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白月光天天搞电焊——六号李逵【完结】
时间:2023-05-01 17:27:07

  他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面:“给我吧。”
  “你在前面带路。”
  他没给,纪年也没再跟他客气,收回手:“走吧,带你认识认识4号区侧厅是在哪儿。”
  祁降跟着他来到4号区,纪年站在他面前,伸手向他介绍:“就是这里了,我们学校食堂4号区,那边是正厅,这边是侧厅。”
  祁降走过去,把饭放到桌子上,坐下。
  纪年也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他拆开一次性筷子,搅动面条,问他:“你没有来过4号区?”
  祁降吃了一口面,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没。”
  纪年说:“那你平常自己一个人干什么?”
  祁降:“画画,睡觉。”
  纪年说:“怪不得,好学生就是不一样。”
  两人安静地吃完这顿饭,回到宿舍。
  以前他和纪年很长时间才说一次话,自纪年帮助过他后,他每次见到纪年,不再是面无表情的走过去,而是会停下来,打个照面,点点头。
  恰巧那段时间,他也从母亲的去世当中慢慢走出来,不再那么封闭自己。
  那天,祁降在画室待了一上午,吃完饭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下午两三点了。
  他推开宿舍门,看见纪年在收拾书包。
  纪年看见他,很惊讶:“祁降,你怎么不去上课啊?”
  “下午有课?”
  纪年停下收拾的动作:“你不知道?色彩那节课,改到今天下午了。”
  祁降不知道,没人告诉过他。
  纪年看他这样子就猜出八九分了,他无奈说道:“赶紧收拾东西吧,我等着你。”
  祁降走到自己书桌前收拾书本,纪年在他身后说:“你是不是把班级群消息提示给关了?”
  祁降手上动作不停:“嗯。”
  纪年再次无奈:“今天要不是有我在,你指不定要被记名字了。”
  色彩这堂课的老师很严格,每次上课前先做的一件事情不是往多媒体上投放课件准备上课,而是先点名,每堂课都会点,点名不在的会被记名字。
  祁降收拾完,和纪年一起往阶梯教室赶。
  俩人踩着点,在色彩老师进教室的前一秒找了个位置坐下。
  后来,他和纪年的接触越来越多,他会在宿舍修水管时提前帮他接好一桶水备用,会及时告诉喜欢把班级群屏蔽的他要去那里领新发的书,会在他忙的时候帮他带饭。
  两人慢慢成为朋友,慢慢约着对方一起打球,慢慢无话不谈。
  祁降并不是特别了解纪年,只知道他除了每天上课,还要在外面兼职打工。
  纪年有一段时间在学校水果店兼职,经常很晚才回到宿舍,每次回来都会带一点水果店当天剩下的水果,都是切好的那种,种类很多。
  他拿着自己带回来的水果请另外两个室友吃,外卖盒子里的苹果和香蕉氧化的很快,果肉隐隐发黄。那两个人看了看,都摇头拒绝,说自己已经刷过牙了,不能再吃东西。
  纪年觉得扔了很惋惜,又去问祁降,他没拒绝,接过纪年递过来的竹签,扎了一个微微氧化的苹果快放进嘴里,称赞味道很甜。
  纪年想起来什么,问:“你刷过牙了吧。”
  祁降声音平淡:“没事,一会再刷一遍。”
  纪年“你多吃点,我自己一个人吃不完,会浪费。”
  祁降抬眼,和他有默契地对视一笑。
  和纪年成为朋友,很偶然,但也有迹可循。
  在祁降的十几年人生里,没交过多少真心的朋友。祁任清朋友的孩子,他见过不少,也在一起玩过,但最终都没能真正玩在一起。有钱人的圈子,都是跟利益挂钩的。
  只有纪年,他们会积极鼓励对方,会真诚帮助对方。
  少年遇知己,相逢方一笑,相送还成泣。
  但最后纪年离开的时候,祁降没有流泪,他甚至连流泪的理由都没有。
  那天他从外面回来,推开宿舍门,看见纪年在里面换衣服。
  宿舍里窗帘没有拉,灯也没有开,有些昏暗。
  祁降关上门,走过去拉开窗帘:“大白天怎么不拉……”
  纪年惊呼:“别!”
  但已经来不及了,祁降已经拉开,阳光照破昏暗,他转过身,看见纪年上半身,白皙的皮肤上,一道又一道的红痕,有些是旧的,已经结痂,有些是新的,还隐隐流着血。
  纪年想要穿上衣服,祁降立马开口问道:“谁干的?”
  他摇头,轻声说:“没谁。”
  祁降声音很冷,又重复了一遍:“谁干的?”
  没等纪年回答,祁降又说:“你这几天,晚上要不回来的很晚,要不就是不回来。纪年,你干什么去了?”
  纪年看着他的眼睛,很冷,有关心,也有探究。
  他忽然腿软,他需要扶着东西,需要一个力支撑他,让他能够站着和祁降说话。
  纪年声音哽咽,快要哭出来,他有些无力:“没有谁,你别问了,祁降,别问了。”
  “纪年,你最近上课状态也很不好。”祁降语气毫无感情的又说出一个事实。
  纪年张了张嘴唇,最后什么也没说,他没有力气再去说些什么。
  他的那些不堪,那些侮辱,那些委屈。
  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听到。
  尤其是祁降这样的人,内心强大,自信,优秀,一步一步走向巅峰的人。
  更不应该听到。
  纪年穿上衣服,又从衣柜里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装到背包里。
  见他要走,祁降问:“你又要去哪儿。”
  纪年无力地说:“我最近新找了份工作,住在宿舍不方便,会到外面住。”
  “哪里?”祁降说:“我跟你一起去,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怎么样。”
  “就……就在学校附近,你忙你的吧,不用跟过来。”
  纪年说话的时候,一直不敢抬头直视他,眼神飘忽不定。
  祁降走到他身边,语气肯定:“纪年,你撒谎。”
第29章
  “纪年, 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祁降说:“上次我在学校门口的那家超市里没有看见你,我问了,他们说你已经辞职了。你为什么要辞职?你换的新工作是什么?你说你出去住, 那你住的地方呢?这些你总得告诉我吧。”
  他的语调有点咄咄逼人, 纪年被他问的回答不出来。
  纪年低着眼, 右手紧紧拽着书包带,拇指不停地揉搓着带子布料。
  他没说话, 也没离开。
  祁降不让他走,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蓦地,祁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开口问他, 声音染上一抹不易被察觉的紧张:“纪年, 你不会……”
  祁任新一直想把祁降培养成他的接班人,虽然祁降兴趣不在生意上, 但祁任新经常带着他去参加些有钱人的聚会,他想让祁降多点心眼, 学学人情世故。
  他交际圈子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有钱人有时候闲的没事, 玩得也很花。
  祁降见过不少,他对这些没什么看法,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祁任新也不会去做这些事情, 他很爱阮静,他不会让一些来路不明的人靠近自己身边。每天按时下班,按时回家, 根本不会去乱搞。
  祁降想起纪年身上的深深浅浅的伤, 心里突然意识到。
  他不会, 去陪那些有钱人了吧?
  纪年猛地抬头,和他对上眼神,祁降眼里那股情绪几乎是被他一瞬间看出来,不停地摇头,气息凌乱地说:“不是……不是……我没有……”
  “那你说,你的伤是怎么回事?”祁降问他,他好像突然进入一个死角,今天非要让他有个回答:“你没有?那你身上的伤是自己弄的?你很缺钱吗?你告诉我,我可以帮助你,我借给你,等你以后毕业了再还给我。”
  纪年不说话,他想离开,宿舍里让他喘不过气。
  他转身就要离开,手放到门把上的那一刻,祁降在他身后说:“纪年,我不希望你做一些不好的事。”
  窗帘半拉开,房间里一半明亮一半昏暗。
  纪年眼睛看着面前的宿舍门,他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又什么都没说,打开宿舍门走出去。
  祁降看着他离开。
  此后几天,纪年都没再回到宿舍,除了上课,他很少再见到纪年。
  祁降又回到了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时候。
  他那段时间心情烦躁的很,根本不怎么搭理身边的人,他以为和纪年的友情就这样了,尴尬又冷漠的僵持着。
  但时间发生的一切都是有始有终的,有了开头,就一定会有结局,唯一不同的只是时间。
  而纪年的结局来的很快。
  那天祁降回到宿舍,推开门,看到另外两个室友凑在一起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祁降没在意,越过他们俩,径直走向自己的桌子,放下背包。
  “唉!祁降,有大新闻,你快过来看。”其中一个室友叫他。
  祁降没回应,默默收拾着自己的书。
  另一个室友又开口,语气是掩盖不住的激动:“快过来!你绝对感兴趣,是关于纪年的。”
  祁降整理书本的动作一顿,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
  室友拿着手机给他看。
  手机上是一个Q.Q群的聊天界面,屏幕上有几张挨着发出来的照片,祁降看着那个身影,越看越熟悉,他点开。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男生,从一辆拍得很模糊的豪车上下来。
  对于祁降来说,是个熟悉的身影。
  他滑动下一张,纪年清晰的面孔在照片上出现,昏暗的灯光下,他窝在一个看起来年长他好几岁的男人的怀里,表情满是讨好。
  继续下一张丽嘉,纪年还是窝在那个男人怀里,男人拿着一杯酒,往他嘴里灌,他皱着眉头,表情隐忍着痛苦。
  群里不断有新消息蹦出来:
  ——啊啊啊我的眼睛!
  ——我去,纪年!我认识他,平时看着挺温和一人,怎么现在……
  ——好贱啊,听说他勾搭的还是已经结婚的人。
  ——卧槽,结婚的也去勾搭,上赶着找贱呢这是。
  ——不管男人女人,为了钱都可以毫无下限。
  照片还有很多张,祁降没再看下去。
  身边两个室友还在不断讨论着。
  “这纪年,真行,玩得挺花。”
  “这为了钱什么都能抛弃啊,脸都不要了。”
  “赶紧别说了,我怎么就跟他住一个宿舍了。”
  ……
  两个人说了很多,嘲讽的,看不起的,嫌弃的,都有。
  祁降没有仔细去听,他的大脑驱使着自己做出动作:给纪年打电话,告诉他不要回学校,让他在外面好好待着。
  但电话打出去,没有人接。
  祁降一边打,一边走向门口,他要出去找他。
  门刚打开,祁降看见,纪年背着包,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在门外站着。
  纪年扯开嘴向他笑,笑得很虚弱,有点力不从心。
  祁降拿着手机的手从耳边放下,他看着纪年,没说话,微微让开身子,想让他进来。
  宿舍走廊上有来往的人,路过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纪年身上,嘴里小声说着什么。
  那两个室友看见纪年站在门口,脸上表情瞬间变化,像是有什么垃圾粘到了身上,但出于他们现在还面对面在一个屋子里站着,那俩人的厌恶情绪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
  “进来吧。”祁降说。
  纪年走进去,祁降关上门,隔绝外人的目光。
  那两个室友看见纪年进来,脸上表情变了又变,似乎跟他待在一个空间里很不自在,两个人对视一眼,找了个借口,拉拉扯扯的离开了宿舍。
  纪年走到自己的桌子前,坐下。
  祁降在他身后站着,停了两秒钟,他走到窗户边,拉上窗帘。
  “不用了。”纪年说:“没必要。”
  祁降放下手,窗帘跟上次一样,一半拉开一半没拉,屋内一半光亮一半昏暗。
  纪年坐在昏暗里,祁降站在光亮里。
  纪年坐在椅子上,背对着祁降,淡声说:“有烟吗?”
  祁降在自己抽屉里找到烟,递给纪年。
  纪年接过烟盒,抽了一根出来,放进嘴里。
  那个男人很喜欢和他调情,时常搂着他当着众人的面灌他酒,把自己抽一半的烟放进嘴里,让他接着抽,刚开始接触这些东西的时候,纪年受不住,那个男人的动作又很粗鲁,他经常被难受到不停的流泪。这时,周围一群有着恶趣味的人,包括他,都会哈哈大笑,仿佛在看一个小丑演戏。
  纪年把嘴里的烟点着,一样的味道,一样的呛人,但这一次,他没有流泪。
  因为他习惯了。
  习惯那个男人在床上一边骂他一边用长条抽打他,习惯每天兼职忙的要死只为了那只有几百块钱却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习惯了母亲想劝他放弃读书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表情,习惯了自己每个月不仅要负担自己的生活费还要给负担家里的生活费,习惯了那些人玩弄他时的丑陋表情。
  习惯了,他都习惯了。
  在这正好的青春时光,他不可以像别人热烈又自由的活着,他的人生道路崎岖又蜿蜒,他只能被困在半路,夹杂着不可避免的零碎且又让人绝望的事情。
  纪年缓缓吐出一口烟,说道:“上个月,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我小弟的病又严重了,再不治疗,拖得越晚,能活下去的希望越小。她哭着给我打电话,问我要钱。”
  “我爸天性懒,出去工作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挣不回来多少钱,我妈流水线工人,一个月也挣不了不少钱,我家全靠我撑着。”纪年吐出一口烟雾,缓缓说:“那天跟我小弟视频,他坐在病床上,脸色看起来并不好,他跟我说,我大哥要结婚了,女方问我们家要彩礼钱,我小弟说,让我把钱攒着,不要给他看病用,给大哥以后结婚用。”
  纪年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抽了口烟:“祁降,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妈为我小弟着想,我小弟为我大哥着想,没有一个人为我着想,我也很累啊,我也想有人为我着想。但我没办法,他们是我的家人啊,有总比没有强。”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想法会很可笑,我会觉得我幸好是男生,所以我出来上大学父母还是会同意的,因为在他们那匮乏的思想意识里认为男孩子读书还是能挣钱的。我熬了多少个夜,做了多少份试卷,我才从那个小村子里走出来,我不甘心,我不能放弃学习的机会,我不能让我的家庭拖累我,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他人不好,但每次都很大方。”
  纪年越说越激动,甚至眼里有了光:“祁降,你知道吗?我受点罪,我可以获得钱,我父母不用再辛苦了,我小弟的病有救了,我大哥的彩礼钱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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