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说您在和孙总商谈,就挂了。”
他终于放下笔,往后面一靠,整个人倚着那张宽大舒适的椅子,眼皮一抬,表情说不上来的高兴?还带点严肃?
江林搞不懂自己老板到底在想什么。
夜已经深了,云盛的顶楼总是能看见这样的风景。
鳞次栉比的高楼,无数个亮着灯光的落地窗口,远看上去就像是一片星河。
他拉开最上面的一层抽屉,拿出放在里侧的一个精致的盒子,又打开看了看,妥善地收到自己的口袋里。
到家时,只有二楼的卧室房间,亮了一盏小小的台灯。
沈之介轻手轻脚地进去,床上的人已经熟睡,被子被掀开一个角,时姜的脚丫露在了外面。他过去,把她的脚塞回被子里,又仔细把被子角角落落都铺好,俯身在时姜的额头上轻吻。
从洗手间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沈之介在被子里摸到时姜的左手,动作轻缓地将手里那枚戒指套在时姜的无名指上。
钻石上整齐均匀的切面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亮,像极了他心里的时姜。
她是他黑暗中唯一的光。
他考虑了很久,原本以为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前就妄自决定以后两个人的关系,是一件非常不负责任的事,但是,现在看来,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他等不及割裂几十年被强行牵扯的命运,等不及结束一切对自己所爱之人的威胁,等不及清理掉阻挡他脚步的障碍。
等不及,想要早点,完完全全,毫不顾忌地拥有一个人。
时姜朦朦胧胧地醒来,早上的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在床上,有种清晨独有的悠然,用手揉了揉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突然被一个东西硌着脸颊,她把手举得搞了些,好半天才看清是一枚戒指,此时正牢牢套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时姜瞬间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往身后一转,男人深邃的眼神好像要把她望穿。
沈之介揽揽手臂,让时姜离得更近了些。
“什么时候戴上的?”
“昨天晚上。”
“沈之介,你是想用戒指套牢我吗?”时姜看着这枚戒指,是简单的镶嵌式款,手指一圈围着十几颗小钻石,隐约还能看见内侧她的名字的缩写——SJ。
“可以吗?”他笑笑,并不否认。
“可以。”
“这么快就回答我?”沈之介攥着那只手,捻在手里把玩着。
时姜没再说话,又往上蹭了蹭,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闷声道:“因为是你。”
沈之介看着窗外,能看见门口院子里的空旷。
“猗猗,来年春天,我们在院子里种些山茶花好吗?”
时姜喜欢山茶花,那就种,种满整面墙,种满整个院子。
“好!到时候我要自己照顾它们,一定让它们开满一院子的花。”
很微妙的一个早上,让时姜的不安和郁闷,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统统烟消云散,她和沈之介之间莫名其妙的不愉快也在这个早上被治愈和消散。
他总能有办法,解决好一切事情。
就像小时候,因为没有父亲,所以她总是对母亲有一种近乎过分的依赖,现在就算曾经最亲的人早已不在身边,但好在,沈之介,是她二十四年人生中第二个特别依赖的人。
一想到这些,时姜内心感触良多,又把沈之介抱得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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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周五,圣诞节的前一天,平安夜。
时姜和早早下了班,沈之介下午打过电话让她就在研究所等着,他来接她。
下午五点,沈之介和他那辆显眼的大G一同出现在研究所的门口,陆陆续续下班的人们议论纷纷。
“天啊,那是她男朋友吗?”
“云盛的沈总,在一起好几年了吧。”顾瑾媛挎着个包,向旁边的同事一个劲的说着自己曾经和沈之介有过的交流,把头微扬,摆出一副很是得意的表情。
时姜想起来是上回和她一起监工展览,沈之介出差前来找她那次,她有些汗颜。
在一片羡慕的感叹和惊讶声中,她着急忙慌地上了车,有些难以为颜,半捂着脸对沈之介说:“沈总,你下回还是别来我们研究所了。”
“为什么?”沈之介笑笑,又觉得这样难为情的时姜实在是有些可爱,故意问道。
“你的长相太招摇了,研究所的女生们都不想嫁人了。”
沈之介俯身过来替她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问她:“还有谁不知道时姜是我沈之介的女朋友吗?”
“沈总,生意场上的人都知道那是交际的一部分,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事,研究所又不会和你天天在商场上打照面。”时姜认真地解释着,“还有,沈总...”
“猗猗。”沈之介静静地听着,突然开口打断她。
“嗯?”时姜答应得很快。
“以后不准叫我沈总。”他的语气坚定,容不得一点迟疑。
这回轮到时姜问为什么了。刚刚还有些认真的劲头转眼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一脸狡黠,“沈总挺好听的啊,你可得知道,我喊沈总和旁人喊沈总是不一样的。”
“你倒是说说,怎么不一样。”他神色自若,饶有兴趣地问道。
“别人喊沈总是礼貌,是尊称,生意场上,沈之介的名字谁敢喊?不都得喊一声沈总吗,我可不一样,沈总可是我想出来的情侣之间的一点小情趣。”
沈之介居然被时姜这一套歪理给说服了,她话里把他夸了一遍,还不忘为自己找了个显得足够浪漫的理由。
仔细想想好像时姜每次喊沈总的时候,都不会是正常的语气,有时候会带点俏皮,有时候会有点暧昧和戏谑,有时候又故意拖长尾音,像是在撒娇。
沈之介仔细想想,好吧,喊沈总也不是不可以,就允许了时姜解释起来勉勉强强的情侣之间的互动。
他这样点评时姜对这个称呼的解读,“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不过,语言表达能力还有提高。”
时姜连连点头,表示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争取早日吵架吵过沈之介。
临近夜晚,城市里的霓虹在闪烁着各色的灯光,圣诞节持续三天的露天节目正在百货大楼前的喷泉广场间上演,人们纷纷驻足,看着喷泉随着音乐的节奏变换着造型和格局,拍手叫好。
京山夜晚的天空尤其漆黑,等到表演结束,几声短暂的尖锐声冲上云霄,随即漫天的烟花散开,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洋洋洒洒地落下来,像是在天空中作了一副绝美的画。
街上店铺的音乐掺杂着人声,车声,好不热闹。
许多商场也挂着圣诞节的各种装饰,小型圣诞树在店面门口迎来送往,无数人数在它门面前走过,停留。玻璃橱窗上各式各样的圣诞老人,骑着雪橇,背着礼物,满脸笑意。街道的景观树和绿植,商店招牌上的星星灯一闪一闪的和一步一隔的明亮路灯,和穿越了光年的昏暗月亮远远呼应着,把圣诞节的氛围渲染到了极致。
沈之介把车停到一个大型商场的地下车库里。
时姜问他:“我们来这干嘛?”
沈之介解下安全带,“超市。”
被他牵手拉下车的时候她有些兴奋:“是要买菜回家做吗?!”
“嗯。”
“好耶!”
时姜加快了脚步,拉着沈之介就迫不及待地往超市跑。
他推来一辆购物车,让时姜想吃什么就拿什么菜。
说着就把正要往零食区的时姜被抓了回来,补充道:“除了零食。”
某人垂头丧气,在心里悄悄又给沈之介贴上抠门的便利贴。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骂我。”一句幽怨的声影从头顶前方传来,时姜猛地抬头,沈之介抗看样子还在前面边走边看,悠哉游哉地逛着,头都没有回,百思不得其解,他是肚子里的蛔虫吗?
“过来。”沈之介唤她,时姜只好乖乖跟上去。
不到一会,车里已经装了一些蔬菜水果,还有几盒当即新鲜的肉类。
沈之介估摸着时间问她,“还有想吃的吗?”
时姜发出一声长长的嗯,思考了很久才决定下来,“虾,沈大厨拿手的油焖大虾。”
他想想,答应了下来,拍拍她的头,好声道:“可以,但海鲜性寒,少买点。”
两人推着购物车,准确地说,是沈之介推着购物车,时姜在背后推着沈之介,
他也不用力,任由时姜在背后推着。
买够了食材,两人开车回家。
时姜把这些东西摆满了吧台,沈之介嘱咐她要分分类,暂时不需要的都放进冰箱,她卷起两边的袖子,准备完成沈之介交给她的艰巨任务。
男人也脱下外套,把西装衬衫的袖口卷起一个合适的长度,开始处理买来的东西,准备做菜。
时姜好奇问过沈之介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做菜的,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留学的时候。
现在想来,大概是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有时候也会想念家乡的味道,尽管当时和季彧也离得不远,但是要让两个大男人在一块做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就慢慢学会做菜,他还会试着做几道川菜。
仿佛只有川菜上独有的辣味能刺激他的味蕾和神经,让他有一瞬间的清醒,并感知熟悉,也不会觉得那么孤单。
这些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沈之介原来和时姜说过,可现在,时姜就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用娴熟的刀工切菜,翻炒,才突然对他的那段经历感同身受。
她也好像有过一段一个人没办法过下去的时候,那时候只会自己承受,自己学会如何适应生活,就像远在他国的沈之介一样。
可能唯一不同的是,她早已没有了可以牵挂的人了。
想着想着,时姜鼻子有些泛酸,突如其来的一股热流从她的心脏经过,到她的大脑,促使她把手伸过沈之介的腰,从背后抱住他。
脸颊贴在他厚实的背部,闭上眼睛感知他的温度。
“怎么了?”沈之介盖上锅盖,等虾焖熟。
他转过身,扶起埋在他胸口的时姜,双手捧着她微微发烫的脸,温柔地问。
“沈之介,以后也一直一起买菜做饭吧.....”
他抱住她,缓缓说出一个好字。
抱了一会,沈之介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笑道,“再不放开,虾就要糊了。”
时姜赶忙放开,嘴里还不忘叮嘱沈之介可不能让虾糊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拍拍时姜的头,又辗转厨房的战场。
整整一桌子菜,都是时姜爱吃的,她不禁对沈之介连连竖起大拇指。
被点名表扬的某人还在整理衣袖,似乎早已习惯,但嘴角却早已溢出笑意。
虽说只有他俩,但是沈之介做菜很好地掌握了两个人的量,一顿饭吃的也差不多没有浪费。
时姜自告奋勇地要担任饭后洗碗清洁的工作,沈之介也没拦她,还飘来一句,饭后是要做些运动,不然容易消化不良,于是吃饱喝足的某人刷碗刷得更卖力了。
沈之介提前给时姜泡好了一杯花茶,让她睡觉之前喝掉。
两人一道窝在沙发里,时姜靠在他的臂膀里,轻声问他,“沈之介,我们看场电影好不好?”
“想看什么?真爱至上?”
“嗯嗯。”
沈之介起身,翻开抽屉,找到那叠看了好几遍的光碟,放好,又回到沙发上。
客厅的灯一关上,整个空间里只有电视那里闪着跳跃的光,电影中的对白在昏暗中尤为清晰,一字一句,都是爱意。
“Seems to me that love is everywhere.
If you look for it ,
I have got a sneaky feeling you`ll find that love actually is all around.
I think about you all the time,actually.
I just want you for my own.Make my wish come true.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在我看来爱似乎无处不在。
如果你仔细寻找,
你会发现爱其实无处不在。
实际上我满脑子都有想你,
我只要你属于我,请让我愿望成真。
今年圣诞节我只要你。”
沈之介低沉的嗓音在时姜耳边翻译着这几句台词的意思,便吻住了她。
他们几乎没有缝隙,紧密贴合。
时姜抱住他的脖颈以保持平衡,头微微仰着,接受沈之介疾风劲雨般的亲吻。
她的皮肤因为突然暴露在低温下有些轻颤,沈之介感知到了,一边抱紧她,一边拿了一条毛毯,裹住她,就这样抱进了卧室。
依旧难舍难分,越发纠缠。
“乖,再来一次。”
时姜迷迷糊糊间只感觉得到沈之介半夜帮她洗了个澡,躺在调试得刚刚好的水温里,她几乎已经睡着。
沈之介用热毛巾一遍又一遍擦拭着她,最后连穿的什么衣服都是他随手挑的。
床头只一束暖色的台灯,照在时姜睡熟的脸上,她侧躺着,那双好看清澈的眼睛此刻已经闭上了,但是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还在簌簌颤动着,脸蛋因为刚刚洗过澡的原因还是红扑扑的,散着余温。
沈之介食饱餍足,抬手关掉台灯,难得的一场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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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大早江林带着一辆中型货车驶进别墅院子里,时姜从二楼窗口就看到一群人正在把一颗冷杉搬进屋子里,她赶忙换好衣服,一路小跑下楼,脚步因为没有鞋子在地上的隔绝变得轻盈。
楼下沈之介正端着一杯咖啡,倚在沙发上看着今天的报纸,树被抬了进来,江林熟练地指出一块空余的地方,示意把树放在那。
正巧时姜下楼就看到几个人联力把这颗冷杉放到了正对着外面院子的落地窗前,又仔细挪了挪,调整了一下位置,让树正好处在这面落地窗的三分之二分割线处。
沈之介放下报纸,稍微看了看他们挪动的位置和窗户之间的距离,朝江林点点头。
“沈总,那我们先撤了。”江林欠身,又风风火火的带着几个人离开,几辆车依次排开,院子里一下又都空旷了不少。
“沈之介,今年的树好像没有去年的大。”时姜光着脚站在那颗冷杉旁边,用手在自己头顶比划了一下高度,还努力地踮起脚尖。
沈之介看着那棵树的树尖,到她头顶的距离,笑道:“去年是谁说树太大了,自己都挂不了那么高的东西?”
他说着眼神往下挪,就看到她光着脚在地上,只有前半个脚掌着地,脸上表情变得严肃,耐心嘱咐她:“上楼把鞋穿上,不要在地上走来走去。”
时姜终于放下脚掌,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左脚踩在右脚上,张着双臂,想让沈之介抱着她上去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