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挂了电话走回屋内,时屹还在浴室里,什么都没察觉到。
阮颂年看眼手机,直接扔进了红酒杯里,液体瞬间浸透,手机是用不了了。
然后将杯子随手一丢,清脆一声响,玻璃和手机一起掉到了地上。
时屹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眼,阮颂年正蹲在地上紧张的去捡手机,玻璃锋利,一不小心将指尖割出了鲜血。
时屹说不出的烦躁,关了吹风机出来:“又怎么了?”
阮颂年举着流血的手,可怜兮兮的抬头看他:“流血了,好疼。”
他看到了红褐色液体中的手机,顿时脸色一变,俯身去拿:“你又怎么回事?”
阮颂年皱着眉头轻轻抽泣了一下:“刚刚有人打电话,我看你在忙就接了,结果放手机的时候没注意,杯子摔了。”
时屹挂念着郁欢立刻问:“谁打来的?”
“陆湛,说郁欢已经醒了,没什么问题,他已经回去了。”
时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连带着看阮颂年都顺眼了许多,他按了几下手机,没反应,看来是用不了了。
阮颂年将带血的指尖递给他看:“时屹,手破了,好疼。”
时屹没看手,反而垂眸看着晕红的小脸,大约是皎洁月色作祟,总觉得阮颂年身上隔了层雾气,浓密的睫毛轻颤,漆黑双眸泛着湿漉漉的光泽。
她的确是挺漂亮的,不怪科室许多人说他捡了宝。
他鬼使神差般的取了纸巾,捻着她的手轻轻擦拭。
阮颂年指尖微颤,轻声说:“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时屹没说话,轻柔的帮她擦掉鲜血。
“那样的事再也不会有了,原谅我,也给我次机会好不好?”
他略微扯唇,弧度有些讽刺,手松开了她的指尖:“不了,有些倒胃口,明天见吧。”
然后眼睁睁看着阮颂年希望再次落空,亮晶晶的眼眸又暗了下去。
郁欢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醒来时还很茫然不知身在何处,觉得身体累的厉害,头跟着发晕。
她看着天花板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云枫,她逃出来了!
她没忍住轻轻“啊”了一声,想坐起来却发现没有力气。
大概是镇定剂的原因吧,药劲还没完全过去。
屋外的人听到消息连忙问了声:“欢欢姐醒了吗?”
是景念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拿着热水走了过来:“怎么样,还难受吗?”
郁欢摇头,支撑着想坐起来,结果又是徒劳,景念见状朝屋外喊了一声:“小意姐姐,快来帮忙。”
郁欢眉头一皱,这个小意姐姐是谁,没等问呢一个扎丸子头的女孩走了进来:“来了来了,我来帮你。”
郁欢觉得这张脸分外熟悉,绝对在哪里见过。
沈意娇俏一笑:“郁欢,你不记得我啦?”
她想了好一会,虽然熟悉,但实在想不起来了。
沈意上前将她扶起来,又拿枕头帮她踮到后面,景念则将插了吸管的杯子递到她跟前。
郁欢喝了几口,余光看到角落里的琵琶。
想起来了,是跳舞那次遇到的小姑娘,琵琶弹得很好,还帮她解围来着。
她侧头看着沈意,眉眼一弯宛如春日暖阳:“是你,弹琵琶的那个。”
沈意跟着笑了笑:“是啊,没想到我们还能再次遇到呢。”
郁欢也以为那次之后就不会再见了。
沈意伸手探她额头的温度,大约是动作太突然,吓得郁欢身子一缩,反应过来才又跟过去。
“我看看你还发烧不,别怕呀。”
郁欢有些尴尬:“不好意思。”
她探探郁欢的额头,跟自己的比了一下:“不烫了,应该没事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郁欢摇了摇头:“我没事了。”
“你睡了好久,我正做饭呢,待会给你端过来吃一些。”
“麻烦你了。”
“没事,辞哥是我朋友,何况他还给我报酬呢,千万别觉得麻烦。”
郁欢扯唇轻笑,觉得这个女孩真是实诚。
大约是看出她的不自在,沈意没有多待,去厨房给郁欢准备饭了。
见人走远郁欢连忙问:“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里?”
景念摸了摸她的手,皱着小脸答非说问:“怎么瘦了呀,欢欢姐没有好好吃饭吗?看着没有以前高兴了。”
郁欢一愣,自觉小孩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周景念接着说:“你好久不去学校,我们都很想你,祈宁老师说你辞职了,是因为那个变态吗?”
那变态说的自然是时屹了。
郁欢看着那细白的小手环着自己,柔软细腻,一时间心头都跟着暖烘烘的:“没事,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嘛。”
“沈意姐姐是我哥哥的同事,是个好人。”
小孩子世界简单,对人的区分只有好坏之分,单纯又直白。
“看出来了,挺单纯的。”
“本来我哥还上愁给你安排在哪里住,沈意姐姐自告奋勇,就安排到这里了,离大变态的别墅很远,你不用怕。”
郁欢的心略微安定了几分,又连声问:“周姨回去了吗?时屹有没有发现,还有你哥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周景念小嘴一撅:“叽里咕噜说那么多,也不见你关心我,真是伤心了。”
郁欢没忍住笑了几下,摸摸她毛茸茸的发顶:“好了,那我先问你,最近怎么样?每天都开心吗。”
“除了练舞和写作业,其他的还算开心。”
“那是不是该回答我的其他问题了?”
“切,”景念轻轻的打了她的手背一下,怪声怪调的说:“小姨说应该还不知道,因为那些西装怪兽没有动作,还傻不愣登的站着岗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郁欢眉头一皱,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按说他应该已经发现了,为什么没有动静呢?
第72章 救赎
“不知道啊,小姨说没接到电话,她打过去也没人接,”景念说着说着眼睛猛地一亮,欣喜的说:“会不会是老天有眼,大变态出车祸死了?”
郁欢顿觉无语:“你是真敢想。”
景念笑盈盈的:“我哥说为了引开他的视线提前好几天就开车在别墅周围转悠了,还用我的身份证开了房间,大变态肯定找不到你。”
郁欢没说话,总觉得有种不真实感。就这么逃出来了?
可她不敢松懈,不知道时屹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才没发现,等反应过来势必又会发疯。
首先调查的肯定是周景辞,可这次两人早有准备,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露面,只是在暗中安排。
郁欢手摸向小腹,心里乱糟糟的。
景念的手跟着抚上去,神色好奇:“这里面真有个小孩?”
郁欢一愣:“你们已经知道了?”
“是,小姨说了,你现在身体很不好,我哥找了个医生,下午来了帮你检查下身体。”
郁欢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周景辞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她其实能感知到对方的心意。
只是奇怪,两人接触没几次,他这么费心费力的是干什么?她自觉没有这么大的魅力,不至于见了几面就爱的死去活来。
不过管不了这么多,人得有了自由才有选择,现在矫情没用,逃命要紧,报恩的事回头再说。
中午吃了沈意做的饭,因为郁欢身体的原因做的很清淡,可郁欢吃不下,勉强喝了几口汤。
身上乏的厉害,她又躺回床上,摸着肚子,感受着这个弱小的生命。
本来就不该出现的,拿掉也是应该。
只是千万别怪自己,连自由都没有,怎么能给它好的生活呢?不能让孩子像自己一样,名不正言不顺。
更不能像时祺,一出生就这么不平等。
孩子应该是爱的结晶,而不应该现在成了彼此的束缚。
下午一个女医生帮郁欢检查了下身体,因为吃过药,加上最近情绪不稳定,孩子状态很不好,基本是保不了的。
郁欢也知道得尽快打了才行,留着总有后顾之忧。可她现在的身子太弱,流产太伤身体,女医生让她先养一周,到时候安排手术伤害没这么大。
送走医生郁欢躺在榻榻米上,手摩挲着腕骨上的手链,想起似乎许久没见时屹的沉香手串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她没一会就有了困劲。
正迷糊时有脚步声传来,她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沈意拿着手机过来了,声音很轻:“在睡觉呢,要不等会再打?”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沈意“嗯”了一声就往外走,郁欢出声喊住她:“是找我吗?”
沈意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我以为你睡着了呢,想着不打扰你了。”
郁欢摇头:“没睡着,眯了一会,有人找我吗?”
“是辞哥,他问我你身体状况。”
“拿过来吧,我跟他说。”
沈意把手机拿给她,自顾自出了屋,临走前还把门给关上了。
郁欢没急着说话,听着话筒里周景辞的呼吸声,瞬间觉得安心极了。
还是他先开了口,声线如大提琴般低醇悦耳:“身体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她轻轻“嗯”了一声。
“现在不能去看你,你照顾好自己,景念要是调皮了就教训她,还不乖就跟我说。”
景念调皮劲上来了亲哥也没用啊,郁欢觉得他唠唠叨叨的模样甚是可爱,声音藏着笑意:“知道了,景念很乖。”
“那就好,我担心你和沈意不熟,住在那里不习惯,有景念陪着会好一些。”
“我知道,”郁欢顿了顿说:“这次还好有你。”
周景辞轻声笑笑:“医生说现在你的身体不适合打...”他声音略微阻滞:“一周后我带你去,现在不要有压力。”
“好,谢谢你。”
他有些意外,本以为郁欢又会推三阻四,这次居然就这么答应了,他又说:“你先在那里住着,什么都别担心,我觉得他可能还没有发现,即便发现了也找不到你那里去。”
“嗯,有你安排我很安心。”
周景辞心里有几丝不明显的雀跃,觉得今天的郁欢真是温顺又可爱,要是能过去看看她就好了。
他不想这么快挂断电话,可话已经说完没了继续的借口,突然灵机一动问:“想不想听音乐?”
“什么音乐?”
“我刚好在音乐室里,大提琴就在手边,你想听的话我拉给你听。”
他说着话声音渐渐走远,话筒里传来大提琴厚重低醇的声音,想来是把手机放在一旁去调音了。
郁欢看着暖阳在身上洒下的阴影莞尔一笑:“好啊,这个时候晒着太阳听最合适不过了”
琴声渐渐响起,曲调略显伤感,但在忧伤中能听出一丝浪漫。
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买了绿豆糕藏到柜子里不让吃,她会趁着夜色朦胧,光着脚丫去偷拿,地板光滑干净,赤脚踩着很舒服,她坐在地上看着月亮一口一口吃着绿豆糕。
有些孤独,更多的是如常所愿后的欣喜。
一曲弹完郁欢心里都空落落的,那种无枝可依的惆怅跟着蔓延。
大提琴是最孤独悲伤的乐器,就连弹奏着都跟着带上滤镜,她觉得这时候的周景辞很有魅力,又想起舞台上沉醉音乐的他,那种朦胧的忧郁感。
琴声结束周景辞的声音响起:“这是我最喜欢的大提琴家的一首曲子,现在分享给你了,希望你也喜欢。”
郁欢问:“叫什么名字,以后想听了我可以搜着听。”
周景辞轻声笑笑:“有我在还用搜着听?现场不比电子播放有灵魂吗,以后想听随时给你弹。”
这话有歧义,郁欢一愣,赞赏的话没能说出口。
周景辞大概也觉得有些逾越,忙说:“曲子叫Lament,什么时候不开心了可以听听。”
郁欢低低的应了一声。
时屹做完手术已经是晚上,他疲累极了,连医院的人拉着吃饭都不肯去。
得赶紧回京都,手机不在身旁没法看监控,不知道郁欢怎么样了。
第73章 她已经逃了!
可阮颂年却说晚上没有机票了,最近一班是明天上午的,也就是说今天还得再住一晚。
时屹皱着眉头盯着她看:“阮颂年,你搞什么鬼?”
阮颂年眨着眼很是无辜:“我怎么了?航班又不是我定的,不要凶我。”
时屹看了她许久:“你是不是又耍小动作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头皮都有些发麻,不过还是强装镇定:“你在说什么,我每天都在陪着你,能搞什么动作?”
“手机给我。”
“怎么了?”阮颂年手去兜里拿手机:“是不是要找陆湛?我下午通过电话了,他说郁欢已经没事了,你不用……”
话没说完手机已经被夺走了,时屹去了一旁打电话,他调出通讯录,找到陆湛的备注拨了过去。
关机,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阮颂年声音平静:“下午我们打过了,他跟我说了郁欢没事,晚上有手术要做可能没看手机吧。”
她表现的无懈可击,实则私下已经将陆湛手机号删掉,将备用号码备注成了陆湛,即便时屹打十次都不会有人接的。
时屹本来身体就很累了,再想到两天没联系郁欢更是心中不快,可目前没有办法。
他回了酒店房间,脱掉衬衣直接进了浴室,洗完澡出来随手拧开瓶矿泉水喝了,然后坐在沙发上看资料。
越看身体越觉得热,体内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可他心里完全没感觉,静了一会觉得不对劲。
这感觉太奇怪,绝不是他身体自然反应,跟药物有关。
他侧头看向桌子上的水,那是下午时阮颂年放进包里的,他刚刚喝了一半,剩下的半瓶就静静的放在桌子上,看不出什么破绽。
可他自下了手术台只喝过这东西。
怪不得阮颂年粘着要陪他来T市,原来是含了这心思。
时屹觉得难受,脑海中郁欢娇媚性感的模样若隐若现,细白的腿盘在他腰间,单薄的身子被他完全笼罩。
许多时候他都想把身下的人揉进身体里,恨不得和她融为一体。
可郁欢总是不配合,每次都张牙舞爪的又抓又咬,殊不知这样更是惹火。
他不知道为什么,对郁欢身体的渴求几乎有些病态,以至于再看其他人都觉得厌恶。
他阖上眼静坐了一会,可完全没用,只得又进了浴室。
身为医生他明白这种药物控制的是身体,只要忍住还是可以熬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