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比周往屿的手小了一圈，可却十分有力地扣住他的手。纤细的手指恰好裹住手掌的一侧，指尖正在用力，绷着的时候稍稍发白。
掌心相贴，跳动的脉搏清晰地传递给对方，店内的水流声好像在这一瞬间定格。
“老包，你在店里吗？”
一个女声打断了两人之间僵持的状态，门外的站着一个有孕肚的女人，那是包老板的老婆。
“我没事，”周往屿看向应之妤手中的水管，“水管给我吧，我来抽水。”
周往屿的这句话说出口，应之妤这才发现是自己会错了意，原来周往屿并不是让自己去扶他，而是想要自己手中的水管。
她都干了些什么……
应之妤觉得自己的双颊发烫，她飞速地将水管塞进周往屿的手里，转身走到店门口。
“小应？”见到应之妤，李芊笑道，“好久没见到你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第23章 细节
应之妤还沉浸在刚才乌龙中，一想到主动握住了周往屿的手，应之妤的脸颊就发烫。
看出了应之妤的心不在焉，李芊又喊了一句：“小应？”
应之妤吞吐道：“我过来处理点事情。姐，我也好久没见到你了，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还行，就是身子越发笨重喽，”李芊往店内看了看，“老包不在吗？”
“他在，这会儿去拿东西了，”应之妤顺势扶住李芊的胳膊，“外面热，先进去吧。”
两人走进店里，周往屿已经将水管放进蓄水池中，他将管子夹在了缸壁上，固定好之后从梯子上走了下来。
见到周往屿，李芊笑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小周也来了？”
他们看上去也认识，周往屿走了过来，“李姐好。”
李芊忍不住打量起应之妤和周往屿。
应之妤是他们认识了很久的养鱼爱好者，而周往屿是合作的鱼场老板。李芊其实在外面看了很久，她不仅看到应之妤去扶周往屿的椅子，还看到两人握手的画面。
怎么从来没听老包说起过？
李芊对着仓库的位置喊道：“老包，怎么回事儿，让两个客人在这收拾缸，你人呢？”
“哎，老婆，我在这儿，”包老板拿着两个桶跑了过来，他扶着李芊的腰，“乖乖，你怎么来了？”
“家里待得我发闷，出来溜达一圈，”李芊坐在包老板拿来的椅子上，她瞥过去一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包老板拿着两个桶自证清白，“我去仓库拿东西了。这不是要挪缸吗，正好小应和周老板在，我就让他们搭把手。”
也顺便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吵架。
但是当着正主的面，后半句话包老板没说出口。
等待放水的时候几人闲聊了起来，李芊似乎格外关注为什么周往屿和应之妤同时出现这里，“你们俩——认识吗？”
“嗯，认识，”周往屿回答的时候看向应之妤，他的眸光柔和的几分。
李芊八卦地看向周往屿：“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应之妤有些无奈，“不久前我在包老板这儿买了三条斑马鱼，结果回去养死了，我还以为是鱼的问题，所以就找到山与鱼场去了。”
“后来呢？”李芊追问。
周往屿想接着说下去，却被包老板硬生生打断，他讪笑道：“不打不相识，后来不就认识了嘛，对吧？”他起身继续说：“水放好了，来帮我清缸吧。”
李芊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可奈何有外人在她不好发作，只得坐在椅子上看着三个人忙碌的样子。
她拿起一旁的水喝了几口，目光紧跟应之妤和周往屿。
清缸意味着要再一次上折叠梯，包老板体重不容小觑，这件事还是落在了周往屿身上。
眼看着周往屿上了梯子，应之妤问包老板：“你怎么把蓄水池放在上面了？”
“这套组缸比普通的要大要高，鱼放在上面顾客看不到也不好挑。所以我请师傅把蓄水的缸放在了最上面一层，”包老板指着下面的缸说：“可根据最近一段时间的观察看来，下面的缸才最不容易被注意的，而且鱼也很容易受到惊吓。”
包老板说的是实话，组缸的优势在于美观精巧，缺点在于不好挪动。
就像现在，如果想要改变蓄水缸的位置，因为蓄水缸的隔层是定制的，和普通鱼缸不同，现在只得兴师动众地清空两个缸，再转移上下缸的位置。
梯子发出“吱呀”的声音，应之妤担心地扶好了梯子。
周往屿站在了合适的位置，他从隔层里取出滤材放在桶里。
装了滤材之后桶很重，周往屿稍稍弯腰将桶给包老板，应之妤一手扶着梯子，另一只手托着桶底让周往屿更省力。
包老板拎起桶，“我去洗下这桶滤材，周老板你装完另一桶就可以下来了。”
周往屿接过应之妤递来的桶，“好，我看你这里的羊绒棉还可以用，一起放进桶里了。”
“好嘞，谢谢。”
在包老板去店外洗滤材的时候，应之妤问周往屿：“你鱼房的组缸设计好了吗？”
“设计好了，”周往屿将滤材一块一块地放进桶里，“鱼房和鱼店的模式不一样，鱼房的每个缸都会有上水口和下水口，换水也好操作。”
周往屿话中有话，应之妤听出了他的意思，她认同道：“我看过别的鱼房，这样会方便很多，这样一来也能空出蓄水缸的位置。”
“我定制了专业处理水的设备，既取代了一般的蓄水缸，也能实现困水了。”
一边聊着，周往屿装好剩下的滤材，最后他拧干过滤棉放进桶里。
在周往屿准备从梯子上下来的时候，应之妤托住了桶底，“先把桶给我，你再下来。”
“没事，不用你拿。”周往屿拒绝道，他换了一只手躲开应之妤的手，也在挪开桶时看到了应之妤手心沾了一些桶底的灰尘。
遇水之后灰尘凝结成污渍，她白皙的手心在承受桶的重量后泛着红。
周往屿很快从梯子上走下来，落地站稳后，他将一块干净的过滤棉拿出来，“手伸出来。”
见周往屿安全落地，应之妤的心终于放下，她乖乖地对着周往屿伸出手背，周往屿笑了一下，“翻个面。”
在应之妤将掌心向上后，周往屿捏着过滤棉靠近她的右手。
湿了过滤棉变得很软，周往屿的动作也很轻，他小心地将应之妤掌心上的一块污渍拂去，紧接着将过滤棉换了一边，将周围沾上的灰尘尽数擦去。
手心传来一阵阵的痒意，不仅因为过滤棉，还有周往屿认真的神情。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周往屿的眉峰很自然，眼窝深陷，左眼眼角的小痣也能很清楚地看到。
“应该是刚刚帮忙的时候沾到了，”做完这些，周往屿将过滤棉放回桶里，“一会儿再去洗一下。”
“好，”应之妤觉得自己的手心也微微发热，她将手收回攥成拳，“谢谢你。”
“没事。”
两人一同走出包老板的店，周往屿将装有滤材的桶递给在门口的包老板，一旁应之妤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洗完手，应之妤盯着自己的掌心看了片刻。
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手脏了，周往屿却发现了。
对于应之妤而言，细节最能打动人，也让人心动。
路过商店的时候，应之妤走进去买了几瓶饮料。
她给自己和李芊买了矿泉水，给包老板买了可乐，想起上次周往屿提过养鱼人都喜欢喝茶，她给周往屿买了凉茶。
回到包老板店里的时候，周往屿和包老板各自踩着梯子，他们将最上面的那口蓄水缸搬了下来。
将缸放在地上后，包老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我发誓，以后一定想清楚再整组缸，太折腾了。”
应之妤将矿泉水给了李芊，她拎着袋子走上前，“休息一下，喝点水。”
包老板看了一眼袋中的饮料，他刚想要拿那瓶凉茶，应之妤倏地收回了袋子。
第24章 小情侣
包老板的手还保持着要拿凉茶的动作，应之妤目光闪躲，“你喝可乐吧。”
“可是我想喝凉——”
“人家小应给你买好可乐了，别挑了，”李芊打断了包老板委屈的语气，她从袋子里拿出可乐，对着应之妤说了句“谢谢啊”，然后塞进了包老板手里。
包老板小声地说：“以前明明不给人家喝碳酸饮料，今天这是怎么了。”
被李芊警告地瞪了一眼，包老板不敢再有怨言，他拧开瓶盖，仰头喝起了可乐。
有了刚刚的小插曲，为了避免选择的尴尬，应之妤拿出那瓶凉茶递给了周往屿。
周往屿却看向袋子中剩余的那瓶矿泉水，“你先选，我喝什么都行。”
从冰柜拿出来，凉茶的瓶身冒着水珠。应之妤没有收回手的意思，“这是给你的。”
周往屿一怔，接过凉茶后说了一句“谢谢”。
因为下面的缸已经提前清空，喝完饮料，周往屿和包老板将两个缸互换了位置，应之妤也帮着将滤材装进了网袋里，然后整理地放了进去。
做好这些，连接好水管，重新插上水泵后，组缸的水循环再次启动。
想着时间也不早了，包老板对着周往屿和应之妤说：“中午我请你们吃饭，附近有一家炒菜店，口味还不错。”
往往这个时候李芊都会在一旁附和，可这次她却没说话。
应之妤看了一眼周往屿，她带有歉意地开口：“我今天中午约了人，下次我请你和姐。”
包老板又看向周往屿，他刚准备问，李芊走上前道：“今天小应有事，那我们改天再约。”
和夫妻俩道了别，周往屿的车恰好停在店门口，他上了车之后，应之妤也朝着花鸟市场的大门口走去。
两人碰上也没有吵架，包老板这才松了口气，他坐下来准备休息，就听到站在门口的李芊问：“你什么时候介绍他们俩认识的？”
包老板想了想，“一个月前吧？具体我忘记了。”
隔着店的玻璃门，李芊一直地看向周往屿和应之妤离开的方向，她满脸笑意：“看着小情侣谈恋爱真好。”
正在喝可乐的包老板被呛了一下，“咳咳……什么？谈恋爱？”
李芊回头看着包老板，她疑惑道：“不是你给小应和小周牵线的吗？”
“牵线？”包老板皱眉，“我要是能给他们牵上线，就不至于费尽心思地他把们分开，害怕他们吵起来了。”
李芊不解：“什么意思？”
当包老板把起因经过说给李芊听后，李芊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给出了三个字：“不可能。”
“认识小应这么多年，你应该了解她，”担心李芊站久了太累，包老板又把椅子搬到了门口，“刚认识那会儿，为了买到心仪的阿凡达她跑了多少鱼店，最后还跨省去接了那对种鱼。所以她为了养死的斑马鱼去找周老板，我一点都不奇怪。所以她一定是为了弄清死鱼的事情才去找周往屿的。”
李芊解释：“人家这叫热爱。”
“得，到小应这儿是热爱，到我这儿是不务正业。”包老板声音越来越小。
李芊的语气上扬，“你说什么？”
“没什么，”包老板嘟囔，“不过，老婆，你为什么觉得他们在谈恋爱？”
就算没有谈恋爱，那样小心又按捺不住的眼神是隐藏不了的。
在亲眼看到应之妤担心的模样，还有周往屿帮应之妤擦手后，即便听了老包说出前因后果，李芊还是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们俩站在一起的画面多美好，你真的看不出来？”
“我还真看出来，他们没吵架我就谢天谢地了，”包老板拧开可乐的瓶盖，“不说这个，我们中午吃什么？”
李芊拦住了想要喝可乐的包老板，“少喝碳酸饮料。”
“这不赖我，是你从小应那儿拿来给我的。”
“是你没有眼力见，那瓶凉茶——”李芊想想还是作罢，“和你说你也不明白，走了，回家吃饭。”
“哎，老婆，咱们打个赌吧，我赌他们肯定没谈恋爱。”
“好啊，你要是输了，以后就戒碳酸饮料。”
“商量一下，只戒可乐成不成？”
***
应之妤比周往屿先一步到门口，她没有上车，而是站在左侧的栏杆外。
今天的天气依旧很好，这个时间点温度上升，阳光让应之妤有些睁不开眼。
周往屿的车开了出来，车窗缓缓降落。
今天应之妤化了淡妆，周往屿也终于看清了她的样貌，杏眼圆润有神，挺翘的鼻下唇瓣薄却饱满，最特别的是，她笑起来的时候有梨涡。
应之妤走上前，“周往屿，附近有家烤鱼店，要一起去吃吗？”
以为应之妤只是客气一下，周往屿礼貌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你们？”应之妤眨了眨眼，知道周往屿误会了，她解释：“今天中午我是想约你吃饭的，但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你，所以才那么和包老板说的。”
原来是这样。
应之妤清了清嗓子，“那你——有空吗？”
周往屿笑了笑，“有。”
今天周往屿和应之妤都开了车，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入商场停车场，停好车后来到了电梯口。
在等电梯的时候，两人同时收到了一条消息。
包老板：[你和小应谈恋爱了？]
包老板：[你和周老板谈恋爱了？]
周往屿看了一眼身旁的应之妤，她的眸中噙着笑意盯着手机，似乎在回复消息，周往屿也回复道：[还没有。]
包老板：[？？？]
包老板：[‘还没有’是什么意思？]
周往屿：[就是现在还没有谈恋爱。]
包老板：[你这措辞真严谨。]
这边应之妤也收到了包老板的消息，估摸着应该是李芊看出了些什么，她回复：[没呢。]
包老板：[你们俩真行，合着伙来骗我是吧？！]
应之妤：[我没骗你，我找他确实是为了参赛的事情。]
包老板：[不是为了死鱼的事情吗？]
应之妤：[不是，是为了拍鱼房的事情。]
包老板：[……]
电梯门开启，应之妤收起手机走进的电梯，然后按下了六楼的按钮。
周三中午的烤鱼店不需要排队，两人坐在了有沙发座椅的位置。
这家店应之妤来吃过好几次，她将菜单递给周往屿，“他们家的鱼都是现杀的，刺也比较少。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辣的还是不辣的？”
看样子应之妤对这家店很熟，周往屿将服务员递来的水放到应之妤面前，“我可以吃辣的，有推荐的口味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