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一声,“我这么容易生气的啊。”
她在电话那头也笑,说:“你最大度。”
抛出那个问题,人啊,需要反复确认已知的事物获得新生,相对真理构成绝对真理,“你会爱我多久?”
问题像从远古时代而来,她也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在这之前,在这之后,答案明确,“爱你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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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分手——爱你很久很久
第79章
过去式,现在式,未来式,一句话包含所有可能。想起邓宸君那天说过的话,李谨才不是什么浪漫主义者中的现实主义者,她是纯粹的浪漫主义者。要不然怎么随便一句话就这么撩动人心,迟来的酒精蒸发上头。问:“李谨,我能现在去找你吗?我好想见你。”
笑了一声,说:“来呗,我在家等你。”
坐车,走路的时候踉跄一下,脑子整个失灵,各个部分失去行使职责的能力,循环播放那句话。钥匙没能插进锁眼里,门从里面打开。随手带上门,拥抱,李谨说:“来的很快,提出表扬。”
威士忌润过的嗓音,能听出真心,“我爱你。”无可救药,病入膏肓,一股脑说出真心,彼此都是同一模样。
“我确信。”
洗完澡之后自觉走向书房,李谨说:“不是说想我吗?”
这话一听就能明白,笑着把手搭在她的肩膀,说:“怕太想你。”
再次睡在同一张床上,胳膊上的伤口完全恢复。可以盖同一床被子,把她抱在怀里,听见她小声的笑,问:“在想什么?”
“在想你可能真是个绅士。”事情没往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只亲吻额头,说爱,不过激,不像是看见猎物。在想:当真得给他道歉,人不可貌相。
无声的笑,挑眉,亲她的耳朵,说:“算不上。”
关上床头灯,“睡吧。”
缺少的东西很多,气氛太好,重新理解依偎的概念,再风流的绅士也做不出更进一步的动作。他们慢慢占有对方,何必急于一时。回忆起太多关于来日方长的场景,审视自己,顺便观察李谨。那个时候带有多少真心,是两个人都想过的地久天长,还是只想着尽量不留遗憾的同行一段距离。最初的时候,她可能真的抱着他们只能走上一段路程的想法,不管那种想法是一闪而过还是持续几天,都让人格外心疼。抱着失去的想法,无保留的爱他,李谨让人出乎意料,不止一次。
酒精没麻痹神经,思路清晰。夜深人静,她很快入睡,亲吻额头,在心里说:“李谨,末日来了就来了,我们都在这里,没有关系。”
清晨回家,坦率的说家里什么都没有,她这两天都是在父母家蹭饭。问她为什么不住在家里,心里有个模糊的答案,想让它清晰起来。没如他的愿,说你知道,别问我。
分别两天,担心突然到访,怕他找不到她,怕他们要偷偷摸摸,恋爱这事情总归光明正大。接受祝福拒绝调侃,心有灵犀。确认对方会来,确认自己会等待,天生一对。
亲吻手指,说:“我知道。”
过热的夏天,连续几天高温,连饭后遛弯都想要取消,从杀青到现在,只想要宅在家里。反正他负责做饭,负责接触热气,负责出门扔垃圾。两个人都住在家里的时候,不会请钟点工,亲历亲为,他拖地,李谨收拾桌子,衣服交付洗衣机。
凑在一起看李谨饰演的杀手,雷厉风行,从不掉链子。她控制节奏,时间卡的刚刚好,在十二点的时候片尾曲响起,悠扬的歌声,随它去。
转头看他,把手里攥着的桃木拿出来,递到他手里。从开场攥到结束,沾染体温,变得温热。怪不得只牵右手,藏着惊喜。
指着电视屏幕,“我拍这部电影的时候受伤,我腿上的那个疤。我妈知道之后,一个人去庙里求了块桃木,说是保平安,我笑话她迷信。说您可是老师,还破除不了封建。我妈当时说,世间因果联系,信与不信全凭个人,不要求我信这个,东西只是他们的一个期许,他们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我受伤。人这辈子不停的寻找支点和寄托,她说让我拿着,权当孝顺。”
看向董乐瑜的眼睛,真挚到诚恳,剖析自我,“我以为自己不信的,但是那天看见你受伤,我想我也得找个东西信任。做不到双手插兜在一旁看着你受伤,做不到无动于衷。我妈那句话是对的,信不信无关紧要,付出真心,多少有用处。”
大夏天爬上千级台阶,满头大汗,给出香火钱,静心打坐,求来一块桃木。被邓宸君大声笑话——李谨,你也有今天。说亏你还是个理科生,破除不了唯心主义呢。你当时是怎么说我来着,事情还是没落到你头上,能当个理性主义者。
辩解道自己是文艺工作者,理科生的背景过去太久,不值一提。收到桃木的时候怀疑它到底有多大用处,竟然能起到让人心安的作用。走上半天楼梯,待上半天庙宇,平静下来。具体多少用处,靠的是真心。一路上伴着热气,伴着蚊虫,没有抱怨一句,想着心诚则灵。真正自洽,看着烟火升起,留恋人间。流浪过一段时间,放逐真心,寻求自我。此时的夕阳美好,找回自我,召回真心。
握在手里,感知她拿到手的心情,说:“一定有用。”
亲吻,气喘吁吁,用尽力气,不管不顾一般,抛去一切。等到她视线涣散,移开,看她困惑,说:“要给你看个东西,拆纱布之后一直在找机会,等到现在,没有比此刻更合适的时间。”
留下一盏最昏暗的夜灯,他拿出小提琴,说:“刚寄过来,我说过你喜欢玩乐器的人,但从来没在你面前拉过小提琴,我受伤那天想:这多遗憾啊,亏大了。李谨还没看到我的加分项,杀手锏要是弄丢了,怎么能行。”
前面像是调节气氛,接着诉说真心,“你说每个年龄都好,这是真的。我走在你前面,现在就可以笃定的跟你说,我的三十岁比想象中好上太多。浑浑噩噩不少年,真有个起点,得从见你第一面算起。”
不懂乐理,但还是能分辨,仍然是最初的旋律。他不用再次期待场下的共鸣,悲歌中存在热切,静静流淌。不需要舞台、掌声,不需要额外的观众,李谨坐在那里专注的看着他,胜过万千人潮。
一曲终了,偶然的概率。那个时候的董乐瑜看向别处,看向不知名的远方,只是看不到李谨。最无望的那一年想如果没有进去就好了,如果没有听见琴声就好,不会一个人沉沦,没有看见他的无奈和一闪而过的脆弱,没有幻想过他们是同一类人,没有喜欢过才好。此时此刻,回头看,那个时候维持风度的人如有感应般直直的看向她,不像那时失望的笑。开怀,只看着她。
放下琴,走到她身边,说:“这是我最喜欢的曲子,给很多人演奏过,单独演奏给你听。”
紧紧拥抱,出走、回归,“很好听。”比那个时候干净纯粹,但是一样深入人心。
接吻、抱着她起身,说:“我可能当不了绅士,可以忘掉柏拉图吗?”
在他耳朵边说:“亚里士多德也能忘记。”
声线暗哑,他说:“那就好。”
挂在他身上,“你要抱紧我,腿都软了。”
做爱这事情是最无秩序的代表,掺杂原始的欲望,毁坏与构建。眼睛聚焦,距离近到看不清楚对方。触觉成为主要的感知方式,胳膊上的青筋暴起,抚摸她的眼下痣,亲吻像在标记,从轻到重,感受力度,体验窒息。
往上往下,驰骋征伐,汗水滴到眼睛里,轻柔的拭去。用一块疤痕去摩擦另一块,粗粝但治愈,不会隐隐作痛。结痂的地方格外敏感,但无力抵御,判断对方不是外来入侵,接纳,共同谱曲。曲子和演奏融为一体,琴弓落在琴弦上,接触、分离,循环往复,无人厌烦。不用横冲直撞,和煦中饱含浓重,流淌出歌颂生命的赞歌。
夜幕深沉,看不出时间流逝,斑驳的痕迹,拨乱的心,紊乱的气息,成为新的度量方式。
痛、痒、疲、魂归故里,最后的最后只剩下安心。
侧躺着,等着他伸手替她整理头发,依旧温柔,他问:“困吗?”
轻笑,“困。”
动或者不动终归耗费体力,可能是心脏运动频率过快,让人消耗太多能量。手腕搭在他的脖子那里,调侃一样笑着发问:“需不需要点支烟。”
蒸腾着的热气还没完全消逝,抚摸她的脖子,亲吻,说:“不用,不用漂浮着的其他东西。”不用更浓重的雾气证明,已然飘飘乎,羽化成仙。
触碰的时刻,灵魂再次归位,他们再也走不远,走不到四处碰壁,走不到山穷水尽。柳暗花明,溪水、小桥,他们成为彼此的人烟。
提及困顿,脑子里打转,让人忘不了这两个字。但是粘腻,想要洗澡,想要清爽着相拥而眠,给出指令,“董乐瑜,我全身都是汗。”
“明白。”
躺在浴缸里,接受照料,感受头皮上的力度,那么轻,比专业理发师更柔和。不用说话,按照他的指引,低头,泡沫不会流进眼睛里。
问她舒服吗?
提起来一点精神,“具体问什么?”
淡淡的笑,说:“顺道一起问。”
和他相爱舒服吗?生活在一起舒服吗?完全接纳别人进入生活舒服吗?做爱舒服吗?头皮上的力度舒服吗?所有的这一切舒服吗?
泡沐不会流进眼睛里,李谨说:“都很好。”
滚烫的心,平和的生活,索取支配,交付占有,缓慢坚定的步伐,一步步的脚印,回头的瞬间,对视的那一眼,什么都很好。有个人奔着她而来,不用躲闪,他能接住她。
把李谨安置在她原本的房间,说:“你先睡,我也洗个澡。”
点头,但没睡着,闭上眼睛等他回到身边。一眼便看出来她还醒着,关灯,仍是黑漆漆的夜,拥她入怀,说:“现在可以睡了。”
睁开眼睛,“忘记祝你生日快乐,董乐瑜,三十岁的每一天都要开心。”
不存在更高层次的快乐,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无与伦比,轻揉她手上的那块骨头,突出的那里总是最性感的地方,手腕、脚踝、锁骨,但李谨干干净净。
“我在三十多岁等你。”
眨眼,说:“我会去找你。”
往后的日子,每一个年龄都有人追寻,走过自己的路,观赏李谨走来的方向,按时等候,决不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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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发表感言。
第80章
死里逃生,公司出于人道主义,给出一段假期。董乐瑜得以安心看剧本,除去必要的活动,剩下的四个月专心陪伴李谨。金秋九月,拿着各自的剧本,交换意见。接到一个彻头彻尾的反派角色,用另一个视角看待故事,郑导演说为什么总是正派人物充当主角,那样的教育太生硬,反派也有人生,从不同角度看故事才有意思。
李谨认真看过剧本,说:“你特别适合这个角色。”
问:“我这么像坏人吗?”
“你演坏人,所有人都会心疼。”轻抚他的眉骨,声线变换,像个狂恋偶像的粉丝,“会想他一定有苦衷啊,长成这样为什么做那些事情,明明配得上更好的人生。”不愧是专业演员,声线颤抖,差点声泪俱下。
握住她的手,“你也会三观跟着五官走。”
“对别人客观,在你这里怎么客观。”
轻笑,“那可不行,你都不客观了,怎么评判我到底有没有进步。”
涉及专业知识,拿出气势,说:“我不客观也能给出评价,饰演这种角色,身边人最有评判资格。你得让我更喜欢他,觉得他比你更有魅力,这才是真的成功。”
暴力美学一样的逻辑,摇头,说:“那还是算了,我不能演个电影,被枕边人嫌弃没有魅力。”
揽着他的脖子,凑上前,接吻,说:“他的魅力属于你,会给你加分,保持上升趋势。”
这个答案让人满意,“那就好,陪了夫人又折兵,我不做那种买卖。”
如同李谨的预期,程风闲不住手脚,新剧本寄到手里,让她先看看,暂时不会有动作,最早明年下半年开机,说是提前打好招呼,省得最后需要调整档期。新手父母,倒是井井有条,焦头烂额的三个月过去,习惯哭叫,习惯再也睡不了一个好觉,反正他们原本的生活算不上风平浪静。
董乐瑜看完剧本评价,“导演温和许多,这个剧本里面充满温情。”
细致描写女性怀孕的全程,丈夫有过太多缺位,社会有过多重不解,但没有搭建完全对立的场景,对程风来说已然过于温馨。只看剧情便能确定除去母亲,剩余的所有人均是摆设,丈夫这个角色会模糊化处理,只描写母亲和孩子,像个宣传片,但不是那么单纯的歌颂母爱。
李谨笑了笑,说:“没拍摄之前,不能下论断,他还是那个随随便便就能把人骂哭的导演,绝非善茬。”
认同这个观点,说:“那倒是真的,只不过你刀枪不入,我有你安慰。”
手指随意的放在他的锁骨上,“这不公平啊,你也得安慰我。”
“放心,我这次买个大喇叭给你助威。”
相视而笑,想到第一次真正安慰,与众不同的姑娘,出乎意料的自由。正在这分寸之中,世界真小,小到存在于彼此的眼睛中。
十月份天气转凉,两个人的流浪开始,轮换着开车,不规划路线,不寻找景点,只是沿着一条路开,相册带在身边。长时记忆这东西神奇,没有规划,还是走过类似的道路。旅途的目的像是弥补遗憾,带着新人去旧时的地方重新拍照。小时候的填涂游戏,弥补空白,天地充当留白,他们充当景色,牵着手走过很多地方。有人叫嚷旅游容易暴露缺点,携手一个月没发现不能容忍的缺陷。随遇而安,比她一个人的时候自在,董乐瑜这人格外细致,悄无声息的安排事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汽车抛过一次锚,等着天亮,孤零零看场日出。说起这段往事,他评价:“日出、放逐心灵的姑娘、找寻迷惘的自我,可以拍一部电影,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足够美好。”
李谨说:“那我可以再体验一次吗?”
漂亮话会说,实际举动放不开手脚,说:“可以,那我可以坐你身后吗?”
说着谨小慎微的话,做着明目张胆的诱惑,听到李谨说:“你坐我身边。”
设想中的答案,听到之后还是掩饰不住欣喜,摸清对方的脾性。懦弱、不安、惶恐消失,重新勇敢,重新相信,肆无忌惮流露悲伤,消解不安定的因素。不去试探爱与不爱,不再需要那样,风不是在手里,就是在身边。
两个月的时间远离朋友,远离日常的一切,被指责狼心狗肺,有了爱情什么都能抛弃。祝恒星指责李谨,你不是吧,我们多长时间没见面了,最近不是在一个劲的休息,怎么会腾不出来时间。幸福的同时不抛弃朋友才能达到最高境界,我最近苦水特别多,你必须来一趟。
两个人一起回云城,看到小区门口守着的狗仔,隔着车窗,李谨问:“为什么他们还要守在这里,是想看你有没有换人,猜我们要走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