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难为——云朵偷喝我酒【完结】
时间:2023-04-30 14:38:44

  鲜美的鱼汤占了嘴,沈兰溪哼不出声,丢给他一记白眼,当夜就在记账本上给他记了一笔。
  ——祝煊欠沈兰溪十两银子的解答费,还凶沈兰溪一句‘喝你的汤!!!’,精神损失费,折合为一百两,共计一百一十两,十日内还清,不若翻倍。
  翌日,丝毫不知自己背了债的祝大人,用过早饭后去了府衙,照昨夜沈兰溪说的那样,派了人去糖水巷子盯着,不等他无所事事的泡一壶清茶,便见刚派出去的人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
  “大、大人!”那人惊慌道:“她们不过了!在拆家啊!”
  那语气,痛心疾首的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拆他家宅子一般。
  这几日各寨子闹得凶,肖萍三天两头的就要往上跑几趟,今日一早听说是石头寨出了事,他急匆匆的便带人去了,眼下糖水巷的事,祝煊只得是自己去瞧。
  不外乎方才那人心疼宅子,好好的三进院的宅子,都被拆了,乱石木材堆放得人没地儿下脚,里面闹哄哄的一群人正在干活儿,身上的赤膊短打都被汗浸湿了,个个儿瞧着脏兮兮的。
  “大哥!大哥!那姓祝的来了!”一个细竹竿儿的男人,凑到旁边走路有些瘸的人身边有些惊慌的道。
  赵五水挨了四十杖,还没好利索,走两步身后都有点疼,整个人燥得厉害,一把推开凑到跟前儿出热气儿的脑袋,闻言稍微侧了侧头,确瞧见了墙头外清凌凌的郎君。
  “来就来吧,鬼叫什么?”赵五水不以为意道,“还有,人家是祝大人,什么姓祝的?”
  竹竿儿在几人中行八,人称‘八杆儿’,又低声问:“大哥,兄弟们跑不跑?”
  一旁卸木桩的男人听个正着,没忍住在他脑袋上拍了下,“跑个屁啊!我们就出来挣点银子,没偷没抢的怕他作甚!”
  赵五水没出声,伸手要接过李二手里的木桩,却是被躲了下。
  “大哥,你伤还没好利索,去歇着吧,咱们兄弟几个干就行。”李二道。
  刚说着话,只见一个被狗撵了似的人嗖嗖的跑了过来,清秀的脸上泛着些粉,长得跟个小娘子似的,只一出声,是个带把儿的。
  “大、大哥!我瞧见了祝大人!”
  赵二一脚踹了过去,“嚷嚷什么!那夜就眼瞎的嚷嚷,还没够?!”
  少年动作敏捷的躲过,一双眼珠子转得飞快,却是嘟嘟囔囔道:“那事儿也怪我?还不是二哥你没抓住我。”
  赵二气得咬牙,“老子就是长三只手,也拽不住朝黄泉路撒丫子狂奔的你!”
  少年粉嘟嘟的脸上满是不服气,理不直气也壮:“那要吃肉了,谁能不激动?”
  “我他娘的——”壮牛似的男人被气得简直要发飙了。
  “吵吵什么”,赵五水打断针尖对麦芒的两人,又看向粉脸少年,“桃儿,晚上带你上山打猎去,保管能吃到肉,去干活儿吧。”
  少年姓白,单字涛,因长得太过好看,被兄弟们故意逗着玩儿,喊作了白桃儿,倒是与那张脸极其相称。
  “去什么去,不吃又不是能馋死,下个月吧,养一个夏日,秋天的猎物肥一点儿。”赵二凶道,又一脚踹向了白涛。
  这次倒是踢了个正着,不过白涛丝毫不恼,也赞同的点点头,“大哥,下月吧,我想吃肥的!”
  这边说着话,那边不等祝煊往里去,一个穿着胭脂色衣裙的女子从一侧出来了。
  忽的瞧见一俏郎君,那女子顿时哂笑,“这是哪家的郎君走错地儿了?”
  明晃晃的调戏声儿。
  紧跟着又一珊瑚红的身影也步了出来,娇笑着道:“哟!俏郎君啊,屋里坐坐与我们姐妹解解闷儿?”
  里面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几人面面相觑后,赵五水忽的抬脚往外走。
  “哎!大哥,做甚去?”
  “来呀!我们屋里还有好些姐妹呢,郎君不想瞧瞧吗?”那身着珊瑚色衣裙的女子说着就要上手,忽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声儿。
  “哎,”赵五水靠在拆了半拉的墙头上,义薄云天道:“别发.浪,他家有人了。”
  珊瑚红回过头来,闻言笑得前俯后仰,身子软得似柳梢,“哟,醋了?你,阿姊我可不白给,好好干活儿,赚了银子,阿姊再来摸你那沾了汗的身子。”
  “呸!不许肖想我们大哥!”前后脚跟出来的白桃儿立马挡在赵五水身前,毫不客气啐道。
  那眼神儿,更是防狐狸精一般的防着她。
  馆儿里出来的姐儿,一颦一笑,一瞥一瞧,都是无尽风情,那双眼上下扫视了白桃儿一圈,像是有钩子一般。
  白桃儿被那一眼瞧得生生侧了身,人家分明没说什么,他却臊红了脸,扬着下巴,大着嗓门儿,鼓足气势的嚷:“也别肖想我!老子是你摸不到的男人!”
  珊瑚红丝帕捂嘴,嗤嗤笑出了声。
  眼瞧着那白桃儿被笑得又要炸毛,赵五水在他脑袋上敲了下,赶人进去。
  “祝大人来这儿有事?”赵五水问。
  祝煊记性不错,自是认出了眼前的人,‘嗯’了一声,却是反问,“你们在这儿做活儿?”
  那日他站着,自己趴着,他平静,自己狂躁,月光下的人清冷难近,却有夫人疼着护着,赵五水只觉云泥。
  今日他们一同站着,他依旧身着锦袍,站在这儿干干净净,他赤膊短打,灰头土脸,但此时他却是觉得,他们是对等的。
  那人说得不错,五指尚有长短,人托生自是有云泥之别,他凭力气赚钱,并不比他这个当官儿的气短。
  “对,我们兄弟都在。”赵五水坦荡承认。
  祝煊略一挑眉,忽的生出些心思,喊他:“你来,我有事与你说。”
  赵五水瞧他一眼,也丝毫不惧,抬脚跟上。
  “诶,郎君当真不进来坐坐?”身后一道娇声问。
  两人恍若未闻,行至巷口,瞧着街上的摊贩,来往的行人,祝煊指了一个茶水铺子道:“去那儿坐着说。”
  两只粗瓷碗盛着凉茶,两人相对而坐。
  祝煊也不寒暄,直截了当道:“寻你来,是想你帮我做一事。”
  “什么?”赵五水端起桌上的凉茶,一口气干完了,冒烟儿的嗓子终于舒服了些。
  “帮我盯着方才那院子里的女子,看她们要做什么。”祝煊道。
  赵五水嗤了一声,“这还需要盯?”
  “嗯?”
  ‘啪’的一声,赵五水拍走胳膊上的一只蚊子,道:“那院子的人,打江南来的,红湘馆知道吗,江南甚是出名儿的妓馆,她们从那儿出来的。”
  果真让沈兰溪猜着了,聪慧二字用在她身上都当真是委屈她了。
  祝煊腹诽一句,问:“你如何知晓的?”
  此话一出,赵五水坦荡的脸上生了些许尴尬,却也没瞒着,“方才那小孩儿,跟粉桃子似的那个,爱听人家墙角,他听来的。”
  “这宅院拆了,还是要做先前的营生?”祝煊问得委婉。
  “应该不是”,赵五水摇头,“听桃儿说,她们中间是一个脸上罩纱的女人做主,那人好像是想开一家胭脂铺子,今儿她不在,就是一早出去看铺子去了,至于这拆了的宅院,虽不知做什么,但听着那些人话里的意思,并不打算再做妓子了。”
  听得这话,祝煊瞬间心安了许多,唤人来给他添满茶碗,直言不讳道:“成都府不需要红湘馆,让你那小兄弟盯着些,若是生变,来府衙报我一声,有偿。”
  赵五水应了声,把刚添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欲走,忽的又停下,“你夫人喜欢什么?”
  缓缓抬起头的祝煊:“?”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刚要掏银子付茶钱的手顿住, 鼻息间喷洒出些笑意,祝煊状似无奈又偏宠的道:“我家夫人,爱金银, 不喜玉器, 贪玩儿爱吃, 却不会一掷千金,钟爱的物件儿很多, 喜欢的人却独我一人。”
  赵五水:“……麻辣兔头, 她爱吃吗?”一副认真求问的语气。
  祝煊喉间一哽, 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又颇为无语的道:“我说了那么些, 你就记着这一句?你怎想到麻辣兔头的?”
  “再会。”赵五水丢下一句,大步出了茶水铺子, 壮实的背影脚步有些拖沓, 显得有些憨。
  祝煊:“……”
  “客官,还要给您再来一碗吗?”摊子上的老翁过来问。
  “不用了, 结账吧。”祝煊刚要掏荷包, 手一顿,道:“劳驾您送二十碗茶去糖水巷, 给那里上工的人喝,茶钱连同这两碗去祝大人府上取。”
  “哎, 好嘞!”老翁乐呵呵的应下。
  祝煊拍拍屁股起身,悠悠的往府衙晃, 路过一家烧鸭铺子时,排队买了一只, 又丢下一句‘去祝府结银子’。
  路边一家米粉铺子, 香的紧, 走过几步的人又倒了回来,带着阿年步入了里去。
  一刻钟后,祝煊抹了抹吃的油光红亮的唇,与那老板道:“去祝家拿银子。”
  便领着吃得肚皮滚圆的阿年脚底抹油的溜了。
  赵五水回去院里,却是瞧见兄弟们都立在墙根儿下避暑。
  “怎么不干活儿?”赵五水问。
  “那裴娘子回来了,听说了方才的事,正在二院儿处置呢。”李二低声与他道。
  “桃儿又去听墙根儿了?”赵五水左右瞧瞧,没瞧见那张粉脸儿。
  “啊,是吧。”李二无甚意外,“大哥,刚才祝大人找你做甚啊?”
  赵五水撇了撇嘴,“让桃儿听人墙根儿。”
  “……”
  二进院里动静不小,白桃儿趴在一个长满杂草的狗窝里,抽了一块碎石往里瞧,看得津津有味,丝毫不觉烈日当空的热。
  院子里人不少,穿粉穿绿的女子二十多人,整齐的站成了两排。
  阴凉地儿摆着一套桌椅,一面覆白纱的女子坐着,冷眼瞧着地上那哭着为自己分辨的人,身后立着七个小厮打扮的男子。
  珊瑚红的衣裳,这会儿倒是不艳了,哭得梨花带雨的惹人怜。
  白桃儿晃了晃脚,嘴巴撇得老长,生怕那白纱娘子被这话哄骗了去。
  燥热的天儿,哭声渐止,椅子上的人起了身,步步生莲行至那跪着的人跟前儿,身段妖娆,嗓音纤柔,只那说出的话却是兜头淋了那人一盆凉水。
  “你觉得你这番说辞我能信几字?”女人缓缓蹲下身子,素白的手从那梨花带雨的脸上滑至脖颈,唰的一下撕了那珊瑚红的纱衣,丰腴的身子顿时露出大半,惊得颤了又颤。
  “啊!”哭得眼睛微红的人此时脸上才初现了些害怕,惊叫一声欲躲,却是被一把掐住了脖颈,生生被拖拽着往前膝行了两步。
  “不是想这样吗?”白纱女子声音冷得似是古泉,“管不住自个儿?那就我替你来管。”
  “姐姐,姐姐,我错了!”女人露着半身,哭着求饶,丝毫顾不得院子里尚有外男在,“求求姐姐,看在我初犯的份儿上,饶我一回……”
  白纱女子的手松开那截脖颈,一根手指抵起她的下颌,问:“你坏我规矩在前,意欲欺瞒我在后,是求我饶你哪一桩?”
  女人脸上挂着泪珠,愣怔着与她对视。
  不等她出声,白纱女子已经站起了身,视线在站的整齐的女子脸上扫过,开口掷地有声:“我带你们出走时便说过,过往流落风尘实属无奈,往后的日子各位好自为之,你们央求跟着我,我也应了,但当日告诫过诸位,既是要跟我裴紫衣,勾栏院的那些放.荡习性就都要给我扔了,你们也都应了。我应承你们的都做到了,诸位呢?”
  她说着,垂眼瞧着地上的人,“明知故犯的坏我规矩,可认罚?”
  女人膝行到她脚边,两团晃晃荡荡,抱着她的腿求饶,“姐姐,求求你看在我阿姊的份儿上饶我一回,我真的知错了,姐姐……”
  裴紫衣微微弯腰,掐着她的下颌,冷情道:“你该感念赵霜是你亲阿姊,不然便不是一顿鞭子的事儿了。”
  “拿鞭子来!”裴紫衣喝一声,拂开了腿上的手。
  “是,主子。”石桌后的一男子应声,拱手递上了长鞭。
  站成一排的粉衣女子面上不忍,刚要动,裴紫衣手握皮鞭呵斥一句:“站那儿!”
  “谁敢替她求情,同罪并罚,一同赶出去。”
  只这一句,粉衣女子垂了头,歇了心思。
  “诸位都瞧着,以此为鉴,若是日后谁胆敢再犯,变数翻倍,打死不论。”裴紫衣厉声道。
  皮鞭划过长空,啪咻的一声在那光洁的身上落下一道血痕。
  白桃儿在外瞧得缩了缩脖子,捂了眼,不去瞧那白花花,只耳边噼里啪啦的鞭声如同炸烟花一般的响,伴着那凄惨求饶声。
  该!让她还想骗大哥的银子!
  片刻后,声音散了,只留下呜咽的哭声。
  “在这儿跪满两个时辰。”裴紫衣丢下一句,不再多瞧她一眼,抬步进了屋子。
  七八月的天儿犹如娃娃脸,阴晴不定,方才还艳阳高照,此时已经乌云密布,淅淅沥沥的落起了雨,与此时沈兰溪的心情一般。
  屋檐下藤椅上坐着的人,一身荷绿轻衫,明艳漂亮的脸上写着委屈。
  祝煊大混蛋!竟然在外赊账,让人来找她要银子!!
  绿娆努力憋着笑,把一盏小吊梨汤端给她,“娘子莫要气了,喝盏梨汤润润嗓子。”
  今早起来沈兰溪有些咳,找人寻了大半个城才找到了一家卖梨子的,熬了汤水喝能好些。
  沈兰溪哼了声,“等他晌午回来的!”
  谁料,祝煊晌午没回来吃饭,让阿年回来禀了一声,问及缘由,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利索话。
  倒是出来与绿娆说起时,笑嘻嘻的道:“郎君故意惹娘子玩儿呢,晌午躲着不敢回来。”
  闻言,绿娆噗嗤一笑,将手里的油纸伞递给他,两人视线对上,忽的气氛静了,只听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声儿。
  “路上当心,我回娘子身边伺候了。”绿娆挪开眼,有些仓惶欲逃。
  阿年也红了脸,陡然出声喊住她,“绿娆!”
  裙摆打了个璇儿,急急的扑到了女子腿脚处,又乖顺的垂下。
  “昨、昨夜的碗糕好吃吗?”阿年声音紧绷,仔细听已然变了调。
  是紧张的吧?
  是紧张的呀!
  绿娆垂着眉眼,却是缓缓勾起了唇,没回头,轻声应了句:“好吃。”
  “那我……”阿年深吸口气,垂着的左手把裤腿攥得满是褶皱,“那我今晚回来还给你买,好不好?”
  “好。”声音很轻很轻,身条纤瘦的人终是回了头,巧笑嫣兮,“今日天凉雨急,若是人多便不必买了,我等你回。”
  檐下,沈兰溪吃瓜赏着这少男少女怀春的戏,一个娇羞,一个含蓄,这不比话本子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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