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那件事仍被人们拿出来津津乐道，很多人讨论李谨怎么敢那样做的，批评她不尊重在场的人，不尊重奖项，没有分寸，最简单的人都不会做，还当什么演员。放任他们评头论足，李谨从不出来辩解什么，程风看不下去，说了句，“你们有这时间，不如提升演技，那样才是最好的尊重。”嚣张的补了句，“在场的人给她鼓掌，你们还是抓紧时间。”
她真真正正做到演戏只是一份职业，上台领奖不是她的本职工作，她能做的只是控制她出现在片场的状态，至于其他不成文的规则，非要遵守吗？她一年露不了几次面，不在乎虚名。
和陆离在一起的李谨更自由，她们这次目的像是展现不一样的女性，谁规定女性出席必须身着晚礼服，踩着恨天高，谁规定女性的衣服上不能有便利的口袋。如果男性拥有不打领带的权利，女性相应的拥有不穿裙子的权利；如果男性可以穿运动休闲，女性就可以不穿高跟鞋。一样的生产力，别用两套规则，只束缚女性，何谈社会公平。
《齐奇》在国外的口碑很好，凭借这个片子，陆离直接入围最佳导演，虽然最终没拿到奖项，秉持着入围即肯定，已经足够吊人胃口，一大批观众等着审阅。存在那么一些失望，陆离说：“早知道真能进入主竞赛单元，还阉割什么啊，不搞模糊处理，干脆不在国内上映了，丢个大西瓜。”
不用旁人开导，没到两分钟，自我开解成功，说：“不过我们还是不亏，先宣传一轮，入围够我吃一段时间名头，赞助更好找到，这次不能给人亏钱。下次提前说好，入股可以，不一定回本，但估摸着能拿奖，问他们愿不愿意入股。”
说完，爽朗的笑了，说：“李谨，讲真的，宣传期结束，我们赶快拍下一部，每年输出，早晚把奖项拿个遍。”
李谨跟着入围最佳女主，没能第二次拿奖，特别坦然，看别人的表演，顺利找到自己存在的问题，得不得奖真没所谓，问心无愧，学到东西目的达成。
要说谁更难受，还得是董乐瑜，他看直播，紧张的手心冒汗，生怕不是李谨的名字，结果真不是，结束之后，给李谨打电话，问：“难受吗？”
声音传来，说：“我看你更难受。”
赤诚的剖析自己，“我还没看片子，太武断。只不过我想，你应该得到这个奖项。”入戏这么深，只看过一两场戏，久久不能释怀，无条件相信她表现很好。没入围反而成为能接受的选项，一步之遥却不属于自己，最难遗忘。
真看过大风大浪，笑声愉快，说：“我看我们现在不一定会输，说不定得住我那，你做好睡书房的准备。”
一晃三个月，承诺越发清晰，这场赌注没有输家，住哪里只是个幌子，住一起才是真实目的。
董乐瑜轻松的笑，“住哪都行，你让我睡厕所也可以。”
“那可不行，占地方。”
她很快把别人从消极情绪里面拽出来，董乐瑜对自己未来会不会得奖不甚在意，但事关李谨，平常心消失，理解别人口中的关心则乱。对待彼此的奖项看的更为重要，回忆起那天在李谨家里，没发现奖杯的踪迹，问李谨把那些东西放在哪里，不想给别人看吗？
“放箱子里面了，拿出来容易落灰，麻烦。”
小朋友收拾玩具，一股脑放在一个箱子里面，李谨对待奖杯的态度算不上和善，就像她对红毯的态度，走出剧本、走出剧组，她在乎的真不多。
在后台打电话，陆离走过来问她和谁打电话呢，火急火燎出来，这才出国几天。又说看来还是个关注我们动向的人，这边刚宣布你没得奖，那边电话马上打过来，这么关心你呢。
是个剖白的好时机，表明关系，“董乐瑜，男朋友。”
轮到陆离吃惊，她是真没想到，她这人有迟钝的地方，看似漫不经心的拍片，实则比谁都专注，产生局限性，忽略的东西很多。
三连追问，“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是他，你们能走多远，可别受了情伤一蹶不振，千万往好的方向发展。”
把李谨问懵了，但还能有条不紊的回答，“《齐奇》杀青那天在一起，只能是他，会走很远，受不了情伤，您放心，下一部还是会好好演。”
不再追问，这世上不存在不可能，谁和谁在一起都正常，表面上看上去再不搭配的两个人阴差阳错的撞在一起，都是演员，合作过同一部电影，互生情愫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旁人一贯的猜测，不解释，无需特别关照在一起的原因，在一起这个持续的动作更为重要。
李谨入围奖项，董乐瑜收获不少调侃，余香雨说：“你可得努力啊，李谨一出山，还是非同凡响，咱们得赶上，总不能真让你成为她的挂件。”
李谨成为别人家的孩子，董乐瑜倒是挺开心，她原本就优秀，他们很早之前已经知晓，说出这话无非是调侃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因为亲近，成为靶子，求之不得。
佘鳍他们在群里发消息，问他有没有压力，直说你们要是公布恋情，说不定有一批人喊着李谨怎么能看上你，到时候你会知道社会的险恶，不只是我们怀疑，太多人质疑你了。
跟他们几个还能掰扯掰扯，谁大哥别说二哥，这些年谁不是演了一箩筐的同质题材，你们怎么好意思批判我。
佘鳍说：“我们能一样吗？我们不用和李谨放在一起比较，你们可是同台竞技，说起来，你们电影还同一天上映呢。你知道我在乎你的吧，乐瑜，但我想去看《齐奇》，这两天外网都吹爆了。陆离加李谨也能成功，我去，她是真有两把刷子。”
“她刷子多了去了，你现在认识到，不算晚。”
李谨只要出演电影热度立刻直线上升，相应的下降也很快，电影下线，李谨从互联网下线。她不用这些维持人气，她不需要人气，她在乎观众的想法，不敷衍任何一次表演，但只到这种程度，人为操控的那些不归她管。
李谨还要在国外待上两天，董乐瑜先回云城，回家一趟。整个上半年在忙碌中度过，竟然没抽出时间回家，被胡梦女士隔着电话骂了一大通，说你还知不知道我和你爸在家里呢，你这么忙吗？大半年没一丁点空闲，她说话极度直白，网上最近不是说你不那么火了，快过气了，怎么还这么忙？
那天胡梦女士心情不好，把他当成出气筒，理亏的人需要点头哈腰，连连称好，给出原因，安抚情绪，流畅的动作，成功让她熄火。他说：“妈，我这不是努力给您挣面子，不能一直当个草包，这不是抓紧一切时间充实自己，从小到大，您不是一直这样要求我。还有，别发火，生气伤身体，我这次马不停蹄的往家赶。”
早早买好礼物，八点钟出现在家里，实属不易，胡梦女士的气愤来的急，消的快，看他诚意满满，火气全无，问他最近辛苦不辛苦，是不是真不火了，干脆回来管公司，省得她天天操心。
笑着回应，“估计还得等段时间，这不是还有几个工作，还能吃上饭。”
插科打诨的好手，胡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花了一整天陪她逛街、买衣服、充当苦力，发出真心的赞美，把她哄开心。看来他们以前让他学乐器，不是为了让企业家精通乐理，是培养他的耐心，要不然每次都能自然的说出赞美之词。他小时候还没有这些天份，圈里打磨这么些年，当真提升了情商。
董禄昌早早下班，一家三口自过年后再次重聚。在陪伴父母这方面，她比不上李谨，她陪家人的频率高上很多。他小时候想着远走高飞，离家之后回去次数确实不断减少，看来以后需要适当增多，外面的风景看够，浪子归家。
边吃边聊，长时间不回家，食不言暂时被弃之不用，胡梦开口，“追上人家了？我看你这股劲像心愿成真。”
看人倒是准确，电话里没提起的内容，面对面直白问出，“追上了。”
“倒是难得看你认真追人，你从小到大都漫不经心的，所有东西都是有也行，没有也无所谓，一副红尘看破的样子。你说说你对什么上过心，什么不是今天拿起来，明天随手扔掉。”
这种话没办法提出反对意见，不能说小孩子都这样没有恒心，无差别扫射像狡辩，说：“很多东西不是我一个人选的，我自己选的那些都长久。”
另一种意义上的咬死不承认，胡梦女士直接戳穿表象，看到本质，“十八岁之前是我们给你选，你十八岁之后完全自由，什么不是自己选的，先谴责自己，再审视旁人。”
坦然的笑笑，“以前和以后是剥开来的，不能一概而论。”
董禄昌发话，说：“你定下来就带她回来，一起吃个饭。”
想过这个，没想好什么时间合适，不仓促，不过火，胡梦女士关心到底是谁，他说：“李谨。”补上一句，“《出城》里的那姑娘。”
恍然大悟，企业家的直觉，“真是直直的冲着她去的。”任何事情都考虑效益，“我看你还是回家工作，省得浪费了你这脑子，我看你能做好生意，算盘不是打的比谁都响。”
借着拍电影，靠近人家姑娘，多有心机，好听话说完，得说点以后可能面对的情况，他直说：“爸，妈，你们可千万别说什么圈子里的姑娘不好，别搞封建主义那一套。你们不了解她，不能随便给她下定义。也别搞电视剧里那一套，太俗。日子是我们俩的，她怎么舒服怎么来。”
直接护上了，胡梦笑，“不是，在你眼里，你妈我以后一定是个恶婆婆呗，我除了对你管教严格些，这么些年，哪个小孩不喜欢我？”
“你可真让人寒心，在你眼里，你妈真没大出息。”
这叫看过前车之鉴，提前筹谋，“我刚进圈，您不是直接警告我，千万别学坏，和里面的人保持距离，现在翻脸不承认，妈，您千万别五十步笑百步。”
“你好意思说这话，你又没少谈恋爱，我只是嘴上说说，哪次真的棒打鸳鸯。”嘲讽道：“你没有哪段恋爱长久到需要我出手，我非看看你这次能走多远。”
他们不在圈里掺和，真想打探消息不困难，那几段不长久的恋爱，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只要他们关注娱乐新闻，有关董乐瑜一切无处可逃。他没带人回来过，他们省力的装作不知道。这次非要看看，他们能走多久。
“走着瞧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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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新一轮的宣传期，《齐奇》已经走过红毯，大批观众提前入场，宣传工作减轻，他们不再需要电影，直接约定电影院见。上映后顺势安排几场路演，听听观众真实的想法，井然有序进行。
两部电影比较起来，《为人师》投入的宣传力度更大，“导演杨冀望”这个称号自带话题，观众也想看看董乐瑜到底是被李谨带着飞升，沾了李谨的光，还是确实提升了演技。对手决定上限，他这次充当领路人，带着小演员入戏，承担更为重要的责任，众多影评人摩拳擦掌，等着见真章。出现任何问题，瑕疵必然被不断放大，他会成为众矢之的。只不过至少演过《出城》，观众对他的期许相应调高，宽容度增高些，最多怒其不争，大规模攻击倒不至于。
两个剧组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明明应该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又惺惺相惜，话题度越炒越高，《为人师》点映，陆离带着整个剧组去观摩，说是看学院派怎么拍电影，有没有产生想象力，老套的那个体系是否产生变化。不是入围奖项让她产生底气，她永远都是这套说辞，不必看人下菜碟。
轮到董乐瑜坐在前排，李谨和陆离坐在靠后的位置。娓娓道来的故事，和《齐奇》完全不同的风格。挣扎、深陷其中、雨过天晴，水落不会石出，随着生命的消逝，埋藏着的永远在地下。
李谨不能完全认同陆离的话，片子很有新意，至少不是照搬老一套体系，新的变化产生，掌声雷动。陆离说：“他改结尾了，原本他们都会自首，说什么感恩老师的教诲，狗屁玩意。”
李谨在旁边小声的笑，看来两个人都留了一手，抑或者是从对方身上学到折中的手段，手法不变，内核变动那么一点，谈不上巨变，至少在往前走。
董乐瑜在台上，看着台下的李谨，她随着陆离进场，两个人没机会说上一句话，对视，笑了笑，像是鼓励，多少带着认可。
话筒还是先送到陆离手里，太多人想听她的看法，直言不讳，不藏着掖着。说些套话，类似国产电影需要你，行业标杆，引人深省，她从不这样说，那多无聊，“演员很好，角色的完成度很高，挺好的。你们哪天不想再跟着他演戏，嫌他无聊，可以到我这来。”
先夸演员，旁人总说，虽然陆离说话直白，但从不中伤除了杨冀望之外的人，倒是目标明确，直中靶心。
有人问：“别光说演员，您说说杨导演，他这次怎么样？您满意这个片子吗？”
“这次有那么一点儿想象力，比我设想的好。”话锋一转，回到平常的陆离，“只不过还是扔不掉不敢拍的毛病，差强人意。”
爆点产生，不再追问，董乐瑜看着李谨在一旁笑，知道内情那般，带着了然的笑容。没能再笑下去，陆离直接把话筒递给她，让她说两句，上课被临时叫起来的学生。
知道前因后果，不用空白着一张脸，空洞着眼睛，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陆离让她随便说点东西，不能白来一趟。
笑着开场，说：“故事很好，导演很好，演员也很好。很有实感，能看到故事落地生根的过程。”
在别人眼里是旧相识，不知道哪个人起哄，问：“如何评价董乐瑜在这里的表演，足够好吗？”
坦率回答，“足够好，看着他总是想到我初中时候的语文老师，生怕他的那个粉笔头扔到我脸上。”
隔着十米距离，董乐瑜冲她笑，看来还不是完全相像，他要是当语文老师，那还得了，会成为班里男生的公敌，看着他这张脸能听下去什么，美目盼兮。
这种评价已经很高，陆离说你可真行，把剧组上下夸了一遍，生怕还剩下别人找不到的角度。
小声说：“我跟您可不一样，我还得混口饭吃。”
这话纯属打掩护，陆离说：“你瞎扯吧，你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撒谎。”
“对啊，那他们确实好，我没办法非给人家找不痛快。再说，您给的评价不是挺高的，不能让我当个恶人。”
这是实话，不管陆离的电影评价如何，她都不会给杨冀望打出附和的高分，永远直来直往，甚至于横冲直撞，别人夸奖杨冀望有大局意识，她说放屁，他只是胆小；别人夸他故事线清晰，剧情流畅，她说那不就是个流水账，有什么好夸的地方，你把小学写的日记拿出来，得，发现什么，一个水平；大众说杨冀望在重塑自己，尝试更多新东西，她说你可别瞎扯，他这一辈子都这样子，最多是剪了个头发，说什么脱胎换骨。
像个杠精，细细想来，每一条倒是都在点子上，直戳要害，不留情面。比较起来，这次给出的答案出奇的好，没批评已是最大得赞许。
两部电影一起上映，确实给年前的大盘增添生机，第一天排片旗鼓相当，票房不分上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