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翁姨相视一笑,不知道在暗示些什么,他们几个看着别处,像在甩锅,什么都抖落干净。那个时候信誓旦旦的说,他不再来,真心那样想吗?真的不遗憾吗?
不回忆,他现在不是正笑意盈盈的站在她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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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想看为人师。
第71章
一样的包间,今天格外热闹,坐满了人。
基本上不用点菜,会一道接着一道上,萧莹霖见到活的赵家航惊讶了一会儿,从装出来的拘谨解脱,直白的表达赞美,说:“你演的特别好,我从头哭到尾,以后就是你的忠实影迷了,你演什么我看什么,再也不相信网上的胡话,你是个特别好的演员。”
把董乐瑜吓了一跳,看向李谨,她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视线移向窗外,不打算解救他。粉丝表白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来见李谨的朋友,没有做好开粉丝见面会的准备。职业素养尚存,微笑着说:“我会好好努力,不让你的期许落空。”
反客为主,萧莹霖点头,说:“那可提前说定了,你千万好好演。要不然我朋友圈的安利过段时间还得一条条的删,麻烦。”
她喜欢的是赵家航,死而复生,出现在她面前,另一种圆满。有个演员朋友还不错,能在某些时刻穿透时空。
“会的,我会继续努力,争取不给你添麻烦。”
扭头看向李谨,她说:“好好演戏还是有用的,她前段时间还特别不满意你,时刻批判你就是个花瓶。看,这不是没多长时间,观感完成大转变。”
被人揭短并不生气,接着李谨的话说:“他以前的演技确实一般啊,我又没有胡说。我不带滤镜,以前的他在本职工作上比不上你,现在的你们才相配。”
话题不止围绕他们俩,像往常一样,谈论医院的事情,说《齐奇》怎么会这么反叛,她每骂一句,他们就要在屏幕前反思一次,手指戳进骨头里,身上的零件像被钻过一样。偏头,移开视线,但还是忍不住去看。当事人在眼前,问些电影里的细节,李谨说哪有什么标准答案,你们怎么想都是对的,独属于你。网上这几天传出来他拍《为人师》晕倒的消息,萧莹霖问是不是真的,摆手否认,说没那回事儿,拍戏的安全措施做的挺好,那天只是低血糖,他们不再多问。敬业是他应该做的,不应该拿出来反复宣传,没劲。
李谨这个点还不饿,很快结束就餐,抓着他的手腕,和她们插科打诨。聚餐的氛围格外轻松,恍惚间能看到李谨那天说的那些中二往事,他们感慨李谨没被第一志愿录取是个好安排,不用整天提着脑袋上班,生怕说出什么错误的答案,比上学时还要恐怖百倍。
李谨跟着他们笑,说:“那不是少考了几分,这么多年了,别给我找借口,纯粹是我实力不行。”
任粤说:“那你当时跟着我们俩一起上医大不好嘛,百分百能被录取,你多多少少期待另一种可能。”
这倒是真话,靠近真相,另一种可能是现在这种情况,比想象中好太多。
快要结束的时候,萧莹霖提议拍张合照,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对着残羹冷炙拍合照,留下一张同学录上的照片,聚餐的目的才算达成。
牵手,李谨靠在他肩膀上,分神去想他们都在融入彼此的朋友圈,交换前半程的人生,没喝酒,精神微醺。
夹带私货,萧莹霖让李谨给她和董乐瑜拍张合照,欣然应允。萧莹霖感慨董乐瑜真人太好看,没有赵家航的魅力,说自己喜欢有颓废感的人,董乐瑜身上没有这种气质,李谨说:“要不再给你再拍一张?要让你满意。”
拍拍董乐瑜的肩膀,说:“稍微颓废点,别发光了。”
任粤认清现实,说:“你来拍,他估计颓不起来。”
两个人眼里都有神采,不经意的小动作显示真心,萧莹霖原本也不打算再拍一张,刻意且麻烦,第一次喜欢一个男演员,拍个照留个念,不喜欢的时候再删除这段相遇,人不能天天活在缺憾里面。
餐馆的人渐渐多起来,跟李叔、翁姨告别,李谨结账,他们很久之前的约定,恋爱的人请客,没人抢单。
回程的路上,李谨坐在副驾驶上看他开车,问:“还有人嫌弃你太好看,是不是人生第一遭?”
红灯的间隙扭头看她,“不是第一次,我妈以前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不是我吓唬你,你要是不努力,没有成就,平庸至极,空有个样子顶什么用?到时候配不上你喜欢的人,后悔可来不及,别怪我没提醒你。”
被逗笑,“阿姨这话太过分。”
他小时候不调皮,和其他孩子比起来算得上乖巧,唯一的缺点是做事情没长性,有耐心但没有进取心,学什么扔什么,成绩一般,一眼看过去便能知晓他没大志向,让人气不打一处来。被胡梦女士反复鞭打,说你整天这样不求上进,以后遇见喜欢的姑娘可配不上人家,你以为光凭你那一张脸就能让人死心塌地跟你过一辈子,千万别做梦。
兴许是诅咒没有功效,可能她每次都摸木头,破除狠话。董乐瑜还真靠脸吃上饭,安排好的路变数不多,因循守旧,囫囵吞枣,个中滋味并未真正了解。醉生梦死的日子过去,绿灯亮起,他跟李谨说:“得感谢她,跟她较劲这么些年,才能遇上你。”
另一条轨道的人,因缘际会,芳心暗许。从各个方面来说,确实要感谢胡梦女士。学会在喧嚣中沉默,学会下一层楼。
第一个全程在一起的生日,二十六岁的最后一个晚上,无人入睡,在沙发上看电影,等着十二点到来。还剩下几分钟,李谨说:“马上就二十七了。”
“紧张?”
“我看你才紧张,半个小时前就感觉到你在坐立不安,我看你就差下楼绕着小区跑两圈镇定下了。”抓着他的手,接着往下说:“我没年龄恐惧,三十、四十、五十,哪个阶段都会有新契机,新发现,岁月流逝是件挺好的事情。期待我八十岁也有想做的事情,那可太酷。”
亲吻她的额头,“二十七岁的李谨,新纪元。依旧自由,盛放,勇往直前,有人爱你。”
不说谢谢,问:是谁爱我?
凌晨氤氲着的空气都格外粘腻,附着丝丝缕缕的情绪在里面,声音清澈,流进心田,说:“我爱你。”
第一次正式回应,她说:“我爱你。”
拥抱,亲吻,出于本能反应,依偎,告白,响应深处的指令。
“穿件外套,吃烧烤。”
前几天随口提了一句,冬天来了,怀念夏天,想念吃冰淇淋找不回的热气。
买个烤架,大晚上支起来,问过物业,他们这种不算违规,烟往上走,他们规模不大,楼下暂时没有住户,没给他们扰民的机会。
搭架子的时候,象征性帮了一把,笑着承认自己天赋有限,不帮倒忙,在一旁专注的看着。不打岔,不添乱,看他游刃有余,会心一笑。
烟升起来,夏天归位。李谨支好桌子,摆好凳子,准备好碗筷,蘸料,时刻候着。
蒸腾起来,出一身薄汗,笑着说:“夏天真回来了。”
李谨时常产生奇思妙想,没人能抓住她的把柄,他们没有机会批评李谨异想天开。因为李谨不和旁人分享,董乐瑜会想为什么不能实现呢,她都说出来了,实践不是件困难的事情。和其他人相比,这样多好,不让人猜来猜去,她想要的直白明朗。
“怪不得我们下午三点钟吃晚饭。”
明显只说一半,说:“你当时肯定在想我晚上要带你出去吃饭,你转着眼睛看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我们董乐瑜不算笨。”
笑着说些调侃的话,让人生不起气来,没法当真。而且,她说话的时候会目不转睛的盯着你看,不自觉想:她眼睛真会说话,不是错觉,她真的爱我。
没吃多少,只是为了感受当下的氛围,回光返照的夏天,李谨想起来什么,说:“你进组之前还要练习,吃夜宵简直是犯罪。”
把她头发上的一个毛球取下来,说:“这算什么犯罪,戏里面一天到晚逃亡,辜负人生才是犯罪。”
十二点不是结束,是个开始。换上衣服,畅通无阻,车和行人都少,再晚睡的城市都有疲惫的时间点,他带着她到江边吹风。
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李谨问他:“我们来散散身上的味道吗?”
“对啊。”
把手塞进他脖子里面,“我手心都出汗了,今天真暖和。”
可能是心跳速度加快,血液循环畅通无阻,她整个人都在发烫,有什么东西从一个大衣口袋转移到另一个人的大衣口袋。灵敏的感知到,拿出来看,一块玉石,晶莹剔透,苍翠欲滴,半个手掌大小,翻开的书页精美细致。
拿在手里把玩,等着解释,“我拍第一部 戏攒下来的片酬,当时没想好到底要买个什么东西,干脆去开了块石头,毕竟玉石保值。开出来之后,所有人都说这块玉尺寸太小,成色一般,不值那个价格,但我想世界上的东西都有附加值,只用货币衡量太没意思。留下来,一直放着,想着等哪天找到价值再给它加上,货币贬值,附上去的价值不会减少。现在找到了,送给你,是你给它加上的价值,你让我大赚一笔。”
是那段过往,是李谨分享的生活,那些是无价的,足够将那个时刻微弱的失望完全遮盖,理直气壮、毫无保留的说出:只用货币衡量确实没意思。风吹起来的那些书页,勾缠着的过去,这些都让这块玉石*加鲜艳。
安稳的躺在大衣兜里,去牵他的手,也在冒汗,“你真紧张啊,证明送书那天的我没什么问题。我是不是装的还挺好。”爱是真的,担忧是真的,分享多少生活合适,对方会不会感到负担,会不会想我们前途未卜,谈这些为时尚早。送出真心之前考虑这些,和自信与否无关,两个人都在思考步伐大小的问题。太快还是太慢,能跟上吗?发现我不见了,会回头吗?牵着手一定不会走散吗?他们考量这些,等到思绪出来,不安瞬间被打破,别管那些,随心所欲偏要逾矩,看他的反应。末日阻挡不了相爱,鸡毛蒜皮更不会。
“嗯,我们李谨的演技最棒。”
车还没有到站,大晚上牵着手爬山,李谨说:“我们这次是真走在太阳前面。”
冬天看日出的人变少,他们慢慢悠悠的往上走,在选好的位置站定,李谨问:“我们看日出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一起看过很多次日出,在服务区,两个人捧着温热的咖啡,等待东方欲晓,朝日初上。在车上和太阳竞速,他们往前奔流不息,太阳划出弧线,高悬头顶。
不限速的那天,轮换到董乐瑜开车,李谨说:“这太像公路犯罪片,一男一女,异国他乡,红日初升,我们却从无名的落日走向没有定义的黄昏,意象太多、太好,拍出来会得奖的,悲剧容易得奖。”
董乐瑜问:“为什么我们不是在走向新生,太阳还代表着日出。”
李谨说:“川流不息,不像新生,没有牵连,更适合穷途末路。”
悲观主义者的剖白,李谨从不隐藏对这个世界的伤感因素,她还能说出来,证明她还想要这个世界变好,沉默寡言是心死的瞬间。李谨和这个世界还有牵连,不会迷路,走不太远。
当时董乐瑜笃定的说:“总有一次,你会想,终章结束,没有大碍,我们在走向新的序章。”
董乐瑜牵她的手,在日出的瞬间接吻,“我们要在日出的时刻接一次吻,变化开始,彼此牵连。”
什么都比不上他撩拨人心,重启啊,结束啊,这些暂且抛之脑后,恒久的问题留给以后的时间恒久思考,不耽误这一会儿功夫。牵连刚好,不会成为牵绊,但让人挂念。
他说:“李谨,过年我们去见我父母吧,你刚好在那儿拍戏。”
这个瞬间适合说出这个,很久之前就想要带她回家,寻找机会,日出、雾气、尘埃,飘着的那些刚好,他能鼓起勇气。
李谨轻笑,说:“可能你得先跟我回家一趟,晚上回家吃饭,他们准备就绪,就差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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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啊,终章啊,这些都比不上他撩拨人心。
第72章
这样看来,李谨的耐性非常人所及,在最后关头给他下一张通牒。回家,洗澡,她悠悠然准备入睡,精神兴奋挡不住身体的警报声,他却坐立难安。见父母这件事格外庄重,封建的礼节废除,仍要思考买什么礼物,穿哪件衣服,得体、招人喜欢、无可替代,脑子混沌成糨糊。
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往常的李谨会说笑,手这么凉啊,你在害怕呢。
重启之后的李谨只会说:“先睡觉,醒了之后我陪你去买东西。不用考虑穿什么合适,你穿什么都好看。如果你不舒服的话,那么见面就不那么有意义了,自在点。”
平稳下来,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第一次见面,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剩下的事情留给剩下的时间,当下的时间留给梦境。
下午两点,李谨带着他去一家生意不太好的超市,说:“我经常担心它倒闭,只不过这老板倒是坚持,年复一年的开下去。”
两个人戴着帽子,董乐瑜问:“你怎么总能找到人少的地方,不想排队?”
“这个倒是猜对了,人一多,我怕喘不过气。”
片场人很多,像煮沸的水,李谨能待下去,那是工作,她能坚持下去。有选择余地的时候,李谨从不往人多的地方凑,怕窒息。
进门的时候不到五点,恰到好处的周日,不用请假,全天候待在家中。让董乐瑜来家里吃饭,出自邓宸君的提议,她前些日子询问李谨,和别人住在一起,感觉怎么样,不是从小到大都要求私人空间,不是爱自由胜过一切,现在有私人空间吗?自由吗?
李谨平静的说:“还行,比我设想中好。慢慢理解您说的那句话,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只会互相拖累。互相理解,互相支撑这些存在着。还是自由的,没什么能困住彼此,这点儿挺好。”
邓宸君在电话那头笑,说:“你看,李谨,我以前说什么来着,你不是不想恋爱,也不是害怕谈恋爱,只是没遇上那个人。这世上会存在一个人特别妥帖,像是给你量身打造的。恋爱的东西实在不多,你从小到大都不需要别人教导,自己感悟去吧。”
自由的番号永不磨灭,是她狭隘了,不是爱只能产生困境,不成熟的爱让人备受折磨,至少现在,他们俩一起做游吟诗人。
李谨自在,他显得拘谨,邓宸君准备做饭,他说:“阿姨,要不要我给您打下手。”
在邓宸君说出拒绝的话之前,李谨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妈,您让他给你打下手,他坐在这里也不安心,他挺会做饭的,给他个露一手的机会。”
客人跟着进厨房,合不合规矩放在一旁,他确实不再紧张。跟邓辰君配合的默契,“她挺好养活,虽然不会做饭,但从不挑三拣四,给什么吃什么。不论什么,她都能乐呵呵的说好吃。”
不过火,不夸张,最大的特点是发自内心,秉持着不干活不发言的策略,不让人心烦。没有双手插兜,睥睨四方,指指点点的坏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