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柠渐渐同意让韦诚给她拍些照片，她站在风景里，韦诚的构图却总是突出她，不拆穿，装作看不明白，她又不是摄影师，不用懂得那些。
李谨和董乐瑜也很安逸，他出去录制综艺之前还是报备行程，李谨说：“你是把我当成备忘录？上次导演打算临时调换个顺序也问我，哎，李谨，他什么时候回来？”
董乐瑜问她：“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怎么知道。”
董乐瑜的手伸了出去，特别想捏一下李谨的脖子，像是惩罚一只撒谎的小猫，但还是收回了手，放到兜里，笑着说：“怎么不说实话呢？时间不是提前告诉你了。”
她歪了下头，说：“我不确定啊。”
董乐瑜极力克制，仍然没伸出手，声音很严肃，说的话都像是发自内心，“那你下次大胆的说，我不骗你。”
他说完就需要出发，回头看了一眼，李谨还在刚才的位置，只不过没回头看他。
第15章
这次和吕燃逸一起录节目，入行之后玩乐器的时间减少，庆幸对声音的敏感度还在，或者说李谨给出的范围不太广泛，仔细找找交叉点，确定那天打电话的是吕燃逸。所以玩游戏的时候特别专注，获得选择权，和同公司的师妹饰演《水鬼》中的相看两厌的夫妻。没有特殊体验的角色，他们进行改编，比较悠闲，只关注这个角色。最后表演的时候，嘉宾们聚在一起，讨论《水鬼》的含义，程风从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网上有各种猜测，千人千面的事情，他们都不做过多解释，这不是考卷上的阅读理解，没有给出来的标准答案，没人给观众扣分。
问到吕燃逸，他打着哈哈说：“风哥都没给出答案，我更不能妄加猜测。”为了综艺效果，为了给节目制造更多噱头，他给出自己的答案，“只不过在我看来，水鬼就是滚的意思，是我们两个都比较认同的观点，毕竟戏里他们是真的相看两厌。”
大家都有分寸，这种事情原本就是只要一个引子，谁都不再往深处询问，而且实话实说，不是所有人都感兴趣。
只不过董乐瑜上了心，因为吕燃逸口中的“我们两个”大概率指他和李谨，李谨不上综艺节目，吕燃逸就不用她的名字做文章，只是稍微提上一句，说完这句之后还笑了一下，开玩笑说不仅仅是电影里人物不和，演员戏外也不和。这句话他没对着麦说，录不到节目里面，单纯想说上这么一句，调侃自己的朋友，隐藏的是关系还不错这个事实。
这部电影董乐瑜反反复复看了多遍，和施梦讨论之后决定不改大致情节，依然让恨和厌恶成为主题。排练的过程比较顺畅，演出之后，他们觉得效果还算不错。
互相点评时夸赞居多，只有几句关于人设不合适，两个人之间恨得牙痒痒的那种戏剧感没能呈现出来。吕燃逸的点评相对而言会稍微犀利，毕竟作为原版的人物，可以提出一点意见。
他说：“你们诠释的很好，只不过看上去只是小打小闹的夫妻，闹不到结局那一步。我们当时可不是，什么方法都试过，就差拿刀互殴了，你们太温柔。”
所以他们这一组的评定是最后一名，选一个人接受惩罚，董乐瑜带着任务来，自己揽下惩罚，无非是在节目开播那天推荐《水鬼》这部电影，顺带夸奖吕燃逸的演技。惩罚力度很小，董乐瑜应下，说到时候一定不会忘记，会写一篇八百字长评。
依旧是节目录制之后的聚餐，可能是因为今天也来了一位程风派别的演员，程风筹备新片的风声他们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再联系到董乐瑜最近行程神秘。他们不经意的问起董乐瑜是不是在准备新片，这种场合太多了，董乐瑜只是装傻说最近没什么工作，只拍摄咱们的综艺。
他们再问更多，董乐瑜有他的一套话术，说真的不知道，再把话题扯到其他人身上，问他们的作品什么时候上线，宣传期是什么时候，到时候可以帮忙宣传。
其他人从董乐瑜这里获得不了有效信息，就把矛头转向吕燃逸，问他知不知道程风最近的安排，他连撒谎都不用，直说：“我怎么知道啊，风哥还没出关吧。”喝口饮料，继续说：“筹备新片？风哥一年四季都在筹备新片，他就没有闲下来的时间，剩下的我真不知道。”
这种情况很难再问下去，他们只好谈些其他话题，圈里永远不缺茶余饭后的谈资。
吃完饭，道完别，各奔东西。只不过董乐瑜特地抽出时间，和吕燃逸单独聊了那么一会儿，说说场面话，客客气气的说以后再联系，实际上再见面没嘴上说的那么容易。
董乐瑜需要赶凌晨的飞机，在保姆车上的时候问丁豪杰，李谨和吕燃逸有没有可能？丁豪杰开着车，没太听清，问了一遍可能什么？
董乐瑜叹口气说算了。鬼迷心窍，什么都能联想到一起，真是头疼。揉了揉额头，在心里说杀青的时间要到了，杀青之后一切就能走上正轨。
丁豪杰没在意这件事情，当成他最近的例行怀疑时间，提醒他好好休息，到片场更没时间休息，需要赶拍摄进度。
李谨起床之后看到吕燃逸凌晨发来的消息，问她这部戏的主演是不是董乐瑜，贴心的提醒她睡醒再回答。李谨早上起床之后回了个是，问他从哪里打探来的消息，估计他正在补觉，没看到消息。
上次知道李谨正在拍戏之后，吕燃逸就猜出来肯定是程风的电影，一起隐退，一起出山。没再过多打探，既然他们想要保密，吕燃逸不能是破坏规则的那一个。
他们今天演一场水库的戏份，在别的地方遇到水库，很像最初那个小镇上的水库。韦诚想要提议站在河边拍一张合照，却迟迟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们沿着小路往前走，眼见着水库要消失在视线。来了一对情侣，拿着自己的单反，问韦诚能不能给他们拍张合照，爽快的答应，很快就拍出他们满意的作品。
那对情侣也是热心肠，反过来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忙，可能看出韦诚的跃跃欲试，他们尽心尽力的劝着，说这里风景好，不留一张合照会后悔，说留下回忆总没错。
韦诚只是盯着夏柠，看出她的犹豫，在他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听到夏柠说：“好啊，麻烦你们了。”
他不要求构图和色彩，只要照片上是他和夏柠两个人就好，那个女孩建议他们摆动作，不要这么死板，韦诚只是把胳膊放在夏柠身后，没有接触。夏柠拽着韦诚的衣角，仰头看他。
照片定格的一瞬间，韦诚相信夏柠爱他，不管有多长久，至少有过这么一刻。他向那个女孩道谢，看了很长时间的画面，说很美。
他们挥手告别，看上去这段旅程就像不会结束一样。
他们俩还有个人的戏份需要拍摄，韦诚和他父亲打电话的场面，还有偶尔穿插的前面场景的补拍，杀青之后，程风很少补拍。他用片场的时间精益求精，查看素材的时候发现不满意的地方立刻补拍。好在外景部分占比较高，修正时不需要再次搭建场景。
董乐瑜还剩下几次的综艺录制，只不过他这次坐在保姆车上的心情比前几次好上很多，因为他回头看的时候，李谨刚好在看他，见他回头，郑重的说了句再见，认真的挥了挥手。
一些很小的举动就能让董乐瑜心情大好，丁豪杰吐槽他忘乎所以，说这次的三分钟热度什么时候能够退去，距离杀青也不过二十天光景。
董乐瑜没反驳，不想用言语表明真心，别人以为他是一时兴起没什么关系，他不在意，在别人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都无所谓，他只希望李谨能看见他真实的一面。
这次的时间看上去相对充足，节目拍摄任务不重。时间没用来休息，在节目录制之前回了趟家，返程还是需要马不停蹄。
李谨要拍摄一场重头戏，剧组上下都知道，但大家都不告知董乐瑜这场戏究竟关于什么，再好奇也没用，导演铁了心要让他在电影院看这一场戏，程风说是为了给演员最好的观影体验，实际上是为了演员的状态着想，为了后续表演不出错。
回到最开始的那个大坝，夏柠从天色昏暗坐到晨光熹微，在树下埋了一些东西，还是一跃而下，水花四溅，只不过这次很快就没有了挣扎，她彻底沉入水下。这是没遇见韦诚之前，她提前写好的结局，先来这个镇子待上几天，等到别人对她有印象，等到遇见夏桐，她会离开。在她二十二岁的最后一天迎接死亡，他们这里有一个传说，说是在母亲生自己的年龄之前死掉是大忌，证明孩子的父母有罪，会受到惩罚，只不过她下辈子也不能再托生成人。夏柠是相信这个的，为什么不信呢？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能让她信任的东西了，这是她好几年来的一颗稻草，她要在最后的期限死亡，她要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如果可能的话，她要让他们受到最重的惩罚，他们罪有应得。或许哪天一时兴起，他们会来镇子上找她，拿着照片询问有没有这么一个女孩，很多人会说：见是见过，但她前一段时间跳河自杀了，你们是她的谁？他们那时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或许会想到这个诅咒，但那和夏柠没有任何关系。她下辈子会做一棵树，只给小孩子提供荫蔽。
韦诚是计划外的，她没想到在人生的最后一程遇到韦诚，他很好，是夏柠二十二年的人生中出现的最好的那个，他不强迫，尊重温顺，坐过牢不是他的污点，这世界上的多少人不光明磊落，他们比不上韦诚。至少在夏柠面前，他是那个扮演积极角色的人。想尽办法带动夏柠的情绪，让她对人世有眷恋。夏柠坐在那里的时候想，或许一开始不应该拉他进来，走人生的最后一遭。她没忍住，像她说的一样，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她让他入局，却没说什么时候具体结束，希望他忘掉，比夏柠好的人太多，他一定能忘掉。
董乐瑜这个时候不知道结局，因为戏里的韦诚不知道，同步感受，瞒着他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回光返照的这段日子总会结束，时间计量方式不再相同，他们朝不同的方向走。
第16章
拍完这场戏，剧组整体获得一天假期，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之后，他们需要重新调整时差。非常巧合的是，今天刚好是李谨二十六岁的生日，下戏之后收到很多朋友的卡点祝福，早上一一回复之后才陷入睡眠。剧组的人没祝福，是因为他们晚上可以一起吃蛋糕，李谨父母没发消息祝福，应该也是等到晚上。董乐瑜没发消息，他们进组前几天加的好友，直到现在也只有打招呼的消息。董乐瑜走的时候说是明天凌晨回来，李谨没去过问更多细节，他们的关系还远远达不到可以干涉地方隐私的程度。
李谨睡到下午两点，接到她妈妈的电话，说让她发个具体定位。刚醒过来，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模模糊糊，她问了一遍：“您要什么？”
她妈妈在电话那头说：“大下午的，你睡傻了，发个你现在的定位，我们马上下高速了。”
李谨清醒过来，揉了把头发，说：“你和爸都来了?”
她妈妈说：“当然，你爸不放心我一个人开车，还有沐沐也一起来的。”后座的大狗听到自己的名字也叫了一声，邓宸君女士嘘了一声，示意它保持安静。
李谨的爸爸像是在催促，“行，知道了。”邓宸君只好对着听筒说：“你先告诉我们地址，剩下的到了地方再说。”
挂了电话就发送地址，觉是彻底睡不下去，起来洗漱，整理妆容，看上去精神还不错，要不然少不了一通教训。李谨爸爸——李曜山，心外科的医生，讲究健康，向来不同意李谨节食减肥，也看不惯她们对美的评价标准。嘴上说着对于所有的人工变美的方式都不置可否，个人选择罢了。实际上心里暗暗反对，只是因为不想要加深他在家人心中老封建和老学究的印象，假装开明。
李谨约莫着时间到路口等着，看见车来，挥了挥手，笑着迎接他们。邓宸君打开窗户，让李谨赶紧坐到车里，给他们带路，车子要停在哪里才合适。
沐沐扑到李谨怀里，用头蹭李谨的下巴，即使很长时间没见也依然亲热。李谨来回抚摸它的后背，问：“你们怎么请到假的，最近不是很忙吗？”
邓宸君笑着说：“再不好请假，你过生日也得来啊。”话是这么说，实际上为了这两三天的假期，邓宸君需要提前调课，李曜山加了好几天班。
他们不知道剧本里面的设定，只是他们家每个人每次生日都有不一样的庆祝方式，有时候不在一起，视频通话，第二天补过生日。也不是这几天有多么重要的意义，他们每天都过得精彩。那些日子只不过让平凡的日子有个标记，有了注脚。在李谨上大学之前，这些日子是他们固定陪伴李谨的日子。李谨拍戏的那几年，这个不成文的规定也没有完全改变。她最开始拍戏的时候，邓宸君暂且中立，那是因为李曜山完全反对，为了让李谨不至于陷入孤立无援说出来的违心话。
李曜山期待李谨成为医生，他可以手把手的带她，况且李谨对医学确实感兴趣，当年志愿的第一位也是临床医学，只不过阴差阳错，录取分数线上升。她被第二志愿录取，学了汉语言文学。但她不想像她妈妈一样成为高中语文老师，她想要成为的是作家、编辑或者是读研究生的时候跨专业，转行当记者。演员确实从来不是李谨的梦想，她不了解这个行业，完全偏离她人生的航道。但演完一部戏之后，李谨想：她喜欢多种多样的生活，想当医生是因为这个行业伟大，需要用成就感消磨失落，有挑战性。或许她骨子里最爱的还是自由，是没太多限制的生活。
她共情能力很强，但被李曜山训练的抽离速度很快，见过很多死亡，李曜山总说尽力走好每一程，终点没什么可怕的，撞线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所以李谨在很多方面优势明显，演员怎么能入戏太深，那是别人的一辈子，你迟早得还给她，过好自己的生活。话是这么说，执行起来存在偏差。
父母永远拗不过孩子，李谨拍完第二部 电影的时候正式说出她想当个演员，不当活在各种镜头里的明星。她要成为说故事的人，她喜欢并且擅长这件事情，想要在年轻的时候尝试，失败了她就回归老本行，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太晚。沉默良久，李曜山最终还是同意了，只不过要求李谨完成学业，只当个演员，其他无关的事情不要掺和。李谨说当然，毕业之前她两边兼顾，至于其他事情，她注定喜欢不起来。
李曜山把车停在李谨越野车的旁边，邓宸君提醒李乐山打开后备箱，他说已经打开了。他们从家里出发，历经十个小时车程，带了一后备箱的菜，给李谨庆祝生日。
李谨和李乐山拎着袋子，邓宸君牵着沐沐，像是提前杀青，可以享受生活。
时间还早，剧组里的大部分人还在睡觉，李谨只需要和少部分人介绍，说这是她父母。程风拍电影讲究封闭，探班的人少之又少，但李谨的父母不在行业里面，他们互相都熟识。李谨拍《不要这个孩子》的时候，刚刚成年，邓宸君放假的时间全部跟在剧组，不是为了照顾她，是为了保护她。普通人听说的都是行业里面的腌臜事，李谨有底线，父母怕她架不住别人的暗算和伤害，他们那时候看李谨看的很严。后来了解了程风和石兰的风格之后才慢慢放心，不需要李谨陪酒拉投资，至多参加庆功宴，石兰很照顾李谨，把她当成年轻的自己，保护她的理想和那颗炽热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