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意外地,他转过头来望着她,唇角带笑,“怎么还带了这么大一个橘子?”
“今天搬行李,人家给我的。”
她故意不说性别,就是想让魏棋问她,也不知道魏棋是猜准了她的心思还是本来就好奇,反正他问了,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橘子上,带着笑:“学妹送的吗?”
“你怎么知道?今天我和姜悸她们给两个学妹搬行李,学妹可热情了。”
魏棋听她说完后弯唇:“因为我猜学弟懒得带行李。”
站牌下两人齐齐笑了,然后他拍拍后座:“那咱们出发吧?”
余悦说好,坐上他的后座,她在等魏棋启动车子,却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一杯常温的果茶,一手掌着车头,一手把果茶递给她:“解解渴,但先别多喝,等会儿回去还要给你下饺子呢。”
余悦笑眯眯接过,“那我就喝两口?”
他嗯一声,轻轻笑了。
果茶刚被她插上吸管,车子便突然启动,由于惯性,余悦的身子一下撞上了魏棋的背,她吓了一跳,怕果茶洒出来,连忙先把手挪向一边儿。
“是不是洒你身上?”
魏棋问。
“没有,我刚刚打开,它还没来得及洒,我就是怕它洒你身上。”
魏棋闻言笑,“洒我身上也没事儿,我不嫌弃,就是怕你一时没什么喝,会渴。”
说完姑娘半天没动静,魏棋正要从镜子里去看她,就察觉到自己的腰间环上了一只手。
他肌肉紧绷,镜子里的姑娘却对他笑,“我得扶着你点儿,不然等会儿车一颠,果茶洒出来真的会洒咱们一身。”
魏棋僵着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看着她毫不防备的模样,有些无奈地笑了。
六点多是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车很多,堵堵停停,但这辆小小的电瓶车却丝毫不受影响,肆意、欢快地穿过一条又一条大街小巷,带起一阵风,一阵自由自在的风。
车子稳稳停在了驿站门口,魏棋去还车,余悦先走进门。
走进门后一眼看到的就是小大人似的边看店边写作业的魏平安。
“平安,等很久了吧?”
魏平安闻言停下笔惊喜抬头,“余悦姐姐!”
余悦笑应一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笑着问他:“又要看店又要写作业,忙得过来嘛?”
魏平安:“可以的,店里人不多,我只用看着他们取自己的快递就好。”
“真不错。”
余悦凑过去看他写的字,夸一句。
魏平安偷偷笑,笔下的动作更认真了,一笔一划,横平竖直。
这时魏棋还完车进来,提着两个菠萝,看向两人,勾着唇:“走吧,上去给你们下饺子,切水果。”
三人坐着电梯上楼,进了屋里,魏棋给菠萝刮完皮后用淡盐水把菠萝泡着,然后人去厨房烧水。
余悦从客厅跑到了小小的厨房,站在厨房门口,看他。
“想吃几个?”
魏棋注意到她,指着那一盘饺子扭头笑着问她。
余悦看一眼饺子的大小,弯唇:“十五六个差不多。”
“太少了。”
他看一眼她纤细的身型,不认同地摇头。
余悦:“留着点儿肚子准备吃菠萝呢!”
魏棋笑了,刚好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冒起泡来,他把盘里的饺子下到锅里。
小小的厨房一时只有锅里沸腾的水声,余悦看着青年优越的侧脸,突然出声:“魏棋,马上要开始教资报名了。”
魏棋边搅动着锅里的饺子,边侧头看她,目光里带着动人的温柔,“是不是在犹豫要不要报名?”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
余悦点点头,目光一瞬不移地看着他,魏棋突然往她跟前走几步,在她追随的目光里将她轻轻搂进了怀里。
他的下巴刚好落在她头顶柔软的头发上,轻轻蹭了蹭,“我们兑兑很厉害的,所以别担心。”
余悦在他怀里,咧嘴笑了,手环住他的腰,仰头看他:“那我今天以后这一段时间会很忙的,可能不能经常来找你。”
魏棋:“没关系,因为你忙的时候我也会忙。兑兑,别多想,因为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望着姑娘的笑眸,魏棋突然话锋一转,“要是你太忙,但还是想见我,那我就去找你,让你远远看我一眼。”
余悦笑得更大声了,随后环在他腰间的手收回,指指锅里欢腾的饺子,“魏棋,饺子熟啦!”
这一天,她吃到了魏棋亲手包的香椿馅儿的饺子,也如愿吃到了想吃的菠萝。
*
如果说对即将来临的教资考试这件事完全不紧张,那自然是假话。但是得了魏棋甚至是余爱国和李云霞的宽慰与鼓励,却是让余悦宽心了不少。
九月二日到九月五日,是教资的线上报名时间,余悦一不做二不休,在二号当天下午便报了名。到八号的时候,她已经顺利缴费,只需要安心备考,等着考试的来临就好。
因为事先告诉过父母和魏棋接下来的日子她会非常忙碌,也因为她自己对自己接下来的忙碌早就有所准备,所以余悦轻易进入了备考状态。
距离考试时间甚至都不到两月,余悦没空因为任何事情分心,所以从报名之日起,除了到教室上课、到食堂吃饭、回寝室休息外,她把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去图书馆备考里。
每天起早贪黑,早出晚归已经成了常态。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几乎已经与断网差不多,手机装在兜里就像一个摆设,当然,也全都得益于家人、爱人、好友的理解。
日历一页一页被揭过,一眨眼就到了十月二十五日,打印准考证的时候。
一连五十多天的紧张备考让人身心俱疲,十月二十五日中午,余悦打印完准考证,再带着书去图书馆做最后的冲刺,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越看不下去,内心就越烦躁,余悦几次三番试图调整自己的状态,但每一次都无甚效果,甚至到最后,她的眼里一看见文字,就忍不住头晕。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考前焦虑。
余悦有些烦躁,干脆收了书,大踏步走出图书馆。
七月和九月的高温和情景还历历在目,但现在确实已经算得上深秋。
校园里各个枝头上侥幸留存下来的树叶在秋风里摇摇欲坠,放眼望去,萧索又荒凉。
余悦背着自己刚刚打印出来不久的准考证和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的备考资料回了家。
“阿秋?!”
余爱国见她,又是喜又是惊,随即见她眉头紧锁,便又温声询问她怎么了。
他是父亲,能给予她家人的关爱,同时他也是老师,能给予她备考的经验。余悦坐在自己温和而儒雅的父亲身旁,皱着眉,轻声说着自己的担忧和顾虑。
余爱国全程耐心地听她讲话,等余悦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示意自己说完了,等待着他的回答时,余爱国才轻轻一笑。
“阿秋啊,对自己第一次接触到的人和事会感到陌生和紧张太正常不过了。想当年我第一次站上讲台,底下几十双眼睛齐齐盯着我的时候我也紧张啊,说话有颤音,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的字因为手抖而歪歪扭扭,甚至整整一节课,我都没离开过讲台前的桌子,为什么啊?因为我的腿也在抖。我怕学生看到我这样,笑话我。可是后来呢?后来……”
余爱国说话的时候,眼里带着怀念,面上也带着笑,时不时望向她的目光带着鼓励。余悦渐渐听得入了神,从学校出来带着的那一颗烦躁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阿秋,你别把这次考试当考试,就把它当成一次锻炼。成功了,爸替你骄傲,失败了,爸也替你骄傲,因为所谓的失败并不能否定我们的努力,只能说明我们的努力还不够。所以,考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不满意咱们再来一次。”
说到最后,余爱国爽朗一笑,拍着她的肩。
余悦轻轻吐一口气,弯唇看向自己的父亲,“我知道了,谢谢爸。”
他摆摆手,继续边听着手机里的新闻,边喝着自己的茶。
下午五点,余母回来,对自己的女儿也是同样的说辞。一家三口又一起吃了一顿饭,到了晚上八点,余悦背上包,在父母的目送下,出了门。
余悦给父母的说法是要回学校,其实她并没有坐上直达师大的公交车,而是换乘了另一辆通往永安巷的车。
从学校出来时心里所带的郁结已经在父母的开导和鼓励下尽数散去,余悦的心情也慢慢转好,是以在靠着玻璃看到窗外后撤的景象或路人时,也有了心情或欣赏或打量。
临近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冷,更别提她刚从温暖的车厢里出来。余悦抱着臂瑟缩了一下,将下巴都藏进了自己立起来的衣领里。
说起来,这是八月三十一日过后的两个月里,她第一次再来到永安巷。此刻的天色早已完全昏黑,只路旁的路灯发出些微弱的光芒,巷子里很静,大约是大家都怕冷,所以都躲在了屋里。
余悦一个人穿梭在寂静的巷子里,没觉得怕,但是走了一会儿,她的背后突然响起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昏暗寂静的巷子,年轻靓丽的女大学生,以及不轻不重跟在她身后的脚步声。
余悦自动脑补了许多,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加快。
走到一个巷口,身后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不见,余悦没停,回过头去看,看到了一个中年女人进了她身后的一间屋子。
原来是她想多了,跟在她身后的人只是和她顺路。
余悦松一口气,这才敢将步子慢下来,等缓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湿透。
她低头,拿出手机,想要跟魏棋打个电话,将要按拨通键的时候,余悦抬头,看到了不远处停着的三轮车。
十分眼熟,甚至连掉漆的位置都一样。她停在三轮车跟前,看着车兜放着的好几个纯净水的水桶,若有所思。
“哐”一声,有人关门。
余悦顺着声响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手提着一个空水桶、穿着灰毛衣的青年。
他出了门目光落在脚下,没注意到她的目光,然后径直走了过来,余悦也没说话,就站在三轮车旁,安静地等他靠近。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白鞋的时候,魏棋抬了头,目光直直落在了几步外的姑娘身上,带着几分错愕。
四目相对,那些错愕一变再变,最终变为惊喜。
“兑兑。”
他走到她面前,含着笑,低着头看她。
“冷死了,现在回去嘛?”余悦没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车兜里全是水桶,她只是仰头看他,弯唇冲他笑。
“回去。”
魏棋放下手里的水桶,并且把车兜里的水桶整理了整理,让出一个位置,对她道:“你坐这儿,我骑车带你回去,这样快一点。”
余悦应好,和曾经的很多次一样,坐在了她曾经坐过的位置,注视着她怎么都看不腻的背影。
路上她跟他说话,他说等回去再说,现在太冷,说话会吸凉风。余悦便听他的,安心坐在他背后,被他的身型挡住。
几分钟过去,车子停在了驿站门口,魏棋锁了车,牵着她的手往楼上走。
“怎么穿这么薄?手冰的很。”他一边用自己的手给她捂,一边上楼。
余悦也不客气,用冰凉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中午出来的时候太阳还很大,我以为不冷的。”
“下次多带一件外套,实在不行,你应该给我发消息,让我拿着外套在站牌下等你。”
余悦只笑,进屋后,看着他把那个熟悉的小太阳提过来,插电,然后正对着她。
“平安呢?怎么不见平安?”
魏棋指指屋里:“他睡着了。”
“这么早?”
“感冒了,喝了一包药就困了。”
“最近天气冷,是很容易感冒。”
就这几句说完,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齐齐没有开口,空气都静了。
半响,还是魏棋主动开口,勾着唇:“是不是快要考试了?”
余悦点头,想起来什么似的把包里的准考证掏出来给他看,“二十九号就去考,考点在七八站之外的一个中学。你看,去拍照片的时候是不是把我拍的很丑?”
魏棋端详了准考证上的照片片刻,又抬眸仔细看了看她的脸,随即弯唇:“哪儿丑了啊,分明很好看。”
余悦坐过来贴着他,就着他的手指向准考证上的自己:“你看,我的头发还乱糟糟。”
魏棋却是没看照片,而是敛眸看向身旁姑娘的发顶,随即他伸手揉了搜她的脑袋,语气温柔:“余悦,不骗你,你在我这里怎么样都好看。”
见她不说话,他又补充道:“真的,在我这里,余悦就是最漂亮的姑娘、最好的姑娘。”
余悦没忍住,脸埋进他怀里无声笑,片刻后她抬起头来,纤细的胳膊搭在魏棋的腿上,“
别光说我了,我好久都没见你,你跟我说说你怎么样。”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