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诬陷？”季清妤冷笑，“一个被太子找回来不明身份的女子，跟为燕齐征战多年伤痕累累的将军，我竟然昏了头还以为皇上会更信任哥哥，甚至哥哥都是他派去查证公主身份的人。”
“怎么到头来，最后全然是哥哥的错？”季清妤神色哀凄，“我真的不懂，是不是你们坐在高位上的人否如此是非不分，猪油蒙心！”
“季清妤！”齐昀制止道。
齐昀握住季清妤的肩头，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季清妤，别说胡话。”
季清妤惨然一笑：“我没有说胡话，我就是讨厌你们，讨厌这里。若不是爹爹接我回来，我本可以当一辈子村妇，即便是吃苦受累，也不会受到这份气。”
季清妤很想保持冷静，可是面対不同往常好脾气的齐昀，她不可避免地觉得委屈，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
季清妤伸手抹去。
齐昀想要将她的眼泪拭去，季清妤偏头躲过，齐昀松怔放下了手。
“阿妤，你不是不清楚，季小将军多么疼爱你”，齐昀放软了语气，“若是他知道他的自由是你用命换来的，他会开心吗？”
齐昀见季清妤神色松动，又道：“阿妤，别让我们为你担心，可以吗？”
季清妤伸手打下齐昀扶着她肩膀的手，哑声道：“你们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你是这样，哥哥和爹爹也是这样，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
“小时候我不愿意跟爹爹和哥哥分开，可是只有娘亲陪我度过了整个童年，我接受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会当个村妇，可是爹爹把我接去嫁给了不认识的人。”季清妤抬起湿润的眼眸看向齐昀。
季清妤深吸一口气，“王爷，我想跟你好好过完这辈子，可是你又有好多秘密，从不肯与我交心。”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好像所有人都瞒着我，不肯跟我说，把我当做娇养的花儿小心翼翼。”季清妤无力拽着齐昀的衣袖，“可是，我不知道我做什么才是対的，做什么才不会让你们担心。”
齐昀连忙抱住季清妤，听她这样说，齐昀的心都在隐隐发痛。
“対不起，阿妤”，齐昀道着歉，“刚才是我太心急了，対不起。”
齐昀紧紧搂住季清妤，力气大得吓人，齐昀低头吻着季清妤的头顶，祈求道：“阿妤，再给我些日子，以后不会了。”
齐昀保证道：“我们都会好好的，阿妤，再给我些时日。”
季清妤无力依靠着齐昀。
她给了齐昀那么多时间，上辈子等到他的休书，这辈子她入宫后从未得到齐昀只言片语。
季清妤太累了，她沉重阖了眼。
“王爷，我还要等多久”，季清妤声音缥缈，不抱希望。
齐昀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季清妤头埋在齐昀的怀里，齐昀身上的香气浸润着季清妤的鼻腔。
“等到你娶了丞相嫡女，有了权势，安抚好皇上皇后么？”季清妤失望道：“王爷，我没法子等着你。”
齐昀缓慢松开手，神色镇定，季清妤还是能看出他眼神的惊慌。
“阿妤”，齐昀唤着季清妤的名字，仿佛这样才能给他一点安心。
季清妤摇摇头，不愿再说。
季清妤上了马车，身旁没有了齐昀。
回到王府，画屏面色忧愁望着季清妤，欲言又止道：“王妃。”
季清妤抚了抚画屏的头，“怎么了？”
“九公主是皇上养女？”画屏期待道：“那大少爷是不是就能出来了。”
季清妤叹气道：“不知道。”
画屏着急道：“九公主又不是皇上的亲生女儿，说明大少爷没有错，为什么不能放人。”
“你从哪儿听说的？”季清妤问完又觉得自己许是傻了，画屏身边还有个毕力格。
季清妤自嘲笑道：“他也不同你说明白，你傻乎乎的，怎么听得懂。”
“养女只是说辞，皇上是为了保全太子，没甚作用”，季清妤眼神散在虚空，无奈道。
画屏眼神茫然，季清妤不想把她牵扯进来，略微安抚几句，“别担心，总会有个结果的。”
画屏咬着唇瓣，试探道：“那要是找到真正的九公主呢？”
季清妤下意识握紧画屏的手腕，声音干涩，“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看到了什么？”
“只是随口说的”，画屏眼神躲避。
季清妤心慌道：“不许做多余的事。”
画屏见季清妤面色凝重，匆忙点头：“奴婢不会的。”
季清妤这才放下心来。
她一开始対画屏同九公主相似的经历起疑，也怀疑过画屏是九公主，后来哥哥出了事，她想让画屏冒充九公主解救哥哥。
当年留存的人少之又少，九公主身上又没有胎记，加上画屏同皇后相似的长相，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季清妤想过，调查过，她甚至不能确定画屏是还不是。
若是，画屏可以去当公主还是救下哥哥，若不是，画屏就会丢了性命。
季清妤午夜梦回时无数次想过，告诉画屏这件事，凭借着画屏対哥哥的忠心，她一定会同意的。
可是她不能，她不敢打这个赌，她不能用旁人的性命去救自己的亲人。
季清妤不愿再提，说起了旁的，“近日府中如何？”
画屏在季清妤不在的这段日子同管家管理王府内务，说起来也津津乐道。
“乔公子的腿伤好了，桐鸾姑娘还没有搬出去，看样子十分愿意跟乔公子一块儿。梅花也跟桐鸾学着弄着神神鬼鬼的事，每次见了奴婢叨叨，特别烦人”，画屏嘴上嫌弃，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
季清妤呷了口发凉的茶水，压制住猛烈跳动的心脏，故作镇定道：“那王爷呢？”
画屏抬起头，仰望着季清妤，神色纠结，“王爷挺好的。”
画屏抿唇，“王妃，其实王爷没什么好的，只是占了个王爷的名头。”
季清妤心下微沉，附和道：“也是。”
画屏语气挣扎，“王爷时常同焦小姐出去同游，奴婢听说王爷要纳侧妃，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季清妤握着茶杯的手指用力，指甲泛着不正常的白。
“这样啊”，季清妤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
画屏懊恼道：“应该不是，王爷……”
画屏没讲出什么所以然来，季清妤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关系，王爷无论纳谁，我都是王妃，皇上定下的，没人能改变得了。”
话是这样说，画屏却觉得王妃眉间蹙着哀愁。
“画屏”，季清妤想起了一件事，“你还记得当初去医馆时，有两个闹事的妇女，非说是大夫开错了药害死她们婆婆。”
画屏从未见过如此胡搅蛮缠之人，印象深刻，“奴婢记得，最后说是乔公子将人打发走的。”
季清妤吩咐道：“你去查查小郎中是如何将人打发走的，我在宫中闲来无事，偶然想起，越发觉得百爪挠心想知道个答案。”
画屏面色轻快，“王妃怎么还如小孩子一般，奴婢去问问就知道了。”
季清妤点点头，目送着画屏离开。
季清妤想过很多人想过很多事，这辈子的上辈子的，怎么就突然多了个乔云洲呢？
以前她対乔云洲的事情不好奇，可是季清妤仔细想来乔云洲为什么无缘无故碰上哥哥，又被哥哥收用，还送到自己身边。
太巧合了，季清妤忍不住心慌。
她知道自己怀疑毫无根据，但是她若是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呢？
季清妤吐了口气，乔云洲当年为什么会消失，现在又为什么突然回来。
若说乔云洲是什么対她情根深种，要再续前缘，那才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季清妤只希望乔云洲所作所为跟哥哥没有半点干系，否则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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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重生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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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 齐昀总是很忙，就连季清妤都整天见不到人。
画屏也被派去做事，之前烟火热闹的周围忽然变得冷清。
季清妤拿着金剪子, 修剪着风铃草不平整的枝蔓，剪下来的枝条被放进土壤里, 等着它腐烂化作养分, 供着这株光秃秃的风铃草继续长大。
窗户那边阳光灿烂，季清妤于是将风铃草挪过去, 好让它晒晒太阳。
季清妤放下剪子, 在水盆里洗干净手上的泥土, 空落落的感觉让季清妤闲了下来。
坐在窗户边上, 春风吹来春意，沾染着水汽的草香萦绕在季清妤的鼻尖。
季清妤坐不安稳，叫人套了马车去季府。
季清妤没有想旁的，只是爹爹快回来了，总要在府里备些东西。
当初季清竹入狱, 季清妤害怕爹爹在栖山剿匪分神没有告知。
想来季将军早就知道了, 季清竹入狱的事情没有隐瞒, 知道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不过, 季清妤担忧的是，季将军没有只言片语给她, 看起来没有多关心的样子。
季清妤叹了口气，她让马夫停到一家药铺, 想要去买点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
马车还未停稳, 药铺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子, 青黑大袄怀里还抱着几包药材。
跟要下车的季清妤来了个四目相对。
那人显然认识季清妤，神色肉眼可见的慌张, 低下头从旁边离开了。
季清妤脑子空白一片，嘴巴比脑子快，“抓住他！”
季清妤出门虽是不愿意多带人，这么几个抓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王妃，人抓到了”，不多时就有人来报。
季清妤摆摆手，“先放我院子里关着。”
季清妤眼看着人被抓走，下了车挑了些药特地让人送到季府。
也没心情去季府，季清妤改道回去了。
季清妤自己进了屋，倒水的时候，手都在抖，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高居逑因为在蕲州贪污被牵连，送入京城严办被罢官休职，后来就被遣送回去，按理说，季清妤不应该在京城看到他。
高居逑见到自己神色惊慌，让季清妤不得不多想。
季清妤掐着额头，当初同齐昀在野外遇刺，同行的人只有乔云洲。
不是季清妤怀疑他，乔云洲出现的时机太可疑了。
高居逑当初说有人治理好了水疫，没有说是谁，季清妤莫名觉得就是乔云洲。
画屏回来了，恹恹的。
季清妤强迫自己从纷杂的思绪脱离出来，“画屏，怎么样了？”
季清妤没想着让画屏打听什么，只是突然想起那日撒泼的妇女，联想着乔云洲，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画屏扬起笑，伸手摸了下茶壶，还是温热的。
画屏拎起茶壶给季清妤倒了杯茶水，“奴婢找了好久，找到了。就是跟乔公子说的那样，威胁她们再闹就送她们入官府，她们就消停了。”
“是吗？”季清妤反问了句，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画屏放下茶壶时手颤了下，在季清妤疑惑的目光看过来时，立马将手收回。
“外面太冷了，手被冻僵了”，画屏解释道。
季清妤可有可无点头。
“可是……”季清妤还想再说什么，就被来人打断了。
“王妃想要知道什么，不若亲自问我”，乔云洲笑意盈盈道。
养了这些日子，乔云洲的伤差不多好了。
季清妤愣了下。
乔云洲走过来，从季清妤眼前挥了挥手，“青梅竹马的，王妃要问，在下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乔云洲开了个玩笑，季清妤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
“我只是……”季清妤解释不清，她就是怀疑乔云洲。
乔云洲出现的太突然了，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和他有关系，就连他的受伤都那么巧合。
怎么就采药摔伤了腿了呢？还是因为自己，连质问都无法说出口。
乔云洲低头笑了笑，握拳抵唇，“开玩笑的，王妃怎么当真了？”
季清妤附和着笑了两声。
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季清妤甚至不想跟乔云洲虚与委蛇。
她小时候跟乔云洲一起长大，她想两人坦诚相待，她不想失去童年好友，因为她这些毫无根据莫须有的猜测。
“小时候你经常带着我采药，那些草药又多又杂，我都不认得”，季清妤轻声道，好似在回忆。
乔云洲眼里也染上笑意，“我还记得你挖错了药草被毒晕过去，再醒过来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还是我上山找了半宿才找到你。”
“所以”，季清妤连笑容也消失了，平时美丽的眼睛最后的柔和也消失了，显得格外认真，“你是认路的？”
当初齐昀能够听到高居逑跟太子党羽陈大人的谈话，缘由就是齐昀跟乔云洲走错了路。
齐昀的方向感也就比季清妤好点，这季清妤是了解的。
问题就出在乔云洲身上，齐昀在和季清妤复述这件事时，季清妤就觉得奇怪。
常年在山上采草药的乔云洲怎么会不认路。
乔云洲也收敛了笑容，意味不明道：“原来，王妃真有问题要问我。”
季清妤直截了当道：“是。”
乔云洲彻底没了笑容，温尔文雅的脸上显得意外冰冷。
“王妃是因为王爷么？”乔云洲问得很认真。
季清妤皱眉，“你在说什么？”
“王妃是担心我会伤害王爷，所以才怀疑我的？”乔云洲追问道。
季清妤吐了口气，“不是，我只是在想，你出现的太巧合了，我有点担心。”
乔云洲垂下眼帘。
“王妃，所以王爷才是你心里最亲近的人，是吗？”乔云洲言语艰涩，“所以我就成了被排除在外的危险因素。”
“王妃”，乔云洲换了更亲密的称呼，“清妤，你爱上王爷了吗？”
季清妤沉默了。
乔云洲有些慌张，咽了咽口水，“清妤，王爷不是良配，你知道他最近跟丞相嫡女……”
“我知道”，季清妤打断了乔云洲，停顿一会儿，抬眼看他，“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乔云洲抓住季清妤的袖子，像个知心大哥哥，眉宇间都是不赞同，“清妤，你不要拿你后半辈子的幸福开玩笑，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呢？当初季婶走前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
季清妤避开乔云洲，冷淡道：“可是你也走了，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