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尔敢!”意识到俞倾夭设的并非幻阵而是折射,熊横山知道自己被算计了,顿时大怒,五指成爪直接朝她扇去。
狮族和熊族都是体修居多,强大的肉|身便是他们绝佳的武器。
俞倾夭再度启动幻阵,退入到白雾中。同一时刻被拉入的还有牺牲了熊越隋解决掉了狮二的熊七。
明心雾的经历对她颇有启发,摆在明面上的幻阵只是为了迷惑,她再加了五层核心,只为了让熊七和熊横山可以体验下她一只兔子在猛兽圈里的成长经历。
失去了依仗的地位和横行的力量,你们是否还能扛得住现实的倾轧,在一次次打击后倔强爬起,砥砺前行呢?
最后幻境被收起,俞倾夭提着木剑走到已失去反抗能力的两人面前,面不改色地收割了他们的首级。抬起头的刹那,她的视线锐利冰冷,仿佛穿透了结界直接与看台上的妖族对视。
在一片死寂中,斗兽场的出口自动打开。
作为唯一的活人和最终的获胜者,俞倾夭神态自若地走出了斗兽场,甚至因为每次动手时都有注意,进去时一身白衣,出来后仍纤尘不染,未有沾上过一滴血,宛若并非经历了一天一夜的生死斗,而是去了一场轻快活泼的郊游。
这是斗兽会开办以来史无前例的第一次,胜者是只从头到尾都没有正面对敌,被视为无用之物的兔子。
所有妖仇恨加之不屑的目光都定在她身上,恨不得把她扎穿在原地。
“我不会承认这兔崽子做少妖主!”暴脾气的熊族首领拍案而起。他们为了支持熊七派出了族内最年轻有为的弟子,如今不仅全死在了斗兽场内,还是被俞倾夭以一种如此屈辱的方式收割,他咽不下这口恶气。
“我也不会承认!”其他族人纷纷响应,尤其是直接死在俞倾夭手中的几位候选人的母族。
事实上,即便赢的是其他候选人,也会有部族不服。场面上不能报复,不排除之后会伺机下手。因为这正正是妖皇寅虎想要的局面,他通过与其他族群联姻生下混血,再以少妖主的名头吊着,让子嗣们针锋相对,引起他们背后的母族之间相互仇视、消耗实力,寅虎的皇位才能更加稳固。
俞倾夭对他们的咒骂声充耳不闻,只抬头看向皇座处一直静默未曾表态的妖皇。寅虎与虎族外放的凶性不同,喜欢作为幕后操控一切,就如同此时明明是他组的生死局,是他生下的子嗣,他是罪魁祸首,却能像隐形人一般。
第四世,她也像其他人一样忽略了他的危险,以致于在皇座前吃足了苦头。
俞倾夭一步一步踏入了了殿中,雪白的长发被高束在脑后,随着她歪头的动作,滑落到肩头,长眉纤纤,凤眸轻挑,饱满的唇珠一张一合,分明是少女姿态在为获得的宝物欣喜:“我赢了,陛下。但他们都说我是投机取巧,您认为呢?”
叫嚣声戛然而止,众妖的目光与俞倾夭一同转到了高座。寅虎罩在珠帐后的面目霎时阴沉,他有种被反将一军的错觉,但好在他千年积得脸皮厚,尝到了权势的甜头,也不打算放权。
况且赢的人是俞倾夭,也幸好是她,一个母族都不入流的废物,更加不用顾忌。
“你不配!懦弱的血脉毫无生存价值。兔子?”他冷嘲,从座上站起,“不过是吾等劣质的口粮。”
正当他准备嘲讽过后出手把俞倾夭拆骨剖筋,惩罚她的自不量力,以慰众妖之怒之时,俞倾夭抢先吐了口血沫。
“陛下,诸位。”她伸出染了丹蔻的玉指,抹去嘴角的血迹,雪发红眸,环视周遭,朱唇微翘,“方才的斗兽会,你们定然看得不尽兴。”
听到这话,狼族首领立刻发出了嗤笑,衣袍被风撩起:“你也知道?现在想求饶,晚……”
他尚未说完就滞住了,其他妖族亦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密闭的宫殿内,风势骤大,酒桌上的杯盘皆被刮倒,碎片扎到了梁柱内。但最令人惊惧的,还是那个处在灵气漩涡中的银发少女。
她慢条斯理地吐着血,就像赏花一般优游自在地看着血珠飞溅,眼神越来越癫狂。
每过一息,她的修为就攀高一截。
元婴——化神——大乘——渡劫初期——渡劫中期——渡劫后期!
最后一口血呛得她踉跄了两步,喷溅而出染红了掌心,顺着俞倾夭的手肘滴落在白衣上。她的下半张脸都是血,眼瞳幽幽地盯着人,似笑非笑。
“怎么可能?”方才还气势逼人,准备群起分尸的妖族在绝顶的威亚下瑟瑟发抖,“一百五十岁的渡劫后期?”
妖界修为最高的妖皇两千余岁都不过是渡劫初期。
一步,两步……俞倾夭在众妖畏惧的目光中走到黄金阶梯前,把木剑利落地插入阵眼。
最后一个,也是最庞大的一个幻阵被启动。白雾迅速涌起,包围住了整个斗兽场,包括了看台和外场。哪怕意识到不对,早一步逃出的妖族也被白雾拉回。
“我们来一场更盛大的,”俞倾夭红瞳中宛若深海翻腾,染血的红唇掀起玩味的笑容,一字一句地念道,“斗、兽、会。”
第40章 拯救师姐第40步
俞璇抱着大兔子哭哭啼啼地往斗兽场赶, 临近时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下意识顿时了脚步,咽了口唾沫。
门房无人把守, 从稀薄的白雾中裂开了一道缝隙。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 入目所及满地尽是妖兽尸体,它们身体向外, 面目狰狞, 似乎是在逃窜的那一刻被一剑毙命。
俞璇看愣了眼, 心跳如鼓,一时不察踩进了血泊中,鲜血瞬间浸湿了罗袜。她咬牙提起裙摆往殿里冲去。
昏暗的大殿内堆叠了更多形状各异的尸体, 鲜血飞溅四壁,宛若刚经历过一场血腥的屠杀, 软绒毯吸足了血, 踩下时宛若浸在了一团散发着铁锈味的湿棉花上。
“姐姐——”
就在俞璇踏入殿中的前一刻,俞倾夭刚拔出捅入寅虎丹田的木剑。
身受重伤的男子再无彼时傲视群豪、不可一世的气势, 蜷缩着在闪烁的黄光中化作了兽体,硕大的身影铺满了他最爱的黄金台阶。黄斑黑影的老大虫,唯有头顶一戳小到几乎无法分辨银白彰显了他引以为豪的血统。
俞倾夭白色的轻衫已被鲜血浸润,白皙的脸上亦溅落了梅花血印, 红瞳明若夜火, 大刀阔斧地站在染血的皇座前, 拾阶而下, 软靴轻抬重碾,每一脚踩在妖皇健壮的躯干上都会碾碎他的一根骨头, 就像游戏一般,细致又有耐心地把九尺巨兽一点点压平。
伴随着匍匐在地打滚的哀嚎声, 俞倾夭漫不经心地的抬起头,眼神轻慢但残存的杀意惊人,直接把俞璇的眼泪吓了出来。
相比于她,眼前的小姑娘才更像一只小兔子。
俞倾夭在寅虎身上又补了一剑,扫向俞璇时发现她怀里的大兔子,眉头紧蹙:“怎么来了?不是要你们在殿里好好呆着吗?”
枉她还费心思加固了结界。俞倾夭不悦的表情写在了脸上。连续经历了两场杀戮,加上强行提升修为带来的副作用,体内的灵气在沸腾急转,她此时无法再掩饰好自己的情绪。
烦躁、厌弃,以及毁灭欲……种种负面,得亏俞璇没来得再早一些,否则她不一定能控制得住自己。
“我我我我……”俞璇想说的话全忘了,脑子一片空白,只有眼泪像珍珠一样落。
积郁不清的俞倾夭恹恹地低眸,一脚踩碎了寅虎的脊骨,惨叫声立时响彻了斗兽场。俞璇怀里被拱了拱,大兔子惊醒了。
“我的夭夭——”俞毓秀昏过去前的记忆是俞倾夭被拉去了斗兽场死无全尸,此时睁眼便看到浑身沐血的俞倾夭,以为她身受重伤就要死了,立刻哭了出来。她双目红彤彤的,容不下别的分毫,猛地挣脱了俞璇的怀抱,化作人形往俞倾夭扑去。
俞璇心道不好,但大兔子的速度比她想象中要快。没等她伸手去捞,说时迟那时快,半个身体已被碾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黄虎突然暴起。
寅虎身居高位、养尊处优千年,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阴沟里翻船。若是半日前,有妖族告诉他一只无用的兔子不仅会在斗兽场中脱颖而出,还将把他踩在脚下,以一己之力覆灭半个妖族精锐,他甚至都不觉得被冒犯,只会认为听到了一个荒谬的笑话。
可偏偏这不仅成真了,她还如他曾设想过的那般,废除他的修为,一点一点地碾碎他的骨头,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乃万妖之王,神兽后裔,渡劫强者!怎能甘心死于废物之手!
匍匐隐忍终于在俞毓秀目空一切地扑过来之际,被他捉到了机会!
“哈哈哈哈——”寅虎大笑着伸出兽爪,只要挟持住这只兔子,他要兔崽子跪地谢罪,自废——笑声戛然而止。
在俞璇的惊呼声中,木剑从后斩落了虎头。
伸到一半的虎爪与失去头颅的上半身一同砸落在地,喷溅的血液溅到了距离最近的俞毓秀身上。她小腿发软,跌坐在地,哆哆嗦嗦说不出话,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俞倾夭并不意外。她不想俞毓秀前来,除了出于安全考虑,更多是不想她妨碍自己做事。
十世了,母女之情早就淡了。有时候,她也不懂俞毓秀想要的是什么。从她没有按她的预想成为天真又短命的孩子,孤注一掷投入到少妖主的竞争开始,俞毓秀就开始回避、甚至畏惧她,却又偶尔的,想用一种堪称愚蠢的方式靠近她。
“俞璇,把她带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再把她放出来。”血液又开始沸腾,俞倾夭抢先背过身,咽下喉头的腥甜向皇座走去。
“秀姨,我们先回去。”俞璇握住俞毓秀的肩膀,用了些气力才把她架起,揽着人往外走。
俞毓秀头压得很低,失了魂一般喃喃自语,即使俞璇贴近了也没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跨过门槛后,俞璇忍不住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俞倾夭:“姐姐,我们走了。”
俞倾夭可有可无地应了声:“送她回去后,你再来找我。”
俞璇立刻提起精神,高兴地点头,抱起俞毓秀准备离开,俞倾夭再次把她喊住,强调:“不要让她出来。”
俞璇愣了下,明白了她的意思,答应的同时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等人走远后,俞倾夭神色恹恹地倒在皇座上又咳出了一口血。俞璇聪明,但缺少历练,心思还是太过简单了,很多东西需要交代清楚、点透了她才能明白。与之相比,跟她同龄的另一人就像妖孽一般,十分贴合心意。
俞倾夭摇了摇头,让自己专注于眼前。处理了寅虎,还有他的余党和其它妖族部落。他们能自行安稳下来最好,否则再动干戈便不可避免。
“啧。”就在俞倾夭独自生着闷气之时,与云和颂联系的符文亮起。
“每次都真会选时候。”她随手抹去嘴角的血迹,靠在椅背上接通了符文。
一道人影倏尔在半空中浮现,与人界时不同的是薄雾散开了,清晰地映照出青年清隽俊美的容颜,他沈腰潘鬓,风姿卓然,正处在兰亭外煮茶品茗,身后白梅清素、桃花艳艳。而与之相比的是俞倾夭这头的尸山血海。
沐血成衣绯胜石榴色,银发红瞳暮观修罗场。此时的她就像颓靡中开出的花,骄矜肃杀,破碎又强韧,狠狠地撞入人的心弦。
云和颂眼中划过了惊艳,直到俞倾夭不满地瞪过来才回神,恢复温雅之态,笑道:“夭夭,恭喜你。”
俞倾夭无动于中地点头,眼皮子恹恹地搭着打了个哈欠,言简意赅:“谢谢。”
意识到她的冷淡,云和颂目光微闪:“我打扰到你了?”
“你没算到?”俞倾夭歪头反问,“还是没看出来?”一殿的尸体等着她清理,没空跟云和颂兜圈子。
默了瞬,云和颂叹气,眉眼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委屈:“你心情不快,怎的又拿我当出气筒?我本是算到你命格有变,以为你已达成所愿,又没再与我联系,才主动找你的。”
说回正题前,他仪态端庄地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行云流水的动作赏心悦目,可惜俞倾夭君心似铁,不为所动。
云和颂又叹了一口气,亮白了:“你打算何时来蓬莱?”
“晚些吧,现在……有事要忙。”俞倾夭眉头紧蹙,急忙打发云和颂后挂断通讯。
符文印记一消失,她终于忍不住恶心,站起扶着椅背干呕。
方把气息理顺,被血腥味一冲,恶心感更加严重,俞倾夭呛得面色发白,捂着咽喉内视却察觉不到任何异样。
怪哉。
“姐姐,你受伤了?”她正疑惑之际,俞璇赶回来了,以为她不适,正要上前查看。
俞倾夭抬手制止:“我无事。”
然话音刚落,她当着俞璇的面吐了。
“是、是殿里血气太重了,我们出去就好。”俞璇惊了一瞬,立刻找到了理由。
“不急。”俞倾夭面色苍白地摇头,“你跟我一起在这里等。”
“等什么?”俞璇见她憋得难受,恨不得拉着她离开。
“等叛党、余孽。”俞倾夭边吐边开口,脸色难看。
这一夜过后,妖皇寅虎和八大部族首领及精锐被尽数诛灭,妖界彻底变天。
消息传扬出去后,俞倾夭带着俞璇守在妖皇殿前三天三夜,把所谓的勤皇党和作乱的妖族尽数诛灭。直到第四天,再无妖族敢上门挑衅,俞倾夭一把火点燃了斗兽场,火势烧出漫天红光,把里头的尸体焚毁殆尽。
俞璇在实战中杀昏了眼,第五天被俞倾夭摇醒,强打起精神,鼓起勇气代行王令走访各族部落。
第七天,剩余的部落终于达成一致,首领孤身前往妖皇殿宣布臣服。妖族迎来了有史以来第一位兔族血统的妖皇。
俞倾夭不喜铺张,登基仪式简单从免,只收了各族投递的归顺帖,便让他们回去,也没像前任妖皇一样收下送来的美人。反而借口逗留之辈,以谋逆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