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阿姨无奈地看着应之妤，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不仅能防晒，能化妆都省了，约会对象都看不到你的脸，能不好吗？
应之妤买这件防晒衣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挡住自己的脸。
那天不仅认错人，还当着正主的面夸人家长得帅，事后应之妤回想起来都脚趾扣底，很想挖个洞钻进去。
在周六的晚上，思来想去，本想借口自己有事取消野采这事情，应之妤给周往屿发了消息，[在吗？]
山与鱼场：[嗯，在。]
可论坛正好推送了花离河的一些照片，也有别人分享去那里野采的经验。
想到去是花离河，能见识到不同的原生鱼，还能为这次的“人气博主大赛”积累视频素材，应之妤咬咬牙——
应之妤：[周一去野采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山与鱼场：[不用，我这里有现成的野采用具。]
应之妤：[OK.]
识时务者为俊杰，应之妤还是妥协了，当晚她就订了一件能裹住自己的防晒衣。
应之妤之所以答应他，其一是因为她真的对野采很感情需，其二是这位鱼场老板是包老板认识的人，万一真有什么问题也有这层保障。
退一万步说，如果他真的想要借野采的事情试探她是不是同行，大不了她就亮出自己在嘉卓论坛的马甲，证明自己是为了收集素材才去了他们鱼场。
吃好早餐，检查好要带的物品，将拍摄的小相机放进包里，最后戴上了一副宽大的墨镜，应之妤背着包出了门。
去超市买了水和零食，应之妤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辆黑色的SUV停在门口。
坐在驾驶位的男人偏过头，他保持着同一姿势看着某个方向。透过贴了一层太阳膜的车窗，隐约能看见他那张清俊的脸。
抓住了他低头看手机的时机，应之妤走上前敲了敲车窗，车窗也缓缓下降，“不好意思，久等了。”
男人的穿衣风格很简约，上一次是纯白的短T，今天是黑色的。
而无论哪种颜色，都能衬出他挺拔的肩背，又或许是顶着那张脸，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是锦上添花。
“我也刚到不久，”周往屿语气温和，“上车吧。”
打开车门，应之妤环顾了一圈车子的内饰，除了后视镜上挂着出入平安，还有出风口放着的一只香薰。
在确定没有其余的物件后，应之妤这才安心地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周往屿扶着方向盘问她，“怎么了吗？”
“有些女生会介意别人坐男朋友的副驾驶，会在车里贴标志，”应之妤系上安全带，“刚看了一圈，你车上没有。”
周往屿打开导航设定了目的地，将手机放好后他挂了档，“我没有女朋友。”
导航适时地开口：“准备出发，预计两小时到达。”
将从超市买的那袋东西放在大腿上，应之妤拿出一瓶水递给周往屿，“给你。”
“谢谢，”周往屿接过应之妤递来的水，然后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杯架中。
车载香薰是淡淡的栀子花味道，清晨的阳光带有暖意地照进车内，应之妤靠在座椅上，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然后瓶子放在了另一个杯架中。
周往屿车开得很稳，恰逢周一的早高峰，他没有按照导航走宽阔的马路，偶尔绕过了几个弯拐进小巷中，巧妙地避开了堵车的道路。
应之妤忍不住问，“你对这儿的路很熟吗？”
“这里有几家花鸟市场，我经常来送鱼。”周往屿单手打着方向盘，接着那修长的手指扣住方向盘，神情认真地直视前方。
“你是鱼场老板，还亲自店里来送鱼吗？”问出这句话后应之妤就后悔了，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几年送的少，”周往屿回忆道，“鱼场起步的时候是我自己来跑的市场，鱼也是我自己来送的。”
“这样啊，”应之妤转头看向周往屿，光看外貌还以为他和自己差不多大，“冒昧地问一下，你今年多大？”
“二十七岁，”周往屿声线温柔，“你呢？”
“二十二。”应之妤回答。
周往屿看了一眼导航，“今年大学毕业吗？”
“是的，前不久刚答辩完。”
一般提到毕业，接肘而来的便是询问工作，然而周往屿却没有接着问下去。
面前是红灯，车缓缓停下后，注意到应之妤将东西都放在腿上，显得十分束手束脚，周往屿对应之妤伸出手，“东西给我吧，我放到后座。”
应之妤点点头，她将袋子系好给了周往屿。
周往屿的右手撑住中央扶手稍稍支起身子，左手拎着袋子伸出手臂放在了后座。
他靠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一阵沁人的香气，许是衣服上留下的洗衣液味道。
很好闻。
周往屿没有坐回去，他的目光落在了应之妤的背包上，“你的包要放到后座吗？”
细看周往屿的那张脸，他的眉峰很自然，眉毛是偏长的那种类型，给周往屿平添了温润和文气。
他的眼皮深陷，双眼显得深邃也深情，左眼眼角还有一颗小痣。
收回打量的眼神，应之妤将包放在了膝上，“包里有相机，我想自己拿着。”
回答了一个“好”字，周往屿重新坐回了驾驶座。
父母教育过应之妤，看人不能看表面，日久便会现出原形。
到目前位置周往屿表现的一切都恰到好处，也点到为止。
面对这样的成熟男人，应之妤心中还是怀揣了几分戒备。
“还没正式自我介绍。我叫周往屿，来往的往，岛屿的屿，”车辆再次启动，周往屿问，“怎么称呼你？”
应之妤记下了周往屿的名字，然后回答：“我叫应之妤。”
“之间的之吗？”
应之妤点头，“对。”
周往屿继续问，“是养鱼的鱼吗？”
“不是那个鱼。”应之妤笑了笑，“婕妤的妤。”
周往屿颔首，“很好听的名字。”
应之妤岔开了话题，“对了，你的那对野彩后来产卵了吗？啄罐的话应该就快了。”
“还没有，”周往屿说，“只有那天啄了罐，后来就对再也没有过了。”
应之妤想了想，“啄罐之后没有下文有很多种原因，对你的鱼来说不会是水质、水温和喂食这类的问题。”
“这期间一切照旧，没有变动过。”周往屿回答。
应之妤盯着视频看地认真，她问周往屿：“最新的视频有吗？”
“我朋友圈发了鱼房的视频，单独这两条鱼的没有拍。”
应之妤微信上的鱼友不多，平常也不会特意去看朋友圈。听到周往屿这么说，应之妤点开他的头像，点开了朋友圈里的视频。
为了防止早上起不来，怕听不到闹钟，昨晚睡前应之妤把手机的声音调到最大，也就导致打开视频后发出的背景音很大，听上去十分嘈杂。
对于即将繁殖的鱼来说，它们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应之妤记得上次去鱼房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大的噪音，她向周往屿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周往屿余光看了一眼手机。
“这是什么声音？”应之妤盯着视频上的画面，“听起来好像是水泵。”
周往屿点头，“前几天通往一对种鱼缸的气路坏了，我临时加了一个水泵续上氧气，水泵正好放在那对野彩缸的下面。”
“原来是这样，”身旁的周往屿轻轻地笑了一下，他唇角扬起的弧度，神情温柔，“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听到周往屿这么说，应之妤清了清嗓子，“我也是碰巧把声音开到了最大，你回去可以把水泵换下来再观察一段时间。”
“好，我会的。”
应之妤把玩着自己背包的带子，“我很期待能看到那对鱼的后代。”
两人恰好对上目光，阳光让车内升腾起了一阵温热，微妙的感觉在此刻悄然流动。
周往屿的笑容淡淡，“我也很期待。”
第6章 决定
去往花离河的路程近两个小时，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让应之妤有了一丝倦意，她低下头打了个哈欠，脸恰好被防晒衣挡住。
忽然面前出现了一个U型枕，那是周往屿递来的，“你可以睡一会儿。”
U型枕是黑色的，接过之后应之妤的困意瞬间消散。
说起来两人不熟，她怎么能在别人开车的时候在旁边睡觉呢？
应之妤挺直脊背坐正，她将枕头放在膝上。低头将手搭在枕头上，观察了一番后应之妤发现这是新的，虽然标签已经剪掉，但枕头表面干净整洁，没有用过的痕迹。
她又观察了一下车内，不仅玻璃通透明净，脚垫上没有灰尘，车内还散发着车载香薰的栀子花味道。
车内这个整洁干净，周往屿倒是心细。
市区的车渐渐多了起来，有些避免不了堵车的路口还是困住了周往屿。
四周都是车，前进了一会儿后又被迫停下。
平日如果在这样停停顿顿踩刹车的情况下，应之妤是最容易晕车的，可现在她却没有晕车或者不适的感觉。
应之妤用余光观察着周往屿的动作，他的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直视前方，踩刹车的动作很轻，游刃有余又不紧不慢。
“还困吗？”周往屿又问了一遍，他将手放在出风口探了探，将档位又向上调了一格，“你可以睡，没事。”
应之妤拿起水拧开瓶盖，“不用，今天起得有点早，现在不困了，”她看向周往屿，“你呢？”
周往屿收回手，将车开到了左转车道，“鱼场都是早上开工，我不困。”
“在你们鱼场工作都是几点起床？”应之妤问。
“我大概七点，有些打包师傅四、五点就开始工作了。”
应之妤点头，“我知道很多花鸟市场和鱼市开门都很早，你们鱼打包好之后是不是还要送给过去？”
“有些是送到鱼市和实体店，有些发快递寄到外地，还有一部分是顾客来自提。”周往屿回答。
“那你们销售渠道还挺广，”应之妤感叹，她继续问道：“你们有自己的实体店吗，网店呢？”
“没有实体店，网店还在筹备。之前在准备鱼房的事情，这些项目暂时搁置了，”周往屿顿了顿，“从现在的市场看来，实体店的效益并不客观。现在网购是主流，鱼房筹备好之后，有了好的饲养和拍摄环境，我会把网店提上日程。”
听到这里，应之妤有些意外，“你决定继续做鱼房了？”
周往屿颔首，“嗯，决定了。”
应之妤欲言又止，她本想问那些鱼场师傅的看法，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往屿主动说：“人不喜欢改变是正常的，尤其是面对新事物时，那些鱼场师傅不愿接受我很清楚，也能理解。”
“那天你说希望我们的鱼场越来越好，止步不前是不会有进步的。我上周请了几位师傅开始收拾搭建鱼房，不日就能完成了。”
他在开车的时候目光专注，说话的语气平静真诚，“鱼房是新的尝试，鱼场也我会继续做下去。”
在应之妤眼中，周往屿的年纪不大，为人沉稳专注，做事细心坦诚，在这个年代能遇到这样的人很是难得。
至少应之妤是这么想的。
听到周往屿的决定，应之妤由衷地为他开心。
“太好了，等你的鱼房建好，我——”
想要脱口而出的那句“我去参观”戛然而止，应之妤攥着塑料瓶的手不禁用力，她靠在座椅上心情忽然低落了下来。
先不说周往屿愿不愿意让她去参观，应之妤甚至还没弄清周往屿今天约她出来的目的。
万一他真的是为了试探自己是不是同行，她说出这一句话岂不是嫌疑更大了？
周往屿问应之妤：“想说什么？”
应之妤低头喝了口水，声音很轻，“等你的鱼房建好，我会为你开心的。”
提到了鱼房和鱼场，应之妤脸上的表情有些许不自然。
应之妤拧上瓶盖，踌躇后开口：“那天我没想到你就是鱼场老板，”她补充了道，“你看上去很年轻，我没想到。”
“现在你知道了，”周往屿笑了笑，“我已经选择性地忘记一些事情了，你不必在意。”
周往屿说话的声音低沉，不像烟嗓那样沙哑却富有磁性，语气也是温和的。
应之妤没再说话，她把那瓶水盖好放了回去，将领子拉好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靠在座位上看向窗外。
车程过了一半，为了防止自己再犯困，在询问过周往屿后，应之妤用手机连上车载音响，打开了自己的歌单。
有了音乐的辅助衬托，车内的气氛得以缓和。
离开市区之后的路好开了许多，道路通畅，车速加快。
两旁的树越来越繁茂，偶尔经过一片田地和小河，四下的景色也越来越宜人。
“大家好，这里是——”
车载音响忽然播放出了相声，应之妤心中一惊，她打开手机准备切换到下一首歌，周往屿问她：“你平时也听相声？”
“你也听？”应之妤有些意外。
周往屿笑了笑，“大概这些是养鱼人共同的爱好吧，养花，喝茶，听相声。”
应之妤忍不住笑道，“真被你说对了，我的一些朋友知道我的这些爱好后，他们都嘲笑我是老年人。”她故作愤愤不平：“怎么就不允许年轻人喜欢养鱼养花了？”
“爱好不分年龄，”周往屿的唇角扬起了弧度，“可能他们不会理解，忙了一天之后坐在鱼缸前，看着那群鱼时身心的放松和满足感。”
周往屿说得很对，应之妤认同道：“没错，一天下来就算再困再累，但看到这些缸里的鱼，心情瞬间就会变好。”
应之妤从来没有和别人聊过这件事，同样作为养鱼人，周往屿和应之妤产生了太多共鸣，和他聊天也让她心情舒畅。
两人听着同一段相声，时常在相同的地方笑出声。
时间过得很快，路程仿佛也被缩短，他们很快到达了目的地——花离河。
这里是合法钓区，应之妤以前看过论坛上别人发过的照片，天气晴朗时垂钓和野采的人很多。
可能因为今天是周一，岸边钓鱼的人不多，野采的就更没有了。
将车停在了景区的停车场，应之妤拿着包先下了车。
为了搜集视频素材，她特意带上了平时拍摄用的小相机。
车旁恰好有几棵树，树枝上垂下许多淡紫色与白色夹杂着的花朵，应之妤打开相机对着花朵调光线以及对焦。
无意间对准了一簇拥有渐变色的花，它和周围的颜色都不一样，应之妤很是喜欢。
可无奈那簇花长在有些高的树枝上，相机虽然有拉近的功能，但总归效果不如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