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燃逸跟李谨前后脚到酒店，在大厅碰到对方，一起乘电梯上去。
“你今天来的倒是早，都不像你的性格了。”
下午进行首映，十点到场确实是李谨的超常发挥，毕竟下午再来并不会迟到。纯属情况特殊，早来了几个小时。
“没迟到就万事大吉，早太多不自在。”
非要说的话，李谨是极端的守时主义者，不习惯太早到罢了，避免一些社交，免得大家都不自在，双赢局面，非要早来这么多做什么。
“这倒是你的性格。”
在酒店外面遇到几个粉丝，问她们怎么知道他住这里，神神秘秘的说：“这不难猜，找个熟人打听一下，什么消息都能获得。”
签名、合照，要求全都满足，说希望她们不要扩散他住在这里的消息，给别人添麻烦不好。
粉丝特别懂事，他说什么，她们都说好，鼓励他好好努力，成为最棒的演员。
“我争取不给你们拖后腿。”
被丁豪杰领进去，他顺便再次交代粉丝不要泄密，人一多容易出现纰漏，下午电影首映不要平添事端。
董乐瑜的社交会更麻烦，更周到，忘不了任何一个人，等到他回来，丁豪杰开门见山，问他这几天怎么样，是不是有乐不思蜀的意味。
以为他在哪等着他呢，原来只在最浅的地方，大方的回应：“特别好，这几年以来的最好的时光。”
他这样说反而让丁豪杰手足无措，慌忙说：“你下午可要精神正常点，千万别乱说，不要这种神志不清的状态，喝醉了一样，人设全毁了。”
“明知道我会说什么，还问这种问题。”
安抚他，“放心，我有分寸。”
李谨都放话了，他注定什么都不会说，比谁都能守口如瓶。
统一的宣传T恤，他们下面都穿牛仔裤，踩着一双板鞋，遥相呼应，有种隐秘的情侣装的错觉。
人来的很多，圈里人占大头，想看程风首映的人多了去了，要亲眼看看，他到底会不会陨落。董乐瑜的几个朋友被安排在最佳观影区，佘鳍这人大摇大摆的来到现场，像自己的主场一样。
遗憾的是，身为男女主并不能坐在一起的安排，李谨坐在石兰旁边，他只能看到李谨的后脑勺。灯光暗下来，正片开始。
片头配合那句关于出生死亡的诅咒，直冲面门，李谨平静的念着那句话，声音那么冷。在心里喊声不妙，他的剧本上从未出现过这句话。短暂回到韦诚的身份，迟来的真相让他一下子喘不过气。
心有灵犀一般，李谨回头看他，不用弯嘴角，她眼睛带笑，没什么过不去的，那些不是真正的他们。
跟着故事线走，回到去年的湘西，不算太好，也不能说是糟糕，平常的每一天。像是夏柠和韦诚一样，抽离出来，他们的那段时光温柔的格格不入。韦诚知道夏柠对他的爱不多，仍然投入全部的真心。没送出去的戒指，没真正升起的太阳，藏起来的通红的眼睛，永远回不到的初遇地点，全盘皆输，他们始终不在一个频率。
故事定格在董乐瑜坐在火车上的那一刻，拉了个远景，一闪而过的河流揭示一切。他们都在运动着，一切都没停下，夏柠在二十三岁的第一天永远失去二十三岁。
到底哪个更残忍，爱过还是没爱过，哪种解释对两个人都好。从庐山逃离，她的爱和不爱都像表演，什么才是真的，爱的话为什么不等他回去，不爱的话为什么有新的一年。只能解释爱不够多，不够深，不够坚定，这个答案更伤人，不如模棱两可的说句喜欢。
灯光亮起来，沉默，鼓掌，很多人沉在情绪里面，用抽样的结果预计总体，上映之后的效果不会太差。调动起观众的共情力是程风的拿手好戏，但还是拍出新的东西，逃离不了的那些东西，裹挟着他们的那些东西。
登台，接受采访。
从程风开始，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题，创作背景、想表达的东西，基本上有标准答案。后续会越来越尖锐，问到演员身上，问董乐瑜拍这部电影的初衷是什么，是为了撕掉标签吗？证明自己不演偶像剧也会有出路。
“跟程风导演合作是个很好的机会，剧本好、班底好、演员好，契机合适，自然而然的过程。和撕不撕标签没什么关系，揭下一个还会有另一个，大家怎么看我不是最重要的，有没有完整的诠释一个人物才是最重要的。”得体，不卑不亢，他一如既往的绅士风格。
问到其他演员身上，问沈栀和董乐瑜的那场戏觉得怎么样，毕竟董乐瑜是圈外人排的最让人有想法的男演员榜单的第一名。她问的不算委婉，沈栀反应更快，先是羞涩，然后说当然好，都是专业的演员，在导演的指导下，说董乐瑜给了她很多安全感，是她的偶像。
一来一回，配合的很好。既有流量，又夸了剧组，粉丝的记恨升不起来，最多羡慕，毕竟她带入的是粉丝视角，精明的答案。
其他人不在意，董乐瑜观察李谨的表情，一如往常，偷笑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吕燃逸站在李谨身边，低头对她说着什么，李谨干脆不再掩饰情绪，笑了一会儿，没人注意到她，还没轮到她回答问题，抓紧时间放松。
战火无声无息的蔓延到李谨身上，佘鳍拿到话筒，先说套话，把程风和剧组表扬了个遍，说这是他们的正常水平，没什么好说的，怎么夸都有道理。话锋一转，落到李谨身上，问：“李谨，当时有没有感受到董乐瑜的爱，毕竟大家都知道，他这人看上去三心二意，前半部分多么游刃有余大家都有看到。”
他特指他做少爷的那段时间，不点明，“所以，李谨，你当时相信他只爱你一个吗？”
“夏柠感受到韦诚的爱，很多，多到战胜那个漆黑的夜晚。夏柠相信他只爱她一个，但爱并不能战胜一切，不是有爱，生活就可以继续下去。”
避重就轻，佘鳍笑而不语，暂且接受这个答案，然后问吕燃逸，这是他和李谨的第二次合作，看起来他和李谨的关系很好，怎么每次都演苦大仇深的角色，不能好好谈个恋爱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余光飘到董乐瑜身上，他正看着他，笑里藏刀，算不上和善，正是佘鳍期待的效果。
“那些都是风哥说了算，我们不当家的。他下个剧本让我们在一起，我们就会好好在一起，我们俩说的都不算。”
转向，问：“李谨愿不愿意跟他好好谈一次恋爱，喜欢你们的人很多。”
浅浅的笑容，“很多吗？一般吧。我们俩适合演仇人，天生气场不合。”
笑着说这话，所有人都能看出是句玩笑，没人会真正在意，答案无非这两种，插科打诨或者是正面回应，吕燃逸先说，那李谨要站在他的反面。都说一样的话多无聊，佘鳍不会揪着不放，放下话筒之前最后说一句：“我就喜欢你们俩在一起的气场，期待你们的下次合作。”
这话太像找茬，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董乐瑜的损友关系，他确实懂得制造爆点，来都来了，不带点流量对不住董乐瑜此刻看他的表情，无奈掺杂些许恨意，他们喜闻乐见。
佘鳍坐下，他旁边那几个人都在捂嘴笑，说：“你们看见他的表情了吗？我估计我们今天会被他揪着痛骂一顿。”
始作俑者比谁都不在意，轻描淡写，“这都是为他们电影好，他感谢我都来不及呢，再骂我简直是农夫与蛇现实版本，恩将仇报可太不是人了。”
林澈语今天也在现场，拿着话筒，没问老熟人问题，说完场面话，问董乐瑜，“你和李谨演戏，没有压力吗？不会总想着自己会被她比下去吗？”
他当年演完《不要这个孩子》收到的负面评价不少，人物的调性使得他是首当其冲的，如果演的克制些、让人怜惜，受到的攻击会少些。但他是科班毕业，他总想着赢过李谨，她是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外行人，输给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所以外放的情绪意味着人物被放大，他的作用被放大，被厌恶的可能性指数上升。
他当时记恨李谨，把他成为众矢之的原因归结到李谨身上。她浑然天成，不用修饰，第一部 就拿大奖，而他承受骂战。慢慢走出来，负面的东西成为虚化的背景。恨不恨的，李谨全然不在乎，一个人抓着那些为失败找借口，说不过去。
很多人恨李谨，恨她的天赋、恨她不强求不争抢还是什么都有，做什么永远游刃有余，合作过的演员恨她，没合作过的演员期待合作，同时眼红她的灵气，为什么永远不会被磨灭，期待着有朝一日的战胜。
李谨没那么幸运，但足够强大。
“我没压力，我们之间不用说谁赢谁输。我们演对手戏，但不会是对手。”
在观众那里输给李谨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李谨不受伤，怎样都好。她从不是别人眼中输不起的演员，精益求精的目标也从不是他们，不是奖项，她心无旁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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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恋，大家可以找茬，看看谁先暴露。
第62章
首映圆满结束，网上开始出现小规模的影评，佘鳍他们难得发次长评，他用百分之九十的内容夸赞剧本和其他演职人员，仿佛在最后的一行才想起来原来董乐瑜也在片中，写上一句：差点忘了跟大家说，董乐瑜这次真不错，没向我请教演成这样实属不易。推荐大家都去看看，一定值回票价。
那天行色匆匆，首映场所外面聚集很多粉丝，各家的都有。
董乐瑜只能在一切环节结束，抽出几分钟时间，和他们凑在一起，说些心里话。没发火，平心静气，问他们真实看法。
他们说你以为我们还用奉承你，要是不好的话，当场就说了，还能给你留面子。
佘鳍不回答这个问题，说：“你这次还真能藏住。”
他们几个挤眉弄眼，看一眼不远处的李谨，把视线移动到董乐瑜身上。只看外形，他们还算登对，考虑其他东西，性格、生长环境、艺术追求，云泥之别。
人多眼杂，他们没再说些什么，心照不宣，这么多年过来，还看不出来他到底有几分真心，算白白浪费时间。
“我可没藏，是你们没有眼力见。”
紧锣密鼓的宣传，又飞了几个城市，李谨说到做到，出现在公开场合一律避嫌，飞机上的位置都不在一起。每天碰面却只能用手机交流，见面之后，点点头算作打过招呼，一股子敷衍的味道。
唯一安慰的是，至少晚上还有视频通话，明明房间距离不远，还让人抓心挠肝。见到佘鳍，李谨跟他分享邓宸君的看法，作为古装电视的爱好者和研究者，看过几部他们的作品，与时俱进，阵容年轻的也看了几部。
给出综合评价，复述邓宸君的话，“他们两个人得调和一下，他这么板正会有女孩喜欢？他这么花心会有女孩死心塌地？太片面，人物性格太扁平。”
抓住重点，“阿姨对我印象这么不好？”
“对你印象不错，”补上一句，“你演的那些角色，确实观感一般，她说你这人看着没有几分真心。”
这个帽子扣得太大，董乐瑜连忙问：“你能看见我的真心吗？”
“能。”
角色是角色，董乐瑜是董乐瑜，不在同一层面比较，他能不费力的演好浪子从不意味着他的真心消失不见，爱这东西说深沉不可见底，说浅显只一眼便能识别。
电影正式上映，口碑不错，票房亮眼，暑期档硬碰硬的片子很多。他们丝毫不逊色，程风的班底加上董乐瑜的配置，基调奠定，流量加持，意料之中的结果。走不走红毯无伤大雅，几方得益。
正式上映意味着宣传进入尾声，后续凭借口碑发酵、票房按照节奏攀升，他们能做的已经结束。观众的自发宣传好过他们的路演，他们有评判、审美能力。凄美和其乐融融的气氛并非不可调和，花两个小时问问自己要逃到哪去，出城是去到哪里，抓紧时间做自己，不算亏本生意。
实在不行，自然风光、激烈平缓交替的叙事风格，董乐瑜克制的深情，太多新鲜的地方，闹中取静，程风的表达功力依旧扎实。
董乐瑜收到的好评在公司的意料之中，程风加上李谨，这两个元素凑在一起，如若仍调动不了他，必定引发雪崩式的群嘲。他顶住压力，观众的看法渐渐转变，他下定决心成为一名合格的演员。外界人士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要转型，暂别小荧幕，在更广阔的世间闯荡。
公司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既然他在表演上面获得认可，无需推波助澜，放缓步伐才能维持稳定。他的选择没错，喜欢李谨对公司来说不会造成损失，当然对他自己来说也不会产生损失，几方制衡，没人的境况变差，有效率的资源配置。
宣传期结束，不意味着李谨悠闲下来，她回到江城，陪着家里人看电影，至少会再看三四遍，董乐瑜问：“我们什么时候再一起看一遍。”
“等电影下线，我们在家看。”
“新约定，别忘记，李谨。”
“我记性不错，忘不了。”
他工作上的安排多起来，不用上综艺宣传电影，简单的线上直播，补偿粉丝。露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和她们的交流会越来越少。公开行程、机场接机，这些会慢慢消失，除去拍戏只剩生活，暂时都不能暴露。
手里握着新剧本，这几天要开始新一轮的筛选，他们从不能停下，不是替代效应，是他产生新的追求。不能免俗，除去观众认可，他需要权威奖项认可，不辜负喜欢他的人，也不辜负他爱的人。
闲下来几天，攒了个局，佘鳍那些人最近一直憋着口气，等着找个能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机敲他竹竿，佘鳍说：“行啊，你小子，没想到搭上东风，再演两部都成实力派了，真成。”
上次聚餐之后，被狗仔拍到，再一次全是大老爷们，娱记咬牙切齿，干脆造谣，说据他们研究，董乐瑜是真的转换性取向。喊话粉丝，她们哥哥不喜欢女孩。
恼羞成怒，特别可笑。粉丝倒是比谁都乐呵，了解他的本质，说：“你们可别瞎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直男存在，只能是董乐瑜。标准绅士，身边不会没有女人。”
他的粉丝通透，渐渐转成事业粉和颜值粉，她们渐渐长大，血雨腥风过去，大家都有平顺的未来。到了稳定下来的时刻，恋情、结婚生子、组建家庭，有人选择离开，大部分人会留下。董乐瑜要有担当，他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祝福声会盖过喧嚣。
依旧是上次那几个人，换了家私密性更高的酒店。
坐下来先说恭喜，这是先礼后兵，夸他这次演的真不错，没有痕迹，真喜欢人家姑娘，这步棋至关重要，为后续开了个好头。
夸奖过后，如往常一样的批判以及探究，“只不过你小子真不义气，连我们都不告诉，真能沉住气，你现在实话实说，是不是冲着她去的。”
一饮而尽，率性点头，“是。”
本子没看到，什么都不确定，只听到风声便火急火燎，目的性极强，他当然要李谨。
吁声一片，“直接承认可还行。”
电影稳定上映，还有十天左右下线。没什么好遮着掩着，况且结果出乎意料。观众夸奖他进步，却看不到他真的喜欢李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