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知道她走的极慢,周时慕仍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双臂张开的动作,完全没有上前的动作,好像是做足了耐心等着她主动扑进怀里。
走近离周时慕大约三四步的距离,岑声声才发现,他虽然手里夹着根烟,却只是夹着,并没有点着。
主动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拥抱周时慕,岑声声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她想着要不先说点什么吧。
没容她开口找什么借口,最后的这几步,到底还是周时慕上前,将脸皮薄的小姑娘搂紧怀里。
“怎么?”他俯身,唇就贴在她的耳边,恶劣地吹了吹气,“还没习惯么?”
岑声声脸贴着他的胸膛,闷闷地嗯了声。
周时慕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短促笑了声,散漫继续,“那这个没办法,不习惯也得习惯。”
搂着她上了车,周时慕再回驾驶位,顺手将刚才的那根烟折断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没有烟瘾,但在车里等着岑声声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心里那股痒意,就只是捏着,缓解那股躁乱。
提前在天成府苑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订了餐,周时慕带着岑声声先吃晚饭。
等上菜的时间,岑声声才注意到周时慕的下唇处有块米粒大小的结痂,什么原因她心知肚明,她就是罪魁祸首。
周时慕明显捕捉到她的视线,慢条斯理地执起手边的骨瓷杯喝了口茶水,又逗她,“现在知道错了?”
岑声声垂下视线,不敢去看他。
“还疼不疼?”她心虚地小声问。
周时慕哼了声,只是笑,并不回答她。
岑声声多少还是不死心狡辩了下,“那、那你下次还敢…”
对面的男人拖腔带调地接过这句,“嗯,还敢。”
怕被抓住算账,两人回到家后,岑声声就一边捂嘴假装打着哈欠一边往自己的房间去。
“好累呀,我先去洗漱睡觉了哦。”
周时慕完全没有拦她的意思,轻嗯了声放人进屋去了。
岑声声确实也准备今晚早些睡的,进了房间稍稍整理了下就去浴室泡个热水澡,等洗完热水澡换上睡衣后才慢吞吞地爬上床。
这样一通折腾下来,其实她是有些口渴的,不过她现在更不敢出门去餐厅倒水喝。
只能凝神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她想等周时慕也回房后再悄悄出门倒杯水。
正晕晕乎乎地刷着手机耗时间,突然听到门外的敲门声,岑声声一下清醒过来。
周时慕隔着门问她,“睡了吗声声?我现在可以进来一下吗?”
岑声声心里清楚他们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在深夜这样的情况下,允许周时慕进屋在一定程度上就默认着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可控的事情。
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周时慕。
岑声声不自觉人往被子里缩了缩,才小声了说了句,“可以。”
下一瞬,周时慕拧开房门,端了杯温开水进屋,最后在岑声声的床边坐下。
他将水杯在岑声声的床头柜上放下,“温水,想喝的话现在能喝。”
岑声声撑着胳膊往上挪了挪身子,探出一只胳膊拿过水杯,小口地抿了几口。
“谢谢。”她说。
周时慕勾唇,拖腔带调问她,“要谢我什么?”
岑声声原本是想说谢谢他给自己送来的温水,不过他这一问她突然又想到,何止这个,她实在是有太多需要谢谢周时慕的地方了。
“今天京大校内发了通知,楚莹被开除学籍了。”岑声声垂下眼眸,声音软软的,夹杂着复杂歉疚的情绪,“其实她说我的那些话,我自己也没有什么,我也不介意他们怎么说我,但我最介意的事是她还把我的导师也扯进来了。”
“张老师对我那么负责,我实在不应该自己的私事影响他的。”
“其实我现在都还觉得特别对不起张老师,没能在学术上出什么成果,反倒是给他添这些麻烦。”
岑声声缓缓抬眸看向周时慕,一下声音里又添了委屈,“他们说我男女关系混乱,说我和张老师也不清不楚,但是你甚至没有问过我,就一直相信我。”
周时慕眉目敛着,抿唇抬手帮她理顺额前的碎发,“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起诉流程正在走,到时候还需要你配合出庭,你怕不怕?”
岑声声摇了摇头,“不怕。”
顿了顿,她又道:“周时慕,谢谢你,谢谢你陪着我,给我撑腰,谢谢你相信我。”
周时慕一直静静地听岑声声将心里想的那些话一句句讲出来,直到这句才屈指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温声哄她,“傻瓜,我不信你还信谁?岑声声,你只要记得,你永远会有我站在身后,只要你说,我就信。”
岑声声鼻子有些酸,她没开口,只是咬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乖,今天很晚了,别想那些不好的事情,我保证全都可以解决好。现在先早点睡,嗯?”
岑声声乖乖躺下,周时慕两手捏过她的被子,帮她将被子掖好,离开前,他最后俯下身,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晚安吻。”
说完便要直起身子,那刻,岑声声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勇气,突兀主动从被子里探出两手,急切地勾住他的脖子,两手在他脖颈上方锁着,勾着他不让人离开。
周时慕闷哼了声,手臂撑了下床沿的位置准备起身,岑声声却主动仰起头,带着热意的唇瓣贴上周时慕的。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周时慕,舌尖不经意划过她昨晚上留下的痕迹,疤痕的触感粗粝明显。
她吻的极生涩,完全毫无章法,像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猫一般笨拙地允吸着,周时慕在被动的承受着这股诱惑力后,很快破了防线,逐渐反客为主。
安静的房间里,唇舌交缠,两人间的呼吸错乱也越发明显。
能明显地察觉到周时慕的异样、紧绷的身体,岑声声一下有些害怕了,短暂地分离开的那刹,她双眸氤氲着浓重的水汽,颤声叫他的名字。
“周时慕,你压的我…疼。”
周时慕极轻地应了声。
他哪里感觉不出来身下小姑娘的害怕情绪,她紧闭着双眸,眼睫毛止不住地颤动着,一切都太快了,她还没有准备好。
周时慕强压下欲望,放开她已然红肿的双唇,侧头将脑袋抵在她的颈窝,伴着浓重的呼吸声,他哑着声安抚小姑娘。
“声声,明早我要飞一趟沪市,晚上就回来,你别怕。”他同岑声声交待自己明天的行程安排,试图转移些注意力。
“别怕,我再抱一下,缓一缓就走。”
第53章 慕我
昨晚后来, 岑声声直到后半夜才真正睡着。
她满脑子都是周时慕最后哑着声说的那句,“声声, 别高估了我的自制力。”
好不容易入眠, 却又做了个很难以启齿的梦。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岑声声只觉得浑身都酸软无力,隐约听见屋外有声响。
原以为是周时慕还没有走, 岑声声揉着眼睡眼惺忪开门出来, 却在餐厅里同一个陌生的阿姨迎面对上。
约莫六十岁左右,面容看着很是和善。
岑声声吓了一跳, 对方先温和地开口安抚她, “你就是声声对吧?我是老宅那边的住家阿姨,叫我温姨就好。”
“每个月的十号,老宅这边都会来人过来帮阿慕整理一下这边的卫生。”
“今儿早上阿慕刚同我打过招呼,真不好意思啊, 是不是我动作声儿太大吵醒你了。”
岑声声这才想起来,早晨很早那会儿,似乎隐约听到周时慕在门外同她说了些什么, 只是她那会儿实在是太困了, 只是机械地应声, 却没有能将他的话装进脑子里去。
现在想想,他当时应该就是同自己说温姨要过来的事。
毕竟是第一次见, 岑声声多少有些社恐,她连忙拘谨地摆了摆手,“没有没有jsg。”
温姨笑的慈祥,柔声又问她, “声声,饿了吧?厨房里帮你做了简单的早餐, 还热着,要不要先吃一点?”
岑声声完全是被热心的温姨揽着肩头压着在餐桌边坐下,她从厨房里端出红豆薏米粥和白煮蛋,“要是不喜欢的话,家里还有吐司,我再帮你做个三明治怎么样?”
“不不,不用这么麻烦,我很喜欢,谢谢温姨。”岑声声特别不好意思,连忙双手捧着粥碗,阻止太过热情的温姨误会自己不喜欢这个要换别的。
温姨很是健谈,看着岑声声在餐桌边喝粥,她就在一旁整理餐边柜上的杂物,一边很自然地同岑声声聊聊家常。
“我在周家也工作了三十多年了,阿慕从他这么一点点大的时候,就是我在照顾他了。”温姨回头看了眼岑声声,由衷感慨,“这小子混了这么多年,总算能让人放心了。”
岑声声笑着问温姨周时慕小时候能有多淘。
温姨手里正碰到个巴掌大小的木质盒子,转头同岑声声说话时一个失手,温姨一不小心,手里的木质盒子“啪”的一声砸在了地板上。
原本就没有封口的盖子在下坠撞击的过程中完全散开,掉出来盒子里面的东西。
盒子和盒子里的东西四下分散,岑声声忙起身,想要帮温姨将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除了分散开来的木盒和合盖,还有一块木刻的铭牌和穿孔而过的红绸带,岑声声无比熟悉,那是她不久前塞在行李箱里从南城帮周时慕带回京北的木质盒子。
师母让她帮忙带过来时还特意强调是周时慕说很贵重的东西,岑声声一直不知道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来天成府苑的第一晚,她便将盒子转交给了周时慕,他当时就这样放在柜子里。
可她从没想过,盒子里的东西会是普慈庙挂姻缘树后庙里大师开了光后赠与游客的部分,刻着两个祈求一生一世的名字的木刻铭牌和红绸。
岑声声在看清楚手里铭牌上刻着的两个名字时,一瞬僵住。
她怀疑过,却从不敢真正深想过,原来周时慕那天,当真是去求了姻缘,求了他和自己的姻缘。
一个坚定的不信神佛的人,那么桀骜不驯的人,却偷偷祈求他和自己一生一世的姻缘。
温姨接过岑声声手里的铭牌,因为实在是太了解周时慕的性子,温姨觉得这不可能会是周时慕求的东西,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岑声声求得东西。
她很是不好意思地向岑声声道歉,“不好意思啊声声,阿姨一时没抓稳,把你的木盒摔坏了。”
这刻岑声声却是心颤不已。
她不敢想,周时慕都背着她做过什么。
晚上八点左右的时间,岑声声早已将木盒和里面的东西恢复好,很突然地接到了周时慕的电话。
“陆宴周组的局,虞茵也在,声声,要不要去玩儿,一起玩玩牌之类的?”
岑声声比任何时候都想要马上见到他。
她重重嗯了声,“想去。”
周时慕柔声说好,“等我,我刚到楼下,马上上来接你。”
岑声声等不了那么久了,她迅速地换了外套出门,看着电梯间打开那刹轿厢里的人,她不管不顾地扑过去,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腰。
周时慕很意外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不明所以地抹了抹她的头发,“怎么啦?”
他勾唇笑着,拖着漫不经心的散漫腔调,“才一天不见就这么想我了?”
本以为怀里的小姑娘会着急着否认,不曾想她却是更加收紧了箍住自己腰身的两手,头埋进自己怀里,闷闷地嗯了声。
“周时慕。”她声音糯糯的,“我很想你,一整天都很想你。”
几乎可以确定岑声声这会儿的情绪不太对了,周时慕两手托住她的下巴,强行将人从怀里带出来,垂首检查小姑娘的表情,眼眶又开始泛红了。
指腹温柔地拂了拂她的眉骨,耐着性子问她,“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温姨跟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声声,听我说,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没关系,你只要听我说就行。”
眼见周时慕要误会了温姨,岑声声连忙摇头,努力扯出个笑,“你别,温姨人很好,还帮我准备了早饭,她只跟我说了许多你小时候的囧事而已。”
不是老宅那边,周时慕又问,“那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突然一下子这么感性起来了?”
“没有。”岑声声重又将脸贴着他的胸膛,小声解释,“周时慕,我今天意外发现了你的一个秘密。”
周时慕垂眸睨了她一眼,说了句半真半假的话,“我的秘密可多了,那声声能不能告诉我,你发现的是又是哪个,嗯?”
岑声声只当他又在逗弄自己,那她也不考虑维护某人稀薄的面子了,也不跟他绕圈子,“我记得那天在普慈庙,有人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信神佛的,后来撞到熟人,你还说是帮师母去挂的姻缘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