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几乎所有的人都昏睡了过去。
只有靳逸琛因为身体不适没喝多少,却也是这个清醒的机会让他无意在周时慕的手机上看到了张照片,一张荣誉榜的照片,照片里是个长得很乖软的小姑娘。
不是靳逸琛会喜欢的类型,他更喜欢张扬明艳的长相,像秦柚姗那样的。
但那晚,他很确定,这是周时慕喜欢的类型。
不是猜测,是确定。
这些年,大家也都清楚的很,周时慕从来没有对哪个姑娘多给过一个眼神,他好像一直对男女情爱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他感兴趣的东西太多,唯独对女人不感兴趣。
但那张照片是唯一的变数。
哪怕周时慕是喝醉的状态,靳逸琛也清楚地从他看着照片的眼神、拇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屏幕的状态里读出了极致的柔情,那是靳逸琛认识周时慕的二十年里从未有过的温柔。
当时他还没有想过以后,不过就在那晚之后,没过一个星期,好像上天刻意帮他一样,竟然让他在军总附院遇上了那张照片的真人。
不知为何,他像个变态一样尾随着她一路,看着她崩溃走投无路,然后缓缓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了援手。
不过三两句话的试探,就确定了这姑娘压根不认识周时慕。
那么事情就更加有趣了,周时慕喜欢的姑娘,竟然压根都不认识他。
堂堂周三少,竟也有纯情到还玩暗恋的时候。
那天,靳逸琛脑子里冒出了个很疯狂的想法。
如果周时慕喜欢的姑娘,却成了自己的女人,那周时慕会怎么样?
这样,算不算自己终于赢了周时慕一次。
完美且彻底。
他给无助的小姑娘提供了最需要的帮助,更可笑的事,他能提供的帮助,还得是靠着周时慕的关系才能成事儿。
周时慕知道的话,一定很酸爽吧。
特地找了个时间去找周时慕,说想让之羡哥帮忙安排下,有个可怜小姑娘正无助着呢。
周时慕当时正无聊玩着飞镖,笑得很是凉薄,“阿琛,闲的吧你,没事当什么圣母,生老病死人各有命,可怜的小姑娘哪儿没有,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帮?”
他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特地调出手机屏幕里偷拍的一张岑声声哭着的侧颜,“就当是帮帮兄弟我嘛,睡了人小姑娘,哭的这么委屈,我当时心一软就答应了她。”
“三哥,我得对人家小姑娘负责任,你看呢?”
屈尊降贵投过来的一个眼神,却足够看得清照片的小姑娘的长相。
靳逸琛永远忘不了那刻周时慕的眼神。
瞧,赢得感觉多爽啊。
第55章 慕我
靳逸琛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很确定自己不喜欢岑声声这个类型的, 他喜欢的是秦柚姗,从来都是。
选择暂时和岑声声在一起, 也只是因为喜欢欣赏周时慕那副无能为力的挫败表情。
只要有岑声声在, 周时慕就永远对自己矮一头,他逃不开羡慕自己拥有岑声声的爱的折磨。
只是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 周时慕竟然出国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再参加圈子里聚会。
他觉得周时慕真是个懦夫, 他都还没爽够, 周时慕竟然先逃了。
靳逸琛总觉得这场戏还差点意思,周时慕还没有亲眼见证自己和岑声声有多恩爱,他怎么能就先跑路了呢?
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靳逸琛很喜欢带岑声声出来露脸, 尽管没有周时慕在场,他仍旧乐意带上岑声声。
经由别人口口相传到周时慕耳朵里的,那些岑声声同自己的亲密, 那些岑声声对自己的乖顺和臣服, 都让他感觉到心理上的得意与畅快。
不是不知道圈子里的好些人都瞧不上岑声声, 尤其是秦柚姗的那群姐妹团,也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
大家都觉得岑声声不过一个普通女大学生, 能搭上自己是麻雀飞枝头,是攀上高枝儿了。
靳逸琛不是不知道这些,却从来没有维护过她哪怕一次,他放任这样的流言肆意, 却又矛盾地从来只带着岑声声来,身边从没有换过别的女伴, 直白地彰显着岑声声在自己是多么特殊。
越是这样,流言就越激烈。
那些同样想要攀附高枝更上一层楼的女人们,越是嫉妒岑声声的特殊,编排也就越多。
而岑声声在这段关系受到的所有委屈,他都想要周时慕知道。
好让他看清楚,他好不容易动心的小姑娘,却对他视而不见,只一门心思扑在自己身上,哪怕饱受委屈,也偏要死心塌地的就要跟着自己。
不得不说,岑声声这小姑娘是真单纯,也是真乖。
她乖软到有时候靳逸琛都要反省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小姑娘的真心就那么毫无保留地捧出来在他手里,满含期待。
靳逸琛一切都看在眼里。
那晚,周时慕终于回国。
靳逸琛打了很多次电话,发了那么多条消息,执意让岑声声过来。
这么美妙的场合,岑声声怎么能不出现,那是他为岑声声和周时慕准备了这么久的第一次见面,以他的女人和他的兄弟的身份。
场子里那个没眼力见的暴发户的女儿Sally,连个功课都没做,居然就那么头铁地往周时慕身上贴,不出所料地出了洋相。
真是可笑,这么多年人,多的是这样肆无忌惮不计后果地疯狂往周时慕身上扑的,管你多努力,结局都是一样的。
乔扬这傻子还问他,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拿得下周时慕。
靳逸琛真的很想笑出声,什么样的人?
他当然知道啊,就在他怀里的这个啊。
可惜啊,她也只能在自己怀里了。
让岑声声去给周时慕敬酒,其实不是面上心血来潮的举动,而是他早就预备好的给周时慕的惊喜。
靳逸琛要让所有的人清楚地告诉周时慕,岑声声是他靳逸琛的女朋友,是他一句话让她做什么,她就会乖乖照做的女朋友。
他们隔着这样的身份喝下的那杯酒,是靳逸琛情绪最高涨的那刻。
但其实极致的刺激过后,带来的是极致的空虚感。
靳逸琛突然不知道,再往下他还能再做些什么更刺激的事了,他是真的考虑过针对周时慕的这场报复是不是该到此为止了。
事情起变化是在秦柚姗真的回国后,靳逸琛以为他终于等到了爱的人,他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只是奇怪的是,明明是时候该和岑声声分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迟迟下不定这个决心了。
和岑声声分手,再同秦柚姗复合,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靳逸琛突然迷茫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唯一爱的人是秦柚姗,也只想要同她修成正果。
可看着秦柚姗对岑声声明显故意的敌意时,他竟然又舍不得了。
那天晚上,她深夜发来消息,问他和秦柚姗是不是前任男女朋友的关系,那刻,他竟然第一次感觉到慌乱,像回到了十几岁时候的毛头小子一般。
他好像突然一下子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秦柚姗已然没有了从前的那份坚定心思,他以为他会爱秦柚姗一辈子,他终将和秦柚姗走进婚姻的殿堂。
但现在他不期待了,如果可以,他希望那个穿着婚纱回答“我愿意”的人,可以是岑声声。
意识到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靳逸琛开始介意岑声声再同周时慕有任何接触,岑声声是他的,周时慕别想抢走。
下定决心和岑声声走下去,但靳逸琛也同样心里清楚的知道,这条路很难走。
靳家的门槛对岑声声来说太高,他父母在靳家这辈不算最受重视的那房,他的妻家,应当是能给他们这房增添助力的才好。
而这些,岑声声给不了。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不想放手,只要岑声声乖乖jsg听话,他慢慢谋划,总会有机会,最后成真。
但在这过程里,岑声声不得不受点委屈,决不能让父母意识到她的重要性,在虞茵的生日宴上,岑声声捅了那么大的篓子,他不是不知道她受了委屈,但以她的身份,她必须受下这份委屈。
她现在没有资格得罪人,不管是秦柚姗还是冯琳,她都得罪不起。
只是没有想到,周时慕会在那样的场合里突兀为岑声声站台,这让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岑声声做了什么回应,才让周时慕不顾身份,也要为兄弟的女友撑腰。
他开始慌乱,事情越发脱离他的掌控。
收到岑声声的分手消息,连同她寄还回来的那些他曾经送的礼物,靳逸琛其实真的没有那么紧张。
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把戏,从前秦柚姗玩的比她炉火纯青的多了。
分手不过是为了闹他,要他哄着,要他给更多的宠爱。
但经历过秦柚姗,靳逸琛总结出了规律,不能着急哄,她只会摆架子仗着自己的让步提更多的要求。
所以他要先晾着一会儿,等她自己冷静,开始反省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这种时候他的低头才是最有成效的。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次岑声声竟然是认真的。
靳逸琛一直没明白为什么这次会是这个结果,直到那天,确认了那个男人的声音,是周时慕。
周时慕竟然抓着自己和声声闹别扭的这个时机趁虚而入,靳逸琛真的气疯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周时慕这样的人,那么骄傲不可一世的人,居然能为了岑声声退到这一步。
哪怕他之前曾故意在周时慕面前说过那种话,但周时慕竟然毫不介意,仍旧只要她。
这些事,在靳逸琛被关在里面的那几天,想了很多。
他想,他可能真的比不上周时慕的大度,但他绝不承认,他对岑声声的爱比周时慕少。
哪怕传出了声声已经和周时慕在一起的传言,他仍旧不想要放弃,他知道岑声声有多爱他,她曾经完整地将一颗心捧到自己面前,她对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直到今晚来这一趟,看着曾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岑声声,现在眼里装的下的人,却只有周时慕了。
岑声声站出来阻着周时慕的那刻,靳逸琛有一瞬的欣喜,想她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的。
然而他不过轻飘飘擦过周时慕的嘴角破点皮而已,比起自己一身伤,根本无足挂齿,但那刻,岑声声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自己,却是心疼地看着周时慕那个再等会儿就要愈合的小口子,哭着问他疼不疼。
疼不疼?
他是真的疼。
心疼到快要死掉了。
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他真的弄丢了。
—
回到天成府苑,岑声声负气甩开周时慕一直握着自己的手,眼神凶巴巴地示意他先去沙发上坐下,她自己则是直奔药箱的位置。
周时慕哪敢多说一句,听话地去了沙发指定的位置坐下,靠着沙发椅背,侧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姑娘绷着个脸,委屈巴巴地翻着药箱里的东西。
好半天,才抓着碘酒瓶、棉签和创可贴过来。
拿着东西坐到他身边,也不说话,光只是努力绷着脸,摆出一副凶巴巴的小表情,让他自己把下巴扬起来,露出侧面破了皮的伤口。
周时慕受不了她这样一直冷着自己不说话,耐着性子哄她,“一点也不疼,真的。”
小姑娘又白了他眼,沾了碘伏的消毒棉签扫过他的伤口,“不疼?你很骄傲吗?”
“那也没有。”周时慕侧眸看着她圆鼓鼓的双颊,忍不住抬手捏了捏,“我知道错了,别生我气了,嗯?”
岑声声撇了撇嘴,“那你说说到底错哪里了?”
周时慕已经很多年没这样认真总结剖析过自己的错误了。
“我不该冲动,不该打他。”他舌尖没忍住顶了下腮,那句“打死他”的话压了回去。
岑声声倒是不撇嘴了,可是眼眶却紧跟着红了,豆大的水珠不受控制地在眼眶蓄积打转。
周时慕一下慌了。
“怎么还哭了?”他哪里还顾得上伤不伤的,两手凑过来,两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大拇指指腹极温柔地将眼角的湿痕抹掉。
结果就是越擦越多,跟水漫金山似的,止都止不住。
周时慕手足无措地将人抱到腿上,哄小孩一样兜着她,一下一下拍背,软着声音哄她,“宝宝你别哭了,我真的错了,我就这一次。”
岑声声头埋在他的腰间,闷闷的还夹着哭腔,“不止,你还对刘建动手了对不对?”
周时慕一下哑声。
“就这两次。”
“……”
“周时慕。”
“嗯?”
“那你现在还疼不疼?”
第56章 慕我
京大二月底开学前, 岑声声人生第一次去了次法庭庭审,以原告的身份诉楚莹恶意诽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