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昀感受着腰背上季清妤吹的风,凉丝丝轻柔柔的好似要把他吹化。
季清妤把药放在齐昀床头,叮嘱道:“王爷,这药一日三次都要涂,涂完了派人告诉臣妾,臣妾再送新的来。”
齐昀偏过头,注视着季清妤的泰然自若的神情,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衣领上。
不是繁复的宫装,简单的常服也是红色,明艳艳得惹眼。
红色是最衬季清妤的,端庄大气有威严气度,又美貌非常。
齐昀盯了一会儿察觉不对,骤然翻身,眼神冷凝,“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季清妤否认道:“没有。”
“本王看看”,齐昀不信,鲜血是红的季清妤穿的衣服也是红的,仔细看才能看出衣领已经被洇湿了。
指尖还未碰上衣领就被季清妤避开。
齐昀身体紧绷绷的,质问道:“你不觉得疼么?季清妤,你不爱护自己谁又会爱护你?”
“王爷呢?”季清妤轻飘飘反问,“王爷不疼么?”
“疼也不关你的事”,齐昀言不由衷,“你管好自己就是。”
季清妤也不恼,“王爷,润莹如何了?”
齐昀不知季清妤兀地提起润莹作甚,还是答道:“还活着。”
“刺杀朝廷命官,揭穿国舅公辛秘,她还活着”,季清妤话音一转,“是因为王爷保护她是吗?”
齐昀默不作声。
季清妤笑笑,充盈着悲凉的意味,“她胸中有团燃燃烈火,驱使着她朝着目标走去,即便是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王爷又是为什么呢?”季清妤提出自己的疑问却没想让齐昀回答,“臣妾回季府了。”
齐昀有太多秘密,季清妤不得而知。
他知道,季清妤想问什么,想问他为什么救润莹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为什么在皇宫会受到惩罚,明明他可以凭借太后亦或是自己澄辩避开。
可他不能说,这布满荆棘的路上,他会自己走下去。
但是他又不甘心,他不甘心推开季清妤,那自己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元忠”,齐昀朝门外喊道:“备马车。”
元忠进来劝道:“王爷,伤势未愈,实在不宜出行。”
齐昀手扶着床边镂空装饰,“本王无事。”
元忠语重心长道:“王爷,那青楼少去几次也无碍,皇上知道您养身体,不会猜忌。”
“本王要去季府养伤”,齐昀直接推翻元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元忠恍然大悟,随即喜上眉梢,王爷这是开窍了,那乔公子总归还是有点用处,不那么讨厌了。
“老奴这就去”,元忠欢天喜地去备马车了,还叫人把王府的东西都搬过去。
齐昀坐上马车,因为伤势感觉度日如年,好容易到了季府,被安排了个院子还是在乔云洲隔壁。
怎么就阴魂不散呢?齐昀暗恨。
齐昀负手而立,步伐矫健,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损伤。
反观乔云洲,坐在竹椅上一条腿被厚厚的布包裹,对着一盆草拿着剪刀无法下手,神情憔悴。
莫名的胜负欲在齐昀心中涌动。
齐昀打量这花,冬日里还葱葱郁郁的花草只有季清妤养风铃草了。
“王妃养的花怎么会在这儿”,季清妤可宝贝写花了,当初齐昀养的鸡都让梅花去喂,季清妤算是随身带着风铃草碰都不让碰。
乔云洲微微一笑,“王妃让在下看管的。”
齐昀觉得乔云洲的笑容分外刺眼,让人牙根痒痒。
季清妤果然是诓自己的,什么自己最重要,什么拿药是给自己,她只会照顾自己都是哄人的。
齐昀越想越气,连带着后背都隐隐作痛。
“参见王爷”,赶来的季清竹行礼道。
齐昀面不改色,“免礼。”
季清妤也跟在季清竹身后,“王爷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
齐昀皱眉,“你怎么还不躺着?平日也未见你这么勤快,四处走动。”
季清妤刚回府就听人说齐昀来了,碰上季清竹追问,齐昀为何过来。季清妤不知,她还以为齐昀出了什么事,央着季清竹带她过来。
“躺久了,身子骨疲乏”,季清妤解释道。
齐昀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
乔云洲也帮腔,“适当动动,也能促进伤口愈合。”
齐昀眼神如寒刀射向乔云洲,乔云洲下意识闭上了嘴。
元忠心里暗暗为王爷助威。
齐昀眼神一转落在风铃草上,“这花是乔公子修剪的吗?本王看王妃之前养得碧绿葱郁,现在怎么变成这般光秃秃的模样了。”
乔云洲矢口否认,“不是在下修剪,只是用来做药。”
齐昀像是摸到了什么精窍,故作惊讶,“乔公子竟然用它做药?王妃对它很是喜欢,要是本王只会找些别的药代替,都是一样的。”
季清妤沉默半晌,不知齐昀想要做什么,“确实跟他无关。”
齐昀听到季清妤帮他说话,心里就不爽利,“乔公子到底是跟别人不一样,本王之前碰都不能碰,乔公子做药就可以随意支配,哼。”
季清妤可算明白齐昀这阴阳怪气的调从哪儿来的了。
“王爷,这就是给你制作药膏的原材料,”季清妤幽幽道。
齐昀反应过来,尴尬清清嗓子,撇过头去。
“王爷,好好休息,”季清竹拱手道:“臣先带王妃回房养伤。”
齐昀无不应是。
季清妤跟在季清妤后面慢腾腾走着,倒吸一口冷气。
季清竹停下脚步担忧道:“伤口开裂了?”
“不是”,季清竹摇头,“出汗浸着了,回去晾干再涂点药膏就好”。
“你对王爷倒是很好,先是为了救他中箭,后来听闻他从宫中回来,还带着伤病去送药”,季清竹意味不明道。
季清妤讪笑,“这不是赶上了么。”
季清竹不语直勾勾盯着季清妤,像是要把她看透。
“哥哥,非要这么说,那还不如说是妹妹对哥哥更好”,季清妤澄清道:“当时哥哥入狱,妹妹六神无主去求了王爷。后来哥哥得救,王爷碰上刺杀,妹妹又不是块石头,放着恩人不救自己逃命。”
季清竹叹了口气,“是我连累你。”
“哥哥不要这么说,都是一家人相互帮持本就是应该。”季清竹不想哥哥误解更不想哥哥觉得自己拖累家人。
“这么说,你对王爷……”季清竹话没说完,季清妤已经了然。
季清妤坦然道:“妹妹所做的都是王妃的本分,皇家感情淡泊,妹妹懂的。王爷是燕齐的王爷,王妃是燕齐的王妃,妹妹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
抱着风铃草赶过来的齐昀猝不及防听到了季清妤的真心话,原来是这些都是她当王妃的责任。
王爷是燕齐的王爷,不是她的夫君。
本该如此的,齐昀说服自己,本就是要和离走不长远,这样便是最好。
可是他觉得心脏被紧紧抓住,几乎喘不上气来。
季清妤救他是为了报恩,照顾他是为了尽责任,全然没有私情。
他早该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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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可爱善良美丽大方的小天使,觉得文文不错的话,可不可以点个收藏鸭~
第29章 重生后参加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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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竹伸手拍拍季清妤的头, 眼底幽深,没说信还是不信。
“哥哥背你”,季清竹走到季清妤面前微微屈膝。
季清妤弯起眼角, 轻锤了下季清竹的肩膀,“不要紧的, 哥哥我都多大了, 好丢人的。”
“哥哥背妹妹,不丢人”, 季清竹一脸认真。
季清妤心中升起暖流还是拒绝, “不要了, 一会儿就到了, 不打紧的。”
季清竹无法,只得放慢脚步随着季清妤的节奏来。
“哥哥,你最近跟兰歆郡主如何了?”季清妤悄咪咪试探道。
季清竹一头雾水,“什么如何了?我跟兰歆郡主并不相熟。”
季清妤瞧她哥神情不似作伪,脑子满满都是困惑, 去蕲州之前兰歆郡主明显意动, 现在她哥哥怎么说, 不相熟呢?
“我听闻兰歆郡主女扮男装去校场, 被哥哥抓了,后来如何?”季清妤旁敲侧击道。
季清竹表情正直严肃:“她是女子, 我自然不能如何,我遣人禀告祁平王妃让她带回而已。”
交给祁平王妃?季清妤真想敲开她哥哥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兰歆郡主自小被她母亲在棍棒下长大, 这下子被带回去哪儿还能有个好。
话说回来, 她哥倒是不傻,还知道谁能管住性子娇烈的兰歆。
季清妤不信邪, “然后呢,兰歆郡主就这样被乖乖带回去了?”
肯定还有后续,兰歆郡主就不是听话的主儿。
果然季清竹不动如山的表情有了变化,“祁平王妃同兰歆郡主说了几句话,兰歆郡主虽然不情愿还是离开了。”
“后来,许是兰歆郡主记恨我,做了些吃食想要毒死我,我躲过了”,季清竹甚至还有些许庆幸,“兰歆郡主见计不成,又做厌胜之术,我也避开了。”
“厌胜?”季清妤大为震撼,“哥哥,你是不是会错意了?”
季清竹果断道:“绝无可能,那香囊绣着我的生辰八字,旁边甚至还有红色咒符,虽说我不信鬼神但还是心存敬畏。”
“我是不是应该收了拿回来烧掉,可保无后顾之忧”,季清竹思索道。
季清妤欲言又止,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她哥哥是个榆木脑袋。
“吃食怎么会下毒?哥哥没吃还能看出来不成?”季清妤泄气道。
季清竹认真道:“兰歆郡主送时我不收,与她争执不甚打翻了,校场的马儿吃了几口,就口吐白沫。找兽医诊治,幸亏无大碍。”
季清妤彻底懂了,这场误会一是她嫂嫂名声太过恶劣,二是她嫂嫂女红厨艺实在不行。
不过没关系,过几日家宴,她和兰歆郡主都能入宫,她定要好好撮合。
季清竹把季清妤送进房看她歇下就退了出来,还拦住往里面闯的画屏。
“冒冒失失的,王妃在休息莫要惊扰”,季清竹叮嘱道。
画屏讷讷点头。
季清竹向画屏打探,“王爷和王妃感情如何?”
“挺好的,王爷和王妃吵吵闹闹,但也和睦亲近”,傻乎乎的画屏直言不讳道。
季清竹探究道:“因为什么事情发生口角?”
“这……”追根究底画屏也知道的不真切,或许是那件事,可那种事又怎么能跟大少爷讲。
“别吞吞吐吐的”,季清竹威胁道:“你的工钱不想要了?”
画屏为难开口:“就是王爷不能人道,王妃对此很不满。”
季清竹怎么也想不到是因为这事,当初让季清妤嫁给齐昀是为了避风头,着实没商议过是否可以行夫妻之实。
如今不论齐昀此事是真是假,季清妤总归没吃亏,季清竹稍稍放心了些。
现在他更加担心季清妤对齐昀的感情。
他清楚季清妤的性子,她的东西别人是不能碰的,占有欲强了些。那盆风铃草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小时候季清妤和母亲生活没有东西玩乐,母亲就给季清妤找了株野花让她养着。
算下来她已经养了十几年了,当他知道妹妹用风铃草给王爷制药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置信。
即使季清妤解释过,可是行动上是骗不了人的。
皇室哪有真情,只盼季清妤发现自己的心意时,王爷已经按照约定同她和离,即便是痛苦时日,保性命无忧也是好的。
“王妃有事记得告知,不用代笔,你自己写我能看懂,我不想有第三个人知道”,季清竹要求道。
画屏苦巴巴应下。
季清竹瞥见画屏期待的眼神询问道:“还有事?”
“大少爷,您跟兰歆郡主怎么了?”画屏好奇道。
季清竹眉头紧锁,今天怎么一个两个都问,活像他跟兰歆郡主真的有事一样。
“什么怎么?”季清竹把问题抛了回去。
画屏指了指季府门口方向,“奴婢刚才在季府大门看到兰歆郡主了,兰歆郡主说让大少爷给她等着,她不会放过大少爷的。”
季清竹茫无头绪,他没招惹过这位凶名在外的兰歆郡主。
过了些时日,圣旨传告宗亲举办家宴。
季清妤的伤结痂了,日常活动不成问题,齐昀许是也好了。
齐昀养伤很安静,在季清竹安排的院子里闭门不出,季清妤也没见过几面。
家宴是要面圣面见皇太后的,装扮上自然隆重。
画屏找了绯罗蹙金刺凤吉服,下身配着翡翠烟罗绮云裙,怕季清妤受冷加了个锦缎烟霞红提花褙子,厚重织锦皮毛斗篷披在身后。
挽了个望仙九鬟髻,越发衬得季清妤身量高挑,气质出众。
耳边的金编丝衔珠步摇秀致落下,季清竹整个人顾盼生辉,叫人望过去就羞红了脸。
季清妤跟齐昀不是同时去的,季清妤早早起来先是要见皇后和太后。
齐昀则是要上朝面见皇上。
季清妤身上的伤还有隐痛,走得慢了些,到了坤宁宫是宗妇已然来得差不多了。
不妙,上辈子这些宗妇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聚在一起,讨论自己又怎么向齐昀作妖,导致平时不和的宗妇感情十分要好。
这下子,自己来晚了,指不定怎么编排自己。
季清竹扬起虚假的笑容致歉,“路上耽搁,清妤来迟,让各位见笑了。
祁平王妃是最捧场的,嗔怪道:“哪里的话,整个京城谁人不知,清妤舍身就王爷身负重伤,来迟点情有可原。”
季清妤尬笑,所有宗妇也只有祁平王妃看好她了。
只是,今天好像有所不同。
“是啊,五王妃虽然平时有些错处,遇见事情可真是丝毫不慌,有嫫母之风”,一向刻薄的八皇婶对季清妤大加赞赏。
八皇婶是宗妇中抨击季清妤最厉害的一个,她信奉女子就应该三从四德,以夫君为天,对于季清妤动辄拈酸吃醋跟夫君吵闹不休的行动深恶痛绝。
今天难得能从她嘴里听出好话来,季清妤一时感觉受宠若惊。
没想到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八皇婶的赞扬像是打开了宗妇的话匣子,七嘴八舌围着季清妤开口。
“清妤小事拎不清,大事倒是很有主见。”
“老五真是有福气,清妤性子差点,但是品行没得说。”
“清妤真给我们女人长脸,这才是发妻,要是外处的狐媚子,指定跑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