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难为——云朵偷喝我酒【完结】
时间:2023-04-30 14:38:44

  他伸手接过短鞭,抬手便抽上那巴掌大的烙印。
  瞬间,那人便如被扔进油锅里的鱼一般,激烈的挣扎,可惜他全身的青筋绷起,也未挪动一寸。
  紧接着,又迎来了第二鞭。
  浸过盐的鞭子,抽在烂了的皮肉上,比刀剑划过还要疼。
  十几鞭过后,再次烫红的烙铁又靠近,毫不留情的贴上那处的伤。
  “唔!!!”
  那人疼得昏厥,浑身发抖。
  “泼醒。”祝煊道。
  “是,郎君。”阿越应了一声,端着半盆水过来,直接泼在了那软了骨头的人身上,跪在他旁边、同样被绑着的人打了个哆嗦。
  三盆水下去,那人才悠悠转醒,不等回想,疼痛感再次炸开。
  祝煊入朝十一年,从最初的编修,到后来的都御史,再到如今的按察使,一双手从未沾过刑具,便是连严刑拷打都未曾有过。
  但今日,他生了杀意。
  眼瞧着那人出气儿多进气儿少,阿越壮着胆子上前喊了声,“郎君……”
  祝煊停下动作,垂着眉眼,烛光在他身后折了影,压抑又沉寂。
  他起身,慢条斯理的净了手,坐回椅子上,示意阿越解了那几个没捱刑罚的人的口巾。
  “求大人饶命……”
  “求大人饶命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大人饶命,小的……”
  “除了这一句,没有旁的话要与本官说了吗?”祝煊语气清冷,端起手边的茶润了润嗓子。
  话音落下,气氛凝结一瞬,几人仿若脖颈上架了刀,皆闭了嘴。
  “大人,大人!小的有话说!”一人跪着往前挪了挪,神色激动,“前几日,小的见他与云香寨的族长偷悄悄的见面了!”
  那伸出去的手指,赫然指的是地上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人。
  旁边的人神色一怔,也跪了出来的,“大人!小的也作证,前几日他手上的银钱忽的宽裕了,昨夜还买了玉娘子家的酒来,说是庆贺他生辰!玉娘子家的酒卖得紧俏,价格也高,我们几个没耐得住他劝,便喝了。”
  “说完了?”祝煊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
  “大人,小的补充一句。”另一人低声道,“小的酒量在营中比众多将士都好,但昨夜只喝了两杯便醉了,先前犯错没察觉,但是现今想来,怕是被下了药。”
  祝煊没耐心听他们说这些自己已经知晓的,手指不耐的敲了下桌子,提醒道:“东墙,有谁知晓?”
  闻言,那几人面面相觑,转回头来,对上祝煊的视线,又老实道:“禀大人,我们几个都知晓。”
  先前他们被赵将军带来,说是听命祝大人调遣,最初时他们就在府中守着,东边那道墙,瞧多了自是知晓茂盛的草遮掩下的断壁。
  “但是大人明鉴,我们绝对没有与旁人说过!”
  祝煊抬手,示意他们闭嘴,又给了阿越一个眼神,让他去将地上那摊烂泥的口巾解了。
  他眼神淡漠,问:“你可有话说?”
  不等那人开口,又听祝煊缓缓道:“或是,你想瞧着你父母家人说?”
  那人脸上恨毒了的神色霎时一变,惊恐到脸色发白。
  祝煊瞧着,却是生不出半分同情与仁慈。
  这一日,与他是烈狱。
  他甚至不敢想,若是沈兰溪今日当真出了无法挽回的事,他当如何?
  所有的伤痛,只有落在自己身上,才会惊觉其中滋味,这不,这人也怕自己的家人父母受难。
  翌日一早,沈兰溪醒来,浑身僵硬,整个人被祝煊抱在怀里,腿脚相缠,似是绑着一般。
  她心里叹了口气,动作很轻的想要抽出自己麻了的手臂,却不料惊醒了他。
  “醒了?”祝煊睡眼惺忪的问,双手愈发的抱紧她。
  沈兰溪被勒得厉害,抬脚踹了踹他小腿,“松开些,喘不上气了……”
  两人声音一个沙哑一个娇,正是清晨温存的好时候。
  沈兰溪仰起头,在他的喉结上亲了下,眼睛亮亮的,意思明显。
  祝煊浑身一僵,有些无奈,回亲了下她脸颊,“澄哥儿在外室的软塌上睡着呢。”
  沈兰溪:“?”
  祝煊抱着她,又在她脖颈上游移着落下几个吻,“他担心你。”
  昨夜他从前院回来时,便瞧见大儿子在他门前坐着,似是怕再生了风寒,还记得用小被子把自己裹好,但奈何撑不住困意,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祝煊与他感同身受,索性放了他进来在外室榻上睡。
  两人起身时,动静不大,榻上的人还在睡,一张脸睡得红扑扑的,沈兰溪也没打扰,倒是生出了几分养儿子的乐趣。
  祝允澄睡醒时,便见沈兰溪坐在书案后,一手托腮,一手握笔,他呆呆的坐起身,尚且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怎么一睁眼便瞧见母亲了呀?
  哦,是他自个儿跑来的。
  “起来吃饭吧。”沈兰溪短促的抬了下眼。
  她手挪到下方,没落款,而是抬手勾勒几下,一个简笔画的盘腿发懵的小孩儿便跃然纸上,甚是可爱。
  “好。”祝允澄应了一声,穿好衣裳鞋袜时,这才发觉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他打了个哈欠,走到沈兰溪身边,“父亲去——”
  视线落在沈兰溪正鼓着脸吹干墨迹的纸上,话音倏然消失,霎时又染上了点红,一双眸子比外头的日头还亮,别扭又兴奋:“这是画的我?”
  沈兰溪随意的‘嗯’了声,瞧着自己作的‘小孩儿抱着被子酣睡图’,甚是满意。
  “喏,送你了。”
  祝允澄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嘴角咧到了耳根,双手接过,爱不释手的瞧了又瞧。
  沈兰溪起身去净手,便听得身后的人开了口。
  “母亲,我生辰礼,你再送我一幅好不好?”
  沈兰溪还没应。
  祝允澄又道:“上面有父亲也有你!还有小白!”
  小白是他抱回来的小土狗,养大了不少,已经变成了大白。
  沈兰溪接过绿娆递来的巾帕擦了手,轻哼一声,“那不成,我已经给你备好生辰礼了。”
  他让她闪亮,她也会让他变成学堂里最瞩目的崽!
  “啊?!”祝允澄惊了,怎会这么快?
  又好奇,“准备了什么呀?”
  沈兰溪但笑不语,只那笑,祝允澄瞧得有些发毛。
  祝煊在府衙坐了一刻钟,等的人还没来,却是见肖萍一步一挪的过来了。
  他眉梢轻挑,“子埝兄这是怎么了?”
  阿年极有眼色的上前搀扶,带着他在自家郎君对面坐下。
  肖萍面色苦不堪言,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婆娘真难哄!”
  祝煊佯装没听见昨夜那一墙之隔的动静,神色自若。
  忽的,肖萍一张脸凑近,神色颇为不自在的低声请教:“正卿,你平日里是怎么哄弟妹的?”
  祝煊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思索片刻,也不藏私:“送金银。”
  肖萍扯开自己的荷包看了眼,面色愈发的苦了,里面可怜兮兮的躺着几个铜板,哪里见得金银?
  他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换一个吧。”
  祝煊喝了口茶,“给她外带麻辣兔头和烧鹅。”
  “……”
  肖萍又吸口气,却是苦得吐不出来。
  这婆娘,不哄也罢!
  他还是回去继续挨收拾吧!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两人闲话几句, 阿年进来禀报。
  “大人,赵将军到了。”
  话音刚落,外面鸣冤鼓声响传来。
  “诶?什么意思?”肖萍眼睛眨了眨。
  赵义那厮来做甚?
  还有, 这鸣冤鼓他只玩儿泥巴时听过一回!今日是出了什么大事?
  祝煊没答, 起身掸了掸衣袍, “祝大人若是无事,便一同去瞧瞧吧。”
  开了堂, 祝煊坐在案桌后, 手握惊堂木, 肖萍与赵义一左一右坐于下首,不置一词。
  “大人, 小人裴紫衣,状告云香寨族长与众位长老, 将寨中女子卖去烟花柳巷, 逼良为娼,畜生行径, 实在令人发指!”裴紫衣在堂下跪的笔直。
  祝煊一身官袍, 坐得端正,闻言声色未动, 淡声道:“仔细说来。”
  “……云香寨族长与寨中长老,跟淮水以南的众多官员沆瀣一气, 将寨中貌美的女子捆绑了发卖,以权牟利, 这五六十年间,被卖出去的女子共三百四十九人, 这是名册, 还请大人过目。”裴紫衣微微躬身, 递上一叠册子。
  阿年连忙接过,上递给祝煊。
  册子纸页泛黄,照着沈兰溪先前说的法子,能瞧得出墨迹淡了些,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写成的。
  上面写着被发卖的女子名姓,年岁,以及发卖时日,甚是,有些甚至写明了现今是否活于世,比昨夜得的那份多了许多人,也详尽得多。
  祝煊翻了几页,抬眼问:“可有人证?”
  “有,就在堂外。”裴紫衣道。
  一众花红柳绿的女子上了堂,外面瞧热闹的百姓又自发围成了一个圈,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
  裴紫衣无甚犹豫,指了其中一个脸遮白纱,身穿靛蓝衣衫的女子,道:“小人不敢欺瞒大人,昨日掳走两人夫人的贼人,寻的便是她,楚星,她八岁时被卖到了扬州,做了瘦马,之后又被转手送给了扬州知府,前些日子,小人偶然遇见被折磨得险些寻死的楚星,又恰好暴雨成灾,这才能偷悄悄将楚星带了回来,只是不成想,那扬州知府竟是敢寻来,险些害得两位夫人遇险,小人心中惶惶难安,这才带着寨中姐妹击了鸣冤鼓,还请大人还寨中诸多受难的姐妹一个公道。”
  她语气不疾不徐,甚至是有些慢,却是响亮的很,外面窃窃私语的百姓也足以听得清。
  祝煊沉吟一瞬,道:“这倒是巧了,昨日本官查到,灵西寺的方丈与贼人勾结,绑架了我家夫人与肖夫人,倒是不知,这两人还与云香寨的族长伙同。”
  “来人,将云香寨的族长与长老带上来。”
  须臾,肿成猪头的白胖男人被带了上来,身后紧跟着五位男子,年岁各不相同,神色也各异。
  不等云香寨的族长指着裴紫衣,开口要说话,祝煊已经开了口。
  “这位娘子状告的罪行,你们可认?”他面色严厉,像是没瞧见那一张张脸上的伤,以及那精瘦男人瘸了的腿。
  那猪头脸张着嘴刚要开口,又被抢了先。
  “公堂之上,大人面前,仔细回话,若是胆敢有欺瞒,直接拖出去杖打!”阿年狐假虎威的冷声呵斥。
  猪头脸脸上闪过几分心虚,却是咬咬牙摇头,“大人明鉴,小的未曾行那般遭天打雷劈的事。”
  此话一出,堂上众人神色忽变,视线皆落在了他身上,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你若不说,本官倒是忘了,先前你们一众族长上山狩猎,被雷劈的伤可好些了?”祝煊慢悠悠的问。
  对上他的视线,猪头脸有些说不出话来,结巴道:“好、好了,多谢大人——”关心。
  “那你倒是说说,时无天灾,也无瘟疫,为何独独你们寨子中,每年有众多女子突然暴毙而亡?”祝煊忽的疾言厉色,面上哪还有方才的一时松散?
  “禀大人,此事与小的无甚干系,这寨中河水深,山崖陡,难免有不小心的摔死或是淹死,这是他们自个儿不当心,大人也不能说是我做的啊。”猪头脸一脸无辜的耸肩摊手,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祝煊视线往那些女子身上扫了眼,“那这些人证你如何说?”
  “这些人不是云香寨的!”猪头脸脱口而出,语速之快,显然是等了许久。
  自扬州知府的人寻来时,他们便担心事情败露,早就商量好对策,咬死不认!
  至于寨子里那些老不死的,过了这些年富足日子,几十年未曾谋面、失了贞洁的闺女哪有手里的真金白银值钱?
  祝煊瞧他一瞬,忽的冷笑一声,侧头给了阿年一个眼神,“将犯人带上来。”
  “是,大人!”
  不过片刻,一阵铁链磨过地面的声音响起,穿着纳衣的方丈拖着脚镣、手镣被带上了堂。
  瞧见人,外面一阵哗然,就连云香寨的几人也脸色皆变,顿觉不妙。
  不过一夜,那方丈活似从不惑入了古稀,身上不见精气神,一张脸青灰。
  “将你昨夜说的,再与他们说一遍。”祝煊冷声道。
  “罪人元明,受师命承方丈之位,随同接手的,还有伙同云香寨族长和长老,将寨中的女子卖去江南之地事宜——”
  “胡言乱语,休要攀诬我!”猪头脸当即反驳,恨不得扑过来咬断那跪着自述者的脖颈。
  元明恍若未闻,继续道:“行事已然二十年之久,经我手的女子,共一百五十七人,名册已上呈大人,所得银两,寺中分三成,添了香火银。寺中菩提树依山,其中含着暗道,直通城南的吊桥,常夜间以水路行,只上次城南桥被冲塌,接着发了山洪,暴雨成灾,城南桥被封,此事方休,数日前,族长寻到我,说要给一伙人藏身,便是昨夜大人抓了的人。”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元明伏法认罪。寺中几位师叔知情,但是那些沙弥是无辜的,他们手上并未沾染这些孽障,还请大人饶恕他们。”
  “大人,大人!”猪头脸急唤两声,对上那双沉静无波的眸子,忽的哑了声。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莫说是赵义,饶是时常与祝煊在一处的肖萍也没想到,这案子能这般顺畅。
  他虽是与祝煊说自己是木头,但也绝非傻,瞧到现在,也发觉了端倪,怕是从那位裴娘子击鼓状告开始,便是与他祝二郎商量好的。
  不然怎么昨日刚查到灵西寺与扬州知府有牵扯,今日便有人击鼓鸣冤,状告了云香寨?
  祝煊这是要今日把灵西寺与云香寨一同收拾了啊!
  只是这蠢货族长竟是还未瞧清,他现在愈是否认,愈发会被锤死!
  肖萍心下啧啧两声,屁股稳稳的坐着,继续看戏。
  “大人,他说的小人一概不知,还请大人——”云香寨族长心慌慌。
  “大人,忘了说,小人有物证。”裴紫衣忽的开口。
  她遮着面纱,视线落在身旁跪着的族长脸上,像是吐着信子的蛇。
  “呈上来。”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忽的响起接二连三的吸气声。
  抬着箱子的几个人从人群中挤进来,金灿灿、白花花的金银五六箱,简直闪瞎了人眼。
  只祝煊的眼神又暗了几分,面色愈发的沉。
  “禀大人,这些金银,都是在云香寨的祠堂挖到的,除却这些,还有瓷器玉瓶等贵重之物,小人怕打草惊蛇,那些东西并未带来。”裴紫衣砸下一记重棒,眼瞧着那白胖族长瞬间失了心魂儿、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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