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剑派这种大帮派,每年内门弟子都有好几十,我看你这位师父自私的很,只怕一看就是那种只顾为自己谋利,对徒儿不大用心的人吧。”
叶子安蹙眉:“其实我师父并非你想的那样,他对我挺好的,我从小受他教导,也没吃什么苦。”
如意见他心下依然顾念师徒情分,遂不再说什么,只道“照我看啊,你还是得好生防着这位师父,省的被他利用。”
叶子安心绪有些难言的激动,在他眼中,如意便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孩子,好的让自己深觉得配不上她,忍不住问道:
“如意,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甚至要为了我闯入险地,我……值得么?”
“你是我认定的朋友,当然要保护你了!”
如意指着天上的星星,道:
“小叶子,你看天上的星星,单看每一颗,都无比渺小,可将它们放在一起,才有这璀璨星河。所以你有什么快乐或是苦恼,要告诉我才是。你说出来,才会有人跟你一起分担,我阿娘说过,人与人之间,一定要互相帮助才行!”
叶子安只觉得心头一触,长这么大,他几乎是将所有事都憋在心里,特别痛苦的时候,也只能找师姐罗悠然倾诉。可师姐毕竟是大家的师姐,十分细密的心事,只能烂在心底。
终于有一个人,说以后要与他一并分担喜怒哀乐,叶子安如何能不喜,不觉开怀一笑,道:
“好,我以后什么事都不瞒着你,我陪你去摘星大会。”
如意抬头,生怕叶子安与之前一般模棱两可,连忙问他:
“真的?”
叶子安郑重地点了点头,“青鸾剑派规矩严,故而我先时对危楼的摘星大会几多抵触。不过既然师父都让我在江湖中随便走走,我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小叶子,你其实也是想参加摘星大会的吧?”
如意道:“都说破天剑法是江湖中最厉害的武功,你又是学剑的,咱们若真能得到白玉珏,找到破天剑法,何愁报不了仇啊?”
叶子安垂目笑笑:“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想要报仇,首先是要得到最厉害的功夫。”
如意见他神色笃定,大喜道:“太好了!我方才还担心,摘星大会上会有很多像谢清源、范不凝那样厉害的人物,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了。”
她忍不住抓起叶子安的手,叶子安指尖骤然被她触碰,下意识将她的手握住。二人四目相对,面颊俱是一红。
如意先缩回了手,只觉有些莫名的尴尬,她转眼望着天上的星辰,道:
“你看那颗星星,与其清清冷冷高挂天边,倒不如做一颗炽热的流星。就如那位翁女侠,即便昙花一现,也要在江湖上留名。”
叶子安将那银丝四蝶步摇钗重新插到如意鬓角,漫天的星光下,她的面庞犹如初开的新蕊,格外妖娆。叶子安心神微微有些迤逦,温声道:
“你不会昙花一现,这一路,换我来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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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而言,比较喜欢成长型的主角,如意和子安这时候都是江湖中的好苗子,与天下第一还有些距离。
下一章,摘星大会正式开启。
第18章 揽月楼
甜水巷尽头不似往日一般车水马龙,不少男子们衣衫不整地仓惶逃出苏记点心铺子,吓得浑身冷汗直冒。
只因这苏记点心门口,忽然多出一顶轿子,以及数十位浑身肃然、身着黑紫衣的危楼黑风卫。
待人走的差不多,孟倚君这才从轿子中出来,他一袭深紫色长袍,对襟袄背子以金线纹织就,乌黑的头发套在华贵的白玉发冠中,两缕金色冠带自玉冠两边垂下,在下面挽成一个流花结,正是危楼楼主的装扮。
他大步流星走入点心铺,铺内的小娘子们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道:
“楼楼楼主,三娘子她,她在金屋恭,恭候……”
孟倚君一双凤目光射寒星,淡笑着上了金屋,只见三娘子恭恭敬敬地立在金屋门口,笑眼盈盈道:
“楼主不是在衡竹苑休息么?何时来的点心铺?怎不提前告知三娘子一声?”
“我何时来的,你会不知道?”
孟倚君冷哼了声,淡淡道:“本座竟不知你这般能耐,能自己拿主意,刺杀范不凝了。”
三娘子闻言怔了怔,似乎是未料到孟倚君会知晓地这么快,连忙娇滴滴道:
“既然楼主都知道了,妾身也不好隐瞒,那明月堂仗着范仁瞻当了节度使,一贯与咱们危楼不和,妾身杀范不凝,也是希望为楼主分忧。”
“你为本座分忧?”
孟倚君冷笑出声,“若非今日有人放出烟花,召本座前去解围,范不凝一死,淮南武林大乱,你能得着什么好处?”
三娘子面上带了醋意,酸溜溜道:“哟,是齐如意吧,楼主又是送摘星令,又是有烟花之约,莫不是对这小娘子一见钟情,看上了人家?”
孟倚君只将折扇一收,他对三娘子不正经的作风很是不满,横眉道:
“本座如何行事,是你一个星使该过问的么?徐三娘子,本座在问你话,你为什么要害范不凝?”
三娘子眼见孟倚君生了气,却是只欠了欠身,
“三娘子做事,从来都是为危楼着想,朝中谁都知道,范仁瞻父子与北周赵匡胤兄弟交情匪浅,只怕迟早要投敌叛国。寻机会杀了范不凝,当然为贵人们分忧……”
“慎言!范大人乃国之柱石,岂容你随意诽谤?”
孟倚君打断她的话,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将其扔给三娘子,幽幽道:“要不明日摘星大会,你去?”
三娘子打开纸条,一看便变了脸色,瘫坐在地上道:“这怎么可能?”
“前些日子,范不凝只身前往敌营,竟发觉周军在正阳城内搭建浮桥,欲挥师南下,他查探军情有功,官升一级,更得陛下亲自褒奖,本座骗你不成?”
孟倚君连连冷笑:
“你以为本座为何到你这金屋里来?今晚若范不凝有伤,你此刻便是死人了,还在这里洋洋得意,觉得是为本座分忧?”
三娘子自知犯下大错,连忙跪下身来,求饶道:“属下思虑不周,任楼主责罚!”
一旁的危楼黑风卫们面面厮觑,心下又惊又怕,三娘子平日里呼风唤雨,竟也有这般在楼主面前伏低做小的时候。
孟倚君沉着脸:“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做便做了,我孟倚君也非不讲人情,今夜可有留下什么尾巴?”
三娘子连忙道:“楼主放心,镖局是从吴越请来的,整个国中,没有人能查出他们的来路。”
“那就好。”
孟倚君翘起二郎腿,道:“谢清源如今在做什么?本座先时让你将他抓回危楼,可有音讯?”
“楼主恕罪,这谢清源来无影去无踪,妾身实在无能,几次都让谢清源逃脱。”
三娘子战战兢兢,道:“如今之计,怕是只能派人盯紧青墨先生,毕竟他们是多年好友,素日里常来常往的。”
孟倚君冷笑了笑:
“那谢清源的武功,曾高居淮南武林榜首,抓不住他也是正常,此事不怪你。你还有哪些事自作主张,不妨一并跟本座讲清楚。本座今夜心情好,说不定就不追究了。”
三娘子思忖着如意和孟倚君的关系,道:“先时楼主让属下给叶子安传话,我为了招唤叶子安前来,给那齐如意下了毒。”
“可有解药?”
孟倚君蹙眉。
三娘子连连点头:“有,属下已经给过了叶少侠,想必齐女侠已然平安无恙。”
“这些小事情,你就不用来告诉我了。”
孟倚君挥了挥手,让黑风卫将一卷卷轴递给三娘子,“情况有变,是以明日摘星大会,也要改一改。”
三娘子道:“如何改?”
孟倚君的脸犹如冰块一般,道:“朝中如今最关心的,莫过于周人的那座水上浮桥,周朝军队严守浮桥,咱们且想一想,有什么方法,既能拆了浮桥,揽下北地军功,又能戳一戳范不凝的痛处。”
三娘子只道:“属下倒是有个提议,江州城龙泽山庄最擅长机关术,想来必有破解之术。况且摘星大会之后,还要寻找破天剑法的下落,温庄主还欠着我们危楼的人情,正好可以借此还了。”
“本座今晚便给温时雨写信。”
孟倚君眉尖微蹙,三娘子说的倒是实情,只不过这摘星大会的魁首,必须是他看中的人,须得好好筹谋。
孟倚君将卷轴递给三娘子,半是命令,半是威胁道:
“三娘子,你也是危楼老人了,当知晓本座赏罚分明。此次摘星大会全权由你负责,别出岔子,别生事端。好生看住方才那两人,本座以后还有大用。”
三娘子连忙接过卷轴,不敢多言二字。
孟倚君交代完事情,立即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三娘子刚刚想松一口气,只见孟倚君转过身来,对她冷声道:
“哦,本座差点忘了,徐三娘,管好你这张嘴,若是再让本座听到,你与本座之间有什么流言,信不信本座亲自拆了你这金屋,再把你扔到大街上喂狗?”
“属下不敢!”
徐三娘子连忙五体伏地,以最恭敬的礼仪送孟倚君和黑风卫离去,做出一副臣服之状。直到属下进来询问,她才从地上起身,怒气冲冲地叫她们滚。
第二日早晨,揽月楼门前站满了武林各路英雄豪杰,众人只等着金匾上的红布落下,看看今年这摘星大会,是何种题目。
距离揭匾的时间愈来愈近,揽月楼不远处,停着辆檀木绣金轿子,轿子上珠帘一角被微微掀起,范不凝坐于马车内,目光却落在轿外的人群中,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曾雨桐一袭盛装,周身光彩照人,明丽而贵气,她与范不凝同坐于车内,昨晚的事她已悉数知晓,心下又是惊吓又是后怕,故而将如意和叶子安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尽数告知了范不凝。
她猜想范不凝是在等着如意现身,浅笑盈盈道:“齐如意虽说出身清谷天,却是少年心性,想要扬名江湖,创一番功业。江湖人都说功名危楼客,她一定会来的。”
佳人在侧,红袖添香,范不凝的心情却不怎么好。时间已到,三娘子从阁楼上出来,又是一副顾盼生姿,娇媚动人的模样。
众人皆屏息凝神,只见三娘子伸出纤纤素手,摘下金匾上的红布,只看到“龙泽山庄”四个大字。
“龙泽山庄?居然是龙泽山庄?”
有人茫然无措,有人疑惑不解,有人则面色突变。三娘子浅笑盈盈,对众人道:
“承蒙各位英雄豪杰抬爱,此次摘星大会的任务,是前往江州城的龙泽山庄,向机关术后人温庄主,讨要《墨子卷》。”
传闻之中,龙泽山庄避居世外,那庄主温时雨个性孤僻,从不与外人来往,想要进入山庄之人,需得通过几重迷阵。
这些年来,多少有求于龙泽山庄之人,大多不幸命丧于迷阵,难怪楼下众人会大惊失色,对摘星大会望而却步。
三娘子悠悠然道:“谁能先取得《墨子卷》,便是此次大会魁首,危楼自会将白玉珏奉上,并许诺其为十二星使之首!”
白玉珏和十二星使之首,这可是不得了的奖励。有那些争名逐利之辈,立马眼冒金光,盘算起如何去龙泽山庄。
三娘子将铜锣一敲,扬声道:“摘星大会,正式开启!”
这锣声一响,便是宣告了摘星大会开始。曾雨桐将车帘放下,微微蹙眉道:“听我叔叔说,此次摘星大会,原是为了构陷师父通敌卖国,怎又成了龙泽山庄?”
“还是为了那正阳浮桥。”
范不凝无奈道:“北周将士不善水战,修成浮桥,大军便可从淮河南下,始终是我朝心腹大患。东宫和孟倚君都不傻,又怎会分不清主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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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上周不知道要更新字数才能上榜,这周继续轮空,但是还是会更新3章的
第19章 揽月楼
“只可惜,师父忠心为国,师兄只身一人深入周营,面对数万大军,却要被朝中奸猾之人污蔑叛国,还要派新官前来,监督师父。”
曾雨桐轻叹一声,道:
“师兄要做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却不想想外一有个闪失,我可如何是好。”
范不凝见她红了眼眶,心下几多不忍,要知曾雨桐不仅贤良淑德,更是聪颖睿智,办事有条理又爽利,论起计谋,丝毫不输男子,倒是要她为自己费心了。
范不凝道:“家国大义面前,个人安危何足挂齿,当时情势危机,我顾不了许多。对了雨桐,那位新上任的行营都部署刘彦贞,据闻是东宫的人,他先时的履历,可有不堪?”
曾雨桐闻言,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道:
“险些忘了正事,师兄叫我留意刘彦贞的举动,如今有眉目了。”
曾雨桐的老家在在楚州,正是刘彦贞先时的任职地,曾雨桐道:“师兄猜得不错,这刘彦贞的官底并不清白,他去岁于楚州任职刺史,楚州有安丰塘,灌溉万顷良田,养活数万百姓。刘彦贞却下令堵截安丰塘水源,致使民田皆涸。百姓们没有收成,交不起赋税,只能以极低的价钱,将田地卖给官府。
她说着便觉得来气,拍了拍窗子,接着道:
“百姓们流离失所,可咱们这位刘大人,得了地之后,又以安丰塘的水灌入民田,再将民田高价卖出。如此一来,刘彦贞岁入不可胜计,这封密信,就是证据。”
范不凝蹙眉,心道做父母官的,不想着如何造福于民,竟如此变相搜刮民脂,这可是要动摇南唐江山社稷了。
范不凝淡声道:“刘彦贞这么做,为何朝中非但无人弹劾,还让他步步高升,高升清淮军行营都部署,掌了军职?”
“如今我朝,用事者大多贪墨,这刘彦贞一味打压异己,现下又傍上了东宫,朝堂中人,哪个敢说?”
曾雨桐叹息一声:“我已经差人在楚地散播此事,如今民怨沸腾,只希望国主能重新考量,莫要启用此等小人,误了军国大事。”
范不凝收下密信,温声道:
“谢谢你,雨桐,我定会将此密信转交国主,为流离失所的楚地百姓讨个说法。”
曾雨桐垂首一笑,望着范不凝,羞涩道:
“你我之间,何须客气?只要有需要的地方,我曾家定会鼎力相助。”
范不凝正准备说什么时,有人敲了敲轿子的门,只听三娘子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轿内坐的,可是范家公子?”
三娘子是不速之客,曾雨桐抬起珠帘,警惕道:“你来做什么?”
“哟,曾大小姐也在,倒是打扰二位了。”
三娘子对范不凝福了福身,道:“妾身来此,自然是替孟楼主传话,我们楼主在衡竹苑备了一桌好菜,想请范公子您前去一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