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上来就是一个装修风格跳脱随意,放了两张床的卧室。
魏棋背着余悦往床边走,在经过一个桌子的时候,看到了一张合照。
那是她和另一个染着紫头发的姑娘,笑得明媚张扬。
魏棋看到了,慢他几步的姜悸自然也看到了,“这大概就是姚佳吧。”
魏棋嗯一声,算是回答。
到了床边,在姜悸的帮助下,魏棋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人放到了床上,而后姜悸给她脱掉了鞋,盖上了被子。
做好这一切,姜悸冲魏棋道:“你先回去吧,她我来照顾,你放心。”
魏棋往床上看一眼,确定姑娘睡得安稳踏实,然后才点头:“那行,我先走了,明天早上过来看你们,辛苦你了。”
就是在这时,床上闭着眼的姑娘突然醒过来,一双眸子比这一路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魏棋,你要走了吗?”
她问。
魏棋弯腰,温柔地看着她:“对,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早上来给你们带早餐。”
“不行!”
姑娘猛地坐起来,拉住他的衣袖,气势汹汹道:“魏棋,你不能走!”
魏棋弯下的身子被她拽得更低,几乎要贴上她的脸,他往后退一下,嗓音温和:“余悦,那你睡着了我再走行不行?”
“不行!”
她拽得更紧了。
姜悸连忙加入进来,试图安抚余悦的情绪,但是她刚一靠近,还没来得及说话,余悦就哭出来。
也不出声,就安安静静掉着眼泪,一双通红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魏棋,手里拉着魏棋衣袖的动作也保持不动。
一滴,两滴,三滴……
姜悸手足无措,魏棋盯着她无声掉落的泪珠也不好受。
半响,他蹲下身子,用拇指一点一点擦掉她不断溢出的泪,语气里带着轻哄:“余悦,我不走,你别哭了,行不行?”
她点头,闷闷问:“真的吗?”
魏棋在她面前的地上坐下:“真的。”
“那你跟我聊天。”
“好。”
余悦松开了拽着魏棋衣服的手,絮絮叨叨地和他说了起来。
说这里的床有一张是姚佳特意给她准备的;说她帮姚佳给盆栽浇水,但是后来她忘了,来的时候盆栽已经死了;说姚佳去学校看她给她送了一大堆零食……
姜悸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一个原因是她插不进去话,一个原因是她渴得要死,想喝水。
屋子里只剩下了魏棋和余悦两人。
“姚佳是理发师,她理的头发可好看了!她还会染头发,会烫头发!”
余悦说到了这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低头在床上翻找。
“找什么呢?”
魏棋问。
“手机……我说姚佳会染头发,你不信,我要给你看照片!”她寻找的动作不停。
“我信的,余悦。”
魏棋看她找不到,索性也帮她一起在被子上找起来。
“找到啦!”
就是在这时,余悦突然兴奋出声。
“呐!这是姚佳给我染的头发!”
她给手机解了锁,低头拨弄了几下,然后将手机往魏棋眼下一伸,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和自豪。
照片上着白裙的姑娘比着剪刀手笑得明媚肆意,一头耀眼的蓝发被风拂起。黑色长直发被大波浪代替,俏皮又撩人;张扬耀眼的蓝色代替了平凡的黑色,冷艳又妩媚。
这是她,却又是不同于现在的她。
魏棋喉结上下滚动,看着画面里的人,近乎失语。
“好看么?”
姑娘瞥见他的神色,有些骄傲地问。
“好看。”
魏棋喃喃出声。
“这是姚佳给我染的头发,她手艺可好啦!我很喜欢这个头发的颜色,很漂亮……可是我都不敢染的……”
姑娘的嗓音慢慢变得失落。
“余悦,为什么不敢染?”
魏棋轻轻出声。
“因为……因为我爸是老师……我不能染头发的,他们说我不听话……说爸爸不会教育孩子,学生不听爸爸的话…他会不开心…”
姑娘醉了,说出来的话颠三倒四。
魏棋听明白了,又没太听明白。
他只想知道,她是不是喜欢这个颜色的头发。
“余悦,你喜欢蓝色的头发吗?”
“喜欢,很喜欢,想和姚佳一样。”
“那余悦,如果我染了这个颜色的头发,你会不会开心?”
她闻言,水润的眸一点一点扫视过探寻过他的面庞,然后猛地伸出手揉了一把他柔顺茂密富有光泽的黑色短发,毫不吝啬地给予赞叹:“好看。”
魏棋笑了。
“那余悦,我染你喜欢的蓝色头发,你开心一点,好不好?”
她再揉了一把青年触感极佳的短发,眼里醉意朦胧,说好。
那就什么都值了。
她不敢染的头发,他来。
她喜欢的发色,他染。
魏棋只想她开心一点。
如果可以再贪心一点,那他想做她喜欢的蓝发少年。
第37章 魏37
清晨, 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亮整个屋子, 尤觉得不满足, 便将主意打在了床褥里沉沉睡着的姑娘身上。
姑娘被光刺到了眼睛,睫毛颤动几下,慢慢睁开了那双惺忪的眸。
余悦坐了起来, 看着屋内熟悉的布局, 感受着四肢的酸软和来自太阳穴隐隐的疼痛,眸子里带上了几分迷茫。
她怎么来姚佳这里了?
再去想, 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 对昨晚醉后的一切毫无印象。
她忍着酸疼的身子从床上起来,正要穿鞋时听见身后人惊讶一声:“余悦,你终于醒来了啊?!怎么样, 难不难受?”
余悦闻言侧身,看到了正啃着包子的姜悸。
她扯扯唇角:“我刚醒, 不难受了。”
“那行, 都快十二点了!快下来吃一点东西, 不然胃会难受的。”
余悦跟着姜悸下楼,一楼的桌子上放着一碗水果粥和几个包子, 坐下后, 她看着面前的姜悸, 带着些好奇:“姜悸, 昨晚是我带你来这里的吗?”
姜悸闻言, 对上姑娘眸子里大写的疑惑,咳了咳, 连包子也不吃了,一惊一乍问:“你不记得啦?一点都不记得啦?”
“对, 喝醉后的事儿一点都不记得了。”
余悦无奈一笑。
她之前从来都没有喝过酒,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喝醉后居然没有记忆。
幸好,昨天第一次喝酒就让她自己发现了这个致命的弱点。
余悦在等着姜悸回答。
却见姜悸重重“唉”一声,表情里有些失望:“还等着看你醒来回忆起自己醉酒后的壮举会有什么反应呢,结果你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还有些不甘心,撑起半边身子,“余悦,你应该不会为了逃避事实故意装失忆吧?”
余悦被她的脑洞惊到了,无奈勾唇:“姜悸,我没装。而且我还挺想知道我昨晚到底干了什么的。”
姜悸认真看着余悦的表情,确认她真的不是说谎后,反倒是接受了似的,带了些认命:“
既然不记得了,那我就有必要帮你回忆一下你的光辉事迹了!”
“你,余悦,昨天喝醉了以后当着十几个人的面点了好几筒烟花,并且扬言是送给魏棋。还有,你喝醉了后死活不回家,非要让魏棋送你……”
姜悸越说,余悦越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将脸埋在掌心里,用手去给自己滚烫的面庞降温。
就又听姜悸突然问:“余悦,云江不是明令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嘛?那那那……你昨天放了好几筒,会不会被警察叔叔抓走啊?!”
余悦深深吸一口气,脸还埋在掌心里:“那是去年之前的事了。今年开始允许大家放烟花,不过会限制数量。”
“噢,那就好那就好!”
姜悸拍着心口庆幸的功夫,就听对面的姑娘嗓音闷闷地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姜悸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余悦终于将脸从掌心里抬起来,却是幽幽瞪她一眼,转移注意力似的吃了一口粥。
粥入口的那一瞬余悦就顿住,待确定了之后,余悦带着些笃定,问姜悸:“魏棋送来的?”
“牛!太牛了!古有闻香识人,今有喝粥辨人!这一看就是没少吃啊!”姜悸打趣。
余悦用勺子戳着碗里软烂的梨子,不语。
关于魏棋的一切到了她的脑海里都会像圈重点一样被自动划线加粗,轻易不会忘记。
更何况这粥极具特色。
“他……来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余悦想起了姜悸口中讲述的昨晚的自己,不由问。
“你不说我都忘了,他说让你吃完饭后去驿站,他有一个惊喜要送给你。”
其实余悦在听完姜悸描述的自己后,已经暗暗下决心要躲魏棋几天。
因为太尴尬了。
不论是昨晚的烟花还是抱着他的胳膊让他送她回家,对余悦而言都太尴尬了。
她尚且不知道要如何面对魏棋。
可是“惊喜”两个字又成功勾住了她的心魂——余悦是真的好奇。
心里揣了事儿,吃饭也没劲。余悦只喝了那一碗粥,随即匆匆上了二楼。她一身酒味,邋里邋遢,得收拾一下自己。
余悦记得姚佳这里有她的衣服的,她打开衣柜在里面翻了翻,真的翻到了她留在这里应急的衣服。
一件咖啡色的宽松版加厚卫衣,和一件深色高腰牛仔裤。
余悦将自己沾了酒味儿的衣服都换了下来,然后洗了把脸,梳了个头,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
半个小时后,她和姜悸一起出来,锁上了门,一人向左,一人向右。
越靠近魏棋的驿站,余悦就越紧张。
说不上来的紧张。
隔着一段距离,余悦看到了魏棋昨天晚上在她毫无意识之时挂上的牌匾,也看到了一辆小小的快递车停在驿站门口,一件一件地往屋里搬运着快递。
他的店昨天正式开业,今天便开始正式营业,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待那辆运送快递的车走了,余悦深吸一口气,才慢慢往驿站走去。
驿站的门开着,门口随意地摆放着几个快递盒子,正对着门口的架子前,青年穿着黑色的棉服戴着帽子,欣长的身影晃动,正把编好号码的快递往架子上有序摆放。
余悦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后才出声:“魏棋。”
她看得清楚,在她出声后青年的动作一顿,随即他将手里的盒子随便一塞,转过身来。
宽大的帽子遮挡住了他的额头,余悦只能看到他勾人的桃花眼里流淌着温和的笑意,唇角向上勾起,出众的面庞上无半点异色,“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轻声询问。
余悦来时还在为自己昨晚喝醉后的所作所为而羞窘,可现在对上魏棋毫无异色的表情和语调,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大过了羞窘。
她摸不准魏棋现在是什么意思。
是否通过昨晚看出了她的端倪?亦或者是想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压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淡淡出声:“没有难受了。”
“那就好,吃饭了么?”
“吃了你带的粥。”
隔着几步的距离,余悦觉得他毫无异色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笑都是对她的审判。
她想赶紧离开了,静一静,躲一躲,想一想。
所以她不想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也不想在感到极其羞窘的时候还要强装镇定和他一人一句、一来一回。
余悦突然抬头,目光里带笑,看着戴帽子的魏棋:“姜悸说你有东西要给我。”
被姑娘注视着,魏棋难得有了些不好意思。
他垂眸一笑,“是。”
“那你现在给我吧,昨晚喝得太多了,今天得回学校休整一下。”
姑娘淡然出声,眸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魏棋。
魏棋放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最终才下定决心似的,往头顶的帽子伸去。
宽大的帽子从青年的头顶滑下。
青年内心有些忐忑,但是却在强装镇定,故意露出一抹极其灿烂的笑,桃花眼里偷偷藏住期待,将目光落在姑娘脸上,一瞬不移。
无人知晓他故意慵懒站着的身子却因为紧张而出了一身的湿汗,连耳朵和脖颈都泛上了一层绯红。
魏棋在等她的反应。
余悦在魏棋拿掉帽子的那一瞬间就被惊艳到了。
痞帅的面庞,耀眼的蓝色短发,会勾人的桃花眼,微扬的唇角,无意显露的慵懒……以及那股被藏住的腼腆。
所有的一切都是瘾。
勾着人不自觉看向他,不自觉将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他身上,然后再移不开眼。
是染着一头耀眼的蓝发,张扬肆意无人能比的魏棋。
她长久地注视着魏棋。
半响听到他问:“余悦,好看么?”
好看,怎么能不好看,岂止是好看。
余悦的目光里藏了热,她怕自己失态,便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