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了,还帮自己往外摘呢。
……抄!又是自己的锅,填了紧急联系人!他本人都不知情!
卢倾倾招手拦出租车:“你等着我!明明是我填的你手机号,而且打人我也参与了!”
“别来!”
“你自己叫人打了怎么办?!”卢倾倾大叫,引得排队打车点侧目纷纷。
高声震天,好狂的短寸配小裙!
“什么年代了?打来打去的!”温杞谦也许没了制约她的法子,“你乖,好不好?”
嘤~
嗷呜!!!
小喵立刻大狮子:“我坐上车了!你不告诉我哪家医院,我就让师傅拉着我一家一家找!桉城能有多少医院!”
温杞谦听见“砰——”的车门声,知道拦也拦不住,“那你来了,一定不要乱讲话,也不要发脾气。”
“快说地址!”
“省立二院。”
医院走廊,被伤者家属折磨到烦躁不堪的温杞谦一回头,望见了大摇大摆的卢倾倾。
她提着拳,咣咣踏地,气势汹汹。
温杞谦一把拦住直冲的卢倾倾。
伤者家属一愣,随即明白:“好哇,把我儿子屁股打烂的,就是你!”
温杞谦为卢倾倾开脱:“我说了,只有我参与,她一个小女孩,昨晚只有害怕躲在一边。”
伤者家属跳着:“你还狡辩!还狡辩!我儿子哭着说:妈,你儿子叫个不男不女的丫头片子碴的!”
我抄!
卢倾倾转着圈找新新作案工具。
温杞谦钳住她胳膊,藏在身后。
女家属跳的髻都开了:“伤到命根子,我儿子以后怎么找媳妇儿!敢害我们传宗接代!你叫父母来,我不要跟你这个难缠的小男人讲话!只会说赔钱,你有多少钱?!赔钱找你家大人!”
卢倾倾瞬间明白了,温杞谦不想牵连进爷奶,年纪大了。
护士端着输液瓶:“别吼了!跟你说了多少遍,还有其他病人呢!医院你们家的啊!”
又指着温杞谦两个:“你们也是,叫大人解决,跟他们吵什么,完全不会有结果!”
整个走廊不是穿梭忙碌的医护,就是排不上病房的患者,吵架属于“休闲”。
无奈下,温杞谦买了罐可乐,插好吸管,安顿好卢倾倾,走到一边打电话。
临离开,他万般交代“好好坐着,不要生气,不许乱动!”;
她把头点的跟滑了丝似的“放心吧!很听话!我等你!”——
她的承诺,就是狗屁。
--------------------
第30章 表白狼狈
本来卢倾倾老老实实坐着,望着温杞谦在拐角处的背影。
被伤者家属纠缠了很久,温杞谦出了汗,因为皮肤白,像因冷热温差激起水汽,凝在了玻璃窗上。
不显淋漓狼狈。
但他不过才16周岁,透明的年纪,有一眼望到底的清澈,可在她面前,时时处处承担着成熟的那个角色。
卢倾倾觉得嘴里的饮料发酸,耳朵不停回荡:他只流泪,没有哭声。
温杞谦在走廊拐角打电话,视线兼顾着人生地不熟的卢倾倾,一心二用下,再转头,卢倾倾不见了。
这个莽子,温杞谦一个看不住,跑一边,拨了老黄叔叔的电话。
老黄是孙屹元在桉城的耳目,他知道的事儿,孙屹元秒知道。
坏事传千里,前妻妹也很快知道。
温杞谦挂了电话,跑到她刚才坐着地方,四处张望。
卢倾倾正蹲在犄角旮旯接卢祖音的电话。
那头急疯了:“怎么回事?你没受伤吧?”
卢倾倾不报忧,大咧咧语气安慰:
“我没伤,温杞谦叫人打伤了,肚子都叫人揍紫了!那帮畜生,要掏他肠衣灌香肠!”
温杞谦瞥见卢倾倾,听到她这样讲,劈手就夺走了她的电话。
挂上电话,他才朝告密者嚷:“你胡说什么!”
卢倾倾站起来:“喊什么?那帮不讲理的非要叫大人,你家大人都不管你,我给你摇人!谁敢威胁你,我叫人拔了他舌头!”
温杞谦气得头疼,握着电话抵在额上,平定了很久,才指着卢倾倾:
“你刚才跟谁打电话?”
“我妈。”
那个抓马大明星要是知道,自己妈也会很快知道,温杞谦失语,不悦地盯着卢倾倾。
卢倾倾朝目不转睛的摆摆手:“你失灵的时候,就是我该上的时候。他们不是嚷嚷叫大人吗,我让老黄摇一车来,带着棍子给他们还愿!”
“别气我!我现在很生气。”
卢倾倾踮脚瞧瞧温杞谦的脸色,冰冷挂霜,想起他小时候号召过“只有一个地球”——
狗小子,怪一本正经的!
她哄他:“别气了啊,老黄说叫咱俩回家,有人给我们解决。”
温杞谦拨开卢倾倾摇他胳膊的手。
卢倾倾皱眉、囧嘴:“别给脸不要啊,我一般不哄人。”
温杞谦瞪着眼:“我嘱咐过你,你也答应过我,好好待着,怎么转头就告诉了家里大人?”
卢倾倾一时没转过弯,没想到卢祖音都知道了,那就是两个家庭里的成员齐齐知道了。
到时候会显得温杞谦没带好妹妹,他极其不愿扮演照顾不好她的角色。
“别没完。我马上失去耐心。”卢倾倾见温杞谦拉拉个狗脸,可又不知为何,立刻打嘴:“我很悔恨,在改正了!”
也许,狗脸上的焦虑双眼里,有一抹并不清晰的孤独,大王刀下留人。
温杞谦平静了好几次,才把语气调成卢倾倾能接受的程度:
“我跟你讲了,我打电话找人。”
他说话时候,伸着食指,从上斜下来,快要点到卢倾倾肩头。
卢倾倾觉得很有压迫感,不由自主回:“是是是,汪汪汪!”
“你怎么答应过我的?”调门变高,语气明显开始含怨。
“我怕你搞不定······”
咣——踩雷了!
“我搞不定,你还需要我做什么!”温杞谦头一次在卢倾倾面前这么大声,脸色最差的一次。
卢倾倾的脑子被喊僵了,空白一片,又觉得他这话很有回味,嘻嘻笑着哄他:
“瞧你,一下子跟个男人似的,燃起来了。干巴爹!”
温杞谦并不领情:“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哄不好了还······
卢倾倾:“攘外必先安内,朕这不是给你打着江山呢吗,你个妲己还不领情······”
不知道这话到底有什么不顺耳的,还是这个傻狗缺跟幽默的筋,他的双眼有点发红,带着冷冰冰的怒。
僵持了半天,卢倾倾败下阵来,“那我叫老黄叔叔别来了?那这可真是烽火戏诸侯了,你个磨人的小······”
“我现在一点跟你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
卢倾倾的耐心死光光了,一把摔了可乐瓶。
也许,她早就飞速计算过了,微小的放肆,是种有恃无恐的尺度测试。
温杞谦转过头,盯着卢倾倾的双眼,指着滚动的瓶子,“捡回来。”
“我不!”卢倾倾抱臂,置气。
“捡回来!”不容转圜。
卢倾倾对峙几秒:“地上脏,医院有细菌有病毒!你不是有洁癖吗?你要折磨我,我就趴在地上用嘴叼回来!恶心死你!”
“捡回来!”
偃旗息鼓的卢倾倾没用嘴叼,撅臀捡回瓶子,要递到温杞谦手里。
温杞谦后退一步,躲开瓶子,指着远处的垃圾桶:“扔掉!”
卢倾倾拿着瓶子,顿了好几顿,回头偷瞄温杞谦好几次,想察言观色后再见机行事,发现只有乖乖听话才有缓和余地。
听了话又不甘心,卢倾倾踢一脚垃圾箱。
胖肚子的垃圾箱不知为何叫卢倾倾联想起肥胖的婴儿,她又不忍心了。
温杞谦并非发起脾气没完的人,走过来,沉了气:“走。”
卢倾倾撇过头,不理他,但步子移动。
大概测试成功,心底有种小小的得意,才可以这样直接表现爱理不理。
温杞谦不解释去哪里,下一步又怎样,卢倾倾就配合的不问。
电梯上上下下很忙碌,终于等到一辆。
卢倾倾埋着头要迈进去,被温杞谦拉住。
胳膊上一热,她欣然回头。
哈!就知道你得给我做狗!
温杞谦立刻松开手,眼神似乎躲避什么视线,不是她的——
电梯上下来一个中等个头的男人,对着温杞谦急切的关怀:
“怎么回事?你没受伤吧?”
温杞谦显得很尊敬:“马老师,我没受伤。”
马老师看看温杞谦旁边的卢倾倾:“这是谁?”
温杞谦看了卢倾倾一眼,咽了下喉结,声音闷闷的:“我——妹妹。”
明明是光明磊落的称呼,却照的心下有点贼怯怯的。
卢倾倾收回略微慌乱的眼神,对着马老师恭恭敬敬:“老师好,老师辛苦了。”
马老师点了点光光的脑门,摸了摸光光的头皮,“哎哎,你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短寸刺激到马老师想起了自己的油亮秃头,重上电梯的时候,他一直摸头······
卢倾倾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别过头,从电梯壁上看温杞谦;
偷偷观察他,除却生活半径,他会不会介意自己短寸“殃及”他在外树立的正面形象。
他还不知道吧,有人在给他悄悄打分,随时扣分······
温杞谦正把“净化版”故事讲给马老师,卢倾倾听得惊讶,这家伙直接把她洗出了故事外,好像她压根没出现在案发现场。
——一切的“罪过”,都被揽到他一人身上。
卢倾倾听着温杞谦的声音,望着电梯板上他模糊的面孔,晕成了印象派绘画的朦胧。
那股子烈烈的置气,忽然间就不那么坚定了。
下了电梯,马老师也没察觉出故事里的不对劲,点点头,露出忙于盘算解决方法的脸色。
卢倾倾搭眼一瞧,就知道马老师有点为难。
她长在复杂的环境,很懂大人的脸色。
只有温杞谦,叫她猜不透,还愿意没完没了地猜。
时值中午,马老师请温杞谦和卢倾倾吃饭。
温杞谦拒绝,想请马老师,麻烦他已觉抱歉,没想到他还亲自赶来。
马老师笑着摇头,在前面带路:
“就带你们吃碗面。你好好的,赶紧高考完,我等着你的金榜题名。那时再请我不迟。”
温杞谦和马老师聊着,还要兼顾身后的卢倾倾别掉队。
他总有浑然天成的坦然,马老师也停脚等等学生的“妹妹”。
马老师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医院这边,我让我爱人照应着。她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是打听过了,那人一点要害都没伤到,就是皮肉有点开花。”
温杞谦很抱歉:“给您添麻烦。”
马老师扫了一眼个头比他高许多的温杞谦,语重心长:
“他们无非就是赔偿额度需要和大人协商,我爱人过会儿找领导出面去稳稳他们,别在医院闹情绪,唉······再说吧。你们两个别去刺激家属。马上高考,你更不能再出什么状况!”
温杞谦:“明白。”
马老师嘟嘟囔囔:“明明平时特别沉稳的一个人,怎么还能做这么冲动的事?难以相信嘛!”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温杞谦居然学会了某人的张嘴就来的保证:
“很悔恨,在改正了。”
本来在太阳底下把仪态化成没形的卢倾倾,一下子直起腰背,双耳矗立,眼睫开屏。
马老师听到温杞谦的话,转头打量了他一眼,眼底惊异:“少学些油嘴滑舌的!暑假干嘛去了?不学好!”
“不好”在后面灰溜溜的——
卢倾倾心底第一次质疑:我真是原学校班主任骂的——一颗老鼠粑粑坏一锅汤吗?
马老师带他们去了面馆,问店家能不能用优惠券。
叫好面,马老师急着要走:
“我还得接孩子下辅导班呢,你们吃,吃完就回家。那事儿不要放在心上,我和爱人再商量商量,看看怎么解决合适。”
见惯了事事能找人办妥的孙屹元,卢倾倾一句话就判断出来,唉,到底是人民教师,没什么人脉,估计这事儿他最后也难解决。
还得摇老黄。
卢倾倾望着门外的别克车远去,朝对面安静吃饭的温杞谦:
“你老师跟人家兑优惠券的时候,我好怕服务员揍我们!35的面,用完优惠,店家只收15两碗!气得人家只放两片肉了!”
温杞谦皱着眉心:“好好吃饭。”
顺手把肉片挑她碗里,压住她要挑回来的筷子,“病房味道有点恶心,吃不下去。”
说完,他起身,去收银台要了两瓶水。
外面卖2块一瓶的水,卢倾倾听见店家怒刷7块。
温杞谦回来,把水递给卢倾倾,那瓶插着吸管。
卢倾倾心底一恍,他被自己气到还这么体贴,但嘴上忍不住:“是吸管值3块?还是智商值3块?”
温杞谦瞪她一眼,低声:“人家开店,并不那么容易。”
卢倾倾环顾小店,陈列简陋,饭点也只有他们两个食客。
老板娘不知和谁视频,唉声连天说房租快到期了,房东明里暗里要涨房钱,而她找不到合适的下一家······
卢倾倾心底不是滋味,才发现温杞谦时时都在共情,包括不相干的人。
老师用了优惠合情合理,他又不忍心店家,所以才主动认宰······
心底立刻打了个高分,不能满分,省得他恃宠而骄!
温杞谦喝完水,抿嘴的时候,脸颊上拉出那个平日见笑才有的弧。
可能那笑弧比较好看吧,卢倾倾有点留恋,想调笑一句来着,谁知道嘴一张,句子哑得有点黯然:
“你是唯一一个没有把我甩来甩去的人。”
明明,她要用调侃的语气,讲和自己老保姆的爱恨情仇,历经时间沉淀,已被她化解成一个悠长的笑话。
可驮马的,像种表白。
温杞谦的双眼一抬,眼神复杂。
他似乎想说什么,可——
已远去的马老师突然又推开了门,只伸进脑袋到店里,喊温杞谦:“忘记问你,到底住不住校?”
温杞谦站起来,回过头:“住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