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些想念那败她银子的混蛋啦!
“今日落雨,天凉了些,娘子不可贪这些瓜了。”绿娆小跑着过来,端走她手边的沙瓤红艳艳的西瓜。
吃了两块,沈兰溪也够了,顺势擦了擦嘴,“拿去你与阿芙分了吧。”
“多谢娘子。”绿娆屈膝道谢。
看了半日画册,沈兰溪爬起来去瞧了瞧自午后便歇了的祝允澄,床帐未放,此时人还睡着,睡姿规矩得如先前的祝煊一般。
瞧他脸蛋儿红扑扑的,沈兰溪伸手轻轻的探了下他脑门儿,又摸了摸自己的,仔细较量,没觉着发热,这才放下心来。
刚要蹑手蹑脚的出去,床上的小孩儿醒了,大眼睛还有些迷糊,声音也带着刚睡醒的含糊,“母亲……”
“嗯?”沈兰溪回头,收了动作,似是有些懊恼一般,“吵醒你了?我看看你有没有发热。”
祝允澄坐起身来,摇摇脑袋,“没有。”
又喃喃一句:“母亲的手好暖。”
沈兰溪畏寒又怕热,但她偏偏冬日冷的紧,夏日又冒火,不应时节,着实令人心生烦忧,今日天凉,倒还舒服些。
“晚上吃暖锅?”她问。
许久没吃了,两人都有些馋了。
祝允澄立马抬起脑袋,亮着眼睛,“还有母亲调的沾料吗?”
“多着呢”,沈兰溪在他脑袋上轻拍了下,分工道:“你去让人吩咐厨房备锅子,我去接你父亲下值。”
雨日天黑的早,沈兰溪让人套了马车,亲自去堵那心虚躲她的郎君。
马车行至府衙,沈兰溪没下去,差使绿娆去与门口的小吏说了声,那人立马快步入了里,颠颠儿的跑到了祝煊办差的院子。
“大人!大人!夫人来接您回家啦!”这一嗓子,穿透雨雾,屋里的人听得真真切切。
闲到发慌的人心里忽的哆嗦了一下,思及缘由,随即又轻笑一声,合了书卷,起身往外走。
“有劳。”祝煊道了句。
小吏笑得没眼睛,紧跟着他,“小的在府衙当差了许多年,还是头回见到有娘子来接郎君下值的,大人与夫人当真好恩爱啊!”
“嗯,我家娘子很喜欢我,我也甚是心悦她。”祝煊说罢,快步出了院子。
跟在后面的阿年却是被这句酸得不轻,又忍不住叹气,今儿怕是不能给绿娆买碗糕了……
三人出了二门,却是碰到了带着雨笠跑回来的肖萍,只一双眼睛如狼一般冒着光。
“正卿正卿!”他喊。
祝煊瞬间头皮发麻。
“江南知府的小妾跑啦!”这声儿有些幸灾乐祸。
祝煊:“……”
“……哦,我娘子来接我下值了,子埝兄,回见。”明晃晃的炫耀。
那双亮招子瞬间暗淡了。
肖萍:这厮怎有这般好的娘子?!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府衙外, 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车夫瞧见祝煊过来,立马跳下车放好了脚凳。
风吹雨丝斜, 马车上沈兰溪挂着的银铃丝绦小铃铛被吹得叮铃作响。
祝煊掀袍上了马车, 便对上了那单手撑额瞧过来的眼。
“做甚这般瞧我?”祝煊恍作不知, 理直气壮的紧。
还敢挨着她坐?!
沈兰溪气得咬牙,扑过来锁他的喉, “祝煊!你竟敢花我银子!”
祝煊眼疾手快的揽住她的腰背, 无奈道:“注意身子。”
沈兰溪瘪嘴, 忽的失了气势,有些委屈, “米粉好吃吗?烧鸭好吃吗?那凉茶好喝吗?”
“米粉好吃,烧鸭尚可, 凉茶涩口, 唯解渴而已。”祝煊老实巴交的答。
沈兰溪哼了一声,松开他, 负气似的身子与脸扭向一边。
摆明了是要他哄。
祝煊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伸手去握她的手。
被甩开。
再握。
再被甩。
祝煊索性整个人都蹭过去,从后背拥住那小孕妇, 语气讨好:“娘子,我饿~”还抱着她晃了晃。
这副模样, 俨然是在学她撒娇!!
沈兰溪慢吞吞的扭回脑袋来,有些不忍直视, 抬手便掐住了他发烫的脸,也学着他教训人的语气道:“学我, 嗯?”
俊俏郎君脸上满是窘迫, 就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米粉有多好吃?”沈兰溪骄矜的抬着下巴问, 下一瞬,捧着他的的脸,啄了啄那唇,“给我尝尝。”
这话,两人脑子里皆是嗡的一震。
他张嘴,她探入,如同回了自家领地,到处巡视,扫过一圈,忽的被那主人翁含住吸吮。
好半晌,两唇分开,祝煊嗓音暗哑,问:“尝到了吗?”
沈兰溪脸红红,答:“只尝到了凉茶。”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两下,一声轻笑溢了出来,掌着她的后脑的手,摩挲了下那截光洁的后脖颈,“那再好生尝尝?”诱哄着,便要吻了下来。
沈兰溪反应迅速,两手交叠捂住那炙热的唇。
“花了我的银子,还要吃我嫩豆腐,天底下哪有这般好的事?!”
祝煊笑得眼尾弯出漂亮的弧度,湿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掌心,瞧她的眼神不如寻常清净。
沈兰溪正想再发作几句,忽的,掌心一热,软软的,湿湿的,浑若是方才卷着她舌尖共舞的家伙!
唰的,她一张脸爆红,脑中似有无数只蝴蝶扇着翅膀飞过,只剩了嗡鸣声。
捂着他嘴的手也条件反射的撤了。
祝煊甚是满意她的神色变化,身子前倾,两手压着她的,脑袋凑上前来,鼻尖相对,两人的视线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他分明的瞧见了她含羞带臊的眼睛里面的他。
“嫩豆腐,给不给吃?嗯?”
尾音上扬,拨得人心尖儿荡漾。
沈兰溪呼吸急促,涨红着脸,瞧着这近在咫尺又混不要脸的,刚要开口,唇瓣被咬住,轻启的齿关正好方便了贼人长驱直入。
“唔——”
“乖。”
唇被吃得红艳,贼人抹着嘴上的水渍也甚是满意,“这豆腐果真嫩。”
沈兰溪:“!”
脑子冒烟,是羞得也是气得!
祝煊何时变得这般会!她竟是毫不知情!
“沈兰溪的银子,只能给我祝煊一个人花,是也不是?”他轻轻摩挲着她微肿的唇瓣,低声轻哄的问。
想得美!
沈兰溪刚要开骂,却是被那手指堵了嘴,瞬间整个人都又羞臊得开始冒烟烟……
“嗯?”他逼迫。
视线似是被糖霜黏在了含着他一个指节的饱满红唇上。
沈兰溪耐不住这般的祝煊,举白旗似的脑袋扎进了他怀里,羞得不愿见人。
“嗯?”心情甚好。
“嗯!”心不甘情不愿。
“真乖。”心满意足。
翌日,阴雨连绵,神清气爽的祝煊整了衣冠出门,回头看了眼神色恹恹的沈兰溪,道:“娘子,今日大雨,为夫体虚,切莫忘了来接我下值。”
人是贪婪的,吃过一次糖,便食髓知味,想要更多。
“啪!”
面前的雕花木门被气咻咻的小娘子关上了。
意思浅显易懂。
快滚,没门儿!
祝煊摸摸鼻子,昨夜将人欺负得狠了,无怪乎哉。
儿子到底是亲的,将他的雨具从撑开的窗棂递了出来。
祝煊伸手接过,离了那窗棂不过一寸,‘啪’的一声,白面团似的脸顿时消失在了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窗。
祝煊:“……”
紧接着,里面响起一道清脆又甜滋滋的稚嫩声音,“母亲,父亲都是大人啦!可以自己回家,不像我还小,今日你乘马车接我放学好不好?”
祝煊:“……”
亲儿子!不能打!
府衙里,肖萍蹲在二道门的廊下啃西瓜,瞧见那抹青色衣衫的身影进来,咚咚咚的几步跑了过来,丝毫不惧脑袋上的雨水。
“子埝兄怎的在这儿?”祝煊问着,手中的伞往他那边挪了挪。
肖萍眼下泛着乌青,但精神甚好,脸上的褶皱都透着喜色,“有好事与你说!昨儿你急着回府,都没来得及说,可把我憋坏了,一夜都没睡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被我家婆娘踹去跟春哥儿挤了一宿……”
行至门口,祝煊合了油纸伞,开了门让他先进。
屋里清扫过,窗明几净,昨儿踩的几个脚印也不见了,祝煊刚坐下,阿年便奉来了茶,退下时顺道帮他把门阖上了。
“石头寨的族长死了!”肖萍亟不可待的扔出一句,手里的半块西瓜红壤诱人,此时却也顾不得吃。
“死了?”祝煊颇感意外。
雷劈之时也没听闻有性命之忧啊。
肖萍连连点头,“你以为我昨日恁早的上去是为何?清晨天儿刚亮时,盯着石头寨的人匆匆来禀,说是有异动,我是半分不敢耽搁啊,早饭都没吃就赶紧的赶着驴去了,果不其然!那老秃驴咽气儿啦!”
说至兴奋处,他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得那盏清茶水波晃,“我正好赶上,你是没瞧见,他咽气儿前,话都讲不利索了,乌泱泱的一屋子人,七嘴八舌的,没个人听他说话,他那三个儿子,都在抢那族长之位,他一咽气,寨子里立马开始选族长,等回去给他穿寿衣时,尸骨都硬了。”
肖萍丝毫不怕损阴德,这话讲得幸灾乐祸。
“族长选出来了?”祝煊问。
“还没,尚且得几日呢。”肖萍啃了口瓜,“他那三个儿子,老秃驴本是想让他长子袭他的族长位置,这些年来,大事儿小事儿,他都将那长子带在跟前儿,也不负所望,那人在寨子中声望较响,谁知这板上钉钉之事,却是在他那三儿子娶了隔壁寨子的族长闺女后生了变数,眼下那三个儿子争抢着呢。”
祝煊端坐于他对面,捧着杯清茶瞧他,没出声。
“不过,此时论分晓还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石头寨还有的乱呢!”肖萍高兴得摇头晃脑。
祝煊知他在里面插了人,此时也不多问,各司其职,这本也不是他手上的事。
“正卿”,肖萍扔了啃得干净的瓜皮,凑了过来,一双眼睛里藏着兴奋,“接下来搞云香寨?”
祝煊手指轻敲了下杯壁,摇头,“云香寨先放一下。”
昨日的事也给他提了个醒儿。虽然那拆掉的宅院是要做甚,如今还不知晓。但那些女子若是不重操旧业,当真如赵五水所说那般要开胭脂铺子,那为何不在江南富庶地儿,而是千里迢迢的奔赴这山路艰难的成都府?
若不是躲江南的什么人,便是奔赴成都府的什么。且说江南,那一堆女子里,说不准就有昨儿肖萍说的那跑了的江南知府的小妾,再说这成都府,她们千里奔赴而来,不为城门口难民营里的救济粮,而是在糖水街买了宅院,这么些人,谁知是不是云香寨卖出去的小姑娘,如今回来,是为报复。
“啊?为何?”肖萍不解道,“我还未与你说,我昨儿绕远去了一趟云香寨,那白胖子摊上了麻烦,他卖给扬州知府的那小妾,跑了!那扬州知府派人来了,他正焦头烂额着,眼下不正是良机?”
祝煊眉眼一挑,问:“不是江南知府?”
“哦,我昨儿偷听,听岔了”,肖萍搔搔脑袋,颇为不好意思,“今早接到密信,是扬州知府的人,说是那小妾跑了半月之久了,那知府把扬州翻了个底朝天儿,也没寻到人。”
祝煊眉眼间闪过一抹异色,又道了句:“云香寨先放一下。”
既官府要动手,那就要大张旗鼓、光明正大的动,等到事情闹大,一发不可收拾,那才是他等的良机。
听得祝煊这般强调,肖萍虽心存犹疑,但也没反驳。
他们二人相差几岁,他是多吃了几年的饭,但脑子却没多长些,比不得眼前这个。
他儿子……
“正卿。”肖萍忽的面露严肃。
这语气转折,祝煊狐疑的瞧他,“做甚?”
“你可否将我儿子带在身边教导着些?”肖萍小心翼翼的问,“他与我一般,是个棒槌,日后若是承袭这知府,我怕他被旁人哄骗了去。”
祝煊:“我不是书堂的先生,怕是教不得什么。”
闻言,肖萍心中的心气儿松懈,果——
“不过,子埝兄若是有意,我寻常做事带着也可。”
肖萍兴奋得起身,感动道:“来!兄弟抱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连日阴雨, 忙活的人也终是停下,窝在了帐中。
白涛闲不住,在各个营帐中闲窜, 虽都是歇着的百姓, 但那些平日里劳作的可瞧不上他们那一群游手好闲的, 正眼儿也不给一个。
墙角没听多少,白眼儿遭了不少, 白桃儿不在意这些, 李二却是瞧不得, 拎着后脖领把人提溜走了。
“干嘛抓我啊!”白桃儿扑棱了下腿,在那身形高壮的人手里像是一只野鸭子。
“都这么大了, 还是半分眼色也瞧不懂,看不见人家嫌弃你, 偏要往上凑, 稀得与那些人玩儿?”李二粗声粗气的教训道,一路把人拎回自己营帐才放下。
他们帐中人也不少, 七七八八的凑在一处打牌, 热闹声能掀了顶儿,赵五水仰面躺在一边, 瞧不出在想什么。
“瞧他们眼色做甚?那人讲的狐妖故事我还没听完啊!”白桃儿气道,嗖嗖的过去与赵五水告状, “大哥,二哥仗着自己长得壮, 老是欺负我!”
赵五水被他这一嗓子喊得回了神,却是没接他这话, 视线停在他脸上半晌未动。
白桃儿被他瞧得心里发毛, 伸手囫囵的抹了把脸, 疑惑,他脸上没脏东西啊……又忍不住反省,他这两日乖得很,也没惹事……
“大哥,你别这般瞧我,我害怕……”白桃儿蹬了蹬腿儿,含含糊糊软着声儿道。
他身边都是兄长,从大哥排到了二十好几,他一个老幺,平日里不受欺负,还被护着,不时地就要撒个娇。
李二喝了口水,闻声瞧了过来,几步绕过那热闹的一堆走到了白桃儿旁边,也问:“大哥,怎的了?”
说了一句,他在小孩儿脑袋上敲了下,又补了一句,“他也没惹事儿。”
赵五水眉皱着,眼瞧着把这两人盯得要跑,忽的问:“你们说,我当族长怎么样?”
“啊?”白桃儿不可置信,下一瞬又眼睛放光,“大哥,我们也要收银子了吗?!”
话音未落,便被李二又在脑袋上敲了下,比方才那一下重多了。
一双黑葡萄眼立马气恼得瞪了过去,“做甚又打我?!”
“闭嘴。”李二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