“你有女朋友啊?没听你提过啊?”
他这么一问,邵宁远才发觉自己的表述不太正确。
“呃... ...是前女友,上半年分手了。”
“我说呢,没听你提过,”朋友吃了口面,问他,“那你前女友住在这附近吗?这边租房价格好像还挺高的,她工资不低啊。”
邵宁远摇了摇头,“她工资可不高,程序员里偏低的那种吧,不可能住在这,我应该是看错了。”
超市涌进了一波又一波人,他刚才看到的那个毛绒身影早就不见了。
邵宁远暗暗摇头,收回了目光开始吃饭。
... ...
“鸭肠、虾仁、茼蒿、手打牛肉丸... ...深海墨鱼丸... ...”
宋鱼在食材区买到脑袋大起来,她看着这些食材,这张长长的单子越往后越难买,宋鱼突然觉得,还不如请他去火锅店好了,现在要按照他的要求买齐,都是一件难度很高的事情。
“好难伺候啊... ...”宋鱼叹气。
幸好这家超市足够大,宋鱼把这些都买了齐全。她来之前也问了他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他说没有,宋鱼又按照自己的喜好,添了些宽粉、虾滑等等。
东西买了一大车,宋鱼都快拿不了了,但她走到门口又看到了超市减价销售的鲜花。
宋鱼想了想被姜延周改造一新的孟医生家,决定也买盆花再添点色彩好了,反正改都改了。于是她挑了一盆白色蝴蝶兰,两支长长的花梗上,纯白如蝴蝶飞落的花开的正清丽多姿,宋鱼付了账,背着一大包食材,抱着蝴蝶兰往回走。
对面面馆,邵宁远和朋友吃完了饭,两人过去结账,邵宁远问了朋友。
“要不我请你吧?这几次面试都是你分享给我的信息。”
朋友并不在乎这个,跟他摆手。
“其实也没帮上你的忙,等你真找到工作再请我不迟。”
邵宁远就没推辞,两人各付了各的账。
但邵宁远连番叹气,“我觉得我可能在浦市找不到工作了,但在这好几年,就快能落户了,转身走了也不甘心。”
“怎么可能找不到?”朋友劝他耐心点,“不就是在上个工作里犯了点错吗?也不是所有公司都在意这个。”
“可是好公司都会在意啊... ...”邵宁远烦躁地捏了捏眉头,“面试了好几家没一个成的,我今年也是太倒霉了。”
他说倒霉,让朋友产生了共鸣,“我也倒霉,大概是从夏天开始的,一直倒霉到现在,干什么都不顺。”
这话令邵宁远也仔细思考了一下.
他想了想,“我可能,是从今年四月份开始的。”
四月份,宋鱼发现了他在国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毅然决然地跟他分了手。
从那之后,他好像就没再顺过。
下半年的婚礼喜事没了,调岗去了中东,那个女生见他不去欧洲了,没几天就要跟他分,他买了好几个包挽回也只挽回了一个月,最后还是分了手,接着就在工作中连犯了两三个错,还在领导面前说错了话,最后被裁了员... ...
这些说起来,好像都是从四月份,宋鱼离开他开始的。
宋鱼走了,似乎把他的好运气也带走了。
邵宁远心里烦闷得厉害。
这些话邵宁远无法说给别人,可是他刚离开面馆,就看到了一个穿得毛绒绒的人,肩上背着一大包东西,怀里抱着一盆淡紫色蝴蝶兰,从超市离开,往购物中心的大门处走去。
邵宁远脚步顿在了原地。
他定睛看过去。那个人,竟然就是宋鱼。
邵宁远没想过自己会再见到宋鱼,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
他怔忪了一下,但朋友在旁边叫了他一声。
“怎么不走了?不是去隔壁楼负一层坐地铁吗?”
邵宁远“嗯”了一声,但再看向刚才的方向,穿成一团毛绒的人,已经从门口离开,转身不见了。
邵宁远这才转了身。
“是坐地铁,走吧。”
*
十六楼。
宋鱼有一只鸳鸯火锅,是从前和高晴、章雨如在宿舍里偷吃火锅时候买的。
她在一边放了无辣的菌菇汤底,另一边放了红油满满的川渝辣底锅,等锅开了,姜医生也从纷飞的大雪里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向了桌上满满当当的食材、冒着热气的火锅和桌边站着的宋鱼。
食材都给他买齐全了,宋鱼也不怕他再挑剔,就站在那任他打量。
腾腾热气将宋鱼脸蛋熏染的水嫩发红,她在家里只穿了件居家的淡红色短绒长袖长裙,裙子尾部既像荷叶边又如鱼尾状,卷卷的黑亮长发松散扎在身后,整个人像一尾刚从温泉水里跳出来的大鲤鱼。
姜延周一时分不清,是桌上的食材新鲜可口,还是这条任他打量的大鲤鱼更加鲜美... ...
男人垂眸低笑了一声,没有做任何评价,“等我洗手换衣服再过来。”
他没挑剔,倒也没夸奖,宋鱼在他背后朝他偷偷努了一下嘴。
果真很难伺候呢。
不一会,难伺候的人就换了身深蓝色居家服走了出来。
宋鱼刚才已经下了一波食材进去了,她问姜延周是习惯吃辣的还是不辣的,反正是鸳鸯锅,她会把他喜欢的菜多放进他喜欢的锅里。
“不辣的吧。”他是这么回答的。
恰好宋鱼喜欢吃辣锅,就算辣到第二天从厕所里出不来,她也要吃辣锅。
各吃各的正好,宋鱼没意见,把他点的鸭肠、虾仁、茼蒿、手打牛肉丸、深海墨鱼丸... ...依次下了些进菌菇锅,又把她喜欢的食材和她最爱的宽粉,放进了辣锅里。
姜延周把电视拉到正对饭桌的方向,随便找了个音乐节目,两人就开始了今天的火锅晚餐。
窗外还下着雪,入了夜的雪好似更大了一些,大片大片地像鹅毛一样堆在窗子边缘。
宋鱼先捞了些虾滑和金针菇吃,又捞了他的墨鱼丸和牛肉丸尝了尝,只是等她回头要去辣锅里捞宽粉的时候,连着捞了三五下,一根都没捞上来。
宋鱼挠挠头,暗自嘀咕,“是煮没影了,还是忘了放了?”
姜某人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问宋鱼要不要喝一点。
宋鱼酒量相当不好,是多喝两口会胡乱跳舞,然后倒在床上人事不知的那种,她摆手婉拒了,又把宽粉重新下了一波进去,这次她确定自己是放进去了的,放的也是姜医生不爱吃的辣锅里。
但等她吃了一会别的,进来再捞的时候,又捞了个空。
她确定自己放了,不会被某人吃了吧?
她不禁瞅了一眼姜延周的盘子,里面并没有宽粉的痕迹。
她赶紧在他发现之前撤回目光,人家姜医生又不吃辣,只爱吃些“高端”食材,怎么可能捞她的宽粉?
姜医生没察觉她对他的怀疑,慢悠悠地从菌菇锅里夹了一根茼蒿。
宋鱼继续思考自己的宽粉,难道这次买的种类不对,稍微一煮就会化在锅里?
宋鱼怀疑之间,肚子倒是也快填饱了,两人的火锅吃到了末尾。
盘子里只还剩下两根宽粉了。
宋鱼今天一根宽粉都没吃到,虽然肚子饱了,但嘴巴还是很馋,就把最后的两根也放了进去。
是辣锅,是宽粉,确定放了。
宋鱼放完就立刻捞了一下,但宽粉还硬着,根本没法吃,她只好就放了进去。
之后宋鱼时不时就捞一下,确定宽粉确实在。
不过她杯子里的饮料喝光了,宋鱼吃多了油腻的东西就想多喝点饮料,于是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
这边倒完了饮料,她觉得宽粉也煮的差不多了,再不捞搞不好又化掉了,她立刻拿了漏勺去打捞。
谁想刚才她反复确定就在锅里的宽粉,竟然消失了。
就倒了杯饮料的时间,肯定不是化了,难道锅底下有个洞,宽粉会溜过去,但那样的话,她的火锅也早就没得吃了。
宋鱼脑袋发懵,她给自己准备了整整一盘宽粉,放了三次,她一次都没吃到。
她发懵地抬了抬头,然而就在这时,却见对面的姜医生,夹了一根透明溜滑的某物,放进了口中。
宋鱼:!!!
男人吃完这最后的宽粉,擦了一下嘴角,结束了这顿饭。
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舍得评价了一句。
“多谢你的良心,今天的宽粉不错。”
他说完,慢悠悠地将最后的红酒喝掉,开始收拾碗筷。
宋鱼:“... ...”
他有那么多食材还没吃光,而且他不是说他不吃辣吗?!
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过去,嘴巴张着却不知道能说什么,从姜延周的角度看过去,看到大鲤鱼好像有点生气,有点委屈,又无可奈何,呆坐在椅子上,都不知道动一动了。
男人低头暗笑,将桌上的碗碟都收拾起来,放进了洗碗机里,又把火锅里所有剩下的食材,都捞了出来,瞧了宋鱼一眼,放到了她碗里。
“把这些都吃了吧。”
姜延周说完,卷了袖子到手肘边,亲自端了锅,洗锅去了。
宋鱼看着碗里零七碎八的其他食材,但没有一个是她今晚想吃的宽粉。
啊... ...她好想吃宽粉啊!
但她的宽粉,都被贼偷吃光了!
*
浦市这场雪,从早间下到了夜幕降临。
雪下在大桥上的路灯下,桥两边漆黑一片,唯有路灯将雪花照亮,将雪中的行人映得瑟瑟发抖。
邵宁远把穿在西装外的薄羽绒服,拉链拉到了顶,但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回暖。
朋友到站下车回家了,他自己还要漫长的夜路要走。
桥上还有一些雪天坚持营业的主播,这些主播替代了从前桥上算命的摊子,邵宁远一路走到快要下桥,才看到一个算命摊。
他时常是这条桥上经过,但从没在算命摊前驻足,今天看着摊子上的牌子,用毛笔写着“算运道”三个大字时,莫名地就停下了脚步。
“小伙子,算什么?很便宜的。”老道模样的人立刻跟他搭了话。
邵宁远指了指“算运道”那三个字。
老道士摸着胡子点头,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然后让他伸出手来,要看一看掌心纹路。
邵宁远照他说得做了,老道士有模有样地掐指算了算。
“你的运道是从今年初就坏了,到了四五月份更糟糕了,你接下来恐怕还得走好一段霉运。”
邵宁远听见他这么说,愣了一愣。
宋鱼跟他分手是四月,而他在国外认识那个女人,正是年初。
邵宁远不由地提了提精神,“那我怎么改运?”
他说着,把老道士的收款二维码拿了过来,“道长给个解法,钱好说。”
老道士见他这么爽快,连连点头,将他面相也看了一遍,给他指了条路。
“把你今年多的东西都扔掉,把少的东西尽量找回来,运道也就慢慢回来了。”
这话说得邵宁远有点迷糊。
他这一年买的东西多了,扔的东西也多了,这要怎么复原?
老道见他这样,提醒了一句。
“年轻人,我说的,可不是那些用钱能买来的东西,你好好想想。”
老道说完,指了二维码,“不给你要多,就五十吧。”
邵宁远似懂非懂,付了钱,揣着老道士给他算出来的话,反复琢磨着走了。
第27章
宋鱼不觉得自己是个爱记仇的人, 但第二天一早睡醒,想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昨天被偷光的宽粉。
更气人的是,姜某人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评价, “多谢你的良心, 今天的宽粉不错。”
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停了,阳光照在窗台边厚厚的积雪上,积雪仿如嵌入了无数细小的钻石, 折射着太阳白亮耀眼的光。
宋鱼忍不住打开窗子探出了脑袋, 冰凉清冽的空气灌入肺腑,外间难得安静了几秒, 仿佛世界都在为雪的融化而停留。
宋鱼顿时有了画画的冲动,她把画板拉过来,坐在厚厚的地毯上,端了调色盘就要调色,但颜料都还没挤出来, 就哐哐哐打了三个喷嚏。
窗外有凛冽的风灌了进来, 把窗户吹得咣咣作响, 宋鱼真是小看了冬天的严寒, 急忙去关窗时, 又连打了两个喷嚏, 脑袋都有些发懵了,刚才那点诗情画意也顿时消无。
宋鱼老老实实地去给自己倒热水,看到餐桌上空空如也, 突然想起来好像天没亮的时候,姜延周的房间就有了动静, 接着他就匆匆忙忙出门去了,所以他没做早饭, 也根本没有吃。
对比一下自己现在的生活,闹钟几乎被她消灭掉,而姜医生的闹钟则是他随时随刻都会响起来的电话。
这么一想,宋鱼不准备跟他偷吃了自己的宽粉计较了。
但她又连着打了个好几个喷嚏,这个趋势可不太好,感觉要感冒了。
宋鱼准备给自己煮一碗姜糖茶喝掉,但早上没吃早饭,现在腹中空空,其实很想喝一碗热乎乎的咸粥。在姜糖茶和咸粥之间纠结了一会,宋鱼觉得自己还是得吃点姜,然而等她把姜拿出来洗净之后,却发现家里没有糖,只有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