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门口及时停下辆出租车,上一单的乘客下车,周时慕示意司机等等,拉开后座车门回望岑声声。
岑声声上了车,按下车窗,看向车外的人,礼貌地挥了下手,“再见。”
周时慕仍站在车边,抬手压在降下的车窗上,他个子很高,车窗的这个高度多少限制了他的身形,但这个动作他来做,丝毫不显狼狈。
前排的司机哪怕着急完成一单再接下一单,但饱经阅历、识人无数的出租车师傅,观察着车外男人的模样,也一眼便能辨别得出这位是个绝不好惹的爷。
他身上那股子浑然天成的贵气,压不住的桀骜不驯,是哪怕再随性懒怠的装扮,都掩不住的存在。
所以就算平时脾气大,师傅这会儿也不敢不耐烦,连催都不敢催。
“什么时候再见?”周时慕吊儿郎当地问,面上仍旧是平日里那副散漫懒怠的表情,“你说过,要带我转转南城的名胜古迹的。”
啊,诚实的讲,和周时慕这样的人做朋友,其实还是好难,岑声声心里默默地这样想。
她没有心理准备。
但这不光是答应了恩师的事,也是作为朋友应尽的地主之谊。
“请给我时间做个准备。”她朝外面的人挥挥手,“明天我再联系你,行吗?”
周时慕压在窗框上的手收回去,重又插进裤兜,朝后退了两步。
“行。”他勾唇笑了声,“我等你。”
再往回走,兜里的手机连着震了震。
刚才在电梯里发出去的消息,这会儿有了回复。
他点进同陆宴周的对话框。
上面一条是他刚才发的,一张截图,问陆宴周,认识这是个什么卡通人物么?
陆宴周连着回了几条消息,充分表达他的不解情绪。
【什么鬼?你什么时候对这玩意儿感兴趣了?】
【我特么多大岁数了,能知道这是啥玩意儿?】
【你从哪搞这么个幼稚东西?圆咕隆咚黄不拉几的,啥玩意儿?】
【盗号了?】
周时慕心情很好地回他。
【怎么不去问虞茵?她肯定知道。】
陆宴周还真的去问了。
没过几分钟,他又来回复了。
【问过了,说是什么哆啦A梦的妹妹?哆啦美什么鬼的。】
【我小时候可能看过,啧,但真不记得了。你干嘛?突然回忆童年?】
又隔了大半分钟,他又回。
【茵茵说岑声声的微信头像也是这玩意儿诶!瞧着你这回忆童年还是有点作用的,赶紧再复习复习吧,回头跟人家声声妹妹有共同语言。加油。】
周时慕只回了个【嗯。】
对面隔了会儿,陆宴周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
【周时慕,你他妈真狗!!!!】
第22章 声声
岑声声回到舅舅家时, 家里就只剩下外婆一人。
因为是年前的最后一天,杂事多, 也就没等岑声声回来一起吃饭。外婆说舅舅舅妈带着姜媛去超市补购年货了, 她一个人正坐在阳台晒太阳。
听见她回来的声音,外婆回过头,笑着招呼她过来。
“乖乖, 厨房里给你留着饭, 在锅里温着,饿了就快去吃。”
岑声声摇了摇头, 撒娇抱着外婆的胳膊在她身边坐下。“我现在不饿, 太阳这么好,我想陪外婆坐一会儿。”
外婆也没有强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她的后背,祖孙俩微微眯着眼, 晒着冬日里的暖阳,幸福的连手心都热乎乎的冒着泡泡。
但阳光再好,也总有回归现实的时候。
“上午你出门那会儿, 你爸爸给我打了个电话, 问你今晚要不要回去吃年夜饭。”外婆两只手拉着岑声声的小手, 团在自己的两手掌心中,“我没替你答应。乖乖, 想回去的话就跟爸爸打个电话。”
外婆的手弹了一辈子钢琴,比起同龄人也算得上是保养得当。但毕竟抵不过自然引力,外婆的年纪还是在手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岑声声眼眸垂下,一张小脸贴过来, 蹭着外婆的手,笑得轻松。
“不要, 我就不去了吧。”她说,“既然都说是团圆饭了,那我还是想和外婆一起,外婆在哪我就在哪,对我来说,和外婆在一起才叫团圆。”
至于岑山那一家,人家一家三口满满当当的,什么都不缺,她就不要厚着脸皮去当个多余对象了。
这些年,他也没对自己这个女儿上过什么心,连她去京北读研的事,也是去年才知道的。
平时从未想起过她,偏偏是一到逢年过节的时候,为着他自己的脸面的时候,就像是装了定时开关一样,一下子就想起来他还有个女儿来了。
这种定时诈尸的父爱,难道不可笑吗?
外婆叹了口气,她如何不知道岑声声心里的难过。
她自然也想永远庇护着声声一辈子,可自然规律变不了,生老病死是常态,自己终究陪不了声声多久。
总有一天,她不得不离开声声。
外婆想了想,最后还是劝她,“乖乖,外婆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要是外婆哪天真的不在了,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的下你。”
“岑山他终究是你爸爸,和你血脉相连,要是我们声声哪天结婚了,总不能一个亲人都没有吧,怎么也得有爸爸牵着进场才是啊。”
外婆以前从没和她说这些话。
可是自从这次生病后,她就开始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担心自己见不到声声长大、和喜欢的人迈进婚姻殿堂、组建一个新的小家庭、甚至孕育一个新的小生命。
“外婆。”
岑声声鼻子一阵酸,强忍着想哭的冲动,她说,“你别这样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哪有什么长命百岁,那我不成老妖怪了吗?”
“才不是,百岁老人现在不是很正jsg常嘛!而且我这都得到过神明点化的,我梦见菩萨跟我说过,说我结婚的时候,您会给我包个特别大的红包,牵着我的手放到新郎手里,然后警告他,他要是敢对我不好,你就把我带走,不给他当媳妇儿了。”
外婆果然被她转移了话题,笑着问她,“那还看清楚我未来孙女婿长什么模样没有?俊不俊?”
岑声声也乐了,仰头逆着光看向外婆,“那还用说,我找的能不帅吗?”
外婆又问,“那他现在在哪呢?什么时候能带来给我瞧瞧?我猜猜,是不是声声其实已经在学校谈恋爱了?没跟外婆讲吧?”
岑声声这下噎住了。
她同靳逸琛恋爱,还没稳定到能同外婆讲,这段关系就结束了。
现在也当然没有什么好再说了的。
“没有啦外婆。”她上演终极撒娇大法,“我不谈恋爱,我们同门都有口号,什么智者不如爱河,寡王一路硕博。”
外婆也没当真,拍拍她的小脸蛋,笑她一张小嘴整天没个正经的瞎说。
原以为这就是她第一段感情的句号了,但岑声声没有想到的是,靳逸琛这个人,真的从头至尾没变过。
他好像单方面给他和岑声声的这段关系、给岑声声定了很多他自以为是的规矩。
就像他在岑声声生日的当天,解决了和秦柚姗的问题后,才发现岑声声在微信里同他留的分手信息。
隔天,又收到了她邮寄过来的之前他送她的礼物。
但靳逸琛并没有觉得这是件需要迫切解决的事情。
他一直认为,哪怕他再喜欢岑声声,也绝不会无下限包容她没完没了的闹脾气。
他可以哄她,但不可能事事都哄,时时都哄。
不能让她恃宠而骄。
所以,他更喜欢先晾着她,让她自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要每次总是因为一些可有可无的幼稚小事就同他置气。
这次更过分,她竟然学会了拿分手威胁他。
他无视岑声声为了激怒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威胁分手、拉黑、寄还礼物,他一概照单全收,但就是不给任何回应。
直到,等到他认为,该是岑声声冷静下来乖乖听他说话,他几句话就能将她哄好的时候。
因为她已经有很长一段自我反省的时间。
所以,在全中国都在辞旧迎新的第一天,死了一样的前男友,突然诈尸了。
只是这次,他突然发现好像自己对岑声声的控制,有些脱轨了。
这两天,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均被岑声声拉进黑名单未放出来,他只能换新的电话卡给他打电话。
却没有想到,电话一接通,岑声声听出他声音后,便直截了当地挂断电话,再打过去,就是无法接通状态了。
这不应该。
岑声声有多依赖他,喜欢他,他一直都很清楚。
更何况两人间还夹杂着她外婆的事,她不可能,也做不到同自己一刀两断。
他迫切想要掌控岑声声的所有,想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又是什么人陪着她,以及是不是有什么人的出现,带坏了岑声声,让她不乖了。
靳逸琛也没猜错,岑声声这两天的确挺忙的。
导游这份工作不好做,尤其是给周时慕这样的做向导,岑声声真的一个头两个大。
新年的第一天,岑声声一整天都在研究南城有什么值得带着朋友去玩的地方,有什么必吃的榜单,有什么必打卡的景点之类的攻略。
其实觉得挺挫败的,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南城人,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还得要一项项查攻略做笔记。
工程量过大,导致岑声声准备联系周时慕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昨天加上好友后,她一直都没时间仔细看过,当时也是周时慕点的添加,她还没来得及给周时慕添加备注。
她的微信好友人不多,不到两百,习惯使然,每一个她添加的好友,一定会备注好姓名,在添加标签分类。
所以现在,周时慕的微信,是她唯一一个没有添加备注,没做标签分类的一个。
划到周时慕的对话框。
他的微信名就一个简单的字母Z,很符合他那股子随性散漫的做派。
不过头像倒是有些新奇,一点也不性冷淡风,看小图觉得有些像是特意做了模糊化的处理。
岑声声好奇着点进头像,放大后发现,不是她看错,这的确是一张刻意模糊化的图片。
看轮廓有点像很多学校都会搞的那种荣誉榜,大同小异的设计,往往需要获奖的同学提供一张生活照片和一些个人信息之类的,最后由学校统一制作成展牌展示出来的那种。
周时慕的这张,有些像是这样设计的荣誉展板的他拍。
岑声声猜这大概是他曾经的某次荣誉奖项的展板。
或许是个对周时慕而言很有意义的奖项。
退出时才看到自己刚才手抖了下,不小心点成了拍一拍。
周时慕给她秒回了个【?】
岑声声避重就轻解释:【想问问你明天有时间吗?我做了一些南城旅游的攻略,我可以先带你试试几个榜单Top首选。】
对面直接回了条语音消息过来。
岑声声回过头,确认外婆已经睡熟,才轻手轻脚地去翻外套口袋里的耳机。
其实她可以点转文字功能。
但她觉得自己今晚手有些不作数,怕一个不小心又手抖点成外放,想了想还是带上耳机稳妥点。
听筒将他那散漫慵懒的声音送进耳蜗,他问,“敢没有时间么?我这不是一直在这等着,还怕你忘了呢。”
不知为何,隔着听筒听他这幅漫不经心的语气,好像还听出了一分委屈情绪。
熟悉的声音渡如入她的耳蜗,顺着耳骨共振,岑声声脑海里不自觉还有了画面。
不自觉地,岑声声觉得一阵脸热。
她忙打字跟他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做攻略做的太投入了,一时没注意时间,拖到这么晚才来问你。】
聊天框顶部的Z字消失,一会儿变成对方正在讲话,一会儿又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隔了好一会儿,对面发来条文字消息。
【晚安,早些睡,明天见。】
第23章 声声
周冉阳因为孕早期的反应, 早上起得很早。
出卧室门时,迎面碰上刚从外间盥洗室出来的周时慕, 显然刚清理过的状态, 走近看了眼,发现他眉尾还挂着细碎的水珠没来得及彻底擦干净。
周冉阳很意外,“着急出门?”
他只是低低嗯了声, 显然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作为姐姐的优势, 她掌握着周时慕从小到大的所有黑历史,也知晓他掩藏在一副拽酷臭屁模样下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