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好水，应之妤走了过来，她有些不自然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周……往屿，我的脚没有扭到，谢谢你。”
“没事就好，”周往屿将手中的几块石头小心地放在了一边，接着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捕鱼笼，“捕鱼笼是你装的，要自己扔吗？”
“我想试试。”应之妤回答。
从周往屿手里接过捕鱼笼，这次应之妤注意看了脚下的路，然后走到了岸边。
见过周往屿扔地笼的动作，加上之前看过一些视频和图片，应之妤在脑中模拟了扔捕鱼笼的动作，她颠了颠手中捕鱼笼的重量，看向了河面。
此刻起了一阵微风，顺着风的方向，河水出现了一叠一叠的波纹，在阳光下如同闪烁着星光。
重复了两次挥动手臂的动作后，应之妤铆足力气将手中的捕鱼笼扔了出去——
那呈金字塔状的捕鱼笼侧着身直直地栽进了河中，甚至一点水花都没有激起。
应之妤本以为能够将捕鱼笼扔到远处的水域，即使没有周往屿扔得远，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离谱到只扔在岸边。
她明明也用了力气，那捕鱼笼却没有想象中的听话。
看来光有理论还不够。
应之妤有些失落地将捕鱼笼从河里拉了出来，她抖了抖笼子上的水，干燥的地面瞬间布满了水迹，也在燥热的空气中慢慢挥发。
应之妤深吸一口气打算再尝试一次，于是她换了一种姿势，一手拎着笼子的顶端，另一只手抓着底边的一角。
这次应之妤加大了力度，挥臂时的幅度也加大。
捕鱼笼划过空气，“咻”的一声，这一次应之妤扔得稍微远了一点，可依旧挨着岸边，这个位置根本不利于鱼进捕鱼笼。
应之妤有些失落。
组装笼子，准备饵料，加上给捕鱼笼增重，之前的一切都很顺利，怎么到了这最后一步就掉链子了？
再次从河里拎出捕鱼笼，应之妤看向周往屿，她求助道：“周师父，教教我吧。”
“这声师父不敢当，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周往屿面露浅淡的笑意，他走上前对着应之妤伸出手，“给我吧。”
接过应之妤手上的捕鱼笼，周往屿侧过身，拿着笼子的一边对象应之妤，让她能够更好地观察到，“手臂的力度固然重要，也要记得利用身体的转动。”
周往屿很有耐心地教应之妤如何运用巧力将捕鱼笼扔出去，笼子在周往屿手上也显得很轻敲，他不费力地就将笼子抛了出去。
看着缓缓沉入河中的捕鱼笼，应之妤感叹道：“原来是这样。”
下一秒，周往屿却将捕鱼笼拉了回来。
应之妤疑惑地看向周往屿，“怎么拿回来了？”
“再试一次。”周往说。
担心这一次依旧不顺利再次失败，也不想麻烦周往屿，应之妤吞吐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怪麻烦的。”
“不麻烦，”周往屿拉回了捕鱼笼，作势又要将它扔出去，“你也看到了，我很擅长做这些。”
这句话让应之妤放下了一些担忧，她笑道：“那我就放心扔了。”
周往屿微微颔首，将捕鱼笼上的水甩了甩递给应之妤。
虽然只是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应之妤心中如同面前的湖水一样泛起了涟漪，受到了不一样的触动。
就好像应之妤从小就对养鱼感兴趣，父母就算工作再忙也会给予她支持。
会给应之妤买相关的画册和书籍，会趁着难得的假期带她去逛水族馆或是花鸟市场，会替她挑选鱼缸和鱼，也曾经带她去国外看过观赏鱼展览。
在父母支持应之妤的同时，应之妤也在支持着父母的事业。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上，应之妤几乎不需要他们操心。
长大之后很多事情都是应之妤自己决定，这也让她变得更加独立，凡事亲力亲为，更不会想着去依靠别人。
听到周往屿的话，应之妤有了一种有退路的感觉。
即便她做不好，周往屿也会帮助她。
按照周往屿的指导，应之妤再次尝试着将捕鱼笼扔了出去，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和前两次相比有了明显的进步。
应之妤看向周往屿，“这次还行吗？”
“可以，就这样。”得到周往屿的认同后，这一次捕鱼笼没有收回来重新扔，应之妤将线固定在了岸边。
云层散开，太阳展露出全貌，温度也逐渐上升。
安置好笼子之后，周往屿和应之妤到岸边杂草丛生的位置继续野采。
两人人手一个人一个鱼网，周往屿还拎着一个袋子，里面放着几个长形亚克力材质的透明盒子，上面印有刻度，用于观察鱼的成色以及大小。
晃了晃手中的鱼网，应之妤问周往屿，“你觉得第一网会是什么？”
观察着这一片区域，周往屿思考了一会儿后回答：“黑壳虾。”
“和我想的一样，”应之妤指着说，“如果这里没有被野采过，一定能收获很多。”说着她拿着网兜，冲着岸边的草堆下捞了捞。
从河中拿起网兜后，应之妤和周往屿一同凑近查验收获。
正如两人预测的一样，网兜里有一些正在蹦跳的黑壳虾，且个头都不小，里面还混着一只小龙虾。
将网兜放在地上，应之妤也跟着顿了下来，她打开相机拍着第一网的成果。
拍完了黑壳虾，应之妤将那只小龙虾抓了起来，拉进镜头拍摄了一会儿后，她将小龙虾放回了河里。
将一些体型较大的黑壳虾放进亚克力的盒子中，周往屿将其余的也都倒进了河里。
两人的行为十分默契，对于他们来说，此次过来野采的目的不是抓到多少野生的鱼和虾，而是想要采集并观察河里的原生生物。
“周往屿，你快看。”应之妤压低了声音，也能听出她有些兴奋。
顺着应之妤手指的方向，周往屿看到了一只伏在石头上的虾虎，它隐隐露出头的一部分又很快潜入水中。
应之妤用相机放大了那只虾虎，“看不清是什么品种，应该已经发色了。”
那只虾虎游动得很快不易捕捉，两人观察了一阵之后，它依旧趴在那块石头上没有再动过，应之妤看向周往屿，“配合一下，看看能不能抓住？”
“好，你把它赶进来，我来捞。”周往屿边说边单脚试探了一下岸边的一块石头，在确定稳固后他站了上去。
周往屿的旁边还有一块石板，应之妤本打算直接站上去，却被周往屿拦住了，“等一下。”
只见周往屿将脚踏上那块石板，在上面踩了踩发现有些晃动，于是周往屿跨了一步站在了那块晃动的石板上，“去那块石头吧。”
注意到了周往屿的行为，应之妤抿了一下唇，她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目光，可还是注意到了周往屿伸出的手。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大概是担心身体接触会让应之妤不适，周往屿没有主动提出要扶她，可却还是做出了手势以防应之妤摔倒。
应之妤的动作很小心，她利用网兜的杆撑住那块石头顺利地跳了上去。
站在石板的边缘，周往屿将网兜轻轻地伸入河中，他的动作很利落，神色认真。
应之妤手中的网兜也紧跟上去，她弯腰将网兜从后方，待周往屿将网放在那只虾虎面前，应之妤看准了时机抬起网，受了惊吓的虾虎没有向前逃窜，而是向右侧快速游了过去。
它的动作很快，以至于两人都来不及反应。
出师不利，应之妤和周往屿都露出了无奈的笑。
应之妤：“怪我，我应该在后面框住它的。”
周往屿：“不，是我动作太慢了。”
应之妤：“下次我来捞吧。”
周往屿：“你也嫌我动作慢吗？”
应之妤：“没有没有。”
周往屿：“开个玩笑。”
应之妤：“……”
第9章 经验
野采还在继续，经过这些事情后，周往屿和应之妤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很多。
虽然没有捞到那只的野生虾虎，可他们却有别的收获。
周往屿找到了一个离入水口较近的位置，这附近长出的水草更为繁茂，他对应之妤说：“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这里的黑壳虾会多一些，也可能会有黑鱼或者雷龙。”
“以往的经验？”应之妤边重复着周往屿的话边笑，“你经常出来野采吗？”
橙蜜的阳光照耀着地面的一切，周往屿那顶粉色的帽子阻隔了阳光，也在他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不算经常，但每个月都会抽空出来一趟，也当做散心了。”
应之妤打量起周往屿的那张脸。
周往屿的双眼皮浅淡可眼窝深陷，眼角微微下垂，笑起来时眸中含笑，让人感受到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温润感。
应之妤总感觉周往屿的笑容熟悉，现在细看才发现原想来他的模样很像金毛。
倒不是说周往屿是狗，而是他笑起来温柔又让人心安。
一开始应之妤只把周往屿当做黑心鱼场的学徒；到后来搞了乌龙知道周往屿是鱼场的老板，以为他主动约自己是为了打探自己是不是同行，那几天应之妤是排斥和他交往的，心中对他也是百分百的戒备。
可如今相处下来，周往屿不仅没有表现出逾越的行为，还处处细心体贴，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恰到好处，没有让应之妤感受到任何不适。
而周往屿不仅和应之妤有相同的爱好，他还很有能力地自己经营鱼场，不久后或许鱼房也要开始建设，应之妤认同面前这个男人的能力。
坚持一件事并不容易，况且还是养鱼这种需要细心和耐心的事情。
应之妤养鱼这么多年，经常也有懒惰的时候。
有时拍好素材剪完视频，她只想休息。每天只是喂鱼查看鱼缸，不仅三四天不换水，也懒得收拾鱼缸。
直到有一次，一个缸中养的群游鱼死了大半，应之妤才重视起了换水这件事情。
也好在她的那间小鱼房在阴面，如果靠近阳面青苔或者褐藻疯狂生长，应之妤觉得自己根本招架不住。
那次去参观了周往屿的鱼场，不仅鱼池底部这种最容易长藻的地方整洁，连中央的小路都平坦干净，就连鱼房里也是。
众所周知七彩神仙对鱼的水质要求很高，周往屿鱼房使用的是组缸，而一整个组缸的水路都是一体的，需要经常清洗或者更换滤棉，也需要对最上面的蓄水池进行换水。
再到今天的很多细节，注意到自己在拍花，周往屿将花稍稍压下来让应之妤更好地拍摄；他还特意买了新的U型枕还有防晒帽防晒衣；不仅带了驱蚊水，还在包里放了药品和湿巾等物品。
和周往屿真正见面连两天不到，就目前来说的经历以及看到的一切，都让应之妤觉得这个人很可靠。
“怎么了吗？”见应之妤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发愣，周往屿问了一句。
应之妤回过神来后避开了他的目光，“没什么，就是好奇问一问。前几个月我也野采过几次，你都去哪里？”
“鱼场附近有几条小河，闲下来的时候我会去那附近看看，有时候也有意外收获，”周往屿在入水口，寻找着合适的立足点，“鱼房外有一个鱼缸里都是我野采回来的鱼，种类很多，一会儿给你看照片。”
岸边没有适合踩的位置，周往屿只能拿着鱼网蹲下来，“去年烟栖河还不是禁钓区，那儿我经常去。”
“你也——”
那句“你也去”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应之妤咽了下去。
去年她去了很多次烟栖河野采，可后来那儿的生态破坏比较严重，就设置成了禁钓区，野采也不被允许了。
周往屿抬眼看向应之妤，“我也怎么？”
看着周往屿那张脸，应之妤叹气，“没什么，你要在这里捞吗？杂草会不会太多了？”
“嗯，的确很多，”周往屿没有再追问下去，他低下头仔细观察着这个位置，“如果拨动杂草可能会惊动鱼或者虾。”
之所以没有说出口，那是因为应之妤曾经在她的主页发过在烟栖河野采的系列视频，既然周往屿知道嘉卓论坛，那么她更应该捂好自己的马甲。
因为掉马真的是一件让人社死的事情，之前应之妤对着周往屿夸他帅，虽然不是自己掉马，但事后想起还是让应之妤尴尬不已。
这让应之妤想到了她和包老板的相识。
当时应之妤还在上大学，她在嘉卓论坛已经小有名气。那时包老板的鱼店才开张，某天应之妤偶然进入了那家店，也看到了自己找了很久的鱼。
包老板的店里基本都是小型鱼，从品相能看出有些是进口过来的，价格相对而言也比较高。
所以很多人望而却步，进店的人多，真正识货买鱼的却少。
看到了一群钴蓝梦幻旗，当时应之妤连路都走不动了，因为从小到大她就十分钟情蓝色的鱼。
在鱼缸灯的映衬下，钴蓝梦幻旗的发色是清澈的淡蓝，加上群游效果很好，应之妤向老板问了价格，不如所料并不便宜，
况且这种鱼要买得买一群，应之妤有些纠结，她问包老板：“我想再考虑一下，请问可以拍视频吗？”
“没问题。”包老板爽快地答应。
在应之妤拍摄完视频后，包老板问她：“很少看到女孩子喜欢这种鱼，是你自己要买吗？”
“是啊。”应之妤应了一声。
“难得啊，”包老板继续问，“很多人听到我这些鱼的价格都说太贵，问我能不能便宜，为什么你没有和我讲价？”
“不贵，”应之妤脱口而出，她抬头看着面前的鱼缸，“你的鱼不是后期人工着色，在灯光下很有质感，一看就是进口来的。”
她看着自己手机上拍摄的视频，“谢谢，我回去考虑一下，我还会来的。”
之后应之妤便做了一期小型鱼科普的视频，她将在包老板这家店拍摄的视频整理后上传，得到了很多鱼友的认可。
[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型鱼这么全的店，博主拍的这些鱼发色都很好！]
[竟然还有蓝缎带，我找这鱼找好几个月了，要不是外地我恨不得马上过去买。]
[我之前去过，价格虽然有点小贵，但是买回来的鱼成活率都很高。]
[这家店在哪里？求介绍！]
[期待一只鱼买回来测评一下！]
一开始做博主，应之妤都是为爱发电，她没有多想，直接给网友回复了包老板的地址。
[这家店在XX路的天麟花鸟市场，是新开的，老板人很好，鱼也很漂亮，推荐大家去看看。]
纠结再三，应之妤还是花了一周的时间，提前给她的梦中情鱼开了缸。
等应之妤再次来到包老板的店时，对方一眼就认出了她，“哎呀，这不是一只鱼吗！”
现实中很少有人知道应之妤的马甲，她左右看了看，在确定包老板在叫她后，她指了指自己，“你在叫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