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过了不带理智的路沿石。
他闪过身板,还没来得及反击坏蛋的时候,卢倾倾已经跃起来,连碴带瓶捅到了坏蛋的屁股上。
瓶子还没被卢倾倾拔出来,她就被温杞谦拽飞到怀里。
按照卢倾倾的心算,是一瓶子接一瓶子捅烂对方的屁股。
谁能想到,现实不是演电视,人屁股不是铁屁股,坏蛋早倒地了,蹬腿股涌,惨声震天。
没经历过这么激烈的实战,只有肾上腺激素支配着四肢,卢倾倾在温杞谦怀里抖个不停。
大脑好像飞出去迟迟不回,此时还轮不到害怕反应。
温杞谦捂着卢倾倾的后脑勺,努力控制着颤抖的手指,也不知道和谁打的时候、什么动作下,手指就伤到流血。
可他不吭自己受伤,安抚了卢倾倾两下,俯下身子检查她身上的伤。
卢倾倾一摆手:“我没事!你没事吧?”
但声音颤哑,听上去颇为怪异。
温杞谦像听不见,捧着她的脑袋左右细查。
卢倾倾见他瞳仁比平日大,比深夜黑,眼底有打斗后未完全收敛的狠戾。
她不熟悉这样的他,朝他努力笑嘻嘻的:“我真没事儿!脑袋灵光着呢!”
想让自己的笑嘻嘻,缓缓他的紧绷。
温杞谦跟听力失灵似的,把她反转过去,检查身上的伤。
忽然,他手顿住了——她是女的。
他调门不减:“身上到底受伤没有!”
“没有!”卢倾倾声音嘹亮。
温杞谦又把卢倾倾反转过来,他俯身,检查她露着的小腿,摸到腿上粘的沙子和土,簌簌拍掉。
卢倾倾扶住温杞谦的肩头:“大哥,放松!我沾光少了都叫吃亏,不会受伤的,啊!”
验伤的手指焦虑,眼神更焦虑,他的颌角咬着,脸上的皮把肉绷到起棱,骨头凸立,像雕塑,冷硬,无情。
直至摸到卢倾倾脚踝,温杞谦粗粝的动作一下融化,平日里的温和复活。
手指轻柔起来,温杞谦抬头,声音低凄:“疼死了吧?”
不知道为何,卢倾倾连温杞谦的那种狠厉也不怕,却有点怵他的眉间凄凄。
“嗐,没事儿!”卢倾倾想用欢快替代温杞谦眉心里的凄楚。
但不知为何,心中一恸,像有万般委屈袭来,她的眼泪掉了下来:“可疼了!我刨烂他们祖坟的!”
胡同尽头闪过远光灯,温杞谦的双眸如月夜中的寒潭,深静中闪过粼粼一动。
卢倾倾搭在温杞谦肩头的手不由动了动,要捧到他下颌的时候,手拐了道,揪掉了他领口上粘的脏东西,扔掉。
替他拎正领口——
还是没好意思摸到脸的轮廓······
一旦迟疑,有些小动作再表达,便失去了浪漫。卢倾倾心想,直接大着胆子来一把!
会不会像揩油······
时间在两人的对视中也许过了一个小时,也许仅仅只有几秒。
蹲在卢倾倾面前的温杞谦,没有温和,没有狠戾,失去时间概念,失去道德风俗,连周围的世
都轰轰倒塌下去······
几秒钟,他的16年野马尘埃、沧海桑田,重塑出一个世界。
温杞谦伸出手臂,抚住了卢倾倾的后背。
那些小心思,连同卢倾倾,一起伏到温杞谦的怀里。
她身上铺天盖地传来他的温暖。
平时点点接触时,像漏电火花刺刺燎燎,让人忐忑难安;
这温度令人察觉——
灵魂与自己也常有距离,这个类同劫后余生的拥抱,让自己离自己更近了,隐隐知道,对方是自己世界的重要。
那帮被打了的,当然在嚎救连天。
卢倾倾发现自己耳朵刚才屏蔽掉了那群猪叫,现在才听见。
这样的场所,这样的打扰,拥抱并不悠长。
温杞谦站起来,拉着她走,也不知道时间在哪儿,可能几步就出了胡同,也许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
拐出黑暗,有了路灯,听见汽笛,卢倾倾才感觉像是重新回到了人间。
至于刚才的经历,像梦。
那拥抱,不真切起来。
卢倾倾走走停停,抬头望望。
温杞谦就随着她驻足,每次都重新搂她一下到胸膛,每次都重复“不怕了,结束了”、“对不起,吓到你”,每次都带着和上一次重复时的耐心。
其实,卢倾倾每次顿步,都是想要说同一句话,但都因为温杞谦的痛惜和道歉而咽下了那句话——
我想,大约继忘不掉你的名字之后,可能再也忘不掉你这个人了。
但现实不是卢祖音演的电视剧,什么肉麻招呼什么,反倒是越想说的话,涌于心,死在喉。
“我背着你。”温杞谦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理智,发觉她脚步漂浮,蹲下身。
卢倾倾也在路灯下恢复嬉皮笑脸,“你背我干嘛?”
“你脚踝伤了。”温杞谦语气固执,回头时眉蹙着,用表情催促。
哦,仅仅因为脚踝受伤?
明明就只是路灯,但卢倾倾觉得跟光天化日差不多,迟迟不肯趴上温杞谦的肩头。
可以前她拖小男生上车的时候,也是光天化日,比土匪抢亲温柔不了多少。
大抵现在心中有贼,反倒怕小小路灯现其原形了。
卢倾倾绕过温杞谦,走到他前面,改为笑嘻嘻的:
“不知道为啥,你一蹲下,我好想给你矫臀来一脚!”
温杞谦眼神锐利一瞥,固执就赤裸裸地刺向卢倾倾眼里:上来!
卢倾倾知道他打架耗了体力,不忍心叫他背。
也蹲下,伸出脚脖子到温杞谦面前,“还行,就是走起来有点像刘能。”
不知道温杞谦是不看土剧,还是这人不懂幽默,他不笑。
卢倾倾讪讪收腿回来,在地上划了个印子,“像圆规,哈?”
被温杞谦手快握住了脚踝,轻轻触,“我背着你。”声音改为低柔。
“快点啊。”温杞谦蹲步过来,好言相劝配合着卢倾倾的女生声线。
怕自己下手没个轻重,他的手腕子随着她的脚踝方向转,有点像老鹰捉小鸡。
卢倾倾心底偷笑,抬手就是一爪子——
摸了一把他的下巴。
“快点!”刚偷夸了他,他就直男腔,靠!
卢倾倾占了便宜,扭扭捏捏起身表示“死迷马噻”。
却站直溜,笔直,一副“没有任何事发生”的模样。
“我发现了,你可能腿比腰身长,所以亚洲蹲有点困难,所以你那次擦地把鸡蛋摔了。”
温杞谦呼地一下站起来,“过来!我背你去看医生!”
“凶什么!你没打过瘾,要跟我来一架?”卢倾倾仰着脖子,往后躲了一步。
居然躲自己!温杞谦眼睛瞪大,跟不开心似的:“你躲我干嘛?你怕我还会伤害你?”
卢倾倾就听不了“怕”这个字,切了一声:“我怕谁?!”
“那不就得了。来,我背你。”温杞谦其实很好哄,卢倾倾给了个脸,他声音就重新低柔。
僵持了半天,背上了。
还没走两步呢,一辆电动车窜过来。
幸亏温杞谦反应快,闪开了,但还是擦着卢倾倾的胳膊就过去了。
“你没事吧?”温杞谦放下卢倾倾,又要检查胳膊。
咣——电动车直接撞在离他俩最近的路灯杆上了。
连卢倾倾都觉得是埋伏的那帮混蛋来复仇了。
温杞谦把卢倾倾护到身后,眼神观察路况地形,估计要带她跑。
谁知道,是个有点年纪的大叔,显然和那帮冲动的青瓜蛋子不是一拨。
车翻了,砸在了大叔的身上,他直哎哟。
温杞谦和卢倾倾交换个眼神,默契一起朝大叔慢慢靠近。
打完架又做了好人好事,俩人刚扶起电动车,扶起大叔——
警车就来了!
车急急刹住,警察下来,搬电动车到后面的皮卡,带走了大叔。
卢倾倾不知道何时被温杞谦牢牢牵住了手,呆呆望他,呆呆望着行动的警察。
抄!真是那帮人叫来的??报警啦?
温杞谦不动声色。
卢倾倾抬头,提醒:“警察来抓我们了。”
温杞谦拽了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乱讲话。
卢倾倾这才脑中闪回自己参与的打斗,似乎能看到被碴了屁股的人失血过多。
又过了一会儿,她甚至看到那人面色苍白,死透了。
半天,她终于在心底数出参战的敌方人头,5个;
其中一个参与极其不积极,老躲在后面,不然都积极战斗,她和温杞谦吃亏更多。
卢倾倾拽拽温杞谦。
温杞谦垂下脖子,附上耳朵,小声:“别害怕,我在呢。”
卢倾倾卷着手到他耳朵,叽叽咕咕:“完蛋了!咱俩都超了14周岁,能负刑事责任了!”
温杞谦用怪异的眼神看了卢倾倾一眼,皱眉。
警察理完现场,转头看他们两个。
卢倾倾猛然高声:“警察,我要找律师!没有律师,我不开口!”
几个警察本来没想搭理他俩,一听卢倾倾这话,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他俩一番,问:
“你们和偷电动车的什么关系?”
偷?
温杞谦不卑不亢:“路过。只是看到他撞在路灯杆上,出自举手之劳。”
警察指指温杞谦的手:“怎么流血了?”
卢倾倾忙侧过脑袋,差点叫出声,但觉得自己最好别添乱胡说话,扰了温杞谦的自辩思路。
真给扔号子里,俩人都啃不惯窝头!
温杞谦抬起手,直露在警察面前:“擦伤。”
警察:“电动车撞的?”
温杞谦看了看电动车撞过的线杆方向,答:“刚才车子擦着我们过去。”
卢倾倾心底惊异:哇,这小子既摆了事实,又没完全说实话。
这要分开审问,他要是脱了罪,啃窝头的可就真有自己了!
温杞谦捏捏她的手心,卢倾倾悄悄喘出一口长气。
警察看了看他俩:“家在哪儿?”
温杞谦从容报了小区名字。
警察往车边走:“上车。”
卢倾倾快吓尿了,怎么带走啦?完蛋啊,是不是露小破定了?!
警察是从哪句话判断出来的?
温杞谦牵着卢倾倾的手一攥,她才中断了胡思乱想。
上了车,卢倾倾和偷电动车的大叔挤在一起,才想起来问:“这是真的警车吗?怎么没警笛?”
温杞谦扭了把卢倾倾的胳膊,不疼,但制止的意味很明显。
警察们笑了,摁了下钮。
呜哇——呜哇——
逮捕的气氛就来了。
温杞谦一直侧目,卢倾倾低下犯罪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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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小猪队友
警车上,卢倾倾在努力回忆卢祖音演过的剧情······
我就咬死了找律师,律师不来,打死我都不开口!
虽然倒了一天霉,但卢倾倾总觉上天在偷偷帮她——
行经一个律所,上面挂着巨幅的招牌,上面写着电话!
卢倾倾掏出手机,在通讯录上飞速记139······
手机被温杞谦的爪子遮住——
警察都没给卢倾倾没收了手机,他给没收到口袋了!
卢倾倾在后座偷掐了一把温杞谦的大腿,朝他使眼色:给我!
这狗子跟卧底似的,跟警察串到一个频道啦?
不给她!
还是眼神没递到位?
卢倾倾只好再掐一把,加大劲儿。
她伸出的悄咪咪的手指被温杞谦抻着短裤裤兜包住,死死钳着。
甚至给她递了个警告的眼神:消停点!
然后,他别头到窗外,一只棱角秀美的爪子搭到车窗,风格休闲。
这驮马的是当兜风呢?!
要不是怕在警车上打人警察会梆梆给她两枪,卢倾倾真想一拳打在猪队友的脸上!
高分低能儿!美脸大弱智!
我瞅机会叫律师捞我们两个啊!你把救命电话给缴了!
车子停下。
警察头也不回,只是看看窗外:“后面那俩小孩儿,下车!”
卢倾倾气得推开车门,朝警察提底线要求:“我不跟傻狗一个铐子!”
准备随她下车的温杞谦,伸出手,狠狠拧了一把卢倾倾。
卢倾倾右臀上“吇——”一下,跟蝎子蛰了似的,跳下车。
温杞谦关车门时朝车里:“谢谢。”
卢倾倾气呼呼的转头——
我抄!这不是温杞谦的小区大门嘛!
警车走了,没再呜哇。
温杞谦低声催促:“快点回家,愣着做什么。”
卢倾倾愣愣转圈,劫后余生的惊喜:“哎呀!我以为警察要逮捕我们!哎呀呀!”
温杞谦考虑到黑暗里肯定有乘凉的,他们又是从警车上下来的,不想被盘问,这里还有个猪队友在嚷嚷,没好气:
“快走!”
他腰线确实高,拿膝盖轻拱着卢倾倾的时候,膝盖顶到她后背,整条腿贴踢,矮的就感觉到了一种侮辱。
卢倾倾边回头拍掉温杞谦催促的腿子,一边算刚才的账:
“你还扭我腚!我整条腿都齁疼!还抢我手机!”
“谁叫你自作聪明,乱讲话,拦都拦不住。”温杞谦的腿还在催促,“快走!”
卢倾倾平日踢球,这腿的灵敏度她熟悉——这驮马是驯化皮球的姿势!
她反手就梆梆给温杞谦两拳,打在他腰上。
“啊——”温杞谦躬身,捂住。
卢倾倾才不管他,他惯会演!她就诡辩:
“谁让警察问话你还呱呱回答来着!你下回注意了,要等律师!我以为那几个青瓜蛋子报了警,出了胡同就被逮捕了呢!”
温杞谦捂着肚子,躬着身,没动。
难道不是演戏?
卢倾倾这才上前:“哎!要装人形喷泉,去那边花坛杵着!”
温杞谦这才缓缓直起身子,只用卢倾倾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
“别人没把我打伤,你要把我废了。”
“不疼!我下手可有数了,再说你不是有腹肌嘛,别以为我不知道!嘿嘿嘿,嘿嘿嘿,我反正就知道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