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想到,得到的回答竟然是剧组停工了。
“害,现在还哪有人管一件衣服的事儿。”宋苏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对她说:“寻思着你身体还没好我就先没跟你说,念奴娇剧组出事儿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全面停拍,昨晚一行人就急匆匆的从敦煌赶回市里了。”
“停拍?”盛晚一愣:“为什么啊?”
这么大一个电视剧的拍摄怎么可能儿戏对待,昨天还如火如荼地拍着今天就停了?搞笑吗?
而且她作为剧组的演员之一,怎么无论是在个人号码上还是在群里都没有收到通知?
“这停拍很突然,也是突然决定的。”听了盛晚的疑问,宋苏耐心地帮他答疑解惑:“据说是剧组犯了什么事儿,正在被调查。”
“犯事儿?”盛晚一怔,立刻想到之前自己差点被马踩到的事情了——当时无论是陆远词和房竟,都放话说要调查来着。
难不成,是因为这件事停拍?
盛晚想到这个可能性,心脏砰砰直跳:“苏姐,是哪个演员犯事儿,你有消息么?”
“没有呢,都被封锁了,不过…”宋苏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向向今天去剧组解决衣服的事情时,听到一点内部消息。”
“好像也没人犯事儿,是投资方撤资了,剧组怕说出来有动荡,现在瞒的严严实实的。”
“投资方撤资?”盛晚皱了皱眉:“剧拍到一半说撤就撤?哪个投资方这么办事儿的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宋苏笑了一声,似是有些无奈:“不过肯定是有钱人,大笔的撤资才会让剧组直接停拍去想解决方式,有钱人任性呗。”
有钱任性?这四个字让盛晚一愣,忽然不自觉的想到一个人。
然后顺带着,她又想到昨天晚上和陆远词在病房里的对话。
男人那个时候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说,想要出手教训一下剧组来着吧……
盛晚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此刻什么证据和苗头都没有,她也不想去怀疑陆远词,但是还是控制不住。
毕竟在这个节骨眼,剧组突兀的停拍,还是投资方有钱任性的撤资停拍,怎么想都很奇怪。
有能力做到这些的,在整个滨市怕是也没几个人吧?
种种情绪交错在一起,让盛晚不能不多想。
接下来宋苏在电话里说什么,也有些听不清了。
“苏姐,先这样。”盛晚干脆挂了电话,含糊道:“我有点事…之后有要紧事再联系。”
挂了电话,她怔怔的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呆。
柔软的沙发表面像是少女的皮肤,让人不自觉想靠上去躺上去,但盛晚此刻却没有任何心情。
盛晚直挺挺的坐着,仿佛脊梁骨里上了发条。
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又感觉小腹里在隐隐抽痛。
盛晚受不了的向后靠着,紧皱眉头捂着肚子。
但忍耐半晌,额上还是绷不住的分泌出一层薄薄的汗。
疼,是真的疼。
那股子被冻伤的冷意依旧凝聚在血液里,暗暗作祟。
盛晚苍白着脸勉强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拉出抽屉来找东西。
之前有在中医馆开过中药,但或许是喝完了,抽屉里空空如也。
盛晚忍不住骂了一句。
她咬着唇,齿间不自觉的溢出委屈的轻吟,趴在桌面上试图缓解腹中刀绞似的疼。
可如果能这么容易缓过来,她也不用吃药了。
折腾了半晌,她颤抖着手拿过手机,拨通陆远词的号码。
本来他们还在冷战呢,盛晚也不想这么快服软。
但对于生理上的疼痛来说,心理上的那些小矫情显得不值一提。
况且……早晚也是要联系的,她有事要问他。
盛晚不断给自己找着借口做心理暗示,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声音却软了下来:“陆总…”
她身上直冒虚汗,声音柔柔弱弱:“你,你能帮我带几包中药回北海岸么?”
只需说这一句,他自然就明白了。
半小时后,飙车回到北海岸的男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俊美的面容依旧是铁青的。
像是冰山一样冷,但走到沙发前俯身的动作却是紧绷着状态也泄露出来的温柔。
“怎么样?”陆远词修长的手指拨过盛晚额前微微濡湿的发,声音紧绷里带着一丝心疼:“还疼么?”
“……疼。”盛晚艰难地回答。
她抬起眼睛,可怜巴巴的看他。
“盛晚,你真不听话。”陆远词咬牙,控制不住的把身上的西装外套甩在地上:“是不是就想气死我?”
听到扣子摔在地上‘啪’的一声,盛晚下意识的缩了下身子。
她想说她也不想,但这些话之前在医院都说过一次了,陆远词认定了是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说了也是白说。
眼下她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还有什么好车轱辘的了。
“嗯…”盛晚认命似的应了一声,抬起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陆远词,弱弱道:“可是我真的疼。”
“你能帮我热一下药么?”
本来苦不堪言的中药,一想到能止疼就也是想喝的。
陆远词没说话,拿起自己刚刚带回来的几袋中药去厨房加热。
盛晚看着他修长的背影,眼睛轻轻弯了弯。
其实这也算苦中作乐了,但她们家陆总,实际上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脾气真的算不上好,冷冰冰的还爱发火,对她的一举一动过于看重,甚至有时候会给人一种透不过气的压迫感……但确实真的疼她。
就像现在,自己只要微微撒个娇,他就没办法了。
所以,很多事情是不是只要两个人性格不那么强硬,话赶话的针尖对麦芒,也是可以和平解决的呢?
自己有的时候也是想的太多,过于敏感了。
等待吃药的过程中,盛晚忍不住检讨了一下自己昨天那几句话。
其实细细想来,也挺伤人的。
正想着,耳边就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吃药。”
伴随而来的,是热好后就能弥漫在整个屋子里的苦涩药味。
盛晚吃这中药吃了一年多,一度闻到味道就很想吐。
可现在遭罪了,也乖乖的从那只修长的大手里结果瓷碗,捏着鼻子喝了起来。
唔,还是很难喝。
妄图一口气灌下去,可喝到一碗药最下面药渣子沉底的地方,盛晚殷红的唇瓣里还是不自觉的溢出来几口黑苦的药汁。
顺着线条优美的下巴滑落到修长的脖颈上,沾湿了一片洁白的睡衣衣襟。
盛晚几欲干呕,喝完后匆忙地放下碗,眼睛里都溢出了几抹水光。
苦的都有些恶心了。
好久不喝,果然还是不能适应。
“喝水。”旁边立刻递过来一杯温吞的清水让她漱口,等盛晚漱过吐掉又‘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嘴里才被塞了一颗话梅糖。
这是她和陆远词之间的默契了。
她不爱吃糖,就话梅还好,所以喝中药的那段时间家里备了许多,每次喝完药之后被苦的流泪,陆远词就会在她嘴里塞一颗。
没想到今天他取到中药回来的这么匆忙,也还是记得买话梅糖了。
盛晚尝到甜味微微一怔,瞬间觉得满嘴的苦都被压了下去。
“怎么样?”陆远词坐在旁边,见她不说话就关切地问:“还苦不苦了?喝点水。”
“……不苦,睡衣脏了。”盛晚垂眸看到自己脏兮兮的下巴脖子还有睡衣,吸了吸鼻子:“我好像太笨了,药都喝不好。”
她确实是在转移话题,毕竟总不能说因为一块话梅糖,她莫名有点想哭吧?
女孩儿瓮声瓮气的,有种懵懂的委屈感。
陆远词沉默片刻,歪头问了句:“能自己走么?要不要我抱你?”
“啊?”盛晚不明所以:“抱我干嘛?”
“去洗一下。”陆远词下巴微抬,点了点洗手间的方向。
盛晚眼珠子转了转,伸出手:“要抱。”
其实她一碗中药下肚胃里热了不少,连带着小腹都没那么疼了。
但在陆远词的悉心询问之下,还是控制不住的想撒娇。
陆远词黑眸闪过一丝难得的笑意,俯身抱起她。
打横的公主抱,让女人娇小的身子整个是被拢在他怀里的感觉。
密密实实地贴近,很有安全感。
盛晚头靠在他肩膀上,声音懒洋洋的:“陆远词……”
欲言又止,叫完名字又不说话了。
陆远词只好主动问:“嗯?”
“昨天,”她咬了下唇角:“你是不是很生气?”
盛晚说话的时候抬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陆远词,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些情绪变化。
但男人始终很平静,脚下不停的抱她进洗手间,依旧‘嗯’了声。
“生气。”陆远词想也不想的回答:“现在也很生气。”
……
“那你,”盛晚被他放在洗手台上,看着男人修长的脊背弯下洗毛巾,有些不安地问:“怎么才能不生气啊?”
是她把人惹生气的,总得哄好吧?
只是现在生理期,不能用老办法……
盛晚有些遗憾的想着,眼见着陆远词拧干了一条湿热的毛巾打算帮她擦脸,眼珠子转了转,一条‘妙计’窜上心头。
“这样吧。”她抓住陆远词正在帮她擦下巴上药汁的手腕,眨了眨眼:“我帮你用嘴,你别生气了。”
陆远词手腕一抖:“……你说什么呢?”
骤然听到这种话,就算男人极力掩饰,声音也还是又一丝不平静。
“就,我想和你和解,让你不生气啊。”盛晚笑了笑,说得很坦荡:“陆总,你对我这么好,我不想和你闹别扭了。”
“如果不喜欢嘴的话,用胸也可以。”
反正她够大。
可这些撩人的话听进耳朵里,反倒让陆远词的神色愈发的冷。
“盛晚。”他忍不住的嗤笑,把湿热的毛巾塞进她的胸口的衣襟里:“你把我当什么?”
“你觉得解决吵架的方式,就是用身体来宣泄?”
“我不是那个意思…”盛晚皱了皱眉,不自觉的咬着唇:“我只是想解决问题。”
而直接有身体交流,不是破冰的最好方式么?
都是成年人了,用点带颜色的交流方式再正常不过吧。
“问题不是这么解决的,况且,我没生你的气。”陆远词背对着他平息怒火,不想让自己晦暗的神色把人吓到,但声音还是冷——
“我气的是你所在的那个剧组。”
盛晚微怔,下意识的说:“剧组今天停拍了,说是…说是有投资方撤资。”
“我知道。”陆远词应的很快。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盛晚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真的是你弄的么?”
“你这么聪明,不是应该猜到了么?”陆远词回头看她,轻轻挑了下嘴角,修长的大手抚上女人的脸,轻轻按压她柔嫩的唇角:“今天这么乖的想讨好我,除了和解,也是因为猜到了这个,想帮你们剧组说情吧?”
盛晚那点藏起来的小心思被戳了个透,顿时就很不好意思。
“你都知道啊。”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干脆直接问:“人家剧组拍戏拍的好好的,你这是干嘛?”
“拍的好好的?好好的意思是指把我的人弄进去医院?”陆远词冷笑。
“……都说了,那只是个意外嘛。”
“什么意外?明明知道沙漠夜间冷,让人穿着薄纱在大夜里拍戏两小时的意外?”陆远词点住盛晚的唇,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瞳色幽深,声音更甚:“不用继续解释,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就算你今天用胸,用嘴,都无济于事。”
“所以,晚晚,好好休息。”
第32章 他也是人,他会嫉妒。
十二月末的天气真的很冷,但北海岸里地暖烧的很足,和屋外的狂风呼啸俨然像是两个世界。
只是盛晚依然觉得冷。
一个人待在快要三百平的大平层里,除了空荡就是孤寂。
盛晚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原来的她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她蛮喜欢一个人呆着,清清静静又可以想事情,无论是看一会儿书还是整理一下自己最近的思维都是好事。
只是她没法骗自己,她现在确实是在因为过于空落的环境而感到孤独。
而且,这种孤独不是源于房子太大的缘故。
是因为……陆远词走之前的态度。
他坦诚相待,承认了念奴娇剧组停牌的缘故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且,他也并不打算更改这个决定。
所以,他们之间是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吗?
想到这里,盛晚就觉得心烦的厉害。
她蜷起膝盖下巴枕在上面,两条细细的手臂蜷着双腿,正闹心的想着,放在旁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盛晚一愣,连忙看向手机。
她因为心烦已经关掉了平时用的那个手机,现在响起的这个号码是只有关系很近很近的几个家人朋友才知道的,就连宋苏都不知道。
听到这个号码响,她才会有所期待的望了过去。
只不过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妈妈’,不是她刚刚在心里悄悄期待了一下的陆远词。
盛晚微怔,也说不上是不是失望。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笑着接起电话:“妈。”
“晚晚。”冯一盼声音明朗,即便是隔着电话线,也能感染到开心的情绪:“最近怎么样?”
“还好啊,前几天去沙漠拍戏了,那地儿白天太热,晚上又冷……”盛晚絮絮叨叨的和母亲说起这一周发生的事情。
她生长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里,父母都是很普通的渔民,生活在滨市的海港小镇上。
虽然都是滨市,但海港镇和市中心差别还是很大的,坐车也要两个小时。
盛晚前十几年都是在海港镇踏踏实实生活的,直到上了高中才被父母送到市里师资资源比较好的学校,让她读寄宿。
他们知道盛晚学习好,也绝对不能耽误闺女的学习天赋,他们不想让她也成为一个渔民。
许是当父母的都对自家孩子带着滤镜,同时还有些好高骛远的追求,比如盛顾和冯一盼,都觉得自己闺女以后能成为个‘文化人’,当个律师法官科学家公务员什么的。
只是他们虽然有期待,但却从未要求盛晚必须去做什么。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盛晚虽然在市里读书,但基本每个月都会回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