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予山河(双重生)——济州书生【完结】
时间:2023-05-01 17:31:24

  “你别紧张,更不用担心我会跟陈家的人说什么,”荣华懒洋洋靠在身后的靠背上,“此事若与你无关便罢了,若真如我所想的那般,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林音收回视线,拈起桌面上的茶杯:“那恐怕要让长公主失望了,臣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哦?”荣华点了点头,又饶有兴致地低声问,“那护送豫州老蚕户入京的,不是你玄甲军的人吗?”
  林音捏住杯子的手指微顿,眼底缓缓凝出一丝凉意,不过须臾,情绪缓缓散尽。
  她抬起眼睫,眸中有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我竟不知还有这样的事,长公主是怎么确定那蚕户是被人护送来的,又是怎么确认,送人的是我玄甲军的人?”
  “都说了别这么紧张,发现这件事的人,已经被我杀了。”荣华莞尔一笑,“现在陈氏一族,没人知道这个秘密。”
  林音垂眸抿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若你只是看不惯此事才出手相助,那这件事就当我没说过,”荣华偏着头看向林音的方向,悠然道,“但若不是,你就要记住,今日你欠我一个人情,日后,是需要还的。”
  林音轻轻搁下手里的杯子,依旧没有回话。
  像是对荣华无端的怀疑极为反感,又像是懒得去解释这样荒唐的事情。
  不多时,寿宴正式开始。
  钟凌也重新回到了林音身边,警惕地注意着长公主的方向。
  生怕她和刚才一样,骤然冒出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幸好再往后荣华除了招手要酒之外,没在看过林音的方向,也没有再提起刚才的话题。
  似乎就打算这么一揭而过,不再理会。
  “将军,”钟凌压低声音问,“要动手吗?”
  这件事既然已经被人知道了,不管对方是谁,都断然都不得活口。
  更何况,她还是陈氏一族的人,自然更不能手软。
  林音侧过脸看了钟凌一眼,眸中有一丝警告。
  钟凌立刻低下头,没敢再开口。
  台上的舞寿词已经开始,周遭渐渐热闹起来。林音收回视线,和其他人一样,安静地欣赏着台上的热闹。
  她不是没有动杀心,最开始明白荣华的意思时,林音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除掉她。
  但这个想法也只有短暂的一瞬,冷静下来后,略一细想就会明白,荣华根本没想过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不然根本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主动摊开让她知道。
  可若没有恶意,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身边忽地传来一声轻笑,林音的思绪微顿,侧眸瞟了她一眼。
  荣华捏着酒杯看向接近尾座的方向,眼底带了几分玩味的笑意:“你那个婶婶,可比你会来事儿多了。”
  尾座附近,乔氏正热情地举着杯子,和周围的侯门夫人互相敬酒。一边假意推辞,一边喜气洋洋地笑道:“这都是我家若若该做的,能为大周效力,是她的荣幸......”
  周围自然是一片夸赞的声音,乔氏应承了一阵,还不忘拽着身边女儿的衣袖道:“我家茵茵也是若若看着长大的,前几日若若还夸赞茵茵懂事呢,说要给她许一个好人家......”
  一副春风得意、游刃有余的模样。
  林音微微弯了弯唇,垂眸给自己到了杯茶:“家婶向来如此,我天资愚钝,怕是永远学不会。”
  乔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急躁了些,但还是有些小聪明的。不然也不会在西府里这么多年,地位还一直稳固不倒。
  她虽然早就对林音极为不满,在家宴里也从没给过她面子。但只要出了门,依旧会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一口一个我家若若的称呼她。
  毕竟连她自己都清楚,她之所以能在上京贵人圈里这么吃得开,靠的不仅仅是林家二叔的闲散文职,更因为她是御史台监察御史林芥的嫡母、靖安侯永捷将军林音的婶娘。
  所以即便她心里猜到盛府这件事自己是被林音耍了,但在外面,依旧不能显出半分不悦。
  甚至别人提起林音的时候,她还有可能会顺水推舟地夸赞一下自己这个“孝顺”的侄女。
  “你倒是好脾气,”荣华睨了她一眼,“任由她拿你做由头,处处宣扬自己的女儿。”
  “长公主谬赞了。”林音抬手拈起面前的杯子,低头抿了一口。
  一副任人宰割的好脾气模样。
  荣华“啧”了一声,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一句实话都不肯说,真没趣儿。”
  林音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荣华略想一想,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这个圈子里,向来都是有能力者称为尊。乔氏背后的东西本就虚的很,行事却又如此招摇,恐怕早已引起了其他位高者人的不满。
  到时候只要林音略一撇清自己跟林家西府的关系,自然会有人出面收拾嚣张的乔氏。
  “看不出来,”荣华冷哼一声,“你还挺贼。”
  这一次林音没有推拒,大方点头道:“多谢长公主夸赞。”
  另一边的舞台上,唱完祝寿词的舞寿团有序退下。
  身穿鹅黄色团花缂丝长裙的冯府小姐冯诗语款款走上台,微微屈身行礼后,低声表示自己愿为祖父弹奏一曲,庆贺祖父福寿安康。
  早有利落的家丁抬上一张古琴摆好,冯诗语再次跟四周宾客行礼后,缓步走到琴凳上坐下,抬手抚琴。
  随着纤细的手指波动琴弦,一阵低沉悦耳的琴声缓缓倾泻而出。虽在室外,但依旧能感受到弹奏者深厚的乐理功底和丰富的指法技巧。
  琴声婉转动人,悠扬大气。
  坐在台下的人,不约而同流露出了欣赏之意。
  不多时,便有人开始赞叹,低声夸赞冯小姐才貌双全,琴艺了得。
  “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山水之间也。”荣华斜撑着下巴,漫不经心道,“只可惜,落花虽有意,流水却不一定有情。”
  林音看了荣华一眼,眸底有一丝疑惑。
  “怎么,没看出来吗?”荣华弯了弯唇,挑眉道,“还有你没看出问题的时候啊?”
  林音收回视线,继续安静听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荣华没忍住再次翻了个白眼,“你就不会再多问一句吗?”
  “说你无趣,还真是无趣的紧,没意思,”荣华摇头,“算了,还是我大发慈悲,告诉你好了。你没注意到那冯诗语弹琴的时候,一直在看左侧的宾客区吗?”
  林音抬眸看向荣华说的方向,刚好撞上李煊的视线,后者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平静地挪开视线,低声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没有再抬头。
  她转了转手里的杯子,努力去找荣华口中的异样。
  但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还没看出来?”荣华嫌弃地撇了撇嘴,“刚才真是白夸你了。冯诗语表面上是在给自己祖父弹琴贺寿,实际上,只是想让心悦之人,看到自己罢了。”
  心悦之人?
  林音下意识回忆了一下刚才冯诗语的视线,眸中情绪微滞。
  冯诗语刚才看的方向,好像是......李煊。
第21章
  一曲终,冯诗语款款谢礼,下台的时候,视线无意识地转向女宾上首区。但也只有匆匆一眼,便迅速收回视线,规矩地低垂着眼,缓步走向自己的位置。
  周围不乏有夸赞之声,纷纷感慨冯老大人有福气,不仅子女争气,连孙辈都个个出彩。
  唯有女宾尾座处的几个侯府小姐互相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都没做声。
  其中一位身着粉衣的小姐略有些不满地嘀咕道:“她哪里是在给祖父贺寿,分明就是借机出风头,引人注意罢了。”
  “是啊,还穿着缂丝长裙,”另一位坐在最里侧的女子也忍不住冷声嘲讽道,“整个场上,也就荣华长公主够资格穿这样华丽的料子,就凭她,也配跟长公主相较?”
  她是平洲节度使的独女夏乔儿,因为被家中父母娇惯,自小便养成了目中无人的跋扈性子。
  说话自然口无遮拦了些。
  “就是,缂丝贵比黄金,有钱都难买,她也敢穿在身上,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寿数。”
  “还不是猜到今日到场的王侯公子多,才故意如此招摇行事,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几个人越说越气,用词也更越来越恶劣,“不甘寂寞”、“招摇放荡”、“不知廉耻”等字眼频出,内容几乎不堪入耳。
  “好了,大家都别说了,”林茵茵低声制止道,“若让各位夫人听了去,岂不是又要训斥我们不懂规矩。”
  其他几个人虽依旧不服气,但却明白林茵茵说的是实情,加上她身后是偌大的靖安侯府,不好与其争执。只能压下心里的酸意,不再开口。
  待周围静下来之后,林茵茵才又缓缓道:“大家若是看不惯她,等会寻个机会收拾一下就好了,何必让她坏了咱们的好兴致。”
  众人这才松开眉头,展颜嬉笑着挤在一起,低声筹谋着什么。
  另一边,坐在李煊身侧的冯祺捏着杯子看了身边的人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凑过去,低声道:“沉书,你同我交个底,到底还打不打算迎娶珵王妃?”
  “......”李煊偏头看了他一眼,“你喝酒喝傻了?”
  “没有,你就说,到底是真像自己说的那样,一辈子不打算娶亲,还是想晚几年再决定终身大事。”
  “欸?”黎承宣笑嘻嘻地接话道,“子瑜,你这是打算给咱们珵王殿下提亲吗?”
  “我说小黎大人,我这边说正事呢,你别添乱行不行,”冯祺抬手推了黎承宣一把,再次碰了碰身边人的胳膊,声音很低,“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就跟我说句实话,行不行。”
  李煊垂眸捏了捏自己的酒杯,一时没有答话。
  一辈子只做个潇洒的钓鱼翁,不受任何人管束,终生不娶亲,的确是他曾说过的话。
  但那是以前。
  那时候他深知以皇帝的猜疑和忌惮,他和那个人绝无任何可能。若强行求之,不仅会害了自己,更是会让她陷入不义之地,他自然不敢妄想。
  可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了重新争取的机会,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沉书,”冯祺低声催促道,“你倒是说句话,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李煊搁下手里的杯子,转头看了他一眼:“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是啊,”黎承宣也好奇道,“你又不是姑娘家,操心沉书的婚事做什么。”
  冯祺低头搓了搓手,又四下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小声道:“我虽然不是姑娘家,但我家里有姑娘啊。沉书,你别跟我说你没看出来,我妹妹可是心仪你许久了。”
  李煊噎了一下,他还真没看出来。
  黎承宣抬手抓了抓脑袋,一时有点不好意思,正要往后退,被冯祺隔着人一把抓住:“你既然听到了,就不能装不知道,过来跟着一起出出主意。”
  “我出什么主意......”黎承宣为难道,“我又不是沉书,能决定他的婚姻大事。”
  “她自小便倾心于你,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冯祺道,“以前年纪小,我也没怎么管过她,这两年渐渐长大了,我才看出她并非玩笑话,是真的打算非你不嫁。如今你已及冠,也早已封爵建府,被赐婚是迟早的事,若......”
  冯祺顿了一下,用更低的气声继续道:“若你真扛不住陛下的压力,答应了赐婚,能不能考虑一下家妹。好在冯府门第也不算太低,若你不嫌弃,至少让她入府做个侧妃,也是可以的吧?”
  “这......”黎承宣犹豫了一下,还是替李煊问了出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妹妹的意思啊?”
  冯府的门第何止不低,作为朝中勋贵,冯府曾出过两代帝师,一朝首辅,冯老大人更是朝中极有名望的老臣,官至中书令。
  这样的名门嫡女,别说亲王侧妃,就算是当朝皇后,恐怕都担得起。
  “她自然不知我会来找你商量,只是固执地拒绝了所有的提亲,还说只要能嫁与心上之人,哪怕入府为妾都心甘情愿。”
  冯祺摇头道:“我自己的妹妹我了解,她只要说了不嫁,便容不得其他人左右。我实在是不愿看她将自己困于牢笼,所以才来找你,想问个明白,若你真无此心,我也好叫她早日断了这念头。”
  “要不让沉书考虑一下,”黎承宣毕竟和李煊一起长大,隐约能察觉到他的心思,不愿让他在好友面前难做,只好开口解围道,“过几日咱们再......”
  “不必了,”李煊微顿了一下,抬眼看向身边的人,眸中有一丝歉意,“子瑜,我知你为难,但我可能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侧妃都不行吗?”冯祺明显想为自己妹妹再争取一下。
  “抱歉,”李煊再次道,“今日我欠你一个人情,来日你若有需要我相帮之处,我定然不会推脱。”
  “说什么傻话,”冯祺心里虽有几分失望,但很快便放下了,“你不肯骗我,也不肯将她接入府中敷衍,便已是仁至义尽。我虽糊涂,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只是他家妹妹向来是个固执的人,若让她改变心意,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好了好了,一个个都别垂头丧气的,”黎承宣执起酒壶将几人的杯子斟满,“干了这一杯,咱们去打马球。”
  “好,”冯祺摒去心头愁绪,朗声笑道,“今日我就舍命陪君子,跟你们打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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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后,宾客便四处散开,谈天的谈天,投壶的投壶,一时间场面格外热闹。
  林音本来打算先离开,但走到马球场附近时又改了主意。
  好久没打马球了,隐隐有些手痒。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示意道:“来一场再走?”
  “好啊,”钟凌也有点期待,“上次输给了将军,这次肯定不会了。”
  两人在马棚前挑马,没等选出头绪,身后倏然响起黎承宣的大嗓门:“林将军!上次承蒙将军手下的玄甲军出手相救,我还没亲自登门感谢呢!”
  林音怔了一下,转头看向缓步走过来的几个人,抬手执礼:“珵王殿下,两位大人。”
  “有礼有礼,”黎承宣敷衍地回了个礼,继续道,“你手下的玄甲军都好生厉害,几下就将刺客击退了,出招也快,手法又准又狠,真不愧是林将军手下的兵。”
  “小黎大人谬赞了,”林音抬眸看向黎承宣身后的两个人,“几位也要打马球吗?”
  “是啊,”冯祺先是点了点头,末了又有几分没底气,“我不太会,陪他俩玩玩还行,真跟林将军打,恐怕只有认输的份。”
  “说什么丧气话,这才还没打呢你就认输,”黎承宣不满地擂了身边人一拳,“打起精神来,好好赢一场。”
  李煊背着手站在两人身后,待黎承宣话音落了,才慢吞吞开口:“来一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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