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慕两个指节伸过来,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知道你在想什么,脸上清清楚楚。”
他当然知道岑声声的顾虑,也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珍贵的自尊心,绝不是只要钞能力、要强势替她做决定的意思,只是提供一个他思虑许久的想法。
他耐心地同岑声声解释自己的计划,城南最近正筹备一所疗养院式的老年大学,开展文娱相关的课程教学,并在疗养院中为一众年龄想法的爷爷奶奶们提供住宿和日常看顾。
外婆完全可以在老年大学里教教声乐和钢琴,既又事情可以做,也不至于一个人太孤独。
薪资也并不会开的多高,其实更多是提供一个退休后的爷爷奶奶们能够聚到一起充盈退休生活的机会。
岑声声想,如果能给外婆提供一个继续发挥余热的机会,她一定会开心。趁着这次外婆在京北的机会,周时慕和岑声声特地带着外婆前往正在筹建的老年大学的疗养院内参观过,包括预备用作讲课的课堂和提供的住宿环境。
外婆全程没有多说什么,但岑声声能够察觉的到,她对这里的环境是喜欢的。
她从来是不服年龄,愿意追赶潮流接受新事物的性子,尤其是站在现代化的多媒体讲台上,被工作人员科普介绍那些教学用品的功能,好几次感慨着现在的教学条件越来越好,很是新奇。
那天中午送完外婆和姜砚山回南城后,周时慕开车带声声回去的路上,吴泽的汇报电话恰巧打进来。
说是之前周时慕安排处理的两只小奶猫,之前刚接手后因为生病和寄生虫的问题一直在宠物医院里治疗,最近已经完全养好了,这几天已经接回了公司,现在是安排了行政那边的主管孙微照顾。
电话挂断后,周时慕问岑声声想不想去看看,岑声声兴冲冲点点头,好一段时间没见了,她当然想一起去公司看看小猫。
因为下午周时慕还有海外视频会议,进了云翎之后,岑声声便获得了自由。
从周时慕的办公室离开直奔行政办公区,岑声声一进门,便看到了落地窗旁立着的猫爬架。
行政办公区除了主管孙微外,没见着其他人。
岑声声上前,看见穿着浅杏色职业套裙的孙微正半蹲着,仔细地往一旁的猫碗里倒羊奶。
听见推门声的动静,孙微略有些艰难地侧身回头看了眼来人。
看清楚人,她挑眉笑了声,自然地开起了玩笑,“哇!小老板娘终于来啦?老大真能藏,从前老是听研发的炫耀和咱老板娘一起共过事的交情,可怜我们行政喊了这么久终于见到真人了!”
虽然一直知道云翎的办公氛围很好,她与周时慕的事情也早在云翎内部不是秘密,但她还是轻易因为一句调侃的话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小孙姐姐,别开我玩笑了。”她捂着脸往落地窗边过去,“叫我声声就好啦。”
孙微也不推辞,从善如流地叫她声声。
“刚吴秘通知我,说咱老板娘要来视察我的工作,吓得我呀,赶紧把藏着掖着的羊奶拿出来给小猫们尝尝鲜。”
孙微性格大咧,随口开着玩笑话,“我这铲屎官干的,还不错吧?”
岑声声同她一道半蹲在猫碗前,双手撑着膝盖,笑着问孙微有没有给两只小猫咪取名字。
孙微笑说,“可不!来第一天我就把两个名字想好了!”
不过下一秒,她突然有些面露难色起来。
岑声声尚未察觉出什么不对味的地方,撑着头看了眼一旁松软的小窝里两只互相叠着睡在一起的小奶猫,兴奋问她,“是吗?叫什么名字呀?”
孙微咽了咽口水,心一横还是开了口,“叫……下班?”
岑声声忍住笑,“和?”
“走你!”孙微闭眼道。
岑声声的笑意还压着,倒是小窝里原本还闭眼挤着睡觉的两只小猫咪应声喵呜了下。
“小孙姐姐。”岑声声侧头看着尚且有些尴尬的孙微,敬佩地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疗养院老年大学的事情进度很是顺利。
离开前还说着还要再好好考虑考虑的外婆,这段时间却忍不住在与岑声声的通话中不止一次地关心老年大学的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
五月份的时候,岑声声和周时慕一起去了趟南城,和姜砚山夫妻交接了下关于jsg照顾外婆的事宜。
上一次,在京北见周时慕时,姜砚山那会儿就坚定地以为岑声声是做了不可说的大人物背后养着的女人。
他也承认自己这外甥女是长得很不错,但是人家这样的大人物不过是一时新鲜,断断是拿不上台面的。
回来后姜砚山还和妻子说起过这事儿,想起自己家女儿到底让他们夫妻俩省心,也还曾隐隐感慨到底是没有父母养着,岑声声这孩子多少怕是要长歪了。
再加上母亲孙韵诗过分偏心,都已经这样了还帮着掩饰,现在更是连救也救不回来。
他后来也打听过,大概知道岑声声跟着的这位是周家三公子,周家是什么样的身份,他们当然心知肚明,以岑声声这条件,哪怕就是长得再漂亮,也不可能能进周家的大门。
他们这些高门大户的,怎么可能看得上她一个小家子气的,肯定得是门当户对的才是。
只是这次,他一直颇有成见的外甥女,竟然能忽悠着这周家三公子来接外婆一起去京北生活,还说是给外婆在京北找了份什么老年大学的工作。
姜砚山夫妻终于有些回过味儿来了。
怕不是这位周三公子,是要来真的了?
外婆的适应能力非常好,在老年大学的这段时日里,生活比起岑声声来似乎还要更充实。
又是岑声声来看她,外婆却还一本正经地表示自己还在忙着备课,现在可没时间陪她说话,让岑声声自己先在院子里转转。
那天午后,岑声声又一次来的很不是时候。
一进屋就看见外婆正带着老花眼镜,坐在院里给她配的新电脑前,特别新潮地同岑声声讲她要准备下一节课程的幻灯片。
再一次被外婆推出去自己玩儿,岑声声笑着一个人往不远处的长廊上过去散散步。
正是午后宁静的时候,她一个人走在树荫浓重的长廊里,忽而在转角处撞上到个瞧着面色就很严肃的老爷爷。
岑声声有些发怵,礼貌地同对方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就要侧身离开这里,那位面色严肃的老爷爷突兀开了口。
“你就是岑声声吧?”他声音自带一股威严的气势,“其实我一直不是很看好你。”
第66章 慕我
周时慕的确是陪着岑声声一块儿来看外婆的, 不过车子刚刚开进了院里后忽又想起来上次来时外婆好像说过床头阅读灯坏了的事儿。
他将岑声声先送到外婆住处楼下后才重又开车出去再去帮外婆买新的阅读灯。
岑声声本来也想要陪他一起去的,但周时慕坚持让她先上去陪外婆。
他本意是想给岑声声和外婆留出祖孙俩单独说悄悄话的相处时间, 但却没料到外婆实在是过于沉迷在备课准备中, 倒是让岑声声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已经五月底六月初的时节,京北的天气已然有些闷热,岑声声穿着长袖素色连衣裙, 被外婆推着出来先自己在院子里随便转一转。
出于阴凉的考虑, 岑声声最佳的选择便是院子里那条爬满绿藤的蜿蜒长廊,正是午后的静谧时间, 走在树荫浓厚的长廊里好不惬意。
廊道转角的另一侧, 穿着规整西装板板正正的中年男人正弯下腰恭敬地对着藤条木椅上威严坐着的老人小声交待,“周老,时慕的车子刚出院子。”
周国正花白的头发在午后透过绿藤的细碎阳光下映照地呈现出些许透明色,瞧着面容却精神矍铄的很。
听到这话一下更精神了, 他抬抬手,问边上的人,“小刘, 那小丫头呢?快、快抓紧时间找她过来见见我。”
刘秘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点头应声就准备去替周老寻人, 却没想到的是一抬眼便看着廊道另一头正往这儿过来的女孩子轮廓瞧着眼熟的很。
定睛仔细一瞧,诶不正是照片上周老要找的人么!
“周老。”他退回来重又站在周国正身侧, 半蹲下身子抬手示意了下不远处的人影,“前面那儿正往这边过来的小姑娘就是时慕的女朋友。”
周国正闻言忙坐直了身子,还抬手拍了拍刘秘的手提醒,“小刘, 赶紧瞧瞧我这衣领正不正?”
刘秘看了眼,一时没忍住笑着问出口, “周老,我怎么瞧着您还紧张上了?”
周国正一下横眉,立时摆出一副威严模样,常年上位者的压迫感一瞬集聚。
“瞎说!见未来孙媳妇儿怎么会是我紧张。”他冷哼着否认,“不过一个小丫头。”
小丫头才几岁,他都一把年纪的老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怎么可能紧张呢!
板着张脸坐等着不远处的小丫头一步步往这边靠近,周国正心里却是忍不住骂了句不着调的小老三。
这都好几个月了,冉阳和之羡都见过小丫头人了,就单单严防死守着不让自己见,生怕自己吓着人。
什么不孝玩意?!
别人都能瞧着了,就故意防着他老头子算什么意思。
瞧着小丫头越来越近,明显她也瞧着自己了。
倒是挺有礼貌,还知道跟自己打招呼,周国正调都起好了,却见小姑娘怵着就要侧身离开了。
周老爷子一下急了。
“你就是岑声声吧?”周国正一着急,便自带了上位者的威严,常年积攒下的气势也让他一时间不太能够转而委婉地同小辈说话。
“其实我一直不是很看好你。”
虽然生硬,但其实这也是实话。
在意识到周时慕当真是抱着要和岑声声结婚的态度继续下去时候,周国正的确并不是当下就十分满意的。
不过彼时家里人似乎都在为了老三终于铁树开花而欣喜,无人注意到他作为周家掌舵人深思熟虑下的考量。
但老三这孩子向来聪明,早从自己细枝末节的态度里察觉到。
“老三一直把你藏着,怕我为难你,所以才直到拖到今天,我才终于能见到你啊。”周国正看着面前有些紧张的小丫头,尽量是让自己笑着说话的。
早听说这小丫头性子软怕人,他想他应该看上去是平易近人的吧,他甚至是很难得的开着玩笑说这话的。
当传说中当年名震四方的风流人物如今变成两鬓斑白的老人模样,岑声声仍旧心生畏意。
这是个听着并不十分友好的开场,岑声声还不能确定对方的意图是什么,但她很确定,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她都要冷静的面对,以及绝不会先放开周时慕的手。
她垂首不卑不亢在周国正面前站着,柔声开口,“周老先生,很抱歉这么晚以这种方式拜见您,是我礼数不周了。”
周国正不置可否。
“你这丫头倒也不必揽责,我知道是我家老三一直护着你,他太紧张了,总怕我对你不满意。”
岑声声微垂着眼,听他继续。
“老头子我也承认,一开始确实对你不是很满意,处朋友事儿小,但是再往深了去,就不那么简单了。”
“不过这混小子也是一步步给我下套,想让我对你改观,一举一动都告诉我,你对他到底有多重要,让我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他这点没做错,倘若你们刚在一起就让我轻易接触到了你,可能我反倒就没有那么大的兴致了。”
“这小子从小就护食,小时候他有只兔子,养了很久,即便当时因为周家上下知道我不喜欢兔子,无人敢养着,但他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养成了。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
岑声声摇头,她不明白周老先生现在说的这些话是什么用意了。
“他一直护着,从来没让我瞧见过,后来我妥协了,想见见他到底将兔子养成什么模样了,可从头至尾,我一直没有机会见到。”
周国正笑笑,从回忆转回现在。
“最近院里教声乐的那位孙老师,我很是投缘,其实我早知道,这也是老三安排的,这些日子相处,我的确很欣赏孙老师的铮铮风骨,那么我想孙老师亲手教养大的孩子也必不会差。”
“小丫头,我家这混小子为了你,跟我还做局。连我想见你这件事,都一直给我吊着,让我着急到最后只能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