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棋看一眼眼珠滴溜溜转的魏平安,动作不变,只笑道:“平安昨天西瓜吃多了,肚子疼,今天不让他吃。”
余悦闹了个大红脸,接过他手中的西瓜,咬一口,咬到了一口甜汁儿。
“甜么?”
魏棋问。
“甜……”她咬着东西,囫囵应一句。
魏棋便又递过来一块儿,“甜的话再吃一块儿。”
余悦:“……你放在那里吧,咱们一起吃。”
魏棋把瓜放到了茶几上,挨着她坐了下来,本就不怎么大的沙发,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他恍若不觉,也拿起一块儿西瓜,慢慢吃起来,和她一样看着电视屏幕里不知名电视剧,感受着来自同一个西瓜的甜。
“哥,余悦姐姐,我困了,想去睡一会儿。”
魏平安突然出声,两人一齐看去,确定他面上没有任何难受的神色后,魏棋温声说:“去吧,等会儿吃饭了我叫你。”
“去吧,好好睡一会儿。”余悦也笑着说。
魏平安在两人的注视下进了房间,还轻轻关上了门。客厅和房间,顿时就被分开,变成了两个独立的天地。
虽然下了雨,凉快是凉快点了,但是还是会闷。
就像此刻,余悦觉得自己有些闷得出不上气。她起身,走到窗户边,打开了一扇窗户。
清脆的雨声一下子变得明显起来,余悦看一眼屋外的大雨,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街巷,正想要收回目光,斜对面的一扇门被推开,一个打着伞、抱着快递盒子的人走了出来。
“魏棋,差别很大吗?”
在她询问的目光里,魏棋走了过来,温声问她:“什么?”
余悦指一指斜对面那家新开一个月的驿站,“和没有它的时候相比,差别很大吗?”
魏棋现在已经走到了她身旁,他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浅浅一眼,随即笑着看她:“开始的时候差别不大。”
开始的时候差别不大,但无论是人还是物,永远都不能保持着最开始的状态。
人会成长,物会随着时间改变。
余悦的眼里,魏棋明明是笑着的,出色的样貌一直出色,可为什么,她却能感觉到他的失落呢?
他还在笑,唇角微扬,眉眼弯弯。
余悦突然想打断他,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在青年的目光注视里,她想开双臂,眉眼带笑,“魏棋,抱一下吧。”
魏棋有些愣,怔住了,余悦也不在意,上前一步将手环在了他腰上,她整个人埋在他怀里,仰头去看他:“魏棋,你知道吗?你已经很厉害了,真的超级超级超级厉害。”
魏棋这时候才想起来去回抱她,他深吸一口气,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头埋在她颈间,闭眼。
“兑兑……”
他轻轻叫一声,却没有了后续。
不是不知道问什么,而是觉得没必要再问那一句:“兑兑,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因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她察觉他的失落,所以不着痕迹地安慰他。
魏棋的心啊,猛颤。
她来之前,他告诉自己没关系。可是嘴上说着没关系,在感受到明显的差异和区别时,又怎么会忍得住不失落呢?
先开驿站的是他,斜对面的那家新驿站刚刚开起来的时候,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因为大家在他这里取快递取习惯了。
可是快递多也有快递多的麻烦之处。
快递多的时候,屋子里到处都是快递,来取快递的人报了取件码后,找快递也要耗费一定的时间。
取一件儿还好,等一会儿就好了。但是要是一次性取好几件,那找每一件快递都需要一会儿,这么加起来,也得等很久。
更别提人多的时候,甚至还得先排上一会儿队。
谁都喜欢拆快递时候的期待和满足感,但是谁又愿意在取快递上浪费太多时间呢?
以往没有选择的时候也就算了,但是现在这驿站又不止一家,都能取快递,那他们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更省时的驿站呢?
就这样,时间一长,新开的那家快递驿站的生意也慢慢好了起来。到现在,每天的单数已经基本和魏棋的驿站每天的单数持平。
正如魏棋自己所说:想开什么店,什么时候开店,在哪儿开店是所有人的自由,他也深切明白这个道理,并没有因为那人把那家驿站开在了他的斜对面而不舒服,或者想得更多。
相反,他诚心希望那家店好,因为他知道创业的不易。
但是这并不妨碍,当他明确地知道自己的收益会降为原来的一半儿时会有不可计量的失落。
没错,就是失落。
试想,干着同一份工作,赚过比较多的钱,但是突然有一天,赚的钱变成了原来的一半儿,难道不会觉得不适应?不会觉得失落吗?
他想,至少大部分都会,而他也在那大部分人里。
人的心情或许真的或多或少跟天气有点儿关系。前两天的时候艳阳高照,魏棋觉得自己还好,也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那么多烦恼。
但是今天突然下了雨,看着屋外断了线的雨珠,他控制不住自己纷飞杂乱的思绪。
可也就是在他心情不好,开始失落的第三个小时,他的余悦冒雨而来。
不仅细心地察觉到了他试图藏起来的情绪,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偷偷安慰他。
魏棋埋头在她颈间,呼吸里都是属于她的甜,许久,笑了。
“笑什么呀?”
怀里的姑娘问。
魏棋抬起头来,还带着笑,目光却很认真,问她:“兑兑,看到日记后,会觉得有负担吗?”
余悦第一反应是摇头,第二反应是心疼。
七月十九那天,看完魏棋的日记,她坐在他身旁,悄无声息地哭了很久。
尽管她在魏棋睡着的时候已经冰敷过自己的眼睛,也洗过脸,但是他醒来后还是一眼看出来她哭过。
他看了一眼茶几上被她放得整整齐齐的日记,什么也没说,沉默地将她抱进了怀里,温柔地轻吻她的眼角。
当时余悦就有一种错觉,一种魏棋酒醒后,后悔让她看到这两本日记错觉。
果然,那晚他送她回家,在小区楼下,他说,“兑兑,我后悔了,后悔喝酒,后悔喝醉。”
他没明着说后悔让她看到那两本日记,但是一句后悔喝醉便足以说明。毕竟,如果他没有喝醉的话,那自然也不会有后面让她帮忙日记的事。
后来的一个月里,余悦只在周末给魏平安辅导的时候顺带去驿站找他,整整四次,他和她默契地一次也没有再提起过那两本日记。
一个月后的今天,是第一次提到。居然,也是他先开的口。
可余悦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棋开口,是问她会不会因为那两本日记而有负担。
亦或者,他是在问,她会不会对他的爱有负担。
“傻子。”
余悦骂他。
可魏棋听懂了,于是他笑了。
“余悦,我……我只是很爱你。”
“我知道的魏棋,我不会对你给我的毫无保留的爱而有负担,我只会……只会更爱你。”
雨下得更大了,他们笑了,在拥抱,在接吻。
*
余悦,我只是……很爱你,所以你别对我我的爱有负担。
第70章 欢70
两个月的暑假不知不觉过去, 去年的大一新生也成了新一届大一新生口中的学长学姐,春秋交替, 一眨眼, 便又是一年开学季。
今年迎接大一新生的主力军是刚刚升到大二的这一届,所以在八月二十九和八月三十这两天,大二生已基本全部到校。
就等着三十一号那天, 大一新生的到来。
往年迎新都是靠各个部门的志愿者, 一般人还抢不到这活。但是到了今年,学院有了新政策, 让每个班错时、轮流迎新, 并且要求班上能全员出动就全员出动。
余悦班级的迎新时间被排在了三十一号下午的四点到六点,相对于中午的人流量高峰期,轻松了许多。
但轻不轻松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群刚刚变成学长学姐的大二同学对刚刚来校的萌新很是期待。
宿舍四个人中,以姜悸最甚。
具体表现在, 明明排的是四点到六点的班, 但是三点半, 姜悸就拉着几人从宿舍跑到了各个学院迎新登记的路口,从上一班人的手里接过了红马甲, 像模像样地坐在了迎新地点。
“咳咳, 怎么样?有学姐的样子了不?”她穿着红马甲, 坐得笔直, 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像像像, 太像了。”
余悦三人也换上了红马甲,憋着笑回她。
姜悸满意了, 一双眸子转来转去地盯着来往推着行李的青春面孔,时不时连连惊叹。
学校的校车会在迎新这两天专门从大门口把学生一批一批地运到这一块儿各个学院的登记点来。所以余悦三人眼睁睁看着一辆载满新生的校车停在她们不远处后, 姜悸风一般的跑出去。
“这是去干嘛?扛行李?”文静问。
余悦:“姜悸说学弟力气够大,她只负责美美的给学弟领路就好。”
最后夏梦雨再用一个字总结:“秀。”
从这一车下来的新生里,正巧有几个是英语专业的。余悦几人现在坐在工作岗位上,自然得负责帮他们签到登记、给他们分发学校统一的校园卡。
一连登记了好几个学生,手上的活慢慢上了手,她们也慢慢进入了学姐的角色。没办法,谁让学弟学妹一口一个学姐叫的太好听了,让人压根没有抵抗力啊。
“谢谢学姐!”
又送走一个学妹后,余悦捂着脸感慨:“突然理解姜悸在迎新上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激动了,这一口一个甜甜的学姐,谁能抵住啊。”
其他两人都笑,认同地点头。
三人坐了没多久,班上的其他同学过来,一群人和气打了个招呼,随即余悦三人起来把位置让给其他人,自己则走到了路边等着下一波新生的到来。
毕竟,轻松的活谁都想干,但是轻松的活太少,总不能轻松的人一直轻松,辛苦的人一直辛苦吧?
轮一轮、换一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人站在路边等校车,说话的时候,姜悸和另一辆校车同时到了,余悦笑着问她:“还要不要帮学弟带路啊?”
姜悸灌一口水,摆手:“不了不了,我要和学妹贴贴,帮学妹扛行李。”
校车停下,门打开,三人靠着姜悸的带领顺利接到了两个学妹。
“学妹,你们住几号公寓啊?”
“五号,请问学姐知道五号公寓在哪里嘛?”背着书包的学妹甜甜问她们。
“知道!五号公寓是吧?刚好离得不远,走,学姐帮你们把行李拿过去!”姜悸豪迈道。
“谢谢学姐!学姐辛苦了!”
“小事小事,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学姐啊,只要学姐知道!”
一行六个人,除了两个学妹外,四人一人帮学妹扛了一个行李箱。
说沉不沉,但是并不好拿,就这,在余悦三人喘着气上楼的时候,姜悸还能游刃有余地跟学妹聊着天。
学妹的宿舍在6楼,到了6楼时,余悦已经出了一身汗。
“实在太麻烦学姐了!”
到了宿舍,学妹客气道谢,并且给四人一人一个大橘子,四人推脱不要,但是架不住学妹热情客气,最终也就收下了橘子,彼此留下了联系方式,说好有什么想要咨询的可以问她们。
“你说她们开学第一天怎么会带着一大箱吃的过来呢?不嫌沉吗?”姜悸剥着橘子皮,纳闷。
“可能是在群里打听到学校的水果太贵了吧。”余悦玩笑似道。
却见三人齐齐点头:“有道理!”
余悦笑着摇头,将橘子装进自己的兜里,跟着四人又去在路口等着接人。
两个小时的时间,来来回回走上几趟也过得很快。余悦算了算,她们好像也就拿了四趟行李,时间就到了六点。
忍着扛完箱子后手臂、脖子的酸疼交了班,几人商量着要去哪个食堂吃饭,问到余悦时,余悦弯唇:“我出去吃。”
“噢,对。”
三人这才想起来似的。
“那你什么时候出发呀?”
余悦按亮手机,看一眼,说现在。
三人笑着跟她再见,然后余悦和三人分离,独自走向大门口。
她手里还拿着学妹给的那个黄橙橙的大橘子,这一个下午她很渴,但都没舍得吃,因为她想把自己意外收获来的战利品分享给魏棋。
手机里,魏棋刚刚就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在学校门口等她了,所以越靠近学校门口,余悦的步子越轻快,脸上的笑意也越大。
出了校门,她老远就看到了公交车站牌下青年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和一件牛仔中裤,裸露出来的四肢劲瘦有力,低头跨坐在一辆电瓶车上,一条长腿撑着地稳着电瓶车,一条腿随意地曲起,踩在电瓶车上,轻而柔的晚风时不时拂过,每拂过一次就要吹动他的头发。
往那儿一站就是一幅画,来往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打量两眼。
余悦穿了一件粉色短袖和一条九分牛仔裤,扎着丸子头,将橘子握在手里走到了他背后,然后把握着橘子的那只手从背后伸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