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浅汐一笑,“我不信这些。”
“虽然有时候总猜不透仙乐在想些什么,但我感受的到,这对仙乐来说,很重要。”
慕容仙乐感觉凤浅汐在说这一番话时,心里被一阵滚烫的东西给装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缝隙,连通着整个人都热乎了起来。
不过,反派大人这信任的眼神,他怎么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种无理取闹的即视感?
不,他没有无理取闹。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一章
“咻呼”, 一道银光在空中冷冽闪过,风声肆意被万般割裂,头上飞的一只黄莺头尾置换, 树间被砸落几片叶, 窸窸窣窣几声, 一声咚有实物着了地。
“深山老林里的蠢物就是活得太安逸,哪有对人的警觉?能被这群蠢物祸害死的, 呵, 也见不得能是什么能成事的, 瞧,又来一只蠢物。”马上之人夹紧马腹, 牵住马笼头定住,气定神闲, 执起手中之箭拉弓一射, 竟是又一箭命中,头斜着一甩, 头上的饰物伶仃作响。
裴林秀面色铁青, 握住马缰绳的手发紧,脸上气得有些发红。
“哟, 裴副官这是怎么了?我在说这蠢物,裴副将怎么瞧着生气似的?”
“妹妹你最好收敛一下你这张嘴, 不然以后迟早吃亏。”裴林秀握缰绳的气力一撒,语气平和下来对裴林染道, 眼神却是尖锐生硬,像是锋芒倒刺般蜇人。
“妹妹?军中哪有什么姐妹, 你现在应该叫我小裴将军, 不像某人跟着只会当老牛低头耕地的主子半点前途也没有, 几年了还是一个副官,真是给我们裴家长脸,也不知道为何爹总是偏爱你。”裴林染没直接当着面给人甩脸子,哪次说话不是如此尖酸刻薄,她可太喜欢看裴林秀那一副憋着说不出话的样子了,不就是年龄比她大吗?装什么沉稳。
“如今辗转,以前大皇女执掌半块儿兵符,现在由五皇女殿下掌管,是不是心里正感叹自己眼界未开,跟错了人,如今我是殿下亲封的将军,你只是小小副将。”
“唉。”裴林秀叹息一声,现在裴林染是此行认命的将军,就像是裴林染所说,她一介属下怎去说教起主帅?她这妹妹的脾气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成了如此。
说话间,山上来了一人,粗布汗衫全身湿漉漉的一片,也不知是被山雾浸湿还是累出大汗所致,皮肤粗糙黝黑,被半驼着看着像是个憨厚老实的人,但此人从山上下来,必定是山上的匪寇了。
来人一见黑压压的高耸人影子,两股战战,脚下一滑,摔了个大跟头,刚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两把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之上,地上被扫下了一大拽黑白交错乌鱼斑驳的头发。
“我家大寨主,派,派我……”竟是来得太挤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裴林染一脸嫌弃看着这叫花子般疯跑过来的女人,眼刀子恨不得给人剥一层皮看着眼睛好受些。
“派我来送信。”
说完来人才从自己衣服里扒拉出来几张折叠起来的纸,裴林染招招手这些纸便被拿到了眼前,她拿出手帕隔着才拿起来看,眼一敲,烂纸之上竟然有一副好字在,怕是去哪里掳的人找的代笔。她快速扫看完了一遍,冷哼出一声。
“一群缩在山头的乌龟也来说理。”
裴林秀一听觉得怪异便道:“给我看看?”
裴林染倒是和着手帕一起丢给了她,她倒是没有她那么矫情些什么,跟着大皇女这些年什么日子没有尝过,要是没有家世和头衔都是普通老百姓罢了,倒是没什么讲究。
裴林秀看得仔细,全篇用了些笔力和骈文可见书写之人的诚意,而全文似乎都在大写着一个字:冤。
“我觉得大皇女遇害一事,其中有蹊跷。”裴林秀对马上的人道。
“圣旨已经下了,哪来的蹊跷,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的伎俩罢了,你跟在大皇女身边连这些也看不穿?早该和我跟着五主子也不会现在还是一个样,别人说什么信什么。”
裴林秀没再说话了,她这妹妹甚能怼人,特别是怼她,句句过耳都叫人想给她把嘴缝上。
在寨子里等着回信儿的几位当家的来回踱步,说心里不煎熬都是假的。往那山头一站,密密麻麻全是黑压压一片的军队,搭个帐篷都将四周的山林砍出一片荒地来,也是可怜了里面正过着好日子的生灵。
三当家的为人散漫却是乐观:“哎呀,等此事了了,她们人一撤退,刚好我们再把地翻一翻,直接拿来种粮食不是甚好?又不费什么力,还捡了便宜呢。”
“哎呦我的大当家诶咱们这样照着那群京江文化人的规矩讲究什么先礼后兵,能行吗?总有不详的预感。”二寨主虎头虎脑的晃了晃身,拍了拍两腿,这腿都坐麻了,都不见有人回来,传信儿的人不会已经没了吧?
“回来了,回来了!”正当她这般想时,外面一群人一声喊过一声。
落寇山山寨的三位当家的排排站好,等人一进来就凑到人面前像林间小鸟一样,赶忙问道:“怎么样?领头的将军可同意重新调查这整件事?她们是个什么反应?”
“就,就……”
“就什么?”又气短了。
“就让咱们主动投降,说咱只是缓兵之计,明早我们要是再没有表态就直接攻上来。”
嘿,我这暴脾气,二当家第一个就站起来不同意了,“什么投降?那京江大皇女当日身手就和一个街溜子一样像泥鳅一样就脱身了,咱们能将人杀了?简直放她娘的狗屁!”
投降不就变成俘虏了吗?而且就承认了那大皇女就是她们杀的……简直天杀的,啥黑锅要往她诚信友善自由平等公正文明和谐的落寇山山寨丢呢?是找不到乱葬岗丢尸体了吗?还是上绝二老下无子孙了?
“我带着姐妹们下去会会她!”二寨说走就走,颇有半个山大王的架势,就一个糊涂霸道主。
大寨主额头青筋微跳道:“有孩子在呢,用词就不能文雅一点?”
“孩子?哪儿?”二寨探着头四处打量一阵,最后看来看去,也只见着她们之中年岁最小的慕有,慕大当家成了寡妇后上哪里带回来的独苗苗,也是寨子里未来的独苗苗。这一瞧,就和慕有大眼瞪小眼儿了,这混账的时间点,跑回来干嘛?私奔不香吗?
“就她?都娶夫郎了,还孩子?这骂人就是要说些粗话才叫人爽快,反正我又不像大当家的还读过书,我就是粗妹子,文雅就两个字,不会。”
慕有在一旁有些尴尬地笑道:“这还没娶呢……”
当然,吃了二当家的一记眼刀子。
“好了,都别闹腾了,总要有个解决的法子。”现在单纯地围住她们几天,其实还是和她们想得一样,都想不废一兵一卒取胜。矛盾自大皇女之死而来,自然也要从这上面寻求解决之法。
月色被来风推入云里,山川湖色皆隐入一块儿墨砚之中。
裴林染等一行人已经压到了山寨门外黑漆漆的小树林里,见着这寨子朴素却还算大,还懂得设个瞭望塔在,也算是有些忧患意识的,但是往寨子里望去,却是洽和她心意地灯火皆熄,偶尔有几声山猫的叫声,里面儿架起来的房屋建筑昏暗一片,除了负责值夜的人,其余人估计都还在梦呓之中。
她抖了抖靴子上的青苔,上来时因为有些看不见路期间很多人如她一样脚底打滑过几次,白天瞧着的翠绿还算顺眼,到晚上恨不得将其连根拔除才好。
裴林染拿过腰间挂着的一根挂着的长条竹筒子,离近些还能嗅到淡淡的火药味,“咻”的一声,一束火光燃在高空,紧接着北东南也射出了亮光,这也代表着寨子东南西北的人已经到齐,也是直接给明了寨子里的人她们如今之势。
寨子里的人见这几个信号,似乎已有了骚动之样。
当然,不仅仅是寨子里人的骚动,她们寨子外面的人自也是“骚动”。火花燃尽,亮了一下的夜空有黑暗下来,肉眼可见一片黑色“海水”从寨子周围涌现,明明寨子位于高处,这黑色的“海水”却是往高处流,将寨子团团包围,要是再借一点儿海上的风力,黑浪一击,便能将整个“遗世独立”的寨子击得个瞬间倾塌。
眼见着,这滩来势迅猛的“海水”已经淹至寨墙之下,却不料,这刚到墙角边,高处竟发出了疾风撕裂之声,紧接着是士兵四起的哀嚎之声,四周火把亮起,抬头一看,草料子里竟是藏着一片片匪寇。
持着弩箭,正对着她们!
半个时辰前。
慕大寨主的为想这件事儿简直彻夜难眠,这才刚到半夜她就听见了吱吱呀呀的怪声?她刚一披起衣服,就被看见了慕有拿着剑,刚要敲自己门。
“京江士兵连夜上山,现在已经到半山腰了!”慕有自小跟着江湖人士习武,自然是听力极好,她已经醒了有些时候还下山去打探了一番后才回来通知的。
这一夜眼皮跳的,果真是要出乱子,今日派人去回的不是明一早吗?没想到京江领头之人竟然是了赖皮货色,连夜上山想来个偷袭,也是将信用二字践踏在地,哪有京江的作风?
这意思已经明了了,她也不用再纠结,对方有意撕破脸,那剩下的就是一场恶战,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至少万幸的是落寇山下的吴城没有被京江这批人盯上。
一下子,水浅浪收。
裴林秀没想到这寨子里的人倒是早有察觉,她挥手调换位置,前面的打掩护,后方的弓箭手已经到位,毕竟只是寨子,这些武器装备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但是存货能有正儿八经编制里军队要多质量要好并且人员技艺精湛吗?寨子里出一个那就偏才,可这种人在军队里那是士兵的家常便饭,挥洒自如。
虽然领兵的人不咋样,但是这些人都是训练到位的京江士兵。
没坚持过一会儿,两方的优势劣势尽显。
“呼”的一声,一直利剑从裴林染的耳边擦过,要不是她及时偏了点头,现在这劲儿头大的弩箭已经正好插在她的右脸上了。
呵,还真出了个绝顶的偏才。
箭往上射有火把为炬还能有所丈量,往下射则是正着光的逆影之中,就像是站在光里的人看不见暗黑处的响动,相反在暗处的人却能极好地洞悉亮处的人。这一箭,意味着对方的夜视能力极好,并且已经准确地判断出了她的位置,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倒也确实是人才了。
落寇山下吴镇。
山上的动静已经惹得吴镇中的鸡叫犬吠,林子中的森林之灵到处乱窜,惊得一头幼鹿一头撞死在了树干之上,母鹿舔舐着小鹿的身体,悲鸣着不肯离去,在这“发疯”的丛林之内,何以见得这头年年迈的老鹿应该何去何从,是怎样的结局呢?
“快起来,山上寨子里好像走水了?”
街里街坊相互敲门,整个吴镇里的人几乎到了后半夜几乎全醒了。
“糟了糟了,这哪里是走水了,分明是山上已经打起来了,不是打听到明早才有结果吗?怎么今晚就出了事?”镇里都是各处聚齐起来安生没多久零零散散的新村民,这种关头,可见得有些个群龙无首。
不过也没过多家,几家的娘子便手中拿着火把,肩上扛着锄头、铲子一路成群结队开始浩浩荡荡的上山,她们那是光明正大地走着平常的路,倒是一路畅通无阻。
很快,裴林染便接到了手下的通知,竟是有些后背受敌之势?一群愚民,竟是帮着一群打家劫舍的匪寇?
“来着,皆杀,事后尸体当做匪寇一起清点。”裴林秀没有丝毫犹豫便下达此命令。
下属得令后倒是心里被裴林染的话惊的发怵,当兵的人,若是将手中的兵刃指向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这倒是有些相驳。
手无缚鸡之力?
“哎呦!”
她这样想着便在一位穿着破衣破洞的女汉哐当一声,铁锹敲到了脑袋,吃了亏。身边其他“同事”身上不是因为攻寨受的伤,倒是被这些个小百姓给弄得挂了不少彩,如今的场面,兵民相接倒是有几分讽刺的意味。
寨中有人遥望呐喊着:“乡亲们,都别来,快回去!”
也许加上了寨子内传来的劝退之意,又或者是一群士兵们也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本来一开始还能秉持着不伤百姓的平常心,到后来人恼了还是见血染上了杀意,逐渐暴躁,开始对其拳脚相向起来。
扛着一身家伙的女汉们见他们在竟然一个转手杀了一个人后,开始时动真格的了,竟然皆节节往后退,除了刚才第一个往前冲被杀了的人,几乎再也没人往前迈出过一步。
鸡鸣报晓,虽然整个夜里都没有停过。
山上的动静逐渐平息,只见上面下来的士兵有一起抓她们的意思,本来众人心中僵持着,现在多了一道推力,竟是有一半人丢掉了手中的家伙事往山下跑,口中念叨着家里还有老母和孩子等着她养家,不能就此死去,有部分硬骨头的自然被一起抓上了山去。
“将军,军医来了。”
眼瞧着晚上还是五官端正的裴林染现在竟然是少一只耳朵,左耳,现在听声漏声似的。
“你手脚就不能轻些?”寨子中的一间屋子里传来不耐烦之声,嗓音近处的士兵皆听见了。
待裴林染处理好了伤口喝了消伤口发炎的药后,这才处理起正事来。
很快,三位寨主和慕有便被五花大绑地押了进来。除了这几人,一旁还有被敲晕醒过来被堵着嘴一样被绑起来的裴林秀。昨夜东窗事发的突然,她自然不赞同裴林染如此行径,便被裴林染下令打晕绑了起来,她这一醒,恍若变了天地似的。
慕有便是,夺了她左耳之人。
裴林染此人尝到了痛处,可不是打碎牙齿还往下咽的人,自然是要还之。
“瞧瞧这耳朵?生得真是有模样,把本将军嫉妒的。”
慕有眼神一转,颇有懒得看面前这女人的样子。
裴林染到口的话一转,“比起你的耳朵,我发现了更好玩儿的事情。”
她击了两下掌,门外拖来一个小家碧云长相温润的男子,此人正是前来寻慕有的路缘,慕有见人睫毛微颤。缘儿怎会在此,不是说回去小瞧母丈大人一眼便回他们那处临时的驿站等她吗?
“看你那沉默的样子,看来真是你家的小郎君,我这稍叫人去打听,你们的丑事怕是全嘉陵郡都知晓,一个是富商的儿子,一个是匪寇的女儿,啧啧,想想就传奇。
裴林染抬起路缘的下巴倒是仔细端详了起来,“真是生的好看,但是我对人家碰过的东西,没有兴趣。”裴林染转手就将盆子里的水泼在了路缘身上,路缘后脑勺微痛,意识转醒。
“你个狗玩意儿,怎可对男子如此粗鲁哦?”二寨主看着刺眼,骂骂咧咧破口道。
“你们京江,九江之首,这是养了一群什么玩意儿啊?都说了你们大皇女不是我们杀的,就凭箭上有落寇山的印记,就是我们落寇山杀的人了?简直荒谬至极。”
裴林染觉得这话听着好笑极了,“呵,我只按圣旨办事,圣旨上叫谁死,她就得死,阎王也留不得。”
“就算你们没有杀人,又如何,懂不起什么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