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爷一向来都很听卫途深的话,此时只有点头的份。
楼梯传来脚步声,是陆薇下楼准备吃早餐然后上班了。狗爷赶紧和卫途深说自己要去医院照顾爸妈了,匆匆挂了电话。
“和北湖的朋友打了个电话。”狗爷不自觉地如实交代。
陆薇对男孩的私生活没什么兴趣,点头表示了解。
饭桌安安静静,没有人讲话,这也是陆薇的习惯。
吃完早饭后,陆薇开车去公司,出门前对狗爷说:“对了,医院来电话说肾源已经确定了,一切条件都与你父亲匹配,只不过志愿者是脑死亡,家属希望等到他心跳自然停止再进行移植。”
狗爷愣在那儿,当消息确定的时候,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陆薇穿好鞋出门,狗爷急忙喊住她:“陆姐!”陆薇转身,狗爷哽咽,“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陆薇没有说话,摆了摆手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陆盛从楼上跑下来吃早餐,见狗爷一动不动的站在饭桌前,奇怪地问:“咿?王老师你怎么了?”话音刚落,就被狗爷紧紧抱住......
直到司机送陆盛去兴趣班,陆盛还一脸奇怪的看着狗爷。
挂了电话,卫途深仔细想了一下,觉得陈鑫平和他也没用什么深仇大恨,应该不会做出很过分的事吧,他现在的情景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更差么?卫途深随之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虽说是周末,顾石还是趴在书桌前学习。卫途深没事可干,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又去银行存了之前老板给的回扣,卡里的数字在一点点变多甚至可以说小有富余。
卫途深心情很好的去菜场挑了几样熟菜拎回家。
“途深!”路过一个商场,有人叫住他。卫途深四处一看,看到了商场门口站着的雷安宣。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九中校门口。
雷安宣甩下同伴,急急跑下楼梯,在卫途深面前站住。
“途深.....”雷安宣看着眼前的卫途深,脸上没有以前那样锋利的眼色,刘海柔顺地下垂,意外的变得更让人想去亲近了。
“有事?”卫途深看看手机,已经快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他急着回去和顾石吃饭。
“好久不见了,卫途深。我现在在西京读书,明天就返校了,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雷安宣似乎一点也不记得之前两人间的尴尬,语气熟稔的仿佛许久未见的老友。
卫途深沉默,雷安宣的表现给他一种她想要滔滔不绝想要继续讲下去的感觉,卫途深不敢应和。
“途深你现在住在哪里?你吃饭了吗?不如我们一起吃饭吧。”雷安宣察觉到卫途深眉间一丝不耐烦的表情,赶紧拽住卫途深的袖子,卫途深不自在地暗暗抽出。
“雷安宣,你手机号码多少?”卫途深突然拿出手机问道。
雷安宣愣愣的,随即便高兴了起来,卫途深主动问她的联系方式,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13XXXXXXXXX。”雷安宣直觉地也拿出手机想要记录卫途深的号码。
只见卫途深默不作声地在手机上捣鼓了一番,然后问:“收到了吗?”
什么?雷安宣并没有反应归来,卫途深已经对她礼貌一笑,离开了,雷安宣小跑了两步都没有赶上卫途深的步伐。低头,手机上有一条消息,打开一看,是卫途深支付宝转给她的一笔钱。
留言:谢谢。
雷安宣咬住下唇,盯着手机许久没有抬头,直到同伴凑上来,才收回手机勉强一笑。转头,卫途深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和同伴分别以后,雷安宣拨通一个号码,那边刚接起,她就急切地说:“李奥,帮我查一个人......”
卫途深走到家时心里还一阵失落,果然不是自己的东西去的也快,雷安宣的那笔钱这么快就还回去了,卫途深是去存钱的,结果末了总数还少了。
不过心思彻底解放了。
卫途深想,自己能住到顾石家还真的是多亏了雷安宣那笔钱,这么一想,卫途深觉得雷安宣瞬间顺眼了起来。
顾石闻到饭菜的香味下楼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几盘熟食:烤鸭、炸丸子、卤鸡翅。卫途深拉开厨房门,端着一盘青菜出来,看到顾石赶紧招呼:快来尝尝我炒的青菜。
顾石觉得卫途深已经越来越适合当一个煮夫了。
卫途深和顾石仔仔细细地汇报了上午的行程,顾石大概知道雷安宣就是那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
看到她三次了吧,一次在酒吧,一次在游戏城,一次在校门口。
唔,没记错的话,蛮漂亮的,而且卫途深的名字,顾石还是从雷安宣的嘴里知道的。
顾石突然有一点点吃醋。
“你们谈过?”顾石率先抛出一个炸弹。
“什..什么?”卫途深显然被炸懵了。
“你生日的时候,你很亲热地凑在她耳边讲话了。”陈述句。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和她清清白白,请组织尽情审核。”卫途深竖起三根手指认真发誓,左手还抄着半只鸭腿。
顾石暗暗瞥了卫途深一眼:要小心,敌人很狡猾,长得帅,很会迷惑心志,小心掉到敌人挖的坑里。
“你不是还给她夹娃娃了嘛。”是时候亮出底牌,杀敌人个措手不及。
“不不不,那是因为我爸爸和她爸爸认识,看在我爸爸的面子上我也不好太过分。”敌人拿出爸爸这面盾牌,轻松挡回攻击。
“你刚刚说你对她没有非分之想,那就是说,她对你有非分之想咯?怪不得那时候她还追到学校来。”找到敌人招数的漏洞,加以反击。
卫途深如今才知道,他和雷安宣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顾石居然几乎都知道。他觉得嘴里的鸭肉都淡了,味如嚼蜡,这个还真的不能否认。
但是,卫途深迅速反应过来:“别人喜不喜欢我我不能控制,但是我只喜欢你。你感觉不出来吗?我很受伤。”以弱攻强,太极之道。
“爱你。”卫途深拍马屁,赶紧夹一颗丸子到顾石碗里。
“真的爱你。”一筷子青菜。
粮草弹药都给你,投降在你的眸光里。
“等下我洗碗,不,以后都由我来洗碗。”卫途深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顾石依然不为所动。
“教你功课。”敌人的先进技术都给你。
“好的。原谅你。”休战了。
很好,顾石赢得了爱情这场战役的胜利,敌方输的心甘情愿,彻彻底底。
第26章 长岛冰茶
在某场“战役”失败的卫途深一心一意地当起了战败俘虏,全心全意地辅导顾石的功课。卫途深觉得若是以后读师范类的学校,自己应该也是很适合的。
在对待顾石的学习上,卫途深可谓倾囊相授。好在学生也不是个蠢的,又一次统考过后,顾石的成绩有了很大的进步,与卫途深之间的差距变小了。卫途深内心的满足感达到满分。
顾石却偷偷担心是因为卫途深平日里吊儿郎当成绩也下滑了,但是参照了一下全市排名后发现卫途深的成绩依旧斐然。
学校方面自然是很开心的,看到卫途深和顾石二人就仿佛看到了九中日后的荣光。对二人的态度和蔼可亲,对二人的关怀如春雨般滋润细致。
一切的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每一个人都是信心满满地脚踏实地地经营着自己的生活。
卫途深依旧投身于赚钱大业。还了雷安宣那笔钱以后,内心得到了解放,现实的确更为窘迫了。
虹膜酒吧里,卫途深今天服务态度可谓满分,但仍旧比不上Mike今天的情绪尤为高涨。
今天吧台坐着一位男客,用Mike的话来说:是我的王子。
卫途深自上次在狂彩酒吧之后,对此类事件一直保持警惕,而且他总觉得吧台的男客总是把似有若无的目光投在他身上。潦草地看了一眼男客,正和Mike聊的火热。
Mike单方面和男客聊的火热。
“卫,你觉得Mike这样能行嘛,女客人喜欢Mike这样聒噪的,难道男客人也喜欢吗?Mike就确定客人和他取向一样?”小陈偷偷跑过来和卫途深八卦。
卫途深内心是觉得这样不行的。
直到男客走了,Mike心情依然很好。
“Mike,15号桌一杯长岛冰茶。”卫途深在一旁等着Mike做鸡尾酒。
“途深,你觉得刚刚那人怎么样,是不是和我很配?”Mike问卫途深。
“你怎么知道他和你取向一致?”卫途深下意识地就问出口了。
Mike没有不高兴:“你不懂,我们这些人第六感都是联通的,你看你虽然很合我胃口,但是我从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为什么?因为你一看就掰不弯。”
卫途深保持沉默,他对此事没有发言权。
Mike自顾自在那儿高兴:“他叫李奥,是个四分之一意大利混血。而且你知道我为什么肯定他是吗?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虽然坐在我面前,但是眼睛一直在看你。”
卫途深震惊地看着Mike。心想:果然!刚刚就是那人的目光一直黏在我身上!
Mike很满意卫途深的表情,继续道:“我就说吧,你身上气质特殊。不然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看上你了呢。他呀,还拐弯抹角地问了很多你的事,哎,直接问不就好了。”Mike已经做好了长岛冰茶,正往上面摆柠檬片,然后放在酒托上交给卫途深,卫途深接过酒。
转身前听到Mike一句:“在床上问。”
“别告诉他我的事!”卫途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恶狠狠地警告Mike。
Mike笑嘻嘻地比划“ok”手势。
卫途深走后,Mike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捧在手里说:“天真了,卫途深小宝贝。不过多亏了你我才能拿到他的联系方式。放心吧,他虽然目前看上了你,但只要和我出去过一次,他肯定彻底忘记你咯,卫途深小宝贝。”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寻常,正如卫途深以为的那样,虽然被不认识的人打扰所以心情不佳,但却依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很普通的一个夜晚。
但是有一些事,埋下因,就会长出果。
环环相扣。
李奥出了酒吧门,门外除了几个醉汉再无别人,他往西边走了几步,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上车后,李奥先打开一瓶红酒,自顾自地品尝起来。
“打听到了?”车后座坐着雷安宣。
李奥没有回答,只是笑嘻嘻地对着雷安宣伸出手,雷安宣很爽快地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李奥拿到手数了数,满意地给雷安宣一个录音器和一叠资料。
“都在里面了,你慢慢看吧,有事再叫我。”李奥把钱揣进衣服兜里,跳下车消失在夜幕之中。
雷安宣没有马上打开资料。
“回别墅。”她吩咐司机,涂着唇彩的嘴唇在夜幕下显得惊心动魄。
车子缓缓驶离。
与此同时,东江市。
闷热的天气沉沉压在胸膛上,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烂食物的味道和其它难以形容的各种不舒服的气味。
是制作毒品的味道。
东江市边境某小镇的郊区,几个人影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后门货车正进行着不可告人的交易。
这样一个郊区某间房子里,一个后背纹着虎头的肥胖的男人抬脚就往跪在地上的人胸口猛踢一脚。
被踢的人躺在地上嗷嗷直叫。男人朝手下一点头,手下就把地上那人揪起来,强迫他看着纹身男子。
纹身男子把玩着打火机,坐在铺着破烂被褥的床上,点燃一根烟,吸了几口却也不说话,那张床实在是太破烂太脆弱,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虎哥站起身就踹过去:“什么破烂玩意儿。”地上那人捂着胸口不停地磕头说:“虎哥我明天就还钱我明天就还。”
被叫做“虎哥”的那人轻蔑地吐出烟圈,问:“顾建军,你也不是第一天来这里了,我的钱你也敢欠,上次砍掉的小拇指长回来了不成?这么快就忘了痛?”
手下们嘻嘻哈哈地笑着,围着顾建军推搡他的头。
“虎哥!”房门外另一个手下高喊。虎哥示意管门的放他进来。
进门那人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顾建军偷偷回头看一眼,心如死灰。
“虎哥,顾建军这货把东西藏的够深,钱搓成小卷塞在墙缝里,我抠出来数了数有一万多,东西装进吸管封了口塞在床板的缝里。”
手下人笑起来,都是监狱里蹲过的人,哪能不知道里面的套路。顾建军这傻子,把钱卷成细卷塞在墙缝里这套里面玩腻的玩意儿拿到外面用,糊弄一般人还行,在这儿这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
虎哥轻哼一声,转身问顾建军:“这就是你说的没钱?行吧,老规矩,我也不和你废话,钱和东西先抵债,剩下的慢慢还。另外,加一只手。”说完,虎哥走向顾建军,挟制住顾建军的手下则把顾建军按在地上,拉起他四只手指的那只手,顾建军疯狂地扭动,嘴被另一人塞住发出“呜呜”的声音,虎哥不为所动,蹲下身打亮打火机,慢慢地一点点灼烧顾建军的手。
做完事,大家都大汗淋漓。虎哥率领手下走出房子,只留下在地上抽搐的顾建军一人。
晚上,下起了雨。顾建军仍然昏迷在出租房里肮脏的地板上。雨声和雷声没有把他吵醒,直到枪声响起。
顾建军迷迷糊糊爬起来,外面有蓝红色的光和枪械交战的声音。
不好,条子来了。顾建军顾不得自己翻红肉的手,一骨碌起身挪到窗边看情况。果然特警的身影伴随火花闪烁。
顾建军赶紧回过身去,到刚刚虎哥坐过的那张床边,用力地踢其中一个床脚。
床脚终于掉下来了,顾建军拿起那根床脚就往碗柜跑去。碗柜下面的门打开,有一个暗道,是顾建军租这个房子时偶然发现的,估计是以前打仗时留下来的,一直通到村子外面。
顾不得大雨在过道里渗出的积水,顾建军抱着床脚弯着腰飞快跑着,最后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三日后。
顾建军在外面游荡了三天了,担心警察找到他,不敢去宾馆住,整个人人不人鬼不鬼,还发了烧。一只手完全没有知觉,还死死抱住那个床脚。
毒瘾发作,身上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咬噬皮肤下面的肌理,身上忽冷忽热,整个人开始止不住地抖动。太难受了,顾建军从床脚里倒出他私藏的一卷钱和那个东西。
粗糙的卷烟里藏着邪恶的毒树果实,火柴点燃纸卷的一刹那,开始发出酸臭的味道。在一派烟雾缭绕中,那些身体的疼痛、生活的窘迫都随着摄入白雾而远去,顾建军依稀看到万家灯火之中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光芒,明明灭灭之间,一个穿着暴露短裙的女人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柔软幼小的身躯,散发着淡淡的奶味,看到他的瞬间,便开心的手舞足蹈起来。是他的孩子吗?是谁?顾建军来不及多想便一阵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