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先问话的人听了这话也挺赞同，“你说的也是。还真是你老李看事看的清楚！如今府里的人的心可都飞高了！一个个攒着劲儿都想往大小姐那里跑！但大小姐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啊！”
此时还有一个之前一直没出声的管事感慨了，“大小姐这可真是一飞冲天了！两年前谁能想到她能有这样的造化？这两年都是卯着想去三小姐和二少爷那里，如今又想掉头去大小姐那里，怕是不容易啊！”
不愿女儿去掺和这些纷争的那个管事又说话了，“我当初就说了，大少爷大小姐虽然是在乡下长大的，但怎么都是侯爷的长子长女，日后前程怎么都不会差的！可是老王却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去年非要把女儿从大小姐那里转去了三小姐那里，如今怎么样？”
挑起这个话题的管事笑道：“老王这下可是栽了！今日见到他，脸都垮的没边了！看他之前那个牛气样，如今可狂不起来了吧！”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不太爱说话的那个管事却又说道：“就是二小姐有些可怜了，要嫁给三皇子。”
另一个管事却不以为然道：“嫁给三皇子怎么了？那好歹也是个皇子妃呀！我看啊，咱们二小姐那傻乎乎的样子配三皇子不是正好吗？”
众人又是一笑。
甚至其中一个人还说道：“你们说，傻子能懂那些男女事吗？咱们二小姐以后该不会守一辈子活寡吧。哈哈哈哈哈！”
被他们讨论的夏灵，自然不知道夏府内这些人的淫笑嘲讽，她现在只有迷茫。
她听说自己要嫁的人是个傻子，她想要跟长辈求证。
可祖母、母亲却都只对她说，能嫁入皇家是她天大的运气，要感恩，日后也要服侍好三皇子。
而父亲，除了在一旁点头外，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
第14章 出嫁
二月初十，是夏钟夏灵十五岁的生日。因为两人目前的待嫁皇子妃的身份，她们的及笄礼也很是盛大。许多人家都携礼前来道贺，夏钟对此表现十分淡定，而夏灵的紧张也被衬托的更为明显了。
太傅常良平与现任吏部郎中的大儿子常唯思难得的一起回到了家中。
常良平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常唯思现年二十八岁，是他在三十岁时才盼来的孩子，而后又过了十年，才有了第二个儿子，常唯恒，正在准备明年的科举考试。
常唯思现有一子一女，儿子八岁，女儿七岁，妻子的身体一直不好，尤其生完第二个孩子后一直修养不过来，在女儿出世的第二年去世了，故而常家的孙辈都是有常良平的夫人在带。而今日，常夫人也去了宣平侯府参加了夏家两个女儿的及笄礼。
“今日宣平侯府情况如何？”常良平让常唯思也留下，一起听妻子说话。
常夫人道：“非常隆重。莱国公夫人作为宾客，到场的勋贵人家不计其数，甚至陈国公府也有人去了。”
莱国公是孟贵妃的父亲，而陈国公则是当今皇后邓氏的父亲。
常良平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喝了一口茶水又问道：“你看那两个女郎如何？”
“不错！”常夫人道：“宣平侯果然还是有些本事的！我听说那两个孩子来西京才两年，今日这么大的场面，那大点的全程没有惧怕忧虑之色，莫说是晋王妃了，就是再往上一些的位置，我看她也是能担得起的！”
常良平点点头，没有再说任何话了。
常唯思到是有些好奇，“母亲，那另一个呢？”
常夫人虽然有些诧异儿子居然还关注未来的三皇子妃，但也如实相告，“另一个还是有些不够沉稳，不过对她来说，也倒够了。”
常唯思也只是听一耳朵罢了，毕竟没有人会对一个傻皇子的妻子有什么期待，相对而言，还是前程更好的晋王妃更让人好奇些。
宣平侯内，夏灵有些心烦，于是便又做起了女红，最近她发现，做这些真的可以让心静一些。
尤其是在身边的小丫头抱怨的时候。
“奴说，二小姐就是太好性子了！那些人最会趋炎附势！她们就是看准二小姐性子好，才敢这样！今日要不是柳姐姐催的紧，她们就真的敢误了二小姐的好时辰！”此时蹲坐在夏灵脚边的一个圆脸姑娘，正在气恼着。
今天的及笄礼中，有一项是要宾客夫人为两位行礼的小姐佩戴饰品，以示对她们的祝福和期盼。而在这礼仪堪堪开始前，夏灵的饰品才被送来，这还是夏灵身边的丫头提前检查发现，催着及时补送过来，这才没造成尴尬的局面。
为此服侍夏灵的圆脸少女蓝溪非常不忿，已经抱怨了好一会儿了。
夏灵这段时间已经因为类似这样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听蓝溪抱怨的耳朵都要生茧子了，然而就是知道仆人对她怠慢又有何用。夏家长辈们的注意力都在未来的晋王妃那里，没有人顾得上她这个准三皇子妃。
即便知道侍女是在为自己抱不平，夏灵也没有办法去做什么。父亲对她视而不见，母亲和祖母从来只愿她少生事，夏灵只好一律忍下来。
所以这会儿听着蓝溪的抱怨，夏灵只当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一点反应。
蓝溪说了半天，发现自家小姐却全没有反应，只觉得更加生气，但屋里另一个人却劝道她说：“你少说几句吧！今日不是也没造成什么事吗？这事也正好给咱们提了个醒，以后还是事事多留意为好，都有准备才会少生事端。”
说话的人坐在一个垫子上，脸色白皙，看着倒是比夏灵还漂亮些。这人正是夏灵的另一个贴身侍女柳絮儿。
柳絮儿和蓝溪都是夏灵刚到府里就被分来服侍她的，两年的时间处下来，与她的感情也都不错。
自赐婚以来，夏奶奶和李兰都觉得两个女娃身边服侍的人还是少了些，故而开始挑选人补充。但着重关注还是在夏钟那里，以至于分到夏灵这里的人都是些心浮气躁、毛手毛脚不堪用的人。夏灵想了想，到底还是不敢让她们碰自己的嫁妆，于是还是带着柳絮儿、蓝溪，三人一起赶绣活儿。
柳絮儿年纪最长，性格也沉稳，从小便出来在各地讨生活的她，来到这宣平侯府已经八年了，对府里人看人下碟的行为都习以为常了，也知道夏灵不爱听抱怨，故而从不说这些没用的话，只一心想着维护好主人和自己的利益即可。
而蓝溪与夏灵差不多大，因为是跟着父母一起卖身到侯府的，还保留着一些天真气，所以时常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尤其在府里两个小姐定亲后，带来了更加差别的待遇之后。
“柳姐姐！你怎么还帮着那些人说话啊！”蓝溪愤愤不平，不知道为什么夏灵和柳絮儿都要忍着这些不公。
“你若是觉得在我身边委屈了，可以去的地方，趁还没有跟着我出嫁前，还有机会。”夏灵终于开口了。
蓝溪听到这话却是一愣，接着眼泪就包住了她那双大眼睛，“小姐怎么、怎么这么说呢？奴是哪里做的不好嘛？”
夏灵停下手里的活儿，朝她看去，“蓝溪，你跟了我两年了，我也不怕实话跟你说开了，我自来不讨长辈的喜爱，所以别人的轻待，我是没法在意的，只能受着，你若是觉得跟着我憋屈了，想去别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说。”
夏灵的神色异常严肃，蓝溪是真的被吓住了，连忙拉住夏灵的手，从坐着变为跪着，掉着眼泪跟夏灵说道：“奴哪里都不去！奴就跟着小姐！小姐不要赶奴走！奴错了！”
夏灵叹了口气道：“你既然还想跟着我，那以后就莫要再说这些糟心话了，我不爱听。”
“是是是！奴知道了！”蓝溪哭的呜呜咽咽的。
夏灵却没有安慰她，还将她拉着自己的手拨开，又开始赶自己的绣活儿。
蓝溪有些不安，也不敢哭出声音，只好看向柳絮儿，却见她给自己使眼色，蓝溪连忙抹掉眼泪，重新拿起手中的东西忙活起来，只是这次，却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蓝溪埋头做活儿的时候，想起了父母对自己的叮嘱，虽然现在很多人都想去大小姐那里，不愿来二小姐这里，但是她的爹妈却跟她分析过了，蓝溪跟着二小姐一起出嫁才是最好的选择。
众所周知三皇子神智有些问题，所以二小姐以后的生活必然是清闲的。而她作为二小姐的贴身侍女一起进宫，日后完全可以做个女官，而过几年三皇子出宫开府，二小姐再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就更加水到渠成了。
所以蓝溪的好日子不在眼前，而在日后。她也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被二小姐嫌弃赶走。
而夏灵的想法也与蓝溪的父母有些不谋而合。
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夏灵对于自己要嫁一个傻子的事实已经完全认了。虽然没有人确定的跟她说过三皇子的情况，但是也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过三皇子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夏灵知道，传言大概率是真的。
虽然自己要嫁的是个傻子，而且是西京没有人想嫁的傻子，但是夏灵却认为，这对自己不见得就是坏事。
反正她一直过得也没有多好不是吗？
磕磕绊绊长到了十三岁，来到了西京成为了侯爷的女儿，过了两年之前从未敢想过的好日子，如今虽然要嫁给一个傻子，可那傻子是个皇子呀！那么自己以后还会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况且三皇子的亲哥哥，二皇子晋王是太子的有力人选，那么若是以后晋王当上皇帝，她跟三皇子的生活只会更加悠闲罢！
只有这么想，夏灵才会觉得日子有盼头，心里才会开心一些，现在的这些糟心事就忍着吧，反正没有多久就会过去了。
于是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和忙碌中，建宁七年五月二十日来到了。
夏灵和姐姐夏钟一同出嫁了。
虽然累了一整天，但夏灵举着扇子坐在喜床上等待着自己丈夫的到来时，还是紧张的仿佛心都要跳出来了。
第15章 荣护
夏灵在十五岁这年，于皇宫内的新房中，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丈夫，三皇子荣护。
芝兰玉树、风姿特秀、朗如日月、轩如朝霞，这些让夏灵原以为只存在于书本上的词语，三皇子的容貌却让她第一次找到了用处。
她从未见过长的这般好看的男子，不经意间竟有些看痴了。
只可惜这种美好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荣护开口说话了：“你就是我的娘子吗？”还未等羞红脸的夏灵回答呢，却见荣护扭头朝外面喊道：“杨甫杨甫！为什么我的新娘子不好看呢？”
夏灵的脸一下子就不红了。
她呆愣地看着荣护，只见他喊完之后没有听到回答，还跑去了门口，大喊道：“杨甫杨甫！”
内侍杨甫自然是听到了三皇子的叫喊声，可是他现在也是有些分身乏术。三皇子的殿中可用的人一向是少之又少，即便今日三皇子大婚，但是肯在这里服侍的人也不多，因为今天二皇子晋王也大婚。
结果就在杨甫往三皇子的寝房跑去的时候，七岁的八皇子带着年纪更小的两个弟弟偷偷跑了进来。
三个小男孩堵在三皇子的寝房之外，对着屋里的三皇子喊道：“三哥三哥，你的新妇不好看吗？不好看的媳妇休掉重新娶一个啊！”
屋里服侍的刘嬷嬷看不下去了，看着新娘子委屈，新郎也不出声，只好自己上前去请这几个皇子离开，“三殿下的新礼还未完成，几位小殿下快些离去吧！”
这时杨甫也赶到了，他同样也听到了三个小皇子刚才的话，于是连忙帮着刘嬷嬷把这三人往外带，谁知这三人脚上虽然被赶出来，嘴上却愈发放肆了，“傻子娶亲咯，傻子娶亲咯！”
伴着这不怀好意的笑声，夏灵的脸上彻底失去了血色。
哪知当刘嬷嬷和杨甫回来后，刚才不出声的荣护又开始闹道：“杨甫！我不要这个媳妇！她一点都不好看！我要换一个！”
夏灵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殿下！”杨甫看着新来的三皇子妃坐在床上掉着眼泪，心里也很是不忍，便耐心地劝道：“殿下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您和三皇子妃已经成亲了，您听刘嬷嬷的话，跟着去行完礼好吗？”
刘嬷嬷也连忙过来对着三皇子道：“走吧，殿下。”
却没想到荣护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躲在了杨甫的身后，皱着眉看着哭花妆更不好看的新娘子，道：“她好丑。”
刘嬷嬷只觉得现在这场景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尴尬，也最无助的。
杨甫看着刘嬷嬷的脸色不好了，心里也慌了，刘嬷嬷可是孟贵妃专门调来伺候三皇子夫妇的，若是明日刘嬷嬷将今日事告到贵妃那里，自己只怕又要挨一顿打，于是转身对着三皇子又哄又威胁道：“殿下，新娘子是圣人和贵妃娘娘为您定下的，您若是不跟着刘嬷嬷过去行礼，贵妃娘娘会不高兴的！”
杨甫边说还边拍了拍三皇子的胳膊和大腿处，这两个地方都是荣护刚在孟贵妃那里挨过打的地方，如今一拍还能觉出疼意。终于，恐惧还是占据了荣护的思维，他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杨甫，整个人蔫蔫地跟着刘嬷嬷走过去。
刘嬷嬷领着新郎到了哭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新娘旁边，肃着脸对夏灵道：“三皇子妃也将眼泪收一收吧！快些行完礼您和三皇子也好早点歇息，明早还得去给圣人和贵妃娘娘请安呢！”
刘嬷嬷是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平日又是常跟着孟贵妃的，在宫中还是有些威严的，故而她这一摆脸，让夏灵感到有些害怕，她毕竟还是个刚十五岁的小姑娘，被这么一吓，也不敢再哭，胡乱擦了擦眼泪，赶忙坐好。
新娘的妆是很厚的，白粉胭脂扑了一层又一层。夏灵经过哭、抹，此时妆面已经彻底不成样子了。刘嬷嬷也不忍再看她，将想跑的三皇子强按在了夏灵的身边坐下，木着脸将这两人的头发各取下一小截合放在一个荷包内，又将荷包放置新床枕头之下。
之后取来杨甫端着的两杯酒，分别递给都不怎么灵光的新郎新娘，厉声提醒他们喝下。最后又念了一段恭贺词，这才对他们道：“礼成。”
刘嬷嬷躬身道：“三皇子三皇子妃早些安歇，奴婢退下了。”杨甫躬身送刘嬷嬷出去，再回来时带着夏灵的侍女柳絮儿、蓝溪一同进来，对她们道：“咱们宫里宫女少，还劳烦两位服侍三皇子妃洗漱。”
柳絮儿、蓝溪刚刚一直在屋外等着，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出闹剧，而此刻进屋一看，自己主人的脸已经哭得不成样子，而坐在她旁边的三皇子更是一脸气呼呼的样子。两人也不敢多说多看，连忙走上前去扶着夏灵去了浴房。
等夏灵在浴房埋头哭了一通，又被柳絮儿、蓝溪劝慰收拾妥当，再次出来的时候，她发现杨甫已经离开了，而自己的新婚丈夫呈“大”字躺在床上睡得呼呼作响。
荣护就是有再好的皮囊，夏灵现在也是不想面对他的，但她又不想在两个侍女面前再丢颜面，故而将面带忧色的柳絮儿蓝溪赶了出去，自己坐在梳妆台前，前半夜发呆、后半夜打盹，总算是将这一晚混了过去。
等夏灵再次清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面前一个人正不错眼地看着她。她吓了一跳，往后一退，才看清，正是自己的丈夫，三皇子荣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