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棋有些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问那句话。
“魏棋,尝一点不会有事的。”
余悦争取。
“那也不行。”
魏棋不看她。
余悦望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来每当魏棋对着她软呼呼的说话,可怜巴巴的撒娇时,她就会坚守不住原则。
次次如此。
所以她就想知道,到底是她的心太软,还是因为那个人是魏棋,是她喜欢的人。
那不如试试?
总归魏棋对她不是喜欢,她就试试。成功了的话就说明每个人都抵抗不住有人对自己撒娇,不成功的话……
那她坚持不住自己的原则就是因为撒娇的人是魏棋。
这么想着,余悦偷偷瞥一眼大家,发现大家都在聊得热火朝天,也没人往她这里看,她索性就放大了胆子。
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捏住了青年的衣角,不轻不重地轻轻拽了一下,见他不动又拽了第二下,然后是第三、第四下。
而后姑娘细而软,甜而腻的嗓音在魏棋耳边响起,酥得魏棋半边心狂跳不止。
“魏棋……尝一口嘛,就一口~”
魏棋觉得自己病了。
得了一种会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病。
他又灌了一口酒,速度快到把自己都呛咳嗽了,但偏偏身旁的姑娘还不收手,看到他的狼狈她反而在偷笑,更是一声一声唤他的名字。
“真要喝?”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的脸,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个反应。
“要喝的。”
余悦确定点头。
魏棋嗤笑了一声,“那就尝尝。”
总归这就又烈又辣,她不会喜欢的,尝一口就不会再喝了。
这么想着,魏棋找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小口递给余悦,他自己则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姑娘的表情。
魏棋此刻是故意存了些看好戏的意思,他知道,余悦也知道。
所以余悦对着他扬唇,纤白的脖颈往上一仰,就将那口酒灌了下去。
她第一次喝酒,喝得太快了,被酒的烈和辣呛得直咳嗽,面上都呛上了一层浅薄的粉色。
魏棋哪里顾得上所谓的看好戏,他早在第一时间就倒了一杯饮料给她,而后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目光里流淌出毫不掩饰的担心。
好半晌,余悦终于不咳嗽了,魏棋也将自己的手不着痕迹地拿开。
“魏棋,这酒当真是不好喝。”
余悦凑过去小声说。
魏棋闷闷笑了:“余悦,你不是适合喝酒的人。”
大家都盯着两人的时候,正是魏棋把这句话都说完的时候。
不知是谁噗嗤笑了一声,随即两人这才意识到了自己正在被人注视,默契地拉开距离,状似无事发生。
大家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也不想戳破两人,又兀自热闹了起来。
气氛仍旧很热闹,余悦和魏棋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再也不比刚才,现在两人坐着,总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魏棋望着身旁垂着眸的姑娘,喉结动动,最终却改了话头,“我出去一下。”
视线里,姑娘头也不抬地点点头,魏棋又看一眼,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又动,最终还是佯装平静的离开了。
他是去抽烟。
一点猩红亮在指间,魏棋狠狠吸了一口,再徐徐吐出一口灰白的烟雾。
他在想,他今天好像挺没分寸的。
而坐在位置上的余悦却是在反反复复回忆魏棋的那句话。
“余悦,你不是适合喝酒的人。”
为什么她不能是适合喝酒的人?那他呢?他适合吗?
这话,在余悦深想过后,总觉得是魏棋在给两人划界限。
总觉得魏棋是在说他和她不是一路人。
因为这句话,余悦不开心。
是不是一路人非要靠能不能喝酒来判断吗?
她只是没喝过,不代表她不能喝。
*
闹哄哄地吃了许久,喝了许久,大家终于一口也涨不下去了,就有人提议说要上今晚的重头戏。
什么重头戏?
自然是给新店挂上期待已久的牌匾。
众人闹哄哄地跑出找魏棋了,圆盘桌上忽然就只剩了余悦。
她坐在原地不动,端着一个乘满透明液体的透明塑料杯,一口一口地抿着。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余悦模模糊糊地想:是魏棋在挂牌匾了。
她仰头再灌下一大口,将杯里的液体喝了个干净,然后在桌上扫视了一圈,随便拿了一个东西后跌跌撞撞起身,在地上搜寻她买来的东西。
她抱着东西出去了。
外边。
魏棋被众人围在圈子中间,手上拿着的是他的驿站的牌匾。
“魏棋,快装上呀!”
“对呀,等什么呢!”
“快快快!把牌匾装上这店就算开起来啦!”
……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催促中,魏棋稳如泰山,丝毫不动。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笑着看向大家:“余悦呢?”
这样重要的时刻,他想身旁有她。
“诶,真的,余悦跑哪里去了?”
“刚还在屋里呢!”
……
众人将圈子散开,魏棋放下牌匾,从人堆里挤出去。
他要去找余悦。
从圈子里出来的那一秒,就那一秒,“嘭”一声巨响,众人顺着声响看去,只看到了绚烂、盛大的彩色烟花。
“嘭……”
“嘭嘭……”
一声一声接着一声,绚丽的烟花一次又一次地在夜空中绽放,又悄无声息归于夜幕。
所有人都在震惊地看着夜空里绚烂的花火。
只有魏棋,看到了花火下跌跌撞撞地点着烟花的人。
她一手捂着耳朵,一手颤颤巍巍地伸出去用打火机点着烟花筒。
待烟花绽放在夜空时,她露出满意地笑。
烟花还在绽放。
众人还在驻足惊叹观望。
魏棋却是一眼不眨地望着制造这一场惊喜的姑娘。
“魏棋!”
最后一筒烟花绽放之时,她丢下手里的打火机,在绚烂多彩的夜空下隔着一条街和他对望。
姑娘的眸子亮晶晶的,将花火、夜空和他还有星河都映在眼里,粲然一笑。
“魏棋!”
“这是我送你的烟花雨!”
魏棋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是今天的风太温柔,夜太美丽,烟花雨太惊艳,她在冲他笑。
所以他哭了。
烟花入眼,她入心入骨。
*
在明令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云江,有一个叫余悦的姑娘送了魏棋一场永生难忘的烟花雨。
从今以后再不会有一场烟花能入他眼,再不会有一个姑娘能入他心。
因为十九岁这年冬,有一个姑娘让他看过了最好的烟花。
“余悦,怎么办啊……”
他爱她。
第36章 悦36
一场热闹归于平静时, 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了。
魏棋一一送离了朋友,再独自收拾完了所有的残局,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朝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的姑娘走去。
姑娘的碎发遮挡住了大半的脸, 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臂弯里,安静又美好。
魏棋弯腰,缓缓凑近她的脸。
他想亲她。
但是他不敢。
于是他轻轻用手拂开姑娘的碎发, 温和唤她:“余悦, 回家了,送你回家好不好?”
刚刚姜悸她们三人走的时候, 魏棋要送余悦和她们一起回学校。
那时候的余悦醉意泛滥, 怎么也不肯走,说是要等魏棋忙完送她回家。
几人没法,但又不放心把余悦独自一人留给魏棋, 哪怕他是余悦喜欢的人。所以在商量过后,姜悸留了下来, 今晚跟余悦住在一起。
眼下姜悸出去透气, 小小的一间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人。
魏棋甚至不想出声打扰这宁静美好的时刻, 但是屋子里太冷了,她睡在这里会着凉。
他喊一声, 嗓音太轻, 睡着的姑娘皱了皱眉, 随即又安稳睡过去。
魏棋又唤了两声, 姑娘慢慢睁开了那双雾气朦胧的水眸。
“魏棋……”
她慢慢将脸从臂弯里抬起来。
“嗯, 我在。”
“你忙完了?牌匾挂上了?”
魏棋闷闷笑一声,“忙完了, 牌匾也挂上了。是在看你放完烟花后挂上的。余悦,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好……不想回家……”
姑娘直起身子, 软乎乎地摇头。
“那你想去哪里?”
魏棋有十足的耐心。
“姚佳……姚佳的店。”
“好,带你去,你知道路吗?”
醉醺醺的人点头,“知道的。”
两分钟后,魏棋走出来,背上多了一个姑娘。
姜悸在门口蹲着,平复自己的心跳,听着动静连忙起身,只看见余悦揽着魏棋的脖子,整个人安逸地趴在他背后,偶尔凑近魏棋的耳朵说几句话,眸子里亮晶晶的,像装了星星。
“她没事吧?!”姜悸走上前几步。
“没事,但是喝得太多太醉了,走不了路。”魏棋背着人,声音沉稳。
“那就好”,姜悸松了一口气,又问:“现在是准备去哪儿?回余悦家吗?还是租一个旅馆?”
魏棋无奈摇头笑笑,“都不是。她说要去姚佳的店。”
“你知道怎么走?”
“不知道,但是余悦说她知道。”
姜悸闻言一脸震惊地往他肩后看去,对上了一双迷糊的水眸,她深吸一口气:“你确定这个醉鬼还记得路?”
“试试吧”,魏棋笑,“万一到最后找不到了,我给你们两个找一个宾馆,然后我住你们隔壁。”
“行。”
姜悸去锁了门,三人走出巷子。
“余悦,接下来往哪里走?”魏棋停下步子,跟轻声询问身后的姑娘。
姜悸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就在她以为余悦已经睡着了时,魏棋背上的余悦突然直起身子,用惺忪的眸环顾一周,然后道:“向左。”
她说完又将头埋在魏棋背上了,姜悸以目光询问魏棋,魏棋还是那句话:试试吧。
“余悦,现在往哪里?”
“向左。”
“现在呢?”
“向左。”
“余悦……”
“向右。”
……
在余悦的指挥下,三人走进了一条十分窄小又格外荒凉的巷子。
姜悸已经笃定余悦是醉了后在胡说了,她看了一眼窄小漆黑的巷子,冲魏棋道:“魏棋,要不我们去租个宾馆吧,余悦醉了,不记得路的。”
谁知魏棋却微微摇头,转头问自己身后背着的姑娘:“余悦,快到了吗?”
他背上的姑娘不耐烦了,手往前一指,也不说话。
魏棋得了回答,看向姜悸,目光里明显是再试试的意思。
行吧,试试就试试。
总归魏棋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姜悸这样想,跟在了魏棋身后。
慢慢走出了这条窄小漆黑的巷子,魏棋问:“余悦,现在呢?”
背上的姑娘抬头,随意看了一眼,说到了。然后胡乱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没多久掏出来了一串钥匙。
姜悸往四周一看,“这我们也不知道姚佳的店是哪一家呀,怎么办?”
谁知魏棋却是低低笑一声,用下巴往面前的一个地方点了点:“在这里。”
姜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姚佳的店”四个大字。
原来姚佳的店就是姚佳的店。
姜悸也笑了,她看一眼余悦手里的钥匙:“那我试试?”
姜悸从余悦手里接过了钥匙,带着些忐忑地走向了店门口。
钥匙往里面一插,转了一圈,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余悦到底喝没喝醉?!!”她震惊,还是不敢相信一个醉鬼能在弯弯绕绕的城中村里准确地找到一个地方。
“她醉了。”
魏棋笃定。
“行吧。”
三人进去,看到了各式各样的理发用具,姜悸连连咂舌,魏棋却是一眼看到了可以通向二楼的楼梯。
他冲姜悸示意,然后背着人径直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