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可味眉头一紧,有种想静音的冲动,她迅速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陈识。他脸上厌恶的表情并不明显,但肯定是听见了。
梁聿能一边做-爱一边处理工作,名不虚传。梁可味也不是第一次见,只是见过的次数不多。陈识应该是没见过。反正现在也见过了,她想赶紧把电话讲完得了,讲完再跟陈识解释。
“我……度假去了,跟朋友在一起玩呢!”
“哪个朋友?瑞可陈?”
一阵更大的娇吟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陈识挪过梁可味的手机,对着听筒冷言道:“是,她是跟我在一起。而且我们现在很忙,你听上去也很忙。有什么事等你空下来再说。”说完,就摁了挂断键。
梁可味胆战心惊地听着陈识讲话,生怕他说出什么会让梁聿暴怒的话来,幸好他收敛了自己的性子。她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害怕梁聿的电话什么时候会再次打进来,也害怕陈识又要说出什么、连带着她一起骂的话来。
但陈识只是把她揽进怀里,“你一直待在这样的人身边吗?还要跟这样的人合作,真是难为你了。”
梁可味的鼻子瞬间就酸了,她侧过脸,朝陈识怀里靠紧,“其实也没有啦,他很忙,我们接触的时间并不多。”
“但肯定每次接触对你来说都是煎熬,对吧?”陈识把她抱紧,这样才能让胸口的隐痛好受一些。他不能想象她的那个世界,但是他想,她先前那些裂痕肯定就跟这些人有关。
他说过,要把她修好,他就一定会做到。
“走吧。”陈识伸手拦起梁可味的双腿,把她横抱起来,随后站起身。
梁可味慌乱地抓住他的肩膀,“去哪?”
“不是要跟我去度假吗?”陈识低下头来看她。
“那是我……是我胡乱编的。”梁可味也低下头,脸色染上丝丝红晕。
陈识凑得更近,鼻尖快蹭到她的脸,“可味,给我三天时间,也给你自己三天时间。这三天,我们什么都不要想,去做我们想做的事情,好吗?”
梁可味听着自己雷鸣一般的心声,汩汩热血从那里涌向全身,一种跳动的温热在灼烧她的血管和皮肤。有什么要从身体里呼之欲出。
这一次,她决定忠于内心的胡来,她伸出手去勾抱住陈识的脖颈。
“陈识,你愿意做我的三天恋人吗?”
他衔住她的唇,告诉她,他乐意至极。
于是,那只未被再喝一口的柠檬水杯、那被装好的药膏、那忘记合上瓶盖的碘酒瓶子,统统都被他们丢下。
陈识把她抱到车附近,她在他怀里并不安分,那细密的睫毛轻微扫过他的下颌,他那只伸向车门的手顿住。
因为她刚刚出其不意地亲了他一口,他低一下眼眸,嘴角微微勾起,从副驾车门往往后座车门挪步过去。
一只修长的手勾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人放下,完了之后陈识自己也跟进去,揽过梁可味的腰,让她倒进自己怀里,“记得我说过,要怎么哄我吗?”
这话瞬间唤起梁可味的记忆,在醒时记忆的厨房里,那个跟陈识昏天黑地的吻。一时之间涌上来的热意,不知道是刚才大胆偷亲被捉住的羞赧多一些,还是记忆里缠绵缱绻的炙热余温多一些。
梁可味点点头,但除了攀着陈识的脖颈,没有下一步动作。周围逐渐灼热的空气在若有似无地扫拨她的脸。
陈识弓起指节抚弄她双颊的红晕,一点点托高她的下巴,以鼻息轻触她的唇珠,耐心地与她厮磨。
他的欲望直白而撩人,比空气灼热。
很快就把她撩到主动去探他的唇,只是一瞬的试探就让她彻底陷入他潮湿的温热之中。
他等她太久了,等到这些渴望积存到一触即燃的程度,她的一点主动就可以让他心花怒放,每一步的克制都勾带出下一步愈演愈烈的后劲。
想要更多。
她又何尝不是?那些原本深埋在心底的思念与爱意,现在都变成了腹部的薪条,被他溅过来的火星点着,柔软又热烈地燃烧,那些绚烂的爱意即将融进她的骨血里。
什么骄矜都可以丢弃,什么顾虑都可以抛掉。他们的心意相通,不需要什么言语,只需要唇齿相接。
像加缪说的“爱只可以燃烧,或者存在,但不会两者并存”,他们的爱存在太久,在这个难得燃烧的时刻,轰轰烈烈,火光烛天。
她几次被亲到氧气耗尽,害羞地埋头进他怀里小憩,不过,没多久又会被他重新撩起来继续亲。他总有办法让她就范。
直到她骨头酥遍,懒洋洋地赖在他怀里,跟他融为一体,不再动了,他才罢休。
晚霞照进他们的车里,梁可味被陈识抱回副驾。
“去海边?”
“好啊。”
一场相约逃离现实的私奔之旅就此开始。
陈识带她来到奥克兰有名的海边牧场,刚好赶上海边落日,两个人靠在公园的长椅上等太阳完全下山,然后在太阳最后一抹余晖里接吻。
一位旅行摄影师刚好拍下这一幕,把照片送给两人做纪念。
那是一张逆光看不清人脸只有剪影的照片,可是定格的是他们最爱彼此的瞬间,好像这两个人真的可以一直到永远。
晚饭吃过海鲜之后,两个人去漫画店里泡了一会儿,但是一直黏在对方身上你侬我侬,精力完全不在漫画书上。最后索性找了个海景酒店住下。
两人牵着手进入酒店房间,梁可味的脑海里忽然浮现陈识提着一袋子食材来找她的那天,她笑出了声,陈识问她在笑什么。
“陈识,你还记得我第一次邀请你来我的房间吗?”梁可味说。
“帮你系裙子的绑带。”陈识的目光落到她今天的连衣裙上,只是简单的拉链设计。
梁可味忽然转过身,面对他,“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陈识一伸手把她扣进自己怀里,勾一勾她的鼻尖,“想听实话?”
她点点头。
陈识的手从腰间移到她的脊背蝴蝶骨之间,他指尖画线的轨迹,好像那里也有一条绑带,“想抽掉那条绑带。”他眼里染上和当时相似的欲念。
“你那么早就开始想这些……”梁可味垂一下他的胸口,羞哒哒地低下头。
“那你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收集我的照片的?”陈识偏要把她的脸勾起来,跟他对视。他明明已经看过了最早的照片……
“我只是看而已,又没有想别的。”梁可味说出这话不是完全不心虚的,她下意识避着陈识的眼神,但他一直紧跟着她的视线,以鼻息相逼。
“现在呢?有没有想别的?”他的声音越来越沉,却带上一种连她心弦都能拨动的魔力,搅动她的心海。
“有。”心海荡起的波纹一点点蔓延开来,她手臂上前攀绕他的脖颈,好触碰他的嘴唇,被紧扣的腰在他掌心融成一滩温热的水,只想跟他缠附在一起。
陈识渐渐下移的手在向上用力,托抱起梁可味的身体,她的双腿自然地缠紧他。她浅尝他的嘴唇,再问:“你呢?还想吗?”
陈识别过头吻她的耳后,凑在她耳边低声说,“想,一直想,”把她放到床上,弯下身子问她,“可以吗?”
梁可味伸手够他靠近,以吻回应,他伸长手臂摁灭房间里所有的灯。
月光从落地窗照进来,落在两个纠缠的身影上,将他们浸透在一片皎白之中。
之后的三天两夜。
白天,他们在潮热的海滩上交叠着看漫画,在清凉的海水中学习冲浪,对着湿漉漉的彼此放声大笑,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牧场的羊群静静吃草。他们不说情话,但是毫无顾忌地接吻、拥抱,纵情狂欢。
晚上,回到酒店就做-爱,做到精疲力尽,依偎在一起相拥而眠。
在旅途的最后一天,两人坐在午后的餐厅里,梁可味不免伤感,快乐总是太短暂。
她看着桌上插着不知名鲜花的玻璃花瓶说,“快乐就跟鲜花一样,都是有期限的。陈识,我们的花期到了。”
这一刻,他们都希望这三天可以永远延续下去,但是他们都知道,关系可以存续,感情却不会存续。他们清醒地再次看到横亘在他们中间一道又一道的阻碍,这是只要理性回归就无法避免的思考。
陈识瞥了一眼那鲜花,看向梁可味,“小味,在我这里,你的‘三天恋人’邀请永远有效,任何时候,只要你想,尽我所能,我都会过来赴约。”
梁可味没有搭话。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只是三天。但是我可以等你。”陈识继续说到。
梁可味微笑一下,依旧没有回答。
不说诺言和永远,是他们这三天不谋而合的闭口不言。
想要永驻极乐净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份冲动只能永远留存在感性的巅峰之中,生活只能被理性推动前进,这是他们永远不可避免的无可奈何。
第二天一早,他们踏上回惠灵顿的路程。
一段突兀的手机铃声作为他们私奔之旅的尾声,梁可味看向手机屏幕上跳动的二字来电显示,那是她一段美梦的二字结语,也是另一段噩梦的二字开幕。
“梁聿”。
其实,梁聿的电话来得比梁可味想象得要晚一些,可能这几天他真的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没空搭理她。
“小味,度假怎么样啊?玩得开心吗?”这次的声音听上去正常很多。
“挺开心的。”梁可味如实回答。
“是嘛,小味开心了,我也开心。那我可得好好感谢那个陈什么玩意儿的。你说,我要怎么感谢他比较好?……给他的餐厅送一面锦旗,你说怎么样?”
梁可味从梁聿的话里嗅到危险的味道,试图安抚他的情绪,“梁聿,你别生气,上次我们不是故意挂你电话的。”
他开始笑,口气轻松地进行对话,“我怎么会跟小味生气呢?你不喜欢我身边有别的女人,挂电话是在吃我的醋嘛,我知道的。不过,既然你主动提起,那我也解释一下,我当时那么想见你,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你,你说我着急不着急?”
“这事已经过去了,没什么说的。”
看来梁聿不是在为挂电话的事情生气,梁可味刚刚松一口气,梁聿的下一句话又把她的心提到嗓子眼。
“小味,你觉得锦旗上写什么比较好?‘吃软饭的’……或者‘横刀夺爱’,都很合适欸!他在你旁边吧,让他自己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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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身份
梁可味就知道梁聿这个电话不简单,她看一眼正在开车的陈识。她当然不可能以为梁聿真的想给陈识送什么锦旗,她只是把对话音量调小,然后回答他,“不在,他不在我旁边。锦旗我来选就好了,不麻烦你了。”
这话说出口,梁可味已经做好跟梁聿“大战”三个小时的准备了。果不其然,梁聿接下来就开始慢条斯理地“磨刀”。
“小味,有个小事我想了很久,还是要跟你提一下。你不在,【食之味】那些家伙可都开始准备跳槽了哦。说什么你不在,在我手底下一分钟也不想待,她们也不想想,谁给她们发的工资。这么对我,我可是会伤心的。我一伤心,可能就真的不想给她们发工资了。”
梁聿这是在拿【食之味】的老员工要挟梁可味,最终目的肯定是想逼她回国。梁可味敷衍地讲了两句安慰他的话,不痛不痒的。
梁聿表面上很开心,不过依然步步紧逼,“你上次说,还有两个月就回国,给我个准确日期吧。我派专机过来接你。你知道的,专机行程都需要提前报备。”
他这哪是想来接她,明明是想把她押送回去。梁可味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反对,“不需要专机!太麻烦了,我自己订机票回去就好。”
梁聿似乎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很快就换了个话题,“对了,水川市最近有个餐厅倒闭了,小味你知道为什么吗?”
梁可味听到“餐厅倒闭”就脊背发凉,但她希望是自己过于杯弓蛇影了,并没有答话,只等梁聿的下文。
“那个餐厅老板竟然从我手底下的酒店挖人,而且只用了我给她薪水的十分之一就把她挖走了!他们这么过分,我能怎么办?我一直很惜才的呀,只能想办法让她再回来了。餐厅倒闭在水川市太常见了,每年同一条街上的餐厅饭馆都在刷新。”
“小味,你说,新西兰的餐饮业是不是也一样?”
梁可味阖上眼眸,艰难咽下一口,“二月底,我会在元宵节前一天回来,到时候你来接我吧。”
“这就对了,过春节大家都阖家团圆的,你怎么也该过来看一看外公外婆不是?当然,你也要记住,梁家最想见到你的人,是我。我这么想你,又一直见不到你,只好看你的文章解闷了,但是你一直不写新的文章,我越来越无聊了。”
“我会试着重启账号,但是需要一点时间,不可能马上开始更新。”
“小味,你知道现在【食之味】回归的呼声有多高吗?我给你截几个图,你看看。看看大家的热情期待,哈哈哈,你开心吗?我怕你在那边吃不到好吃的,给你定了几个新品试吃,从下周开始你就会收到餐厅的邀请了。”
……连工作都已经安排好了,看来他在打电话之前,就已经预料到梁可味对他无计可施。
后半程,梁聿持续在跟梁可味讲【食之味】的事情,中间穿插着无数工作安排,过去的规划是怎么被梁可味突破的,下一年的规划是怎样的,未来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梁可味的态度忽冷忽热的。“冷”是她不太想回应梁聿打出的这张感情牌,“热”是因为她知道,这可能是她为【食之味】工作的最后一段时间,这么多年下来积攒的感情,让她多少也有些感慨。
梁可味沉浸在对工作的怀念之中,以至于她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对于他们聊天之中重复提到的词,有格外的关注。
陈识在这个红灯路口停下,终于完全确认梁可味和梁聿反复提到的那个三字词语就是“食之味”。哪怕他们后半程已经开始用水川话对话,陈识还是能从一众语句中提炼出这个词语,因为他曾经听过无数遍。
那么现在问题就是,梁可味和【食之味】究竟是什么关系?只是隔着梁聿的间接关系,还是……更为紧密的直接关系?但她之前说过,她运营的账号是个美妆账号,前者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要是能听清更多的对话内容就好了……
车开到梁可味的住处,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电话才挂断。
陈识一直在旁边静静等她,见她一脸颓丧的样子,伸手捏一捏她的脸颊,“吃点好吃的放松一下?想吃什么?”
梁可味几乎是下意识地往这只温暖的手掌上蹭。在那三天里,这个程度的互动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但是现在,他们不再是恋人关系了。所以蹭到一半,她停下来,脸上是带着几分尴尬的木楞。
不可以贪多。
陈识好像一点也不介意,摆手揉了一下她的发顶,扯开嘴角笑得又坏又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