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既不会看到裙子,也方便在外搭把手。
巫悦爬到外面,却发现这依旧是一间没有人的屋子。
或者说是一座庙屋更准确。
与其他供奉神佛的庙宇不同,这座庙里不止有一座象征神佛的塑像,而是在四个角落分别供奉着一座张牙舞爪的罗刹泥塑。
他们面目狰狞,眼球凸起,嘴唇外翻,露出森长的牙齿。
这些泥塑都不大,只有人的小腿高,像是婴儿般的大小,但均长了四只手臂,每一只手中都握着一把武器,或尖锥,或刀子。
甚至还有一只,握着一根肉色的带状物体,连着一个椭圆饼状物。
不知为什么,巫悦突然想到了脐带。
这样的雕塑实在有些恶心,但是此时巫悦心中的惊恐更甚。
她真的是太熟悉这间屋子了,它总会出现在她每晚的噩梦之中。
这分明就是恐怖片里的那个鬼屋!
巫悦甚至记得电影的第一幕中四人分别站着的位置。
而现在的她正站在房屋中央,就是原主在的地方。
屋顶破碎的瓦片射进一缕月光,惨白的月色打在她的脚下。
巫悦赶紧挪开位置。
她记得鬼屋是在和鱼镇,可这里明明叫做州安村。
等等!巫悦记得来时,那司机师傅一口一个镇子的。
难不成他口中的那个城镇就是和鱼镇?
巫悦冷不丁打一个激灵。
还真是巧啊。
虽然在这里的卓星已经不在了……
但说不定下面还有其他的鬼呢?
那么多被封起来的尸体,幻化出一两只鬼不奇怪吧……
巫悦赶紧走出这屋子,外面的小院不大,除了院中一颗古槐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装饰。
可是,仅这棵古槐就够诡异的了。
都说槐树属阴,极易招鬼。
密室地下还有那么多尸体呢!
巫悦都快哭出来了,纪寒怎么还不出来!
要吓死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此时的巫悦正背对着那间山神庙。
而布料摩擦的声音就是从庙里传来!
“纪、纪寒?”她小心翼翼问道。
那悉索的声音还在,却无人回应。
巫悦吓得一下子次窜出十米外。
跑着跑着,她突然听到那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巫悦。”男人的声音传来。
是纪寒。
巫悦停下,扭过头,看见男人正向这边走来,手里提着一个布包。
“你怎么不出声!”巫悦控诉。
“抱歉。”纪寒笑着回答,眼前女孩红着眼眶甩出点滴泪花质问他的样子实在有趣。
“我没听见。”他语气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歉意。
巫悦不满地看着他……
算了。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山路上,巫悦注意到纪寒手里一直提着的一个包袱,之前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吗?
她不由问出口:“包袱里是什么?”
纪寒随意晃了晃:“人头。”
“什么?”巫悦以为自己听错了。
“头骨。”这次倒是用了更专业的术语。
可巫悦在意的是专不专业吗?
正常人谁会带着一个人的头骨走出来?
还拿布包起来,是担心她突然看到会害怕吗?
那可真是谢谢这份体贴了……
只见纪寒边说边打开那跟暗红色布料,一颗光洁瓷白的头骨就这么出现在巫悦的眼前。
巫悦:“丢、丢、丢掉!”
她捂住胸口,小心脏差点吓掉出来。
这人什么癖好。
“证据。”男人随意说。
巫悦:……
她移开目光,“我已经拍照片了。”
“哦。”纪寒回答,语气无辜。
然后随意将布包松开,洁白的头骨就这么被丢在了一边的矮丛中。
巫悦听着它与地面撞出来的一声闷响。
这人……
她赶紧跑过去。
捡起那颗头骨,说实话作为一名医生,她并不害怕这些东西。
况且这颗头骨的弧度柔和,曲线流畅,并不给人狰狞之感,在骨头界也属实算是眉清目秀了。
她捡起一根比较粗的木枝,花时间在地上挖出一个坑,然后将这颗头骨埋了进去。
卓星在旁看着,全程没有插手。
这是他的头颅。
他将它从盒子里拿出来,只是不想让那老头拿它做出一些控制自己的事情。
虽然他有能力摆脱,但也麻烦。
所以他取走了,至于丢在哪里,他不关心。
只要拿出来就好。
可是巫悦好像很在乎,甚至把它埋起来。
卓星眯眼。
她在可怜他吗?
抑或是一时心善。
大概是一时兴起的善心和怜悯吧。
卓星半垂着眼,他并不觉得死掉的自己有多么可怜,他也不想让她可怜。
女孩柔软的声音自矮林传来,只见巫悦双手合十,合着双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口中还念念有词。
卓星眯起眼,听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不管你是谁,有没有变成鬼,都不要来跟着我们啊。”
“他们都说入土为安,我都已经把你埋起来了,你就安心走吧,千万不要缠上我啊。”
女孩依旧在那喃喃,怕极了的样子。
卓星抿唇,有点想笑,该说真不愧是她?
但是,已经晚了。
缠上了。
笑意逐渐扩大。
巫悦捣鼓了半天,终于走出来。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她生怕多出一只鬼来缠上自己。
心里不由再次感慨这些原住民的神经大条。
“好了?”纪寒问。
他的语气里好像带了几分愉悦。
巫悦搞不懂,自己的哪个行为取悦到他了吗?
腕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到8。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巫悦的手机刚刚在拍照时已经用光了最后一丝电。
刚刚在密道没有信号,现在应该可以了。
她问纪寒:“要不你联系一下晓晓他们?”
就算村子里的人不会害他们,也应该联系一下晓晓,防止她担心。
“我手机没电了。”巫悦解释。
哪知纪寒却说:“我没带手机。”
巫悦有些惊讶,现在还有不带手机出门的人吗?她一分钟不带手机心里就不踏实。
男人回答得很简洁:“没人会联系我。”
很早之前,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手机这种东西就失去存在的意义了。
巫悦不明白,人只要活着,不都会与别人产生联系吗?
至少牧悦可就表现得对纪寒很是关心啊。
但她没有问出口,只是小跑地跟上了男人沉默的脚步。
“回去之后,咱们加一下微信吧。”她说。
男人脚步顿了顿,“嗯。”
他的语气很轻,也很柔和,渐渐融化在夜风里。
-
州安村。
汪德全手拿旱烟在家中来回踱步,老二还没回来。
他将烟杆放在桌上,眼露出精光,据说今天中午那群人上山了,然后老二也紧跟着出去。
他跟李老板还有联系。
汪德全觉得,老二是帮李老板“办事儿”去了。
那个叫巫悦的女人,竟然能在献祭中活下来。
不得不让人怀疑那次献祭出现了问题,他将目光放在另一边的老幺身上。
“阿爷,巫医生上山这么久还没回来,要不咱们派人去看看吧。”
汪德全听他这么说恨不得抽他一耳光,“那女人有什么好?她必须死!你忘记你太爷的话了?那只鬼已经很不安分了!”
他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孙子,就算不拿那女的献祭也要用她做药,村里的女人越来越少了。
寿命不比女人稀罕?
“你是不是把献祭的事情告诉她了?”他说出心中的怀疑。
汪远航摇头,闷不吭声。
汪德全也习惯了这个孙子孤僻的性格,他又咂巴了一口烟,“甭说那个叫巫悦的会死,跟你一起来的这群人,一个都活不了,你知道吗?”
汪远航依旧没有说话,只眼睛看着外面。
汪德全又说:“这次是李老板好不容易联系上的医院,隐瞒了事实才把她弄过来,你可别坏了我们的事,懂吗?”
这个老幺从小就不怎么爱说话,整天木着张脸,汪德全一直搞不懂他的心思。
他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只见他依旧低着头,一米八的个子挡住了门口廊灯的所有光线。
“我回去了。”他说。
被阴影遮住的那半张脸倏然抬起来,汪德全对上了他的眼睛。
这是一双比山上的狼崽子还要阴森的眼。
汪德全被慑得手掌一颤,烟杆差点落下,但再去看他时,后者依旧是木头似的样子。
眼看他已经走远,汪德全咋着烟,他看错了?
汪远航从家中回到住处,他先前并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献祭,他也从来不关心家里或者村子里的事情。
他以为这次回村,可以带巫医生给家里人看看。
毕竟结婚都是要见长辈的。
巫医生应该见见他家里人,汪远航嘴上露出病态的笑,巫医生一定愿意嫁给他的。
毕竟他那么爱她。
见过家里人之后,巫医生可以不回医院,他愿意养她,他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给她!
她可以像村子里的其他女人一样,一直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待在她现在住的房子里,那是他的婚房。
他不会让别的男人碰她,他会每天给巫医生洗澡,用村里的药,让巫医生怀上孩子,只给他生孩子。
他会保护孩子长大,不让别人知道。听孩子喊他爸爸,喊巫医生妈妈。
那声音一定很甜。
汪远航笑出了声。
但是!他嘴上的笑又顷刻间荡然无存。
阿爷他们竟然想杀了巫医生!
汪远航攥紧拳头,阴沉着脸往院中走去。
进屋,李晓晓正焦头烂额地训斥着丁霄:“你们当时发现她不见了为什么不赶紧找她!或者给我打电话?我喊人去找!”
“现在好了,这么晚了她还没回来!”
“丁霄,这就是你的大局观吗?”
她实在气很了,一道道青筋鼓在额头。
丁霄不说话,一旁的牧悦可却说:“李姐你别这么说霄哥,巫姐是跟纪教授一起消失的,说不定是她想跟纪教授独处,故意这么做的呢?而且余明明不也还没回来吗?”
李晓晓快气死了,她指着牧悦可的鼻子:“你别在这里茶里茶气,我们家巫悦可不是这样的人!”
转眼看见走过来的汪远航,李晓晓赶紧上前一步,“怎么样?村长可以派人手吗?”
汪远航摇头。
李晓晓肉眼可见的失落,“那自己我们去吧。人虽然少了点,但总比什么都不干好。”
汪远航却说:“我知道她在哪里,我去找。你们去找余明明。”
他对仍皱着眉的李晓晓说:“快去吧。”
当所有人都出去后,汪远航走进了巫悦的房间,趴在他的床上,深深嗅闻着上面的气息。
他将一盒蓝色的牛奶放在她的枕头底下。
巫医生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她一定很喜欢这个礼物。
因为这是她最喜欢喝的牛奶。
他拿起桌边装了半杯水的水杯,贪恋地喝了一口,然后转身离开,掩去了自己的痕迹。
他知道,巫医生一定被二哥关进了那间密室。
-
山路崎岖,夜间更是难走,况且丛林茂密,月光根本照不进来。
巫悦走得很小心,以至于总会时不时地跟不上纪寒的步子。
好在每次被落下的时候,纪寒总会默默地停下等她。
没有任何怨言。
“累了吗?”他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