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古怪的地方,却没有确实的证据,好像都是捕风捉影。
只有两次报案记录上出现了同一个人的名字,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也是因为在穆冉身上查不到什么,才转而去查秦政。
一开始除了几年前的往事,其他也不过是乏善可陈的小人物的前半生。
穆冉去城中村找过他,可根据房东儿子讲,那时候他甚至都不在家。
依旧是隐隐约约的古怪,却又摸不到痕迹。
直到查出来他的母亲刚买了一套房子。
什么房产证没办下来自然都是谎话,是通过房子找到了中介,把穆冉叫过来才算一锤定音。
现在她卸下所有伪装,眼睛里没了笑意和水光,乌沉沉的眸子像是能湮灭一切光线,嘴角微微下垂。巴掌大的小脸,以前有多甜美可爱,如今就有多阴郁厌烦。
顾央短暂的错愕过后,就是更大的愤怒。
愤怒于居然被她蒙骗,玩弄于手掌之中。
可是他到底还是克制了下来,只是声音凝着冰。
“房子是你买的?”
“是。”
“通过什么账户?”
“洗过的,海外别人的账户。”
顾央“嗯”了一声,脸色更沉,难怪他查不出来,确实够隐秘够专业。
如果说上次她逃走他还只能觉得她是小聪明,这一次显然是处心积虑。
“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划这些的?结婚开始?”他问。
“没有。”她诚实地回答,“一开始没想过,也不敢。”
“不敢?”
顾央轻笑一声,成功降低了房间里的温度。
“连王董事他们收到的关于周广彦和你的照片和合同的爆料,还有仓库的视频流露出来,全都是你自己的手笔。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事情?”
穆冉手指无意识地扣动着沙发的木质扶手,不知道还能回答什么。
顾央耐心告罄,走过来,一手强硬地捏着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来看他。
“为了达到目的,你几次三番利用我和穆家的名声来让我替你报仇。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嗯?”
他脸上罩着一层寒霜,穆冉不想看,别过眼去。
顾央不肯放过她,手掌用力,逼她看过来:“你可真会演,既然这么会演,怎么不多演一些?”
他嫌恶地环顾了这个狭小杂乱的客厅后,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脸上:“既然这么能演?怎么不多演两年,多从我身上捞些钱,也好给你置办一个好一点的新家。你们四个人挤在这里,住的习惯么?”
穆冉知道他误会她和秦政的关系,这对于男人来说这是大忌。连忙解释:“这房子只是感谢他之前救过我,真的是我偶然遇见了他们发现他们过得不好,才临时起的主意。我们之间是清白的,顾央,我虽然利用了你,但是从来没有背叛过婚姻。”
顾央冷笑:“你想要的东西,我哪一样没有给你,你想做的事情,我哪一样没有做到。真的这么清白,哪怕你对我提一句,什么房子我给不了他,用得着你这么处心积虑?”
穆冉低头不发一言。
顾央心中怒火愈炽,语气却越发轻柔:“穆冉,无论做什么事,你从没有顾忌过穆家,顾家,更不会想到我。哪怕你自己的名声也可以拿来利用,我还以为你没有心。可你一直瞒着原来是怕事情败露,我会迁怒于他?”
很多事情他之前没有,也不敢细想,可是他那么聪明敏锐,越说心中念头越发清晰,“怎么?怕我会对他做什么?”
穆冉摇头:“你不会。”
她漆黑的眸子看着他,轻声说:“他没有错,而我,根本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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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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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央这人向来体面克制,哪怕已经是盛怒,他也不过只是扬高了音调,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默然半晌,顾央怒极反笑:“你很聪明,知道该怎么示好,更知道该怎么示弱。可是,值不值得,我说了才算。”
穆冉第一次变了神色,哀求地看着他:“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你也调查了,这些跟他们无关。顾央,你不是一个会迁怒他人的人。”
顾央冷冷地看着她:“不要对我使用那么幼稚的激将法。会不会、能不能、要不要迁怒他人,从来都是我说了算。”
穆冉指尖冰凉,终于开始后悔和害怕。
她早就该知道,自己总是一意孤行,然后让他人受过。
她已经连累了秦政一次,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
她怀着一丝希望问:“你要怎么才肯放过他们呢?我任你处置行不行?”
顾央嘲讽地看她:“穆冉,你未必太高看自己了,你觉得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以‘任我处置’的东西?”
穆冉一时无话,对啊,她能任他处置什么?
钱财?美色?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丢人。
她唯一能提供的无非就是情绪价值。
他天生不喜欢输,现在这样无非是觉得自己被她骗了没面子。
所以她越难过伤心,他越能更快的消气。
可是她现在再摆出这种姿态,他也根本不会相信。
想通这一点,她收起了伏低做小的姿态,讥诮地看向他。
“顾央,公平一点,我们也只是互相利用罢了,你又何必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顾央黑沉沉的目光看向她。
图穷匕见,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我也不过是你一个幌子,你对我所有的好都是为了打消顾家对你的戒备,才能一步步坐上现在的位置。连车祸都是你设计好的,我利用你的名声,你算计我的性命,说起来,还是你更狠一些。你又有什么资格揪着我的错处不放。”
她冷笑:“没有我,你还是那个和自己小妈纠缠不清的逆子,哪有现在的大权在握。说起演戏大家都不差不多,我只是想提前离场而已,怎么,难道顾总裁还嫌演的不尽兴?”
听她说了这些,顾央反而平静了下来:“看来顾宇森那天告诉你的不少。”
穆冉说:“不用他告诉我,结婚前我就知道了,否则又怎么可能嫁给你?”
顾央的脸色比之前更阴沉,目光如有实质,紧紧地锁住他。
穆冉手心生了虚汗,强撑着一口气说:“我还知道我们结婚是她的主意,她选我是因为觉得我软弱可欺好掌控。我已经很好地扮演了你们给我的角色,甚至于连她给我发照片都隐忍了下来。换其他的人,都未必有我这么好的效果,所以你才能这么快打消你父亲的顾虑,我并不欠你什么,现在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难道非要拼个鱼死网破?”
顾央就这么盯着她看了半晌,穆冉背后生出一层细汗,只强忍着不退缩。
所有的筹码都在他那边,由不得她不软弱。
可是她身后是秦政一家人,她根本没有退缩的余地。
半晌,顾央冷笑一声:“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穆冉到底不想跟他结仇:“你不是小看了我,只是一直没有看我,而我所有的心思都在你身上,所以我才能做到这一步。顾央,你没有输,这一局我们是双赢。”
“双赢?”他重复着两个词,神色难辨。
穆冉看他神色松动,连忙趁热打铁:“离婚后我会到国外去,轻易不再回来。我也可以净身出户,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眼前,我们就这样到此为止好不好?”
“到此为止?”他又低低重复了一遍,忽然笑了起来。
她凭什么跟他到此为止,在她一次次的用太太的身份把他一个男人的尊严和脸面丢在地上踩,让他成为圈内笑柄的时候,在她绞尽脑汁将他利用的彻底后还想着脱身的时候,他却想给她一个孩子做为长远的保证来安抚她不安的心。
在他不断降低底线,舍弃原则,连自己都惊讶于对她的包容时,她又是如何看他?
想必跟看一个小丑无异。
她戏弄他,利用他,折辱他,之后还来跟他说双赢,要适可而止。
她怎么敢?!
脸上满是讥诮,他说:“穆冉,我确实小瞧了你,可是你也未免太高看了你自己。你算什么玩意儿,也配和我双赢?也配和我鱼死网破?”
。
一直到他们来到顾家给的那套别墅,穆冉都没想过顾央会丧心病狂地绑架自己。
可能连顾央自己都没想到,因为别墅里除了整洁之外,其他一点迎接人入住的痕迹都没有。
一直到晚上,那些送衣服和日常用品过来的人才消停。
等到东西都送齐之后,张华文过来跟顾央汇报,从头到尾都没看一眼僵硬地坐在顾央身边的穆冉一眼。
等到所有人离开后,顾央搂着穆冉腰的手才放了下来。
他冰冷地赞许了她一句:“做的不错,很乖。”
穆冉不想这样,可是当他用秦政来威胁她的时候,她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她只能呆坐在那里,心里一片冰凉。
她以前就是一只苍蝇,仗着狮子不关注自己绕着它乱转,一旦它盯上自己,她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无视她生无可恋的脸,递给她一杯咖啡:“手太凉了,暖一暖。”
语气平常地像是他们还是夫妻一样。
穆冉没有接,只是看着他:“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穆冉嘲讽地说:“你这么做,我都要以为你对我情根深种,爱我爱的舍不得我离开了呢。”
顾央好整以暇地回答:“如果这么想能让你舒服一些的话,我并不介意。”
没有一种爱,是以出轨来表示的。
穆冉别过头,嫌恶地说:“你可真让我恶心。”
“恶心吗?”顾央板过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冷道:“那就忍着。”
穆冉知道她的行为触怒了这只惯来高高在上的天鹅,中间夹杂着男人的自尊自信受挫,所以他才这么不依不饶。
无谓斗气受伤的只有她自己。
尽管来到后一直都坐在客厅,可是看得出这是主打高科技的未来型房子,连咖啡都是机器人送过来的。
而张特助带着人过来还加装了很多摄像头,和其他她不懂的东西。
结合这些,她按捺下所有的情绪,问他:“你是想囚禁我吗?”
顾央点了点头:“这样更省心一些。”
穆冉问:“打算囚禁我到什么时候,你才会消气?或者说需要我做什么你才会放了我?”
她想明白了,他无非是不甘心,觉得自己被她耍了一道,他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就陪他,等他消气了或者有其他的事情冲淡了这件事,她就能够得到自由。
她毕竟是名义上的顾太太,他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真的对她做什么。
他的手还捏着她的下巴,无预兆地忽然靠近。
穆冉下意识地想往后躲,被他钳制住,只能睁着眼睛看他近在咫尺的脸。
“别躲。”他的手移到她的后颈处,“你说我不看你,我就想好好看看你。我总不能都要离婚了,还连自己身边睡的是个什么人都弄不清楚。”
顿了顿,他说:“别装,别演,让我好好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看清楚了,就会放我走吗?”穆冉问。
“当然。”他讥诮地问:“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真的舍不得?”
穆冉除了答应也没有别的办法,甚至心里开始乐观起来。
她比谁都清楚,除去那些伪装,她就像是路边的一摊垃圾,没那么脏臭,却也毫无可取之处,别人看到都懒得捡起来的那种。
顾央看出了她的妥协,牵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这里是我们的婚房,以前没带你来,现在终于有机会带你到处看一看。”
确实处处都是高科技,可以声控或者远程遥控,这些她都想得到。
只除了房间最顶层的监控室,整个房子,院子里每个角落都无所遁形。
顾央特意告诉她,监控连接着他的手机,哪怕他不看。
一旦出现特殊情况,都会自动通知到他。
这种特殊情况包括她离开院子,或者与任何一个系统里未登记的人接触。
还有断电和其他故障。
穆冉说:“别的都可以,但是洗手间没必要吧。”
顾央慢条斯理地说:“监控只有我自己能看,我猜你应该不会介意。每天给你累计二十分钟的时间断掉马桶上的摄像头。”
穆冉故意恶心他:“如果我便秘呢?”
顾央没有生气,甚至还笑了笑:“家庭医生二十四小时待命,为你调理身体。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我也会通知采购和做饭的阿姨给你多补充些青菜。”
穆冉说:“我不喜欢家里有别人,打扫就算了,做饭我自己就可以。”
这些话似曾相识。
顾央若有所思:“我还以为那时候你只是为了讨好我。”
穆冉耸了耸肩:“我不是演员,更何况即使是影后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演戏,我真的没那么处心积虑。”
顾央不置可否。
看完后到了楼下,顾央给了她一个新手机,里面有新的号码。
联系人那一栏只有他的名字。
给她的时候,他提醒:“别动歪脑筋,运营商和WIFI会记录你每一个浏览和搜索的记录。”
穆冉不懂:“你已经掌握了我的死穴,何必还要这么防备我?”
顾央沉下脸没有说话。
穆冉不知道她又说错了那句话,他想要真实,她就给他真实,真实的她只要他不报复在秦政他们家人身上,她并不怕触怒他。
她只是懒得搭理他。
顾央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
他在她身上浪费这一整天就已经足够,其他的时间,依然还是正常工作,只是晚上会到别墅这里来。
这里是郊区,很多时候他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晚上八点多。
锅里还有保温的饭菜。
刚开始的时候,他讥讽地问她:“这时候还做戏?”
穆冉叹了口气:“饭总是一不小心就做多,总不能扔了浪费。”
说的好像他是垃圾回收站似的,顾央也没客气,吃完后还不忘去洗碗。
她也没怎么变,在家里还是一样看无聊的剧和综艺,看没什么养料的小说,做瑜伽美体,做面膜保养,因为是冬天,她又开始每天晚上都花费大量时间保养身上的皮肤,短短的头发也要上发膜。
顾央经常会工作空隙点开监控,看到她头上顶着发包,脸上贴着面膜在别墅里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