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 忽然被一只软塌塌的手捂住了嘴。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她今晚的手热乎乎的,啪叽捂在他嘴巴上,两条细眉拧成了毛线团。
“别说话不行吗?好吵啊, 就不能好好睡觉吗?”
她还不高兴了,甚至在姜延周唇上捏了一下。
行。
姜延周无语地点了头。
窗帘缝隙里的光漫在她油亮的卷发上, 他垂眸看了她一会,见她染满酒气的呼吸重重的, 这会恐怕叫她也是叫不醒的,他干脆认了。
等这条醉鱼明早醒了,让她自己看吧。
谁料他认了,不说话了,她又动了起来。
好像是觉得他身上温度太高,嫌弃地丢开了他的胳膊,可就这样还不算完,忽然将被子往下扯了一截,然后继续脱起衣服来。
她上身只穿了胸衣和吊带,现在闭着眼睛,准备把那件薄薄的吊带也脱了。
就在宋鱼把吊带扯到了胸前的时候,忽然被人一把按住了手。
微弱的黄光映在男人幽深的眼瞳之中,醉酒的鱼毫无察觉,只是因着刚才的乱动,肩头细细的吊带落了下来,落在软白的肩膀下,连带着整个吊带齐胸的上边缘也落了下来,细腻而柔软的起伏隐约可见。
姜延周抿了抿嘴,眸色暗了几分。
但她被按住了胳膊似乎又不高兴了,不安分地扭动了两下,好像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从男人手下挣开,不时放弃了挣扎,但又嘟囔起来。
“为什么还不睡觉?好困呀!别闹了,快睡吧。”
她说着,突然抽出另一条胳膊,一个翻身,细胳膊搭在了男人身上,还在他身上胡乱拍了两下,“快睡!”
姜延周:“... ...”
他真认了,见她也确实没再脱衣服,他就躺了下来。
卧室里的黑醋栗气息被浓重的酒气压了下去,姜延周由着她压着,抬眼看到头顶的天花板,听见她终于睡了过去,睡得很酣,甚至悠悠地打着小呼噜。
男人只能也顺着她试着闭上了眼睛。
但五分钟后,他努力闭气的眼睛睁开了来。
男人紧紧抿着嘴,又瞥了身边人一眼,然后移开这条醉鱼的胳膊下了床,快步去了淋浴间,在头顶放了凉水。
... ...
翌日的宋鱼,是被窗帘边缘的日光闹醒的。
整张床上只有一个枕头,被她抱在了怀里,她半睁着眼睛在枕头上蹭了蹭鼻子,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枕头不长这样。这只枕头大大的,枕上细闻有淡淡的黑醋栗的味道。
宋鱼愣着眨了一下眼睛,她抬头向上看去,看到了就在她很近很近的旁边,同一张床上,此刻正坐在床头看书的男人。
他没有从书上移开目光,只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醒了?”
宋鱼:?!
宋鱼倒吸一口凉气,急急慌慌地左右看了过去,震惊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她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狗叫,“啊!”
男人这才将书放下,放在床头柜上,转头瞧着她。
“这回看清自己在哪个房间了吗?”
宋鱼看清了,但她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又走错房间了,而且这次,在姜延周房中,而且在他床上,过了一夜?!
“啊... ...”她哑声在内心狂喊,不过突然想到了什么更紧要的,一低头向被子里自己身上看了过去。
那么冷的天,被子里的她浑身上下却不剩几件衣服了。
更糟糕的是,她这才发现自己赤着的腿,此刻正缠在姜延周的长腿上。
啊——啊——啊!
宋鱼已经不知道自己那条腿要怎么收回来了,但却听见男人在她发顶轻笑了两声。
“看来酒醒得很彻底了。”
是醒了,彻底醒了,可是她昨天稀里糊涂上他床的时候是醉着的,他又没喝酒,宋鱼抬眼瞧着男人,质问,却只敢用最小的声音。
“你、你昨天为什么不提醒我?”
“提醒?”她听见他哼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提醒?”
宋鱼断片了,苦苦思索半天也找不到任何关于昨天晚上的记忆。
而他又闲闲地说了一句。
“况且我为什么要提醒?毕竟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而且连衣服都是自己... ...”
他没再说下去了,只是抱臂看着她的脸。
宋鱼的脸在他这句话里腾得红成了卤猪头,她是知道自己喝完酒,恐怕没什么好德行,可是就这么被他戳破,她不由地恼羞成怒了几分。
“就算是那样,你、你也是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
姜延周突然被气笑了一声。
早知道,他昨天确实该趁人之危。至少在她要继续将她这个小吊带也脱了的时候,不拦着她了。
只是宋鱼并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也不知道昨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她这会见到男人笑得有些古怪,心里暗暗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要追问了,赶快溜了好了。
谁料她刚一动,刚才还稳稳坐着的男人,忽然翻身,天旋地转之间,就将她压在了下面。
“想跑?撩完了,就想跑了?”
他低低压过来,慢慢地靠近,手肘就抵在了她耳边,宋鱼像是被图钉钉在了他的床上一样,她动弹不了。
而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发暗的眼瞳,嘴角微勾着抿起的唇,以及喉头上那个比正常男人都大的喉结... ...
啊——
宋鱼浑身上下都尖叫了起来,她就知道自己不该问那么多的,现在好了。
被他膝盖抵住的腿软成了一条鱼尾巴,在他靠近的清晰呼吸声中,宋鱼腰间也麻了起来。
而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她,宋鱼觉得她这条鱼,俨然成了他砧板上的鱼了。
“姜延周... ...”
她小声求着叫他。
“我、我错了。”
她努力改口,“你不是趁人之危,你是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的君子!”
“是吗?”他低声笑了起来,喉咙上那突起的巨大喉结上下动了动。
“但你口中的君子可不好当呢。”
他的目光从她眼睛上向下落了落,在她锁骨边缘微顿,直看得宋鱼浑身都有些发颤了,他说了一句。
“要是这样我还放了你,别人知道了,是会笑话我不行的。”
“没人!没人敢笑话你!”宋鱼又怕又急,偏偏在他之下动都不敢乱动。
“是我不行,是我不行,你行,你最行了,你特别行... ...”
可她话没说完,只觉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的眼神似乎又暗了几分,可他在白天中的暗,就好像狼的眼睛在黑夜中看到猎物发亮一样。
宋鱼觉得自己完了,逃不过这一劫了。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在他越发沉重的呼吸之间游走,觉得自己可能跑不了的宋鱼,认命地把眼睛闭了起来。
然而突然间,压在她上面的人忽然撤走了力道。
宋鱼恍惚睁开了眼睛,看见他已大步走到了卧室门边。
他立在门前,半回头,眼角瞥她留了一句话。
“宋鱼,你没有下次了。”
宋鱼:“... ...”
男人声音低哑到了极点,仿若沙漠上粗粝而炙热的砂砾摩擦。
宋鱼一句话都不敢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直到听见他大步进了卫生间,拧开了淋浴花洒,她这才从床上弹了起来,从地上拾起自己随手乱丢的衣服,逃命一样地逃回了自己的南卧室。
关了门抵在门后,宋鱼的小心肝还砰砰乱跳。
刚才的那一瞬,她真的以为自己逃不了了。那一刻的姜延周,就好像箭在拉满的弓弦之上,几乎不可能不发射而出了。
但他硬生生地耐住了,就这么饶了她。
宋鱼木木地眨了眨眼睛,她并没有跟姜延周说过自己家教严格,她妈坚决不许她有婚前的行为,而他今天也确实没有进一步动作,只哼哼着吓唬了她一下,就自己去冲了澡。
所以,其实他都是知道的?
宋鱼靠在门后,听见卫生间里的水声哗啦,垂眸思索了一阵。
就在这时,她妈突然给她打了电话。
宋鱼赶忙穿好衣服接了电话,可能是不到上班时间,这次她妈没有太多疑问,只是从快递包裹里拿出两件衣服给她看。
“你看这两件怎么样?我昨天给你在网上买的,今天早上就到了,等你过年回家就能穿了。”
她妈给她买的衣服,是标准的上班族办公室里的穿的衣服,她并不知道她就不用通勤上班了。
宋鱼当然不会说,只说“谢谢妈妈”,但她妈又问了一句。
“你现在还有像样的衣服吗?你小倩姐给你介绍了个对象,最近就在浦市,你换身像样的衣服去见一面。”
“什么?”宋鱼发愣。
她妈皱了眉,“什么什么?你小倩姐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虽然是创业的,没有稳定工作,我不喜欢,但你还是去见一见吧,他也是我们本地的,总比外面的人强。”
宋鱼现在这种情况,相什么亲,找什么对象?
她不要去,就说自己现在工作很忙,“妈,我没时间去相亲,要是完不成任务,领导可能要缩短我过年的假期了,我就不一定能回家了。”
她妈还是更看重宋鱼能过年回家,“怎么会忙成这样?”
她妈不高兴,但这个相亲对象本也不太符合她妈招女婿的标准,“那算了吧,你自己去跟你小倩姐说吧,反正我也不想让你找个创业的,还是有稳定工作的好,除了外科大夫。”
宋鱼:“... ...”
而她的外科大夫好像洗完澡了,卫生间的水声停了下来。
宋鱼退了这次相亲,连忙跟她妈挂了电话,可她从门缝里钻出一个脑袋小心去客厅里面瞧人的时候,被人一下抓了个正着。
“我刚才是不是听见,你要去相亲?”
宋鱼吃了一惊。
他耳朵好尖!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宋鱼连连摆手否认。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那最好。”
*
某人上班去了,宋鱼大松了口气。
他一向是不锁房门的,这会房间门半掩着,宋鱼恰能看到里面被两人睡了一夜的床。
她抓了满头的卷发。
“不能喝酒了啊,宋鱼!不能再喝了啊!”
但这也不能都怪她,要怪就怪高晴和章雨如这两个坏人。
宋鱼挠着头嘀嘀咕咕,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突然受到一条短信。
是个中奖短信。
宋鱼下意识就认为这一定是电信诈骗,可她仔细看了一眼,却发现这条短信是附近商圈广场发给她的,说她之前在这里的消费记录中了奖,请她今天过去领奖。
那个商场宋鱼有段时间没去了,但她之前确实消费过,好像也确实有什么抽奖活动的。
而且那么大个商场不至于骗人,宋鱼又恰好有些东西要买,就换了衣服去了那家商场。
她拿着手机短信去了商场的服务中心,她询问了一句,就见两个工作人员当真拿出了一样东西来,他们笑着将礼盒推到了宋鱼面前。
宋鱼不知里面装着什么,直接打开了礼盒。
然而她看过去,愣住了。
那里装着一个艳丽的红色名牌皮包,而包里插着一束洒了香水的玫瑰花。
宋鱼看到东西的瞬间,向后连退了两步。
“这... ...不是什么奖品吧?”
第40章
宋鱼收到的红色皮包和玫瑰花不是奖品, 见她脸色大变,商场的工作人员也面面相觑。
情况超出了预料,这才有人告诉宋鱼, 这是一个男士委托他们帮忙送的。
“... ...那个男士说, 你是他女朋友,这是他给你准备的惊喜。”
宋鱼半身发冷,这哪里是什么惊喜?
“那个人姓邵是吗?他现在在哪?”
工作人员说他确实姓邵, 可现在他在什么地方, 他们也不知道了,工作人员还以为送出了这份“惊喜”, 男人就会自己走出来,或者告白或者求婚之类,可现在,男人连影子都没有出现。
“那宋小姐,这个包和花, 你... ...”工作人员尴尬起来。
宋鱼看向那只血红色的名贵皮包和那束洒了香水的玫瑰, 她摇头。
“东西我是不会要的, 就留在你们这里吧, 如果他回来, 就让他自己取走。”
她说着, 跟众人陈述了一遍。
“我早就不是他女朋友了。”
商场的工作人员本来想促成一桩美事,所以在邵宁远恳求他们商场帮忙制造惊喜的时候,他们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完全没想到这才不是什么惊喜,分明就是惊吓。
他们连连跟宋鱼道歉, 保证之后再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宋鱼不想再多说什么,那血红的包和花有些刺眼, 她随着人潮,快步离开了商场。
临近年关的浦市风越来越冷,人行其中时不时就有冰锥刺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