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矿泉水瓶子把要扒人的男生捣地坐下,跌回原位。
卢倾倾一转头,看清是温杞谦,心情莫名高涨。
他满脸肃杀。
男生骂骂咧咧,扶着桌子要起身:“我日!他妈的一块扒了!”
温杞谦站着,只伸出矿泉水瓶子,捅到要扒人男生的肩头。
男生又跌回座位里。
卢倾倾既震惊温杞谦的出手利落,又觉得敌方连连受挫好笑。
男生打量捣人的个头太猛了,明显打不过,有点泄气却撑着面子,一拍桌子,指着卢倾倾:“这和尚先骂的人!”
吕伯庸矢口否认:“放你的屁!她连话都不会说!”
卢倾倾立刻即兴表演:“啊吧——啊吧!”
温杞谦看了卢倾倾一眼,卢倾倾的哑巴在线痊愈。
那帮男生见况不妙,收拾纸牌要走。
没扒到人的男生路过卢倾倾,眼神威胁她。
忽然被伸来的长指差点戳到脸上——
温杞谦指着威胁卢倾倾的男生,脸色冷峻,口气干硬:“别叫我扇你。”
那男生被同伴拉着走了。
走出好几米了,才听见骂骂咧咧。
吕伯庸指着远去的骂骂咧咧:“一群傻叉子,就会嘴上能!”
温杞谦睃了吕伯庸一眼,一字一句:“以后不许你单独跟她一起。”
吕伯庸看了卢倾倾一眼,刚才他俩配合的可好了!大叫:“为什么!”
温杞谦指着座位的里面,对卢倾倾立着眼角:“坐到这里。”
卢倾倾察言观色,温杞谦的温和荡然无存,语气里没有任何的回旋,她立刻风使舵嘀嗒嘀嗒跑过去。
可他堵着里座的入口,卢倾倾等了等,也不见温杞谦让开,抬头朝他谄媚一笑。
温杞谦不动,朝吕伯庸:“她是个上了脾气就炸的,你还带着她点火。”
吕伯庸不甘,但冷静一想也是,只顾着和卢倾倾一起闯祸时候很快乐,但没考虑到总有后果要承担;
何况这么一会儿,卢倾倾已经连着被挫三次了。
邓雨菲买水回来,看到温杞谦脸色冷峻,吕伯庸坐着讪讪的,卢倾倾站在温杞谦跟前,做狗腿状:
“大佬,我改,今后别人打我我不还手,骂我我不还口。”
心想,骗鬼呢!无非是叫你收起脾气,大家好好吃饭。
温杞谦非常坚决:“不行。”
卢倾倾猛地抬起头。
吕伯庸和邓雨菲也愣住。
温杞谦:“他们该。但今后你发脾气的时候,得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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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听你的
那种微妙的口是心非,是从落座时就开始的。
卢倾倾乖溜溜坐到里面,温杞谦稳当当坐在了她旁边的位子。
吕伯庸直男筋,学绅士,也让邓雨菲坐到里面。
等他自己落腚的时候,直冲着温杞谦了,才发现应该叫对温杞谦有意思的邓雨菲坐外面。
他直男筋发作,愣头愣脑指挥邓雨菲:
“我跟卢智深坐对面,我们是海尔兄弟!谁都不能拆散我俩。”
卢倾倾正勾菜单,噗嗤一笑抬头,却撞上温杞谦瞥她的眼神——
这小子眼底上冻。
压根说不上惧惮他,但卢倾倾的笑鬼使神差地戛然而止。
像教室后玻璃上教导主任的双眼,明知道不会把人过分怎样,可就是心底生出隐隐的压迫感。
卢倾倾装作若无其事,拿铅笔勾了个年糕,转着笔,偷偷一翘眼尾。
温杞谦跟表情冻住了似的,还在那样看她。
卢倾倾把菜单推给邓雨菲,小嘴抹蜜:
“我只要年糕,还是为了祝你们学业上步步高升。其它的你们点,我没忌口。”
邓雨菲接过菜单,朝对面询问的眼神。
温杞谦:“我也没忌口。”
没人问吕伯庸,他自己踊跃:“我忌素!就爱吃肉。”
“我——咳咳······”
卢倾倾本来只是下意识接话“我也爱吃肉”,但话刚出口,她就立刻察觉到,再和吕伯庸接龙下去,似乎旁边会射冷箭。
卢倾倾立刻改口:“我雨菲姐姐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隔了一秒、两秒······
她再去瞄温杞谦,他正抬眼过来,似乎化冻了。
卢倾倾忽然有一种走钢丝的感觉。
邓雨菲点起菜,吕伯庸嚷嚷换座的事也就罢息。
像极随处可见的琐事结局,无疾而终。
等上菜的空档,邓雨菲分发矿泉水。
递来的水瓶上,印着卢祖音精修过的头像,波浪卷发,笑容甜美,明眸皓齿,看不出是有卢倾倾这么大孩子的妈妈。
卢倾倾已在外人面前成了大明星的秘密,或者说是“黑料”。
她低下头,接过水,忘记说谢谢。
有一时的沉默寡言。
温杞谦忽然伸手过来,拧开了水瓶。
放在卢倾倾面前时,带有卢祖音头像的包装条被撕去,不知是遮盖在拧水瓶的哪个动作下完成的。
也撕去了她担心的心情。
像他做的许多默默的事,往往需要事后才知道。
卢倾倾猛灌几口水,凉沁到五脏六腑,尤其在夏日油闷气的店内,有种透彻的舒适。
舒适带来松弛,眼神不大受控,瞥向一边——
温杞谦手指间叠着撕下的包装条。
没有随意扔掉,当着卢倾倾的面,无声尊重了她妈妈。
她的眼神随着他的指间绕。
吕伯庸眼尖,顺着卢倾倾的眼神有了重大发现:
“我刚发现,你和大明星卢祖音一个姓!”
不自在瞬间上了脸,卢倾倾滞住。
温杞谦压着包装条的手指一顿。
包装条毫无防备地被吕伯庸抽走。
吕伯庸展开包装条,比对着斜对面的卢倾倾:
“难道是本家的原因?你和卢祖音长得蛮像的,都是大眼睛、小嘴巴,鼻梁······她这个图修得都液化了,看不出真实的鼻梁高低。”
卢倾倾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脑子一片空白。
躲过了媒体,没躲过无心的发现。
温杞谦掏出手机,在屏上点了一会儿,侧着脸看向卢倾倾。
卢倾倾迟着眼神侧脸,呆呆望了温杞谦一眼。
他朝她使眼色。
她下意识去看自己手机,没意识到俩人无声配合默契。
屏上:他只是开玩笑,没人真的怀疑。别在意。
温杞谦发来的微信。
卢倾倾在桌子底下回:好。
温杞谦盯着只有的那一个字,沉思了几秒,回:
放松点,有我给你兜着呢。
人声鼎沸,服务员穿梭在走廊上菜,撞到这张桌子上。
一时有点被打岔,断了思维,卢倾倾:兜什么?
温杞谦点了几下,笃笃笃的输入声,侧耳听着,很治愈,像啄木鸟。
卢倾倾侧着耳朵,听着,分了神,觉得自己像棵被捉虫的树,只呆呆地等着啄木鸟啄完脑子里的虫。
邓雨菲见对面俩人都敲起了手机,热情地要加卢倾倾的微信。
俩人加了微信后,卢倾倾趁机瞥了眼温杞谦。
他已经收起了手机,她立刻先检查与他的聊天框。
什么都没有发来,那那阵笃笃笃是什么?
卢倾倾愕然地望着左手边,等一个解释。
温杞谦顿住分发消毒毛巾和碗筷的动作,重新拿起手机。
邓雨菲已经浏览了卢倾倾的朋友圈:“倾倾,你喜欢吃松饼啊?”
卢倾倾有点心不在焉:“还行。”
邓雨菲:“什么是枫糖浆?哪里有卖的?”
提起松饼,卢倾倾只想得起温杞谦前几天才做的那一盘,早忘记自己朋友圈发的是想吃妈妈牌的。
“温杞谦做的,你问他。”
她正小小不愉快他的没回应,语气有点干巴。
邓雨菲愣了一下:“杞谦,你还会做松饼?”
不知道是邓雨菲声音细柔,还是次次叫名去掉姓氏显得甜近,卢倾倾觉得有点腻得慌,和吃了一大块不消化的甜食似的。
连带着再听到“松饼”,她开始有点烦躁。
温杞谦停住笃笃笃啄屏的手指,朝斜对面随意抬了下眼,眼神却落在了卢倾倾这边:
“买的现成预拌粉,只是自己加鸡蛋液。”
温杞谦的姿势有点倾斜向自己这边,声音重点也落到自己这边,卢倾倾瞬间不再感到被冷落。
更何况提到鸡蛋,就想到温杞谦报复自己笑话他摔地,他连做三顿鸡蛋餐……
卢倾倾差点笑出声,心底那阵等待笃笃笃回应落空的小小失望消解了。
邓雨菲勤学好问:“那枫糖浆呢?”
温杞谦:“都是山姆买的。”
这个耳朵根子软的!怎么什么疑问都有回答!
卢倾倾气得踢了下脚。
不小心趋到硬壳篮球鞋上。
卢倾倾低头伸脑往桌下看。
就是旁边那个有问必答的温siri!
忽然想起吕伯庸说温杞谦被踩了一脚,她想踩上加踩。
抬起脚又想起他常常那些无声的“回击”,让自己占小便宜吃大亏,她迟迟没有下脚。
邓雨菲有点失望的语气:“山姆不近呢,要倒地铁。上次开业,我叫你陪我去逛逛,你说没空。”
吕伯庸直愣愣一句:“是不是在和我打球?”
神助攻,温杞谦:“对。”
邓雨菲见温杞谦在低头触手机屏,也不再发疑,也浏览起手机。
山姆很远,卢倾倾可是一大早就吃到了带糖浆的松饼,也就是温杞谦需要早起。
这是一趟刻意的购物。
前提不过是自己发的无数朋友圈中的一条。
卢倾倾觉得浑身温热热的,蒸的衣服上的柠檬味隐隐往上扑,扑进鼻子,扑了满脸,扑满全身。
后调的海洋味又让她似醉非醉的漂浮······
她偷笑着从桌子下收回要踩人的脚,扭着身子坐正的时候,恰与温杞谦的澈澈眼神相抹在一起。
嘿了个嘿!
温杞谦看卢倾倾一顿饭功夫情绪跌宕起伏多次,跟被刺挠了似的,伸出食指,点在她的上臂——
“坐刺猬上了?”
每一次,这种蜻蜓点水式的接触,温杞谦都是冷不丁的,卢倾倾毫无防备,一个激灵。
坐姿的原因,温杞谦的胸膛冲着卢倾倾这边,他声音又惯为铿沉,直直坠落入耳朵。
卢倾倾觉得耳膜嗡嗡发麻,揉了下耳朵。
余光里看到温杞谦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他的喉结无声突突,笑了两下。
卢倾倾盯着他的颤颤喉结,忍不住鹅鹅鹅,笑得跟养殖场开了笼子似的。
想起要含蓄,她捂着脸,从指缝里含羞带臊偷窥温杞谦。
温杞谦虽不看她,但觉得他余光是斜过来的,为确定他的余光是否看着自己,卢倾倾盯牢了他——
脩然间,卢倾倾看到温杞谦上睫忽垂,压住了眼波里的一抹羞涩,然后皓齿弯弯。
她心中瞬间彩旗摇摇,气球飘飘······
这无穷尽的变幻,其实不过几秒间。
一直打手游的吕伯庸抬头:“坐刺猬上有啥好笑的?你哥也不会开玩笑啊。”
卢倾倾忙止住笑,埋头用消毒巾擦手。
心想拉倒吧,不光会开玩笑,还装过被自己松饼毒晕了呢,演技派!
要不是邓雨菲提松饼的事,她自己都要忘记了。
邓雨菲也不明白为何对面俩人忽然笑了。
人的笑有时没太有多大的意义,有时仅仅因为别人都笑,自己便也笑了。
顺从,有时是种加入。
她也笑。
与温杞谦做过同桌,自然聊学习比较有交集。
邓雨菲问:“平时在家,你们兄妹聊学习吗?”
也许是提问之前就考虑到了温杞谦有不回应的可能,或者知道他有回应却常常令人失望,她打包提问。
对面两个,起码能有一个回答。
因为之前邓雨菲那句不轻不重的“不像兄妹,像校园情侣”,卢倾倾果然沉不住气,急着跳进黄河洗白:“只聊学习!”
温杞谦蹙了下眉,咬肌绷紧下颌线。
邓雨菲来了兴趣:“听你哥说你要转学到桉城了,是滨海国际吗?”
卢倾倾五官线条糊成一团,不爽全挂在脸上。
虽说转学算不上什么隐私,在这个城市,除却老黄和他的爷爷奶奶,只剩她和温杞谦才知道的事。
她的心情犹如被泄密,被背叛。
恨不得把谁炒在麻辣香锅里才解恨!
轮到卢倾倾膝盖被猛地敲了一下。
麻辣香锅正上桌,卢倾倾的膝盖也齁麻。
大家忙着让开桌面以便上菜。
只有卢倾倾越缓却整条腿都麻了,她在众目睽睽下笨拙地搬弄左腿到右腿上。
左腿肘子对着温杞谦那边。
似是曲成尖角防卫。
扎扎扎!杀杀杀!
温杞谦发筷子给大家。
卢倾倾盯死了温狗,筷子是否是先给邓同桌雨菲。
筷子同时递出去,邓雨菲和吕伯庸不分先后。
温狗有两下子!
卢倾倾微摇着肩膀,撤下防卫式的左腿,朝左边伸手,作出一副“不得不接”的嫌弃。
筷子“啪”一下,不轻若重敲到卢倾倾手心里。
像教鞭打手心,可又不疼。
“哼~”卢倾倾蚊子闷哼一声,扯过筷子。
筷子被温杞谦最后攥了一下,松开了。
像拔河。
卢倾倾又“嗯~”了一声。
过程转瞬即逝,吕伯庸抬眼时没看到,只听了卢倾倾动静,他嗤嗤笑:“还挺娇!”
邓雨菲在倒酸梅汤,听见吕伯庸说才抬头。
可对面俩人在埋头吃饭,谁也没搭理谁。
大约是因为她的声音淹没在了食客被辣的斯哈斯哈声里,邓雨菲才没听见,卢倾倾居然感到心惊加侥幸。
这个店里提供免费的主食:米饭和千层饼。
吕伯庸举着饼:“待会儿走我带些饼,让我妈撒上芝士,当中式披萨吃了。”
人声嚷嚷,卢倾倾被辣的脑子发花,管不住嘴了:“你带我也带!都是要饭花子托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