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的时候,顺势牵住他的手,“你开车吧,带你去个地方。”
按照导航中的目的地前进,才从刚才的气氛中抽离短暂,“什么时候回去?”
“凌晨两点的飞机,到家刚好可以吃个早饭。”说的很轻松。
他当天往返的时候一点不疲惫,李谨坐个晚班飞机却让他心惊胆跳。李谨很独立,从不需要别人拉起警戒线保护。心疼这种情绪扎根发芽,放置不管。距离不是他们的问题,永远不会是。
在他沉默的当口,李谨直接说:“我做什么都是为了让你爱我,不是让你愧疚。我们永远不要产生那样的想法,你不是说我给你什么都会接着。”我现在好好爱你,你也好好爱我就足够。
董乐瑜侧脸看她,“嗯。”
她总是不喜欢过于严肃的气氛,说:“其实是顺带着来看看你,我这两天来找朋友玩。这只能算是补偿,过段时间电影宣传,我们要保持距离哦,你到时候千万别怪我。”
到达目的地,空出手抚摸李谨的头发,“不会怪你,我们会度过那段时间,好好相爱。”
顺带着也好,专程赶来也罢,他不在乎李谨给出的理由和形式,她不让他产生大于爱的心疼,他会好好遵守。
他们在距离机场不远的地方,土生土长的云城人从未发现机场附近建了观文台,地方不大,最近没有流星雨、污染严重到空中的星星隐居起来,所以一个人都没有,只是空着一个大平台。
装修的时候讲究氛围营造,其他地方都光亮,只有那块地方依靠头顶上闪着微弱的光,能辨别人脸,能看天空,能听到飞机降落的声音,但没人能看清里面的人到底在做些什么。隔着布满雾气的窗户,平添朦胧。
他们面对面坐在草地上,环视四周,很长时间没来,这地方没怎么变化,还和前几年一样,只有流星雨降临的时候人满为患,其他时间像是块荒地,没人给它额外的目光。
“我朋友带我来的,那天说是有一场罕见的流星雨。”夸张般的修饰词,什么千载难逢、最近几十年间仅此一次,李谨没去查证,那天的目的不是完成一个验证实验。
董乐瑜抓着她的手腕,问:“壮观吗?”
她们没有任何庞大的装备,只是心血来潮,祝恒星说观星台刚竣工,刚好赶上趟,流星雨洒落,上天安排的刚好。人山人海,祝恒星又说还是算了,咱们别凑这热闹。不一定能看到,你再赶不上飞机,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倒是李谨难得执着一次,说:“看一眼呗,这样回去,会遗憾。”
“既然你有兴致,说什么也得让你看上。”
她们等了很久,坐上晚班车,用别人的专业设备看了两眼。壮观吗?很美,但不算特别震撼,可能她们还是错过最耀眼的时刻。
那个女孩人很善良,让她们使用自己的设备,肆意观赏,多长时间都可以。她们有分寸,前后只是匆匆看过几眼。
聚集起来的人都很快乐,女孩倒是释然,她说:“其实这东西看一遍和看十遍没太多区别。”她不是热切的天文爱好者,“只不过等待的时间让人有盼头,想放弃生活的时候想到下一场流星雨还没来,就能坚持下去。”
她们谈到许愿的事情,从始至终只是观看,没想过其他事情,女孩说:“不管怎么样都许几个呗,实现与否不重要,还是那句话,有个盼头比没有强。”
李谨闭上眼睛,蹦出一大通,家人朋友健康幸福工作顺利,世界变好那么一点,电影不死,手术台上的人醒过来还能感知世界。还说了很多小事,比如邓宸君女士养的花不要凋零太早,她会伤感;江城的梅雨季短一些,这样陈叔的生意会好做些;祝恒星工作不顺利也不要暴躁发火……
她想了很多,在闭上眼睛的那两分钟里,闪过很多人,最后定格在模糊的身影上,他拿着小提琴鞠躬,李谨想的是他回一次头,对视的那一眼看见彼此,仅此而已。
睁开眼睛,飞奔着跑向机场,祝恒星说:“快点儿。”
李谨跟着她一起跑,幸好刚才说过感谢,剩下的只需要说再见,不用手忙脚乱。
说完这段经历,“有还没实现的想法吗?”
有一直追求的目标,实现与否不重要,有个念想好过什么都没有。后来李谨独自来过这个地方几次,为了在飞机降落的时候保持安静,找回自我,为了让自己相信这不是一场徒劳无功的战役。
“短时间内不需要流星。”
他两只手包裹着李谨的一只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谨让他说点自己的事情。换一套又一套的衣服,拍摄不同的概念,基本上大差不差,这是他的家常便饭。
像韦诚给夏柠介绍相机一样,董乐瑜说什么李谨都会认真听着,只在间隙里面提问,会给出总结陈词,“很有趣,你肯定能做好。”
他们聊天会越来越松弛,不谈太多东西,话题集中在他们身上,像是个互相探索的过程。没公开之前的相处方式不能张扬,他们不能在私下同时出现的公众面前,他们不能表示出超出朋友的暧昧,甚至不能主动提起对方。
做节目的惩罚兑现,写完第一版,洋洋洒洒,重点完全偏移到李谨身上。沉默着推翻,重写了发出来的那一版,客套有余,真心不足。和自己置气是真的,被李谨义正言辞的拒绝,在那种情况下写出对李谨的思念,该说死脑筋还是不知死活。不是十几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以前的游刃有余不知道扔到哪里。人设坍塌,她们给出的那些评价现阶段不再适用。
指针快到十二点钟方向,需要出发前往机场,董乐瑜说:“最后一个问题,李谨,我只问一次。感动还是心动。”
对视的时间不长,李谨把头抵在他的肩膀那儿,“心动,就像现在的状态。”
她在笑,肩膀动了动,董乐瑜握着她手腕的手微微颤抖,说:“那就好。”
从当天的情绪跳脱,会思考在一起的真正原因,需要一个契机,需要明确的答案,愧疚不要,怜悯不要,只关于爱,只思量爱。
送她到机场门口,李谨说:“就送到这啊,千万别说送我进去,不能动摇。”
她开玩笑也像真心话,“不让你为难,进去吧。”
不说再见,头也不回的背着包往前走,是李谨的风格。看着她的身影完全消失,转向掉头,朝家的方向走。
后面几天依旧跟着大量工作,联系时间不多,李谨被石兰喊去商量上映之后的相关事宜,更多是找李谨聚会,他们各自收敛。
余香雨给他调整行程的时候,明知故问,说:“剩下一个礼拜,你打算做什么?”
游刃有余,笑着回答,“去找她啊,还能干什么。”
“不是说现在不公开?”
“你放心,不会被发现。出了云城,出了影视城,没那么多人拍我,我们又不去热闹的地方。”
余香雨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哦,我们要改人设了吗?走纯情人设,你能坚持多长时间。”
打个响指,“坚持到你改变看法,怎么,香姐,我这几年还不够本分,您怎么一天天疑神疑鬼,光往我身上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时候坚决不说从前,笑着承认的那些时刻,那个时候总是说:“香姐,走什么纯情人设,我这张脸,还有我这性格都走不了那条路。”
忙到脚底板沾不了地,接到佘鳍的电话,大学舍友,很多年的朋友,最近刚杀青一部电视剧,准备大肆休息一段时间。
一上来就问:“你最近是死了吗?我昨天给你打多少电话,我去,二大爷的,一个都没接,你这是要翻天啊。”
火药味十足,“你不知道我最近忙着呢吗?谁像你一样想撂挑子就撂挑子,我可是有目标的。”
“哦,你有什么目标,拿影帝,小金人,你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梦想这东西。”吐槽起来下狠口,不留情面,说起黑历史,说他这两年待在舒适圈突然跑去演电影,是不是惊觉演技不够用,午夜梦回,是不是惊醒。
带着私人恩怨,董乐瑜一点没生气,反击:“你好意思说我,我好歹准备跳出舒适圈,谁有你在舒适圈待的时间长,你到现在还没准备出来呢。”
佘鳍从大学到现在一直演些深情男主,最开始是深情男二,后来挑大梁,扮演深情男主,人物重合度极高。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应该吃这碗饭,要不然每次那些看上去差不多的人物在他的演绎下仍会有不一样的突出点,这是他的实力和特点。只不过这几年确实被诟病的比较严重,观众指责他从不挑战更深层次的人物,万年不改,不可救药。他坦然接受,美其名曰自己在现实中是深情的人,怎么可能演好其他角色,招来更多骂声。连带着让董乐瑜跟他一起挨骂,因为他当时说:“我演不了花心的人,因为我本来就不是那样的人,董乐瑜可不一样,他能演深情的人吗?他这人长着一张时时撩人的脸,人为什么不能舒服点儿活着呢。”话锋一转,接着说:“要不然哪天董乐瑜开始诠释深情,我也会挑战自我的,毕竟不能输给他。”
因为他这番话,两个人都挨了经纪人的一通狠骂,董乐瑜实属无辜,什么也没干,静静待着被拖下水,观众讨论一整天他到底能不能演深情的人,当时佘鳍已经大火,粉丝基本控制舆论走向。董乐瑜名气不大,能获得较为公正的讨论,然后她们得出结论:谁能让他深情,他这人看上去一幅久经沙场的样子,别做白日梦。
大多数人都当在看个笑话,负面影响不多,毕竟他们本来就需要讨论度,演什么角色不重要,只要观众还能产生代入感,至少诟病的不会是演技。
这是几年前的事情,他还没成为塔尖的人,他还承认深情确实难演,只不过不是现在,深情或许难演,但深情本身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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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不是很懂恋爱,但还是宁缺毋滥。
第58章
他们又扯些有的没的,往常一样插科打诨,无营养的闲聊,佘鳍懒得继续听董乐瑜东倒西歪的扯开话题,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我跟你说啊,你这周工作结束,必须聚一下,你今年真是不要命哎,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勤劳,我这是为你好,懂不懂劳逸结合。”
董乐瑜在安排行程,工作结束之后,还剩下一天,说:“行,安排好地点通知你,包你满意。”
“早这样不就好,省得我说这么多废话。”
佘鳍挂了电话能把一切扔在一边,玩自己的电动,董乐瑜可没那么安逸,余下来的那几天日子被掰开揉碎了安排,还嫌不够。
聚会那天,他们宿舍的人凑齐,还有其他几个圈里的朋友,喊着不醉不归,董乐瑜思考不喝酒的可能性。落座之后,发现计谋失策,佘鳍拿着一杯调好的酒递他手里,“人都到齐,你先喝,省得到时候嚷嚷着要提前走。”
为什么他今天的眼力见提高了这么多,竟然能看出来他的打算。众目睽睽之下,没办法直接推拒,找了个借口,“最近肠胃炎,状态不好,不太能喝。”
有人说算了,干脆不喝,出来玩的目的是叙旧,不是喝酒。
因为利束承的一声笑,一切努力白费,佘鳍用力拍他肩膀,说:“你这畜生,现在怎么还装起来了,他不笑,我真没看出来你撒谎。你从大学开始就是铁胃,百毒不侵,还真是千年的狐狸,在我们面前还玩起聊斋。”
他们大学聚餐,吃烧烤,喝啤酒,别人一整晚来来回回,他倒是舒畅,一觉到天亮,呼呼大睡,全然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他们当时直不起腰,打趣董乐瑜,“我们真死在昨天晚上,你也不会发现。”
董乐瑜挑眉说:“发现也没用,放心,会给你们烧纸的。”
当时的骄傲延迟付出代价,谎话被拆穿的后果严重,刚才的一杯换成三杯,想着推辞,被佘鳍不留情面的直接打断,“不是,你今天怎么磨磨唧唧的,快点儿,多长时间没聚了,再说废话,下次聚会直接不叫你啊。”
硬着头皮,只能把酒喝下去,在心里叹气,预估计划会落空,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酒过三巡,他们谈起最近的安排,问董乐瑜电影什么时候上映,需要他们宣传的时候说一声,毕竟是他第一次在电影里担任举足轻重的角色,该有的牌面还是要有的。他们义气的说,首映的时候通知一声,他们好去给他助威。
“又不是上战场,助哪门子的威。”
损友体质上线,佘鳍说:“不是得第一时间看到你演成什么样子,看你能不能转型成功,多少人等着看你笑话,那我肯定要第一个看到。”
这个时候自嘲中要带着信心,跟李谨搭戏不用赢,不输太多即时进步。
“估计轮不到你看我笑话,演的不算好。”把杯子里的酒喝干净,“但也不差。”
他们起哄,说这次怎么信心这么足,跟着程风半年真能学到这么多东西。这两天电影慢慢透露出一些消息,进行小范围的预热。主演阵容刚透露出去,讨论的声音不少,好坏兼有。一部分喜欢程风的人疑惑他为什么要和董乐瑜合作,他身上哪来的悲苦气息,进而抨击一切流量演员,评价他们小荧幕都演不好,瞎掺和什么,注定演不好电影。董乐瑜粉丝冷静着反驳,说上映之后见真章,不捧杀,更别什么都不确定直接唱衰,真这么关心董乐瑜,电影院见真章。反正两拨人有来有回,秉持着互相尊重的原则进行不算友好的交流。
沈栀提前准备的东西总算派上用处,放出几张照片,无关剧情,大多是和演员的合照,最开始获得的流量最多。而且最近程风没再限制他们,意味着进入宣传期。她确实需要从董乐瑜身上分些热度,不要白不要,她和公司都清楚,拍这部电影,董乐瑜是合同里没写明的附加条件。
佘鳍笑眯眯的看着他,“乐瑜,我们今天没外人,你说实话,你那么快得到消息,火急火燎的去,到底是冲着谁?”
他们都想问这个问题,实话实说,董乐瑜再演几年轻松的戏份,去转型并不会太迟,况且凭他现在的红火程度,演什么都有人买账,供选择的范围太广,没必要在程风那里碰到一鼻子灰,跟公司死磕。非要说他铁了心撕标签能说的通,但这和他们了解到的他有巨大出入。
装傻,“冲着剧组去的,班底好,剧本好,对未来发展好,为什么不去尝试?”
行业里的无用套话,不知道谁扔了张纸,从董乐瑜眼边擦过,说:“在我们面前还说这些,又不是开新闻发布会,讲点真话。”
咬死不说,“没有冲着谁去,拍片子讲究一个合适,剧组合适,剧本合适,时机合适,我当然要去了,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地方。”
既然他打死不说实话,他们发挥想象力,猜测呗,漫无边际的猜,始终没说到李谨身上,他们认为凭借他们的熟悉程度,李谨一定是会被排除的那个,以前在一起的都是明媚耀眼、高高在上的姑娘,人会改变,但他们判断董乐瑜不会改变。李谨和董乐瑜是真正的八竿子也打不着,没人了解真正的李谨,下意识忽略她。
他们猜了很多,被董乐瑜一一否认,彻底否决,呵了一声,说:“你们说的都是谁跟谁啊,别瞎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