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道：“不过小陌长得好看，不像我之前遇到的那女的。不化妆坐我对面，我连饭都吃不下。”
他自认幽默地笑了几声。
林陌忍住反胃，躲开他的咸猪手，谎话张口就来：“在外地出差来着，一下飞机就过来，是有些匆忙。”
张总笑笑：“辛苦，一会儿可得多喝两杯。”
林陌没应，反正单子已经签完了。这次来，不过是不想在面子上太难看。
她目光又看向吧台那边，那的确是个还算清净的地方。
音乐声渐远，林陌坐到吧台另一侧，距离那个人最远的位置。
他身子向内侧坐，发冷的羸弱白光从斜上方照下来，他整个人都投在一片阴影里，看不清模样。
她看见那人手边放着一盒烟。
在她坐下时，男人似乎刚要拿烟，却余光注意到有人落座，便止住拿烟的动作。
心里道了声谢谢，林陌拿出手机，也侧过身子，方向刚好和那人相反。
顾洵的消息弹出来：【你到了吗？】
林陌打字：【到了。你真的要来啊？】
顾洵：【嗯，我到外面了。我们今天是什么关系？】
看着那行字，林陌差点笑出声。
她每次都不让顾洵送她到工作室门口，顾同学心里应该是很委屈的。
其实林陌真没想刻意隐瞒两人的关系，只是工作室的员工太八卦，如果被他们知道了，大概率会每天都用这个打趣。
她压抑住嘴角，配合着给出方案：【不熟悉的老同学？还是已分手的初恋？】
似乎后面这个更刺激一些。
顾洵：【暗恋你多年，在聚会上和你偶遇。这个怎么样？】
林陌：【周予宁最近在找人写剧本，我看你就很有潜力。】
顾洵：【晚上回家可以和周予宁打电话，把这个想法告诉她】
林陌：【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我会给你名分的啦，你就说是我男朋友就好，开不开心：D】
顾洵：【开心。等我过去找你】
收了手机，林陌还是想笑。
还是林燚过来拍她肩膀：“笑什么呢？谈个对象这么快乐？”
林陌说：“这种明确男女朋友关系之后的快乐你不懂。”
说完，她又补充：“你怎么还没追到陆淼？”
这时，坐在吧台另一端的人转身看过来。
“林陌？”
林陌闻声看过去，看见一个男生很灿烂的笑脸。
“冯辉？”
她笑了笑，“好久不见。”
冯辉走过来，盯着她看，面上不复几年前的腼腆，眼神里是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他有点感慨地说，“真是好久不见了。”
老同学见面，自然要畅谈一番。
冯辉坐在两人这边，问林陌：“这几年都没回过南江吧。”
林陌说：“每年清明节有回去。”
冯辉了然地点点头，知道她是去给老顾扫墓的。
林陌看了眼吧台远处，烟盒和打火机还静静躺在那里。
她打趣说：“学会抽烟了啊。”
冯辉这才露出几分单纯大男孩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大学室友都抽，就学会了。不过没有烟瘾，就偶尔抽一根。”
林陌往周围看了看，今天来的都是二十几岁的人，应该都是张总的朋友。
“你和张总熟悉吗？”
冯辉说：“不熟，之前跟我爸做生意认识的。这几天我来南江玩，恰好碰上了，没法推掉这个聚会。”
他看了张总一眼，收回视线，对林陌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点。”
林陌笑，“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冯辉也笑，“总怕你被坏人伤害呗。”
这时，包厢里突然安静，只有背景音乐继续。
林陌看过去，果然是顾洵走进包厢。
张总显然没想到他会来，连忙过去热络寒暄。
顾洵面带礼貌浅笑，和他说了几句就往吧台这边走。
冯辉看着男生走过来，问：“你俩还没在一起？”
林陌回答：“在一起了。”
冯辉怔了下，随后起身，“结婚记得请我去，毕竟坐了你三年后桌。”他走去吧台那边拿烟和打火机，同时也给顾洵让出位置。
张总也过来，还问顾洵：“顾总喜欢什么类型的妹子，我手里有一批小歌手，一会儿让她们来唱个曲儿。”
顾洵态度淡然，“不用。”
张总一副很懂的表情，笑着说：“都是正经的，就唱个歌，不干别的，没事。”
顾洵说：“女朋友管得严。”
张总表情有点猥琐地说：“她又不在，我们都不告诉她，放心。”
顾洵说：“她在这里。”
张总这才注意到，顾洵是站在林陌身后的。虽然不亲昵，但是依然能体会到顾洵宣誓所有权的意思。
想起老头子最近在为和顾家名下公司合作忙得不可开交，他顿时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然后，他听见林陌对顾洵闲聊般说：“张总每次劝人的话术都差不多。”
顾洵毫无征兆地接话，“那似乎应该先自罚三杯。”
林陌正仰头看着他。
听到他这样说，她眨了下眼睛。
原来顾同学这么记仇啊，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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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林陌：所以你高二时候就说自己不打算把绘画当作职业了，是为了像今晚一样、心血来潮就霸道总裁上线？
顾洵：嗯。
第90章 同床
寿星本人开局连干三大杯白酒，这种生日宴大概是很少见的。
一众人不清楚缘由，边起哄边打趣张总说他这是在以身作则。
张总喝得脸和脖子都红起来，还要咧起嘴角给顾洵赔笑。
顾洵坐在侧面沙发，手里拎着瓶矿泉水，用很平静的目光看着明亮大屏幕前的一处乱哄哄。
林陌去做了一圈面子工作，在人群外站了一会儿，就慢步走回到顾洵这边，坐在他身侧。
“你有被人劝过酒吗？”
顾洵说：“被劝过。”
“几杯？”
“当晚一共是七杯。”
“白酒吗？”
“是。”
林陌沉默片刻，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洵说：“在国外的时候，当时公司要破产了，不喝不行。”
林陌扭头看他，看见男生冷峻的侧颜。
他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在很暗的光线下，他也没有流露出过多情绪。
青年眼睫微垂，而后拧开矿泉水，递过来。
林陌和他的视线撞上，听见他问：“喝水吗？”
林陌接过水瓶喝了一口，然后递还给他。
她看见顾洵就用那个水瓶仰头喝水。
林陌挥散脑海里关于那些顾洵被灌酒的场景，想让两人的心情都轻松一些。
那些不得意与身不由己的日子已经过去，现在的顾总不仅可以灌别人酒，还可以堂而皇之地躲开不喜欢的社交。
于是林陌故作轻松地说：“那你酒量还不错的样子。”
顾洵诚实说：“但是当晚喝醉了。”
刚要问问他喝醉之后是什么样子，林陌就听见他用很平和地声音、陈述般道：“助理说，我喝醉时候一直在说你的名字。”
林陌在那一瞬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随后她用玩笑地语气说：“顾同学，你这样子显得我很没有良心。”
“为什么这么说？”
“我本来是想问问你喝醉之后有没有做什么平时不会做的事情，结果你趁机说情话，请问我可以判你犯规吗？”
顾洵轻笑：“可以。”
“所以你打算惩罚我吗？”他低却清晰的声音传过来。
林陌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明明是很正常的句子，从他嘴里说出来，她总能听出某种不可描述的暗示。
偏偏，顾洵永远语调平和、眼眸清澈，这让林陌经常怀疑是她自己思想变态。
生日宴始终在继续，吹蜡烛许愿的环节已经结束，歌曲切了几首。林陌和顾洵就坐在角落里安静听歌，存在感慢慢降低。
又是几首歌过去，有几位年轻漂亮的小姐姐加入，张总一伸胳膊就搂进怀里一位。
“女朋友。”张总对身边人说。
他朋友打趣他：“今晚的女朋友呗。”
另一人说：“也可能是这个小时的女朋友。”
“张总哪有这么快？”
话题越侃越跑偏，渐渐不堪入耳。
这时张总看向冯辉，挑了挑眉：“你挑两个？”
冯辉慵懒坐在长沙发上，林陌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男生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根烟，末端冒着一点红色火星，在黑暗环境中有点明显。
他摆手：“不用，你玩得开心。”
张总拍拍他肩膀，“今晚兴致不高啊。上次在酒吧看你跟个姑娘聊得很好啊，我眼见着你带人上楼。”
“那个晚上玩的怎么样？”
他们问：“冯辉喜欢什么样的啊？”
张总描述那晚女生的样子，“看着挺乖一姑娘……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天使面孔！但是身材魔不魔鬼我们就不知道了。”
一众男人面露几分猥琐，说冯辉果然会玩。
冯辉没搭话，余光下意识往林陌这边瞥了一眼。
林陌和顾洵之间有半臂远距离，她一边和顾洵聊天，同时也关注另一边的动静。
她感受到冯辉的视线，故意偏头看顾洵。
后者低头，配合她的动作。
林陌却不知道说什么。
顾洵抬眼看着女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宽慰她说：“冯辉可能只是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驳张总。”
林陌在给自己讲道理：“其实他的私生活与我无关，每个人选择的生活方式不一样。”
顾洵：“但是你心里依然会有不舒服的感受？”
林陌说：“你说得对。这是因为什么？”
顾洵注视着她，没立刻接话。
“少年和成年人，总是不一样的。”林陌沉重又感慨地得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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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不见，中学时代的纯情大男孩或许变成了在酒吧带妹上楼开房的玩家。
这个认知让林陌一整晚都处于思考人生的状态。
生日聚会一直到接近十二点才散，除了顾洵和林陌，其余人都喝了不少。
林燚一直在和冯辉喝酒。
平时酒局都是他和林陌出去，林燚从来不敢敞开喝。今天顾洵在，冯辉也在，林陌又没有被灌酒，他觉得自己可以不用带脑子了。
宴会结束时，林燚烂醉如泥。
林陌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顾洵把林燚扶到后面位置上。
“酒味太大了。”林陌嫌弃地推林燚一把。
顾洵对她说：“你坐副驾驶，我在后面扶着他。”
林陌也不跟顾洵客气，把一身酒气的亲爸扔给顾洵。
刚打开副驾驶的座位，冯辉跑过来喊住她。
他叫的出租车还停在路边等，催促地按了两声喇叭。
林陌抬头看他。
冯辉喝的和林燚差不多，此时却依然很清醒，显然是酒场老手。
头顶就是路灯，白色强光照下来。
林陌这时才注意到，冯辉侧面脖子上有一小块很不明显的深红色，应该是吻痕。
之前的猜测直接被坐实。
冯辉也注意到她的眼神，此时难得有几分局促，不禁抬手覆上自己脖颈，欲盖拟彰般盖住那处痕迹。
“也没什么，”冯辉看了车内一眼，随后说，“留个联系方式，改天和顾洵回南江了大家出来聚聚，前两天体委还和我提这事儿。”
体育委员和冯辉都在南江理工上学，老同学经常一起出去喝酒。
“好。”林陌拿出手机，把新的电话号码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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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燚被他们带回顾洵的公寓。
顾洵把林燚胳膊搭在他自己身上，两人身高相平，但林燚看起来更壮一些。
一路上，林陌一度担心顾洵扶不住他。
进门后，顾洵把林燚扶到沙发上，林陌去厨房倒水。
她端着三杯温水走回来时，看见顾洵在客房里打算换床单。
这几天她在主卧住，顾洵就把他的被子枕头都搬到次卧，而另一间卧室被改成书房。
林陌走到门口说：“不用换了，他不会在意这个。”
顾洵还是从衣柜里拿出床单铺好，走过来时对她说：“不礼貌。”
林陌把水递到他手边，笑了下，“辛苦啦。”
顾洵抬手摸摸她发顶，“我和林燚也是朋友，你不用说辛苦。”
林燚在沙发上也没好好坐着，此时身体倾斜着窝在沙发里。
林陌走过去，用手指沾了点水，然后弹到他脸上。
林燚皱着眉，抬起手在面前挥来挥去。
见他醒了，林陌说：“去客房睡觉，不然我就找陆淼告状。”
林燚愣了一瞬，随后就坐直，然后抬手抹了把脸，说话都有点吐字不清：“我住哪间啊？”
顾洵把他带进客房，林燚一进去就一头扎到床上。
“是不是醉的太严重了？”顾洵有点担心地问。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林陌把门关上，门里下一秒就响起呼噜声。
林燚只有在喝酒之后睡觉打呼，当年因为这个，陆淼严禁他晚上喝酒；如果他想喝，晚上就只能睡沙发。
来这个时间线已经很久，遥远的记忆渐渐模糊，但是依然有一些很鲜活的瞬间，会在某个时刻骤然跃到脑海之中。
接近凌晨一点，林陌困得打哈欠。
她说：“我也去睡觉了，晚安。”
“晚安。”顾洵跟在她身后一起走进主卧。
林陌停下脚步，转身，才反应过来。
他今晚是真的没地方住了。
顾洵看她愣愣的样子，主动说：“我也可以睡客厅沙发。”但他的语气明显是不想睡沙发的。
林陌笑了笑，“别，这样会显得我更没有良心，一起睡吧。”
顾洵轻嗯一声。
.
林陌洗了个热水澡。
从浴室出来，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一点半。
她把吹干头发后，顾洵刚好从浴室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