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危楼——宋思服【完结】
时间:2023-05-01 23:10:03

  叶子安听得云里雾里,范不凝乃明月堂堂主范仁瞻和卢夫人的独生爱子,传闻那卢夫人最是恪守女德,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屋子里这陌生的男子是谁?他又如何称自己为范不凝的父亲?
  这些八卦倘若被外人听得,不知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可见请叶子安来此处的人,必然是没安好心。
  是以叶子安准备悄声离去,却又听青墨先生道:“范仁瞻年轻时的确是过分,连当年受了阿珏之托,将白玉珏送往青鸾剑派的灵机散人夫妇都不放过……”
  叶子安闻言,身子不由得一颤,痛心之情溢于言表,不觉之中乱了气息。屋内两人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叶子安心下忽而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叶子安眼前寒光一闪,只见一高瘦的身影从窗内飞出,剑势犹如神龙破空,直直向叶子安刺来。
  叶子安大惊,急忙向后一跃,避开利刃的锋芒,那人年纪约五十上下,剑术却是了得,或刺或挑,招招都直取要害而来,内力更是深不可测,便是叶子安与师父对剑时,都甚少见这般凌厉的招数,可见这蒙面人,必然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所幸叶子安修习内功多年,身子已是灵敏至极,他未及思索,便下意识地出剑还击,然而毕竟是内力悬殊,那位前辈的剑法比他更猛更快。
  叶子安被逼得退到了矮墙一角,电光火石之间,那前辈的剑气已划破叶子安左肩衣袖,顷刻便要割破他的喉咙。
  眼见没了退路,叶子安灵机一动,竟是兵行险招,迎面对上那前辈的剑意,双膝向下一弯,叶子安的青鸾剑从下方擦着那人的长剑而过,双剑交锋,犹如分筋错骨一般,迅速挡下长剑的攻势。
  只听“当”地一声,那位前辈的长剑竟险些被叶子安震开,剑声发出嗡嗡剑鸣,似乎在诉说方才这一招有多么惊心动魄。
  叶子安身子向右翻滚,从地上跃起,他虽然破了这一剑,却也加重了内伤,登时又吐出一口血来。
  这男子方才被叶子安这一剑所刺,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不由出声叹道:“好小子,年纪不大,竟能挡下我的上阳诀。”
  上阳诀乃谢清源的独门剑法,传闻谢清源当年靠上阳诀独步武林,只败在了翁女侠的破天剑法之下。
  叶子安心下大惊,谁能料到叛出危楼的谢副楼主,竟会出现在此处。
  他连连收了剑,对谢清源恭敬一揖:“无意冒犯,多谢前辈赐教。”
  谢清源虽有些上了年纪,容颜却十分的清俊,一双眼睛凌厉如刀,为他面上增添了不少风霜。他收了剑,风姿卓然道:
  “年轻人,你剑法好,脑子也活泛,只可惜这天底下的路有无数条,你却非要来此处偷听,选择了一条死路。”
  他双掌运力,执意要杀了叶子安,青墨先生却护在叶子安面前,对谢清源道:
  “算了清源,这孩子是灵机散人夫妇的后人,也是下山与你接应的青鸾剑派弟子。这孩子身世凄苦,你还是饶了他吧。”
  谢清源闻言,微微有些吃惊,刚运起来的内力渐渐化为虚无,灵机散人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显,他也不认得灵机散人夫妇,然而他们是为了翁珏的事丢了性命,他又哪里能再为难这孩子。
  青墨先生慈眉善目地望着叶子安,语气中对他几多爱护:
  “数年不见,你已然这般大了。”
  叶子安不免有些动容,道:
  “先生知道我?”
  青墨先生只道:“你应当是不记得我的,当初你父母蒙难,是我将你送上青鸾剑派,是以昨日你带着青鸾剑出现在揽月楼,开口问及灵机散人,我便知道你了。”
  谢清源自觉年轻时很对不起翁珏,方才若是伤了叶子安性命,只怕百年之后见到翁珏,无法交代的事又多了一桩,心下顿时一阵后怕。
  只是方才叶子安不知在门外听了多少,该说的话总还是要说,谢清源只冷着脸道:
  “既然你父母是为阿珏效力而死,我无话可说,可你若胆敢将听到的话说出去,我谢某人,绝不会将你轻易放过。”
  叶子安垂首,这蒙面人竟是谢清源,那他方才听到的个中辛秘,果真是想也不敢想了。他好不容易见着青墨先生,父母的事自然要求证清楚,连忙道:
  “晚辈有一事,萦绕心间数十年,烦请先生告知。我方才在屋外听得,是明月堂堂主范仁瞻,杀了我父母么?”
  青墨先生道:“子安,我在揽月楼里就说过,有些事情,既然将你从小养大的师父都不愿告知,可见你知晓太多了反而不好。”
  叶子安眼底闪过难以名状的隐忍与愤怒,“可这是杀父之仇,晚辈身为人子,如何能置若罔闻,不管不顾?”
  谢清源负手而立,虽近知天命之年,姿容却清俊出尘,道:“年轻人,你要知道范仁瞻乃明月堂堂主,如今又是大权在握的朝廷节度使。我想你父母若在世,当希望你平安顺遂,不愿你为了报仇而枉送性命。”
  叶子安却绝然道:“我如今虽无权无势,可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向范仁瞻寻仇。”
  他明知谢清源与范仁瞻有不少龃龉,却能不卑不亢,不向江湖前辈自荐以求庇护和门路,年轻人能有这样的志向,实在是难得。
  谢清源赞许道:“好志气!如此剑法,又有如此风骨,我敢断言,青鸾剑派再找不出如你一般的后起之秀了,你师父是谁?”
  叶子安恭敬道:“家师碧虚子。”
  “青鸾剑派掌门人凌虚子还算个君子,他底下师弟们却是一个比一个糟。”
  谢清源竟然仰天大笑:“没想到碧虚子这样一个孬种,竟然能教出你这样清俊的好少年来。”
  他丝毫不顾叶子安面上难堪,只道:
  “要不这样,你投奔到我门下,我把上阳诀传给你,凭着你我二人联手,你找范仁瞻报仇,必然不在话下。还有那白玉珏,你小子若有奇缘,未必不能参透阿珏留下的破天剑法,到时候,你就是江湖中绝顶高手。”
  谢清源靠着上阳诀扬名,多年来却孑然一身,从未听江湖上有谁是上阳诀的传人。谢清源此时提出要传功于叶子安,实在是大好的机会。然而叶子安却对他抱拳一揖,道:
  “晚辈自有师门,不敢认他人为师。至于破天剑法这样的武林秘籍,晚辈更是不敢肖想。”
  谢清源自诩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原本只等着收徒,万万没想到会被拒绝,面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不学拉倒!守着你那孬种师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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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仙霞镇
  “你以为人家小娃娃跟你一样独来独往,连个亲人也没有?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谢清源竟也有今日。”
  青墨先生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嘲讽完谢清源,又想起叶子安出现在此有些古怪,遂问叶子安道:
  “不过你为什么会在此处?”
  叶子安恭敬答道:“有个身着揽月楼衣服的小僮,说青墨先生在此处等我。”
  “整个揽月楼,只有徐三娘子知晓我的行踪,看来你是受了三娘子的捉弄。”
  青墨先生略略一思,对谢清源道:“三娘子对我的行踪了然于胸,必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孟倚君如今四处寻找贤弟,贤弟还是尽快走吧。”
  徐三娘子若想找寻谢清源的踪迹,大可以自己派人前来,只是她与叶子安无冤无仇,为何要捉弄他?叶子安来不及细细思量,却隐隐听得寺外似乎传来如意的声音,他只怕那徐三娘子哄他进到这相国寺里,打搅了青墨先生和谢清源的密谈,也会对如意做些什么。
  叶子安难免挂心如意,青墨先生却从袖中掏出一只玉笛,将其递给叶子安,道:
  “徐三娘子今日叫你来此处,只怕留有后手。她是孟倚君的心腹,素日里深居在金屋之内。你若有事,尽可拿着这玉笛去甜水巷尽头的点心铺,只不过那金屋……”
  青墨先生还未讲完,叶子安听到寺外如意急切的呼声,连连对青墨先生一揖,道:“晚辈还有些事,请恕晚辈先行告退。”
  叶子安说罢,飘然出了禅房,青墨先生目送他离去,回首与谢清源道:“贤弟,你看这年轻人如何?”
  谢清源眉目间竟是难得地慈祥,待叶子安的身影消失在墙外,方才回过神来,道:“不错。”
  “只是不错吗?”青墨先生与他相视一笑,“若非这孩子先时受了他师姐一掌,方才他那一招分筋错骨,只怕要将你的剑折断了罢,到时候看你这老脸往何处放!”
  谢清源只道:“从来都是江湖后浪推前浪,这孩子聪颖机敏,不卑不亢,只盼他能少吃些苦,早日在江湖混出头罢。”
  他半生飘零,一席话中可见慈父之心,青墨先生抚了抚胡须,道:“你我相识多年,倒是从来都未曾见你夸过什么人。”
  谢清源只道:“许久未见江湖后辈,只觉得心下欢喜。青墨兄,咱们毕竟是老了,这些江湖后辈们,新人胜旧人呐。”
  “你呀,是没见跟他一起来的那小娘子,天性率真,明丽活泼,颇有阿珏当年的风姿。”
  青墨先生忽的叹了口气,道:
  “如今这江湖的路,是越往上走越难。这孩子瞒着他师父下山送白玉珏,又招惹了孟倚君和三娘子,只怕不能如你所愿,平安顺遂了。”
  相国寺不远处,如意正在寻着什么人,叶子安去了许久也不见回来,她只怕他内伤发作,倒在哪里不省人事,抑或是被什么坏人抓走。
  “我数三下,你快些出来,否则我拧断你的手筋脚筋,看你还跑不跑!”
  正担心着,叶子安的声音传来:
  “如意!”
  如意回头,叶子安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她连忙走过去,很快便发觉叶子安面色苍白了几分,左肩上还多了一道剑伤,连声道:“小呆瓜,你遇见谁了?谁伤了你?”
  叶子安缓缓低头,目光与如意相触,微笑道:
  “无妨,你怎么寻到此处来了?”
  “我方才在街上看见那个给你传话的侍从,就觉得不对劲,他若是青墨先生的侍从,怎么会先于你们离去?”
  如意仰面一笑:“果然,我问他你在哪里,他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还趁机想跑,我就追到这里来了。”
  叶子安见如意无碍,神情稍稍放松,“如意,方才可有人为难你?”
  “谁敢为难我齐女侠?”如意只道:“不过我追着那小侍从问你下落时,遇见了揽月楼的三娘子,她与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不喜欢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溜走了。”
  果然又是这三娘子,叶子安谨慎道:“她与你说了什么?”
  “那徐三娘子无非是夸我人长得漂亮,夸我功夫好,拉着我喝了几盏酒,又问我爹娘是谁,清谷天怎么走。”
  如意颇有些不耐烦,显然是打心眼里不喜欢那三娘子。
  叶子安浅笑,道:
  “你不是最喜欢漂亮姐姐么?怎么,三娘子惹你不痛快了?”
  如意只道:“清谷天之人世代隐居,她问我的那些问题,全都是出谷之人严禁向外人提起的,她当我傻么……”
  话音还没落,如意突然想起,三娘子跟她寒暄时,双手一直对她勾勾搭搭,临走之前,好像还在如意腰间摸了一把。如意低头摸了摸腰间,果然,她的摘星令,被三娘子顺走了!
  如意无语,想不到她齐如意也会被别人占了便宜,这可是奇耻大辱!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对她的摘星令感兴趣?
  “你等着,我去找三娘子,将摘星令要回来!”
  如意风风火火,说着就要去找三娘子算账,然而她见叶子安面色苍白,不免关切道:“算了,你的伤要紧,咱们还是先回客栈休息吧。”
  天色已然大亮,叶子安和如意正是疲乏时,只盼能早些回到客栈补个觉,谁知他们刚刚到客栈门口,却见他们的行李,连带着如意的刀,都被仍在大厅一旁。
  店小二客气而不失礼貌道:“二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摘星大会在即,本店的房源数月前已被人提前订购,暂不接待散客。”
  如意纵是心下不满,也无法与店小二这样的打工仔理论,只好忍气吞声,与叶子安寻找下家客栈,谁知他们一连找了几家客栈,不是人满为患,便是被贵客包场,竟是清一色的“恕不接待外客”。
  叶子安犯了难,离摘星大会还有几日,他自己倒是可以逆来顺受,随便找个什么地方休息,可如意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怎好跟着他一起受苦。
  总归是要再找个去处。
  二人跑遍了仙霞镇,终于有家店小二道:“不好意思二位客官,我们现在只剩下一间客房了。”
  叶子安涩然一笑:“我们两个人,实在是不好住在一处,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再找间房?”
  “摘星大会开会在即,你们别说是要两间房,你跑遍整个仙霞镇问问,还有哪家客栈有余房呢?”店小二神气道:
  “爱住不住!”
  叶子安连忙将店小二叫回来,生怕错过这最后的一间房。如意随身所带唯有一把刀,他将如意送到走廊,只道:“如意你先休息,我便不进去了。”
  “这怎么行?”
  如意拉着他往进屋,“你肩膀上那道剑伤,一看就是高手所为,又是掌伤又是剑伤的,你不好好休息,胳膊还要不要了!”
  叶子安神色有些忸怩,在房间门口止步道:“你我男女有别,我不能损你清誉。”
  如意挂念叶子安伤势,没想到叶子安竟然在乎这些俗礼,她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无语笑道:
  “我说你们这些名门弟子,是不是素日里都特别正人君子?这青天白日的,你进我房间又如何?难道你以为我会被你占了便宜?”
  她这话说的是无从反驳,叶子安被她强行拖拽入屋内,他体内气息紊乱,实在是需要尽快休息。如意记着罗悠然告知她的调养方法,往浴桶内倒满了热水,又将一整瓶药膏一滴不落地倒入水中,抬头问叶子安道:
  “药浴是这样准备的吧?”
  叶子安心内有些慌张,却要装着面无表情道:“你……不准备出去吗?”
  “当然不行!你师姐不是说药浴之前,还需要按照你们青鸾剑派的经络图来施针吗?小叶子,你的经络图在哪里?”
  不等叶子安回答,她便迅速从叶子安行箧中找出经络图,垂首道:
  “你快去准备准备,这些经络图看着不难,我应该能找得准。”
  看她样子,是想要亲自上手给叶子安施针了,叶子安只觉得甚为崩溃,连声道:“如意,你帮我准备好药浴,我已经很感激了,施针这样的事,我自己可以动手。”
  “胡说什么?你看这几处穴位,都是要施在背部的,难道你后脑长了眼睛,自己能够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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