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痞帅不羁的长相，细腻柔软的内心。
余悦看着看着突然就不想打扰他了，毕竟她来找他的目的不算纯粹。
一个人去找另一个人最美好的解释是因为想念，最浪漫的解释是因为想见。
而不是跟她一样。
于是余悦在姜悸三人直勾勾的目光里转身就走，姜悸三人匆匆忙忙冲到她身边，问她：“怎么突然走啦？”
余悦低头看了看手里抱着的书，“突然间觉得今天不适合去找他。”
“有什么讲究嘛？还是你会预知未来，提前算到了你们今天见面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三人越说越离谱，余悦笑：“人怎么可能会预知未来呢？”
“是感觉他在忙，我贸然打扰不太好。”
“噢……哦？”
姜悸突然变了音调，使劲用手扒拉余悦示意她回头。
“余悦。”
穿着工作服，戴着口罩，只露出眉眼的青年隔着几步，在余悦回头时轻轻喊她。
他迈着长腿走近，跟姜悸她们打完招呼后目光直直落在余悦脸上，隔着口罩问她：“怎么走了？”
原来魏棋看到她了。
“看你在工作，我也没什么事，就想着不打扰你了。”
“这个点没什么人，阿姨说用不上我，让我歇一歇。本来打算擦完台子就出来跟你说两句话的，但是等擦完台子才发现你早就离开了。”魏棋语气里有淡淡的笑意。
眼下的气氛实在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做发光的电灯泡，所以三人悄无声息对视一眼，纷纷离开。
余悦没太注意身边的人都走了，魏棋倒是注意到了，但他只不动声色挑了挑眉，也十分配合的没出声。
“真没事儿？”
他漆黑的眸子与余悦的目光相撞。
余悦想了想，突然改了注意：“有。”
“什么事儿？说吧，我接受能力应该还挺强。”魏棋的语气又带了点儿痞气。
他自己压根儿没有察觉到，但余悦察觉了。
她压住想笑的冲动，面上很淡定，假装思考了十几秒后，用不是什么大事儿的语气说：“哦，就是突然想起来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有时候找你挺不方便的。”
“找……我？”
魏棋一愣。
“咱们不是朋友吗？”
余悦还是很淡定，反问。
他又不说话了。
余悦干脆再接再厉，“所以要不要留个电话？”
“要……”
余悦拿出手机，点开拨号：“你念一下你的电话号码。”
魏棋低头不经意看到，她的手机是前一阵某个国产大牌最新推出的版本，他见过别人用，无意间听别人说这个版本刚出来不久，所以很贵。
他移开了视线，开始报号。
“17792……”
余悦将电话号输好，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问他：“是这个吗？”
魏棋：“嗯。”
“那你vx也是用这个手机号码注册的吗？”
魏棋突然顿住，僵了两秒后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不用vx，用不惯，也没人会在vx上面给我发消息。你要是有事儿，就直接打电话就成。”
余悦看他两秒，答好。
“行，那我就先去忙了，现在十点多，来吃饭的人多了起来，阿姨一个人忙不过来。”
“去吧，再见。”
魏棋连那句再见都没有回应，匆匆离开。
回到工位上后他重重呼气。
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同以往一样工作到晚上下班的时间点。
坐在公交车上，魏棋怀里抱着从食堂带回来的饭，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老式手机上。
这是很多城市里很多老年人都不用的手机样式。只能用来打电话、发短信，最多再登录一个kiukiu。
其实魏棋是有一个杂牌子的智能手机的，但是表白墙事件没过两天的时候手机突然坏了，那时候刚好被表白墙影响，他觉得有个智能手机其实也没有多好，索性没拿去修。
还有一层原因是他觉得自己又不上网，所以用什么手机都没有差别。
可今天他突然觉得遗憾。
从前他觉得用不上，今天他觉得没有真可惜。
魏棋回到家里将带回来的米饭和菜在锅里炒了一下，将饭放到桌子上，给魏平安推过去一碗后，他自己没着急吃。
而是系着围裙在狭小的空间里翻箱倒柜。
“哥，吃饭。”
“你先吃，我找个东西。”
“找什么？我帮你找。”
“就我那个坏掉的智能手机，你见着了么？”魏棋动作不停。
“哥……那个……那个手机不是坏了吗？你……找它做什么啊？”魏平安语气里有些心虚。
魏棋听出来了，所以他停下了动作，也不再继续找了，同以往一样坐到了魏平安的对面，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想看看修一修之后还能不能用。”
“哥……”
魏平安放下了筷子，连脸都变得通红。
“嗯？”
“哥……昨天门口有修手机的，十块钱一次，我……我想着挺划算就拿去让那人给你修，然后那人看了一会儿说修不好了……我……”
魏平安知道自己办了坏事，语气有些无措。
魏棋笑着制止了魏平安还没说完的话。
他无所谓地笑笑，冲着魏平安勾唇，语气里带着一些温柔，又带着一些安抚，甚至半立起身子用手够着摸了摸魏平安毛茸茸的脑袋。
“这有什么？不就是一个坏了的手机么？又不是什么大事，等咱们什么时候有钱了那不是想买几个就买几个？再不行的话等你长大了咱们一起赚钱不就行了？快吃饭，别让你哥辛辛苦苦做得饭被浪费了。”
魏平安去看他哥的表情，却发现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突然觉得很难过，因为自己总是在拖后腿。他甚至在想，如果没有他，哥哥会不会过得更好？
“啪”一声。
魏棋轻轻拍了某个明显因为失落和难过而低垂的脑袋。
在魏平安抬头时又迅速地从魏平安碗里夹了一块肉，他边嚼着肉边悠闲自在地冲魏平安道：“行了，偷吃你一块肉就算这事儿过了。大不了等你长大了好好孝敬我？照顾好自己的同时多给我买点吃的穿的用的。”
“好！我一定给你买好多东西！对你很好！跟你对我一样好，不！比哥你对我更好！”
话是这么说的，可魏平安心里清楚，他的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无论自己以后怎么对他好，也远不及哥哥对自己这样。
两人吃完饭魏平安坚持要洗碗，魏棋没拦着。
在魏平安洗碗的时候魏棋从床底下掏出来了一个破旧的褐色钱包。
只看钱包的外表就知道里面不会装多少钱。
果然，随着包被它的主人打开，里面的一点点现金彻底被人看了个清楚。
魏棋数着钱，绞尽脑汁安排着这些钱的去处，在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他往床上轻轻一靠。
带着些认命的意味。
在短时间里，他确实不会有vx这个东西了。
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他再一次清楚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但是他不想让差距一直横在这里。
第22章 欢
十一月中旬, 余悦的脚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走起路来也没有丁点儿的不适感。
脚虽然好了, 但她始终记着在她脚受伤期间姜悸、文静和夏梦雨对她细致周到的照顾和积极热情的帮助。
余悦想请她们吃一顿饭, 从受伤的第一天就有了想请她们吃饭念头。但是又碍于她的脚一直没痊愈只能一拖再拖。
眼见着现在她的脚终于好了，在余悦计划着要请三人吃饭的时候学校又突然通知要进行期中考。
于是她的计划又往后延迟了一周。
紧张忙碌的期中考试周在众人的祈祷声中终于得以平安过去，余悦想, 自己的请客计划不能再拖了。
所以最后一门考试结束, 四人刚从考场出来，正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的时, 余悦突然出声：“咱们去吃火锅吧。”
“嗯？”
三人齐齐顿住, “怎么突然想吃火锅了呢？”
余悦佯装生气：“之前不是说好了嘛？等我脚好了就请你们吃好吃的。”
“不用不用，你别这么客气呀！”
“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嘛！”
“就是，吃火锅可以, 但是你千万别请我们！姐妹之间客气什么！”
三人想打消她请客的念头，余悦却坚持：“一顿火锅而已, 你们也不要跟我客气, 大不了下次有机会再请我吃回来嘛。”
“真的不用……”
余悦：“那我已经订好位置了, 你们不去也不行。”
得，直接先斩后奏。
余悦果然很了解她们。
“下次不准跟我们这么客气啦！”
三人终于无奈松口。
“知道啦。”
余悦笑着应一声。
余悦将吃火锅的地方定在了永安巷附近, 那里有一家连锁火锅店, 她和姚佳去吃过两次, 感觉很不错, 然后又将去吃火锅的时间订在了周六。
得知这个地点的时候, 作为外乡朋友的夏梦雨、姜悸、文静都很惊奇：“是在城中村附近嘛！！就是云江市里唯一的城中村嘛？！”
余悦作为地地道道的云江人，对于城中村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是听到三人这么惊奇的语气，还是被逗笑：“对, 就是你们听说的那个城中村。”
“好想进去看看呀，我们市里也有城中村，但是城中村有很多，而且都很小。我就特别好奇传说中最大的城中村能有多大。”
“那要不吃完饭进去转一转？”姜悸和余悦同时提议。
“行，没问题。”
文静和夏梦雨一口答应。
女生出门时都要妥帖地收拾自己一番，这是作为精致女孩儿的必备觉悟。
周六这天傍晚六点，四个姑娘从学门口的公交车站坐上了去永安巷的公交车。
那会儿正好是下班的点儿，公交车上人很多。四个人挤上车的时候，毫无意外地收获到了一众人的注视和打量。
没办法，跟劳累了一天已经筋疲力尽的上班族比起来，她们实在太有活力、太朝气蓬勃也太精致了。
四个精心打扮后的姑娘成了一道风景线，一路上被人注视，余悦有些不适应。她伸手拢了拢自己的黑色长款毛呢大衣，开玩笑似的叹一句：“早知道换一件衣服了。”
姜悸闻言打量她一眼，黑色毛呢大衣里是一件宽松的米白色短款毛衣，底下配了一件黑色的毛呢长裙踩了一双马丁靴，已经是非常收敛的打扮了，还要换什么衣服？
她无语似的对余悦翻了个白眼：“你还不如反思一下你这张过分瞩目的脸，别什么让衣服背锅喔。再说了，女孩子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是很正常嘛。我们就要想邋遢的时候邋遢，想美丽的时候美丽！”
余悦笑笑，不得不承认姜悸夸人很有一套，也不得不承认姜悸真的很洒脱。
从公交车上下来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但她们却没有去余悦提前订好的火锅店，而是径直向城中村走去。
原因是来之前的前一天，这三个姑娘商量了一下，说想看城中村那不如在城中村里吃饭。
余悦说城中村里没有大一点的火锅店，三人说没事，听说城中村的夜市很热闹，可以去夜市吃烧烤。
余悦怎么能不知道她们其实是怕她请客花太多钱，所以背着她仔细商量过后选择了一个比吃火锅便宜很多的夜市烧烤？
她知道，可面上她得当做不知道。
她要把这群姑娘的好放在心里。
余悦是四个人里唯一的本市人，也是四个人里对城中村最了解、最熟悉的人。所以她走在最中央，为身旁的三人带路，也能跟她们详细介绍城中村。
“这里真的跟我们那里的城中村好不一样啊。”文静环顾四周，出声感慨。
“对，真的好有生活的气息！好有烟火气！”姜悸接话，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着余悦道：“余悦，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啊？”
姜悸问这话的时候，一群人刚好经过余悦和姚佳经常去吃的那家卖酸辣粉店，那时余悦的目光正停留在店对面的柳树上。
被姜悸喊了一声名字后，她收回目光，轻笑道：“因为我的一个姐姐住在这里，我经常过来这边儿玩。”
“原来如此。”
姑娘们说说笑笑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们也到达了目的地。
是开学之前余悦和余爱国李云霞一起来吃过的这家店。
这家摊子仍旧很火爆，店外的空桌子都坐满了人，四人正张望着哪里还有空位，一个年轻的服务生走了过来，“你好，四个人吗？店内有空位，请跟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