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渐渐靠岸停了下来,如蝶见她情绪低沉,“小姐,出来透透气吧,在船上待了那么久。”
她轻应了声,走出船舱,只见另外两艘船已靠岸停紧,永郡王看到岸上迎接他的人震声大笑,走到这里,他的心中已安稳许多。
荷良顺着永郡王的目光瞧去,岸上是一个身挎大刀,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后站着几十个和他一样装扮的人,看那模样应是这片江域上的水匪,永郡王走至那男子面前,重重拍了拍男子肩膀,只听男子沉稳有力的声音说着,“王爷,我给您备了酒席,一路上辛苦了。”
待永郡王府的人都下了船,荷良欲上前搀着皇太后,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臂,她以为是阿露,转过头来,她猛然一惊,“夫君……”
如蝶与阿露站在一旁,不语。
阿露是最早发现谢Z云的,还没等她抽出手中的剑,就看到了这男子身上的玉佩,看这气质显然是皇宫中的贵人,她便没拔出剑。
还真是太子殿下。
谢Z云抬眸望了眼岸上,将她扯进船舱内,严肃道,“哪里都不要去,就在这里好好待着。”
“夫君,你要去哪?”
“放心,我没事,一会会有神机军来这里保护你。”
谢Z云话说的急,她点头应了声。
没等她再问什么,谢Z云已又潜入水中。
她让如蝶去跟皇太后说她不想动弹,就在船舱内休息,因有阿露守着,皇太后也没说什么。
永郡王跟着来接他的人进了一座院落,里面摆好了酒席,皇太后坐了几个时辰的船格外的疲惫,就想要去歇息片刻,她跟着引她去后院歇息的人刚绕过长廊,就听得背后有刀剑相撞的声音,刺耳锐利,皇太后回头,只见永郡王已被围了起来,桌上的饭菜也已被打落在地,永郡王怒道,“鲁源,你竟在酒中给我下毒……”
鲁源正是那身挎大刀,满脸横肉的男子。
他眼眸低垂,很是为难,“王爷,是鲁源对不起您,在您来之前,太子殿下已将弟兄们都抓了起来,我是为了救弟兄们,不得已才……”
永郡王冷笑了声,向四周扫视,怒道,“谢Z云,你出来……躲在背后算什么,出来……”
谢Z云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手中端着一杯酒,目光深沉,露出鄙夷的笑,“皇叔。”
永郡王怒指着他,“你……你抓这里的弟兄们来威胁鲁源,令人不齿。”
谢Z云轻笑,“鲁源带领一帮弟兄在这片江域为非作歹数十年,本太子为民除害,抓了他们,怎么就令人不齿了呢?”
“皇叔难道不知道,不费一兵一卒,不伤任何一人性命,将事情解决才是上举。”
“谢Z云,江边可有我一千多名死士在呢,你以为你能奈我何。”
谢Z云面色清冷,毫无波澜,“皇叔,你若是喝下我手中的酒,我不会滥杀无辜的。”
“哼,小狼崽子,跟我斗,你还嫩些。”
谢Z云无奈的瞧着他,“江边那些死士早就在你下船后,就已被神机军不动声息的解决了。”
永郡王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冷笑道,“谢Z云,你以为我会信你?朝堂中还有我的人在,李家、方家已经联合众臣上书,文帝不可能给你那么多人来刺杀我。”
这时,顾秉从外走来,手中提了一块黑布,直接扔在永郡王面前,从黑布中滚出来的正是在临川突然出现的那一批人中的首领,永郡王面露惊色,将目光望向站在远处的皇太后。
皇太后缓步走来,厉声训斥道,“太子,哀家还在呢,你这是要做什么?”
谢Z云迟疑了下,淡声道,“皇奶奶。”
皇太后冷哼了声,“文帝亲自承诺哀家,让永郡王回到封地生活,你这般半路拦截,是在违抗圣旨吗?”
“皇奶奶,父皇是有旨意要让皇叔回宜州,只是孙儿发现了永郡王与荷安族首领的通信,信上商讨的可是谋逆之事……”
皇太后慌了下,一向稳重的她也是没有掩饰住慌乱的神色,她看向永郡王,只见永郡王冷笑,“谋逆又如何,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当年就因我年少,满朝文武逼迫我母后将皇位给他,早就该还回来了。”
谢Z云眼眸深邃,露出鄙夷,他有没有发现书信不重要,不过就是那层窗户纸要不要捅破罢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他不想再与永郡王多说什么,将手中的酒放在桌上,望向皇太后,“皇奶奶,父皇特意叮嘱我,定要护皇奶奶平安回到皇城。”
他话音刚落,就有两名士兵走上前,恭敬行礼后,就要将皇太后带走,只听皇太后厉声冷笑,“太子,你可见到太子妃了,只要永郡王有任何不测,太子妃身边的死士会立刻要了她的命。”
谢Z云冷笑,“将皇太后带走。”
这时,江边传来打斗声,谢Z云凝眉,还未来得及思索,永郡王哈哈大笑,“谢Z云,你以为我就那么蠢,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吗?你在临川断了我的路,我就知道水路不会顺畅,我早已传信给泉州的人,此时他们已经到了。”
其实这些人早就已经到了,因约定的时间永郡王的船只未至,就撤去了,不知为何又突然返了回来。
谢Z云眸光似剑,凌冽威严,抽出身上的剑直取永郡王性命,永郡王也是习武之人,躲过身去,瞬时,院中乱做一团,跟随永郡王进院中的人同神机军打斗起来,鲁源的人站在一旁不知如何办是好,弟兄们还在太子殿下的手中,他们不敢相帮永郡王,只好帮着神机军。
谢Z云在顾秉身侧冷声道,“这里交给你了。”
他来到江边,这里已是满地鲜血,他跨入船中,来到船舱,只见船舱里已无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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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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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并无血迹, 他迅速扫视四周,看到了船舱门板上用剑刻着的字:没事。
他心中踏实了许多,永郡王说的没错, 他只带了一千神机军来,加上顾秉的人也不过一千三百人, 虽然永郡王的那些死士已被制服, 可从泉州来的人放眼望去,最少有五千。
此地县衙不过也就百十号人。
泉州?泉州虽紧邻白海, 却因中间有淮山阻隔, 那里的人并不善水, 这些人是先走的山路才又坐船来到的这里。
如今多是在船内打斗, 他带来的一千人因早就打算在水路上拦截,皆会水,想到这里谢Z云跳入水中,游到船底,用剑将甲板戳破, 水一点点漫进船舱。
待他将第十条船戳破时, 第一条船已开始往下沉去, 船中的人因不会水者居多, 开始恐慌起来,瞬时之间, 神机军占了优势。
泉州赶来的人多是死在剑下,落入水中者甚少, 皆是因恐慌乱了阵脚, 被训练有素的神机军一剑毙命。
谢Z云心中不安, 虽说她留了字迹,可刀剑无眼, 不知她去了何处,正四处搜寻,却见不远处停靠在岸边的渔船中有虚晃的身影,他迅速赶去,却是趁乱从船中逃出去的死士在那里,阿露正以一敌众,显然将要支撑不住,谢Z云赶到的时候,只见荷良纤瘦的手臂举着一支船桨在那里乱挥,直接打在一个男子头上。
他上前一脚将靠近她的人踹进水中,手中挥剑手起刀落,与阿露打斗的人已倒在船中,只剩二人,被阿露一剑毙命。
荷良眼眸中透着恐惧,面色惨白,刚才阿露受了伤,又有那么多人涌上船来,她以为她就要死了,拿起木桨不管不顾的挥了起来,看到谢Z云赶来,她眼眸瞬时湿漉漉的。
谢Z云将她抱起,来到岸上,如蝶适才挡在她面前摔倒在船上,爬起身来与阿露也上了岸。
她被谢Z云抱着,眼眸含着泪又极力忍着,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哭,不能给他添麻烦,她软糯的声音说着,“夫君,你去忙你的,我没事。”
谢Z云将她放下瞧着她,露出怜惜,“是我疏忽了,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来,跟我走。”
他拉着她的手,不让她再离开他的视线。
适才她在船舱内看到远处有好些船驶来,神机军急忙拦上去,岸边、船上打成一片,阿露带着她与如蝶潜入水中,躲进了这艘渔船。
……
来到院中,顾秉已经擒下了永郡王,泉州来的人也已被神机军缉拿,鲁源跑至谢Z云身旁,讨好的说着,“太子殿下,此次擒住永郡王,我和弟兄们非常卖力,还请太子殿下放了我其他的弟兄。”
谢Z云并未看他,将目光投去给顾秉,顾秉冲他点了点头。
“本太子会命当地县丞将你们的罪行一一列出来,该罚的不会少,该赏的也不会亏待你们。”
他冷冷的说道,鲁源直接跪下,“谢太子殿下。”
永郡王被顾秉押在那里,整个人半倒在地上,怒目而视,“谢Z云,我这辈子最大的屈辱就是死在你手里,不过就是个卑贱的宫女所生,也配立为太子……”
永郡王知道自己已无活命的机会,索性将他羞辱一番,也好出口气。
可谢Z云并没有如他期待的那般满面怒气,谢Z云面色从容,鄙视的瞧着他,心中毫无波澜,只是荷良下意识的将他的手握紧。
谢Z云望了眼一旁的神机军,不过片刻,便有人端来了酒,他淡声道,“给他。”
永郡王彻底没了气力,心念崩塌,仰天长叹,疯狂的笑着,笑着笑着眼里流出了泪水,“谢Z云,你杀了我,别忘了还有蜀地,还有荷安族……”
谢Z云冷笑,“蜀地现在应是已经易主了,西南总兵裴远山已于前几日赶往蜀地,恰巧比你的暗探快了一步。”
“谢Z云,你……”永郡王一时气火攻心,吐出血来。
许久,他接过递来的酒,缓声道,“青生他还小……不懂世事,留他一条命。”
“皇叔放心,你于回宜州途中,不甚落江,被人救下后落下病根,加之水土不服,半路生疾而亡,与你的家人无关。”
谢Z云的话让他心中一安,直接将酒饮下,这时,永郡王妃从后院跑来,哭喊着,在即将跑到永郡王面前时突然转变了方向,袖中藏着的匕首向一旁的荷良刺去,谁都没料到她会如此不顾性命行此大逆之举,瞬时之间,荷良脑中一阵嗡嗡作响,惊恐之中,有人拦在了她身前,她身体猛地一倒,被如蝶搀扶住。
一旁的神机军刚将永郡王妃制服,却被她费力挣脱,手中的匕首直接又插入了自己的心脏,还有着最后一口气时,爬到了永郡王身旁。
荷良回过神来,急忙看向谢Z云,那匕首刺在他胸口处,正在向外冒着血,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捂住,却被谢Z云握住她的手,他面色暗沉却淡然的说着,“没事,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伤到我。”
顾秉急忙道,“去请大夫。”
……
谢Z云命人将永郡王与王妃合葬了,泉州来的人被收押,带回皇城以供出更多的党羽,永郡王府剩余的家兵顾秉都已安排妥当,那些死士没有了解药就算逃走,也活不过三日。
谢Z云坐在石桌前,瞧着她不住的掉眼泪,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在太子妃心中竟是如此重要,我没事,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她轻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可那匕首上有毒。”
“大夫不是说已将毒血清理了吗。”
“大夫也说了就算清理了,也会有余毒,依旧有性命之忧……”
谢Z云给她抹去脸上的泪珠,嘴角露出笑意。
“你还笑?谁让你替我挡了……”
“……在软香楼那日,太子妃不也是给我挡了,我得还你才是。”
她杏眸含水,透出一股慌乱,皓齿将下唇咬的红红的,思忖了许久,才软软的说道,“其实……其实那日我给你挡,是因为在挡之前我早就知道拿剑刺杀你的人是谁。”
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将那件事说了出来。
她低垂着眼眸,不敢看谢Z云,她那日为他挡剑,是有目的的,不只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李家,也是心中有侥幸,认为哥哥一定不会刺向她,就算真给刺了,也不至于很严重,小命还是有的。
可今日永郡王妃来势汹汹,满眼恨意,明显是冲着同归于尽来的。
“结果都是一样的……太子妃若是觉得亏欠我,就乖乖听话,莫要夫君忧心。”
她乖巧的点头,“我向来听话。”
谢Z云:“……”
他的太子妃向来听话。
“既然听话,不许哭了。”
她轻应了声,扑进他怀里,只听谢Z云轻嗯了声,她急忙起来,“我碰到你的伤口了……”
他宠溺的望着她,点了点头。
“那我不抱你了。”
突然她想到了阿露,她问谢Z云,“阿露是永郡王府的死士,她这次救了我,待我很好,夫君可知,如何才能解了她的毒。”
谢Z云凝眉,难怪顾秉跟他说,太子妃身边有位武功高强的死士,已是太子妃的人,让他放心,他的太子妃还挺会笼络人心。
他轻声道,“永郡王随身携带的物品都在官驿里,你让顾秉带她去,无人会拦她。”
她满眼笑意,适才眼里的泪还在呢,看的谢Z云不禁摇头。
“夫君,我这就去。”
她起身就走,谢Z云欲喊她,却已跑的没了身影。
谢Z云:这就将我丢下了?
……
她来到院中,如蝶正在整理随身携带的箱笼,她问道,“阿露呢?”
“她应是在官驿正堂呢。”
待她来到正堂,阿露果真独自一人清冷的坐在那里,看到荷良来,她起身行礼,“见过太子妃。”
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模样,荷良冲她笑,“你的伤处理了吗?”
“处理了。”
“阿露,你救了我,与我有恩……其实,我骗了你,我给你的药根本就不是解药。”她自责的说着,脸庞泛起一抹淡红。
阿露看她在自责,不禁露出疑惑,“太子妃不必为我一个奴婢自责……我早就知道那不是解药。”
“你知道?”
“太子妃与顾侍卫在我面前演戏时我就知道。”
荷良:……
“那你……”
“太子妃记得那日永郡王欲将如蝶带走,你拦在身前吗?其实于我来说有没有解药都无所谓,我没有亲人,没有活着的意义,太子妃那日的举动让我明白了侍女也值得活在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的贵人都会将低贱的人视如草芥。”
荷良听她说着,有些懵懵的,她那时不过是一时气愤,看不惯永郡王,不过,阿露说的好像也没错,她待如蝶她们向来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