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要说让荔枝肆无忌惮地把取向的事儿昭告天下,那也不可能。
依然有些人,尤其是男性,对他们这个群体抱有没来由的厌恶。另还有一些人,不可避免地会因他口中这些“滂臭”的个体而对整个群体产生忌惮,害怕他身上带有病毒什么的。
可怜我们荔枝只谈过一次拉拉小手的恋爱,之后就单身至今,却也要因此被连坐。
所以荔枝他们对小何就评价颇高。按夏夏说的:“小何是个小酷哥啦,就是那种你‘弯’你的与我无关。他真的从来没有嫌弃过荔枝,也没有把荔枝的事儿告诉别人,是个超级温柔的男孩子啊。”
这边正说着话,便听门上的风铃“叮铃”一声,是有人推门进来了。
确实清爽,穿着白T牛仔裤,头发稍微有点湿,不知道是刚洗了头没吹干,还是沾了点水打理了一下。
夏夏伸长了胳膊招呼道:“小何!快来快来,都给你留好座了!”
我也配合地把屁股往一边挪了挪:“请坐请坐,你好小何。”
*
片刻之前,荔枝开着免提给小何打了电话,问他要不要出来玩。
小何压低声音用气音说:“现在?你这太突然了,我还在图书馆呢。”
荔枝说:“在白柴咖啡屋啦,你不是很喜欢那只柴吗,再不来它都要不认识你了。”
小何说:“你玩吧哥,跟小白说我过两天去看它。”
“哦,那好吧。”荔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遗憾,“难得今天归归姐也在,我还想着人多热闹点呢。算噜,我再打给别人好了……”
“你等会儿!”小何立刻打断他,“……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荔枝和夏夏同时尖叫起来,就好像我和小何已经成了一样。
*
我是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俩开心,闹闹就闹闹。
而且我也不是“深受情伤”的人,还没到“封心锁爱”那步,既然他们觉得小何不错,那一起喝个咖啡也没啥损失,大不了就当多交个朋友。
小何早上一年学,所以比夏夏他们还要小一岁,比我小四岁。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理解了他为什么会觉得我不错——他的气质和我前男友非常相似。
玩狼人杀那天我光顾着杀了,眼神根本就没往人脸上看,现在仔细一瞅,确实是挺清秀的。
估计是因为从小身边的同学都比自己年长一岁,所以小何很自然地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小弟弟”的身份里,于是就比我前男友更多了几分乖巧。
而且他一来,我怀里的柴就开始挣扎,拼了命地往他怀里钻。
我寻思这是迪士尼公主来了吗?
我说:“哇,它真的好黏你。”
他一边抚摸狗头,一边笑笑地解释:“因为我每次来都买罐头喂他吧,不像别人只撸不喂。”
等会,这是在影射我吗。我说:“什么罐头?”
他就熟练地招手道:“老板,来一个三文鱼罐头!”
此时我想的是——三文鱼?我能吃吗?
*
所以在白柴咖啡屋,除了可以喝咖啡撸狗以外,还可以买罐头喂狗。
这个罐头在店里卖是25元一个,这条柴吃完只需要5秒。
吃饱喝足后,这看人低的家伙就彻底抛弃了我,在小何怀里微笑着打起了呼噜。
狗东西,好可爱。
作为氛围组的夏夏和荔枝依然很活跃。荔枝说:“小何家可是养狗大户哦!我记得有一只萨摩耶,柴好像也有吧?”
小何说:“有只黑柴,还有只边牧。”
我说:“好家伙,你家这三只没一只带彩的啊。”
他咯咯笑了会儿,应道:“你不说我都没注意,还行吧,黑柴其实带点黄色。你们家也养狗吗?感觉你对品种狗还挺了解的。”
我摇摇头:“没养过,就是爱看,在网上云养狗。我只养过仓鼠,那种大个儿的金丝熊。”
“对对对!”他激动起来,“那个也很可爱!金丝熊好养吗?”
我说:“你连狗都能养好,金丝熊对你来说肯定好养啊。但就是可能会被狗吃掉,所以建议你还是别养,对熊不好。”
“啊,倒也是。”他老实应下,“能看看你养的吗?有照片吗?”
“没有了,我都删掉了。”我摇摇头,“它一岁多时得肿瘤死掉了,我还花了三千块给它做手术呢,最后也没救过来。”
“三千?!”这回换成他们对金额感到震惊了。
小何问:“你花三千块给仓鼠做手术吗?我记得仓鼠应该是不认识主人的吧?”
“是啊,它只会吃饭、睡觉、跑跑轮。”我说,“但这没办法啊,它胳膊肿得老高,我也不能不管吧。我就请假带它去拍片子、看医生,医生说是肿瘤得截肢,不然肿瘤就会越长越大。”
我说:“我寻思我养它一场,大城市刚好又有技术能治,那就给它治呗。然后异宠医生又说手术费用是两千,但就怕手术结束后它挺不过去,所以最好是有护工能24小时看护着,一旦有紧急情况立刻抢救。所以给它请护工又花了我一千。”
夏夏听入神了:“那这耗子最后怎么还死了呢?”
我说:“是啊,手术是很成功的,手术结束后它还清醒了一阵子呢。然后我把它交给护工照料,我就去上班了。晚上我又去看了它,还会喘气儿的,但是第二天凌晨接到电话说它不行了。说是护工刚刚发现不对劲,给紧急注射了一针胰岛素,但没救过来。等我去接它的时候它都僵掉了。”
“啊对了。”想起这事儿我就来气,“因为着急上班,我在公司楼下挖了个坑把它火葬了。老板走过去都还知道关心我两句呢,杂总倒把我叫到办公室一顿批。说我在公司楼下烧耗子不像话……”
小何很快捕捉到一个词:“杂、杂总?”
阿这。
我一不小心把他的爱称说出来了。
我索性点点头:“就是研一的杂诗。他那天不是说过嘛,我们之前是同事关系。”
小何立刻追问:“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被他问得愣了愣:“现在?现在是师姐弟关系啊。”
*
“哦,对对,你们是师姐弟。”小何似乎对这个答案挺满意的,但是很快又收住了表情,“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我不太喜欢那个学弟。”
我寻思小伙子可以,看人很准啊:“啊,为什么呢?”
他表情不悦,看得出是真对杂总有点意见:“在女生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约女生单独说话的,他其实就是想让人起哄罢了。狼人杀那晚他就是在利用舆论对你进行标记,这是对你的一种裹挟,是想让人误以为你们关系已经很亲近……这和那个豪猪做的事其实完全是一样的。”
我惊讶于连他都知道豪猪和阿月的事儿,更对这样的对标感到离谱:“不是,他跟豪猪还是要有点区别吧……”
至少他没在外面坏我名声说我纠缠他。
而且他长得比豪猪好看。
“本质上都一样。”他冷笑一声,“他那点小技俩,只能算是最低端的,就骗骗没心眼的人罢了。一个大男人还那么茶,真的有点好笑。”
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很新颖的形容:“茶?”
“就是说他很绿茶啦,姐你是写文的应该知道啊。”夏夏接腔道,“小何这个说法还挺贴切,绿茶男是这个样子的——你等着吧姐,你以为你拒绝了他就偃旗息鼓吗?少不了还要纠缠呢。”
第18章 灵感
我说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说:“你们这想得也太多了。你们是还没到相亲的时候,相亲相多了的人这操作可太正常了,就是遇到条件合适的就上去问一嘴呗。”
“相亲”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可能又俗又土, 但在我之前的朋友圈子里却早已不是什么新词儿了。
我参加过很多次婚礼,也喝了好几场朋友孩子的满月酒,每天打开朋友圈都能看到晒娃的。
我自己是因为一直有男友, 分手后又一直没工作, 所以从没有人给我介绍过。但光是听听看看,也知道相亲是怎么回事了。
在我的认知里, 这是为了组建家庭而进行的一个非常直接的活动, 如果杂总长期浸透在这个环境里, 那处事风格直接一点是自然而然的。
当然我也很认可他这种做法——他表明来意, 我明确拒绝,整个场面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我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我彻底被他们逗笑了:“而且我在他手底下干了两年活, 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没好处的事儿他是不会干的,跟我谈恋爱, 他图什么啊?”
他们仨被我气得翻了三对白眼,夏夏索性伸手一指:“敢不敢让我看看你们俩聊天记录, 我打赌我能整理出个绿茶语录来。”
我直接把手机解锁了拍在桌上,坦荡荡道:“随便你看,大半年没聊了,之前也全都是工作上的事儿。”
然后我就和小何一块儿逗狗,任由夏夏和荔枝在对面翻我手机。
几乎是在三秒内,他俩就齐声尖叫道:“他真的好!茶!啊!”
*
我就奇了怪了。
我把手机夺回来, 想看我和杂总到底聊了什么。
小何也凑了过来:“呵,2020年11月, 开始得好早啊。”
是杂总发给我的,我前男友和他师父逛街的照片。
我突然觉出味来:“你们意思是……”
荔枝惊呆:“姐,你真的看不出来吗?你和你前男友当时还没有分手吧?他拍你前男友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照片哎!”
夏夏进一步解释:“你性转一下好吧!就好像你和你那位帅哥同事出去玩,然后一个女生拍下你俩的照片发给你男朋友!那这是想干什么?这就是一招‘棒打鸳鸯’啊!”
荔枝再往下分析:“你看,然后他又嘘寒问暖,问你复习得怎么样了。这又是一招‘趁虚而入’啊!”
小何插话道:“可惜就是你不‘虚’。”
夏夏还在那“哇哇哇”:“好标准的一套组合拳!姐,这要不是绿茶,那世上就没绿茶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短短几行聊天记录,其实还是不太能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激动:“那……他茶就茶呗。我反正都拒绝过了,他还能怎么着。”
“不管怎么说,归归,”小何说着看向我,“如果之后他做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举动,你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肯定会去帮你的。”
我觉得好玩,只怕是这小子要是遇上什么事儿,保不齐还得我去帮他呢。但出于礼貌还是应道:“行啊,靠你了。”
对面的夏夏闻言悉悉索索凑近荔枝:“年下不喊姐。”
荔枝很默契地应声:“心思多少有点野。”
*
后来我和小何除了加上了联系方式以外,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进展。
他除了刚加上时跟我打了招呼,之后就没怎么找我聊过天。而我也没有那种很想找他聊天的冲动。
就是说,凉凉。
我和小何之间没有擦出火花,这次外出取材也没有给我的小说带来什么进展。
只不过在聊天的间隙里,回忆那个网文的前篇时,我似乎想明白了原作者为什么不继续写。
她为了进行一些规避,把交战双方写成了两个星球,架构起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观,但是在前篇末尾的时候,她一个没收住,把其中一个星球写没了。
所以她可能觉得没得写了。
那要是硬要写呢?不能写国与国,不能写星球与星球,那不如取个中间值——写半球与半球之间的事儿。
虽然听起来有些扯淡,但其实原作之所以扑街,原因之一就是她和我之前犯了同一个毛病——过分追求合理。
过于合理,剧情就会平坦,细水长流、温和有力会有人爱看,但不会太多,一定是戏剧与冲突才能留住更多的人。
同样的,走极端的角色,不论走的是那个极端,总是会有人喜欢的。怕就怕写的是性格稳定、走中庸路线的角色,这种人只是现实中讨人喜欢,放在网文里属于枯燥乏味的代名词。
夏夏恰好不是这样的人,我觉得拿她的性格做女主完全没有问题。
于是我说干就干地打了一千个字,然后又按住退格键全部删掉。
“不行。”我探头看向隔壁桌的夏夏,“我觉得你在那个世界根本就活不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