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往前看,看我!”
岑声声完全被她感染,抬头看过去,对面马路边隔着站台的不远处,一辆奶茶色的SUV停在路边开着双闪,虞茵从驾驶位的窗户探出大半个身子,冲她打招呼。
“声声,还没有当面祝你生日快乐!”她的人在马路对面,声音却顺着听筒直接送入岑声声的耳蜗,“可惜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但好在我可以送你回家哦!”
虽然同虞茵认识的时间还非常的短暂,但岑声声从来都能感受到她百分之三百的善意和热情,让她毫无拒绝的机会。
但怎么说呢,这样的美好的、热情的、充满活力的女孩子,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幸福好像顺着脚尖、指尖无限蔓延。
她快步穿过人行道,往虞茵的车子跑过去。
本想去开副驾驶的车门,却意外发现里面坐了个男人。
是陆宴周。
她一时间愣在原处。
“声声,坐后面!”虞茵笑着看着她,不容她拒绝。
岑声声只能朝后退了退,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身子再次僵住。
那个黑衣黑裤的男人,仰头靠在后背靠枕上,双手环在胸前,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环绕周身。
啊。
好像幸福的藤条又吓得从指尖缩回去了。
第18章 声声
其实不过隔了一个晚上, 但再见周时慕,岑声声总感觉有种时空翻转的不真切感。
再次与周时慕坐在一辆车上, 岑声声的紧张情绪不减更甚。
“他们俩正好在附近, 又都喝了点酒,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他们当个司机。”虞茵的视线从后视镜里与岑声声对视了下。
看出她的紧张不自在,有些蹩脚的解释, “正好离你也特别近, 所以我们就都来啦。”
虽然这场景是意料之外,但确实也合理, 岑声声自然也不再多想, 只当这一切是无巧不成书。
而且这样一来她倒也没有那么重的心里负担了。
不然想想虞茵如果是专程过来,只为了送她回学校,那她更觉得过意不去了。
虞茵的这台阿斯顿马丁DBX707,车后座绝对算不上窄。
但因为身边坐着的人, 无形中给了岑声声摸不着但如有实质的压制感,让她感觉周围空间的逼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咖色的软皮坐垫上, 岑声声后背虚虚靠着, 却仍旧靠着后脊撑着力道, 半点没有放松。外套上装饰用的微微凸起的磨砂材质的小颗粒,几乎快被岑声声扣掉了。
两人间其实尚且隔有三四十厘米的jsg距离, 但岑声声余光里,周时慕的轮廓依稀可见。
他穿一身黑衣黑裤,松松垮垮地靠着椅背,安静地好像能完美的融进这无边的黑夜里。
岑声声的视线飘忽不知往哪里安放, 最后落在自己紧贴着并拢在一起的膝盖上。
余光里,则是另一幅场景。
他的腿很长, 看起来这宽敞的后座也容不下他的一双长腿,他的膝盖几乎紧贴着抵在前座的皮质后背上,岑声声的视线里,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膝盖要比自己的高出许多。
不知何时,他的手不再环在胸前,而是随意地搭在膝盖面上。
借着车里昏暗的光影,岑声声第一次大着胆子多看了几眼。
周时慕是她周围生活里少见的那种冷白皮,他的手很白,显得手背上的青色的血管更加明显,指骨存在分明,修长而有力量感。
岑声声不算手控,但平心而论,也觉得周时慕有一双能给人无边想象的、极漂亮的手。
看到美的事物,不自觉会想要对比。
岑声声垂眸观察自己的一双小手,不由想到自己当初学钢琴时的不易,因为手小,每次都得放松指节,撑开拉筋,才好接下来更方便弹一些跨八度的音节。
再看看周时慕的那双手,岑声声不由都有些羡慕,想着他这双手一定很适合来弹钢琴。
坐在副驾驶上的陆宴周酝酿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始输出了。
他微微侧过身子,视线落在后排,先扫过后排面无表情的周时慕,而后笑面虎一样看着岑声声,状似好心一般开口,“诶声声,怎么一个人在这呢?那个谁——”
大概是他自己都觉得这幌子扯不下去了,毕竟靳逸琛这会儿人在哪他们心知肚明。
又或者是他差点没憋住笑,总之他极不自然地停顿了下,摸了摸后脑勺的头发,强忍着继续,“那个、你男朋友,今天没陪你吗?”
岑声声很意外。
这还是第一次,在靳逸琛的朋友圈里,听着对方叫着自己的名字,却好像不记得他姓名。
从前这些,向来是反过来的。
陆宴周存着什么心思虞茵心如明镜,她重重地咬了下唇,偷偷瞟了一眼后座上漫不经心垂眸不说话的周时慕,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敢插嘴。
像是一定要岑声声回答一个答案才能死心,陆宴周追着问,“声声啊,我啊,最近社会新闻看得多,哎总觉得咱周围不太平。”
“这大晚上的,你说说,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危险呐!男朋友也不送你?”
“这种情况下男朋友还不发挥作用,那还要男朋友有什么用呢?”
也不管有没有回应,陆宴周一个人也能开一场大戏。
“对吧?不怪我多嘴啊,我个人是觉得吧,这事儿做的蛮不地道的。”
“啧,这样不行,太不负责任了,我回头必须得说道说道他!”
“诶老三,你觉得呢?”
岑声声完全能想到,她要是继续装鹌鹑下去,陆宴周能编一部剧出来。
“陆先生。”她不得不开口,“多谢关心。”
虽然觉得她和靳逸琛的私事没什么好与人说道的,但现在的境况,好像如果她不说,以后一定还会有麻烦。
“不过我和靳逸琛分手了,我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言下之意,您可别在他面前提到前女友了,没必要自取其辱的。
这答案并不在陆宴周设想中,就连虞茵都诧异了下。虽然一直忿忿不平渣狗凭什么,但确实没想到会是在今晚,在声声的生日当天,突然分手。
不确定是靳逸琛因为秦柚姗的原因放了岑声声鸽子,所以她才赌气说分手,还是其实靳逸琛已经真的心思回到秦柚姗身上而甩了岑声声。
但不管哪种情况,陆宴周都挺乐见其成的,不过想到有人一定比他更愉快,就还是想找点乐子。
陆宴周生生压下了胸腔起伏的笑意,硬憋出一副同情忧伤模样。
“啊?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这么突然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非要闹到分手了呢?!这、这、这多可惜啊!”
原本还想继续发挥,只是后座上的男人面色已经很难看了。陆宴周看着他漫不经心地两指捏着手机边缘,一下一下的机械转着。
两相对视了一眼,陆宴周觉得周时慕的眼神里想要刀他的情绪已经很明显了。
陆宴周见好即收,话锋突转。
“那什么,没事儿啊,小妹妹。”他小臂撑在中间的置物盒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天涯何处无芳草,分了就分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说不定下一个更好呢?”
“听我说,千万别吃回头草!回头我再给你介绍个,介绍个方方面面都碾压前男友了,我手里资源多的是!”
岑声声:……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陆宴周还有当红娘的癖好呢……
车子拐过红绿灯进入华清西路,快到到京大北门口,沉默着一路的周时慕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哑。
“听虞茵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他侧头看着岑声声,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表情很认真,只是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岑声声因为他这股不容忽视的视线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呆呆地点了下头。
得到她的回应,周时慕就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却也没说什么。
直到车子在北门门口刹车停下,岑声声同虞茵道了谢准备拉开门把手下车时,才突兀地听到一声低沉的声线,说了句“生日快乐。”
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岑声声都已经下了车关上车门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那声生日快乐,好像是周时慕对她说的。
回去后,岑声声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靳逸琛的所有联系方式一律拉黑,没有还回去的手链重新包装了下,趁着快递下班前寄了出去。
既然要结束就结束的彻底,她不想再和靳逸琛有什么牵扯。
晚上洗了个澡再躺到床上,岑声声有种难得的轻快。
好像最近这段时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混乱处境终于在一次快刀斩乱麻后彻底解决,她再也不想要为谁难过了。
周一是这学期最后一个工作日,按照流程,开完组会后就可以离校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张景同组织整个课题组开组会,总结这个学期的相关工作并为下学期的工作做进度安排。
结束后,他特地留下岑声声,让她跟自己去一趟办公室。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张景同一边低着头翻找手边的抽屉,一边问她回家的车票定了没有。
“还没。”岑声声说,“手里还有些事等着收尾,和云翎那边的还需要交接一下。”
张景同应了声,终于在一片混乱中翻出自己想找的那张光盘来。
白色的统一制式的光盘,但里面刻录的内容却很重要。
“你回南城对吧?这个涉.密材料,正好麻烦你帮我递给南大的林石泉老师。”张景同随手在架子里翻出个光盘防尘袋,将光盘塞进去后给岑声声递了过来。
“涉.密材料务必小心,你一定要确保亲自交到林老师的手里,可千万别弄丢了啊!”
南大有给每一个本科学生配一名学术导师指导的传统,林石泉是岑声声在南大时候的学术导师。岑声声保研来京大,还是林教授帮她写的推荐信。
岑声声小心接过来存到背包的夹层里,“有回执什么的要求吗?”
张景同想了下,“可能他那边也会给一个,或者是纸质的,也可能是刻盘。到时候反正你听他安排就行。”
岑声声听明白,拿上东西就准备离开。
快到办公室门口时,张景同突然又想到什么。
“还没买车票的,要不直接买机票吧,安全些。回头我给你报销。”
今天过年早,没几天就是除夕了,京大本科生早就放假了,连带着各项公共设施都是能歇就歇,连食堂的窗口都缩减了大半。
中午三人一起打菜吃饭,孙瑶一遍挑菜一遍慢悠悠地吐槽,“咱学校也忒不地道了,真是本科生就是香饽饽,咱研究生就随便凑合啊,这菜我是一天都吃不下去了。”
“得了你。”许悦迎笑着拆穿她,“好像之前本科生没放假的时候你吃的很香一样。”
一下就击中七寸,孙瑶哼了声,不反驳了。
听见隔壁桌上有人在讨论抢票的事。
孙瑶家在京北,只要拖个箱子坐地铁就行,她也不担心买票问题。许悦迎则是家离得太远,抢高铁票还不如飞机票,虽然贵点,但好歹舒服,时间还能大大缩减。
“那声声呢?”孙瑶撑着下巴,怏怏地看jsg着面前的餐盘,“声声你回南城的票买了吗?”
岑声声将刚才在张景同办公室的事说了遍,耸了耸肩,笑的狡黠,“所以!老张说给我报销飞机票!”
孙瑶大眼睛眨了眨,很中肯的评价,“老张真有良心,善良的我都要感动哭了。”
“不过带着涉.密的东西还是稳妥一点,不然万一挤火车站给整丢了……”
“那我脑袋也要丢了吧。”岑声声哭丧着脸说。
下午岑声声和云翎林哲辉那边交接后,云翎这边的项目算是年前可以告一段落,等第二天上午,她就收拾了东西直奔飞机场。
一切顺利,两个小时过后,飞机稳稳落地南城。
身上背着个烫手山芋总归是不太好,岑声声一落地便立刻联系林石泉老师,咨询林教授什么时候方便,她好将光盘送过去。
不巧的是,林教授人尚在外市参加研讨会议,按安排还得有几天才能回南城,算到最后,得到除夕前夜的大晚上他才能回来。
所以最后同岑声声约了除夕当天的时间,在林老师的家里见面。
岑声声只能背着烫手山芋,拖着行李先回舅舅家。
因为手术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恢复期,外婆这段时间一直同舅舅舅妈住在一起,好方便照应。
舅舅舅妈家也有个女儿姜媛,比岑声声小三岁,今年大三,在南城的临市一所二本院校读大学。
放假放得早,她比岑声声早回来快半个月的时间,最近这段时间,常出去同在南城的高中同学聚餐玩耍。
当晚十点多回来,路过看到客厅里正陪着奶奶看电视的表姐身影,姜媛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路过客厅就往自己卧室去了。
进了卧室便关了门。
舅舅舅妈自然也察觉到了,对岑声声解释,“没事儿,可能媛媛又在外面跟同学闹不愉快了,她就这性子,别管她。”
“好。”岑声声不自然地扯了个笑,“那我晚点再跟媛媛说话。”
外婆没说话,只是温热的手心攥紧了岑声声的小手,一下一下捏着,是安抚。
夜里,岑声声和外婆挤在一张小床上,外婆仍然像小时候那样,一手搭在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像以前那样,哄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