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很明显,你只是个无名小卒,还入不了柳大人的眼,就别想着高攀了。
可很显然周清昊并未明白这话的意思,还以为她是在未他着想,面上不禁露出笑。
柳映疏不再理这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带着听琴和锦书绕了过去,连衣角都不想碰到他,带着很明显的嫌弃之意。
等她回到柳清语身边,就见她正站在一旁教薛岚放风筝,见柳映疏回来了,她将手中的线交给薛岚的奶嬷嬷,然后朝柳映疏走去。
柳映疏见她面色有些凝重,于是让两个丫鬟退开了,她轻声问道:“姑姑可是有什么事?”
柳清语撇了撇嘴,压低声音不满道:“方才你刚离开,那位就着人来询问你的事,还说在后面的小湖边等你,有话要同你说。”
见柳映疏没反应,柳清语拉了拉她的袖子:“听姑姑的话,你可别犯傻,如今他已经要娶亲了,你最好还是远离他,免得外人说你不自重。”
柳映疏着实是冤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上京就开始流传她和四皇子的事情,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实际上她跟四皇子见面的次数拢共就三回,而且每次都是她远远避开。
除了最后一次四皇子特意堵她,跟她说了几句她不懂的话,什么让她放心的话,其他两次她是真与对方保持了很远的距离。
而且她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要不是她确认自己没有跟四皇子有过多的接触,她还真会认为四皇子对她情根深种。
柳映疏轻叹一口气,再次解释道:“旁人也就罢了,姑姑怎么也认为我跟四皇子有什么,他约我见面是他的事,我要真见了就是自己拎不清。”
“也是。”
柳清语知道自家侄女的脾性,柳映疏既然这样说,她自然就是清白。
可这四皇子又是什么意思,都快娶亲的人了,怎么还来找柳映疏,柳清语一时没忍住,不禁埋怨道:“这四皇子怎么回事,明知道你现在处境不好,还来招惹你做什么。”
柳映疏无奈地摇了摇头:“姑姑,这风吹得我头晕,我想先回去了。”
柳清语知道她这是借口远离这是非之地,只好招来听琴和锦书:“你们家姑娘身子不舒服要回去了,路上记得照顾好她。”
二人应声一左一右带着柳映疏去了不远的马车,车夫很快就驾着马车往上京的方向驶去。
回去的路选了另一条小路,车夫说这条路更快回到上京,柳映疏不疑有他,靠着软枕闭上了眼睛。
然后到了中途马车却停了下来,然后她就听见车夫说前面倒了一棵树,马车过不去。
正当柳映疏让他掉头回去的时候刚好遇到周清昊骑马路过,他见到马车前面倒下的大树,对着马车里面的柳映疏道:“柳姑娘,这路是过不去的,还是往回走吧。”
他这话刚落下,就不知道从哪窜出十几个拿刀的大汉,嘴里喊着抢劫。
这是遇到劫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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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里距离上京不远,天子脚下竟然还会出现劫匪,实在有些奇怪。
柳映疏安抚惊慌的听琴和锦书:“此时有些蹊跷,你们先别自乱阵脚,那些人想钱财给他们就是了,上京离这不远,想来他们不敢在这杀人。”
听了柳映疏的话,二人才稍作冷静,搜了搜身上,把值钱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装好。
听琴胆子比较大,加之有了前面柳映疏的安抚,此时掀开车帘一角将那几样值钱的东西扔了出去:“各位,这些东西拿去换了能得好几两银钱,还请放行!”
领头的劫匪见了那个包裹眼中一亮,但瞥了一眼挡在马车面前的周清昊,他又止住了想要去拿包裹的手。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就这几个小钱也想让我放行?”
此时周清昊下了马,他一脸愤恨地对着那些劫匪道:“你们休想伤害柳姑娘!你们要是伤了她,柳尚书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柳映疏皱眉,这帮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周清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直接对他们说了出来。
且听说很多山匪都是被逼无奈才落草为寇的平民,她祖父又是户部尚书,在任职期间自然会得罪一些平民百姓,万一这些人其中就有怨恨祖父的,那她岂不是更危险。
那劫匪一听马车里面的是柳映疏,立马来了兴致,粗着嗓子喊道:“听说柳尚书的孙女生得花容月貌,今日兄弟们有福了,得好好尝一尝千金小姐的滋味!”
此话一出,剩下的劫匪都发出猥琐的附和声,甚至还有自告奋勇要第一个进马车一睹芳泽的。
听琴透过那车帘的缝隙,见到一个脸上带有刀疤的男人朝着马车这边走来,立马慌了:“姑娘,咱们怎么办?”
“有我在你们休想伤害柳姑娘!”挡在前面的周清昊手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刀,他胡乱挥舞着刀,那人还真像是被他吓住了。
听琴见状,不禁对周清昊有点改观:“人不可貌相,我方才还觉得周公子有点轻浮,现在看来是我错怪他了。”
锦书在一旁跟着默默地点了点头。
柳映疏却并不这么认为,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想,直觉这些人不会真的伤害她,若是真的伤害她哪会说这么多废话。
且周清昊一看就不像是习武之人,他刚才挥得那几下也软绵无力,这劫匪居然能被他唬住,显然很不符合常理。
还未等她细想,外面就听见周清昊的一声闷哼,柳映疏透过缝隙看见他的手臂被刀疤脸割破了一条口子。
刀疤脸哼笑一声:“就你这两下真以为我会怕,乖乖地让小爷我进去尝尝这柳姑娘的味道。”
周清昊快速与刀疤脸对视了一下,然后抱住他的腿不让他继续上前:“除非我死了,不然休想碰柳姑娘一根毫毛!”
领头的人看着这一出闹剧,拍了拍手道:“真是有情有义的男子,这柳家姑娘真是有福气。”
刀疤脸随意踹了周清昊一脚,见他还是不松手,骂道:“他奶奶的,赶紧松开,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见他不松开,刀疤脸索性拖着他走到了马车前,伸手就要掀开车帘。
柳映疏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刀疤脸准备掀开帘子,突然不远处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听着倒像是有好几十个人。
周清昊听见这马蹄声,瞬间松了手,与领头的劫匪互相眼神交流了一番,想让他们赶紧走。
然而来不及了,那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将他们撤退的路挡了去。
骑马带头的人看了看了眼前的一切,声音清朗:“这上京看来也不太平,来人,都给我拿下!”
即便这人与马车隔着一段距离,声音也没有三年前的稚气,但这语气里面带着的一丝张扬,让柳映疏一时失了神。
这些劫匪原本就不是专门干这行的,眼见这人身后全是身穿盔甲的士兵,瞬间乱阵脚,很快就全被擒住了。
车外归于平静,周清昊看着被生擒的劫匪傻了眼,转头见到扎着高马尾的俊逸少年,腿瞬间软了,但是想到还在马车里面的柳映疏,他又强作镇定。
他与被擒的领头对视了一眼,才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马车前道:“柳姑娘不用怕,那些贼人已经被这位大人拿下了。”
说完他猛吸了一口冷气,显然是扯到伤口了。
柳映疏压根没把他放心上,她现在只想见外面的少年,只吩咐听琴拿了车上备的金疮药给周清昊。
听琴掀开帘子,就见十几米开外,谢璟骑在一匹健壮的黑马上,三年未见,此时他身上已经脱去了少时的稚气,面部轮廓也变得成熟了起来,也比起以前黑了点。
可他整个人看上去依旧和从前一般张扬,是她熟悉的模样。
骑在马上的人自然也看见了车里面的柳映疏,他皱眉,然后移开了眼睛,见手下的士兵有几个直愣愣地盯着柳映疏看。
他心里一阵烦闷,忙对着手下道:“还不快将前面的树移开。”
阿璟......
柳映疏见他装作不认识自己,心里难免有些无措,她柔着声音对别开脸的谢璟道谢:“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周清昊刚想接话,发现这话是柳映疏对那位马上的人说的,只好讪讪地站在一旁。
过了良久,谢璟还是回了她:“这条路偏僻,以后还是少走。”
说着他转过头,刚好对上柳映疏含笑的双眼,他心中一时泄了气,又道:“以后出门多带几个人跟着,不然你真出了什么事,你母亲一定会难过。”
说完这话他捕捉到柳映疏脸色变了一下,他也没有多想,看见尴尬地站在一旁的周清昊,他打量了此人一眼。
柳映疏见他眼睛在她和周清昊之间转了一遍,开口解释道:“这位是我二叔母娘家的侄子,与我一同遭遇了劫匪。”
周清昊见二人的对话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不一般,看她在别人面前介绍自己,以为她经过刚才的一遭已经对自己芳心暗许。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朝谢璟恭敬地行了礼:“感谢这位大人救了我们二人,敢问公子贵姓,家住何处,改日我也好亲自登门道谢。”
谢璟听了他这话,以为他们二人真的关系不一般,面上不冷不淡地回他:“不必客气。”
鸢鸢的眼光何时变得这样差了?他瞧了一眼马车里的柳映疏,心中有些纳闷。
柳映疏看着周清昊那自得的模样,又见谢璟这副显然是误会了的样子,只好冷了声音道:“周公子,今日若不是遇见了他,你我现在还生死未卜,希望你明白。”
说完她向听琴使了个眼色,听琴立马走到周清昊的跟前,给了他一袋银钱:“我家姑娘好心,这些是给你买药治伤的钱,望公子回到上京之后不要随处说今日发生的事。”
周清昊这才明白,柳映疏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更是要他将此事守口如瓶,他看了一眼车上的柳映疏,见她对他神情淡淡的,完全没有面对马上那人时的温柔。
即便不甘心,他也只好推脱道:“这钱周某就不要了,只是柳姑娘今日受惊了,需好好回去休息才是。”
谢璟见他这样说,知道是他误会二人的关系,他还想说什么,这时手下来报树已经被移开了,可以继续前行。
马车在谢璟的护送下回到了柳家,等看着柳映疏进了柳家的大门,他这才调转马头往谢府的方向驶去。
当天夜里柳映疏洗漱完,一个人坐在后院的葡萄架下想这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她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头发,那发丝散在后背像上等的绸缎一般,在烛光的照映之下散着闪着细碎的光。
谢璟偷偷翻上她院子的墙头时,只见她正一手拢了头发,另一只手拿了棉布在擦拭。
柳映疏并未发现墙头上的人,一阵夜风吹过,她身子轻颤了一下,她将吹到脸上的发丝拢到耳后。
感觉到有人在打量自己,她便朝着墙头的方向望去,刚好对上带了复杂眼神看着她的谢璟。
“谢璟?”
她不确定地轻唤了一声,转而看了下四周,发现丫鬟婆子都在屋子里面,这才放下心来。
虽说以前谢璟就有这个爱翻她墙头的毛病,曾经还被双方的母亲笑话过,但是现在他们二人已经长大,多少是需要避嫌的。
不然明日上京就会传得沸沸扬扬的,男子深夜翻柳家姑娘的墙头示爱,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思及此,柳映疏忙起了身,快步地走向谢璟。
谢璟看着她走路时带动白色的裙摆缓缓漾开,像是一朵绽开的望春花,见她急急地向他走来的模样,他原本想笑的。
可一想到那天她的失约,他又嘴角压了下去,只不冷不淡地说道:“我让手下将那些劫匪送去了刑部,经过一番严刑逼供,发现今天的事那位周公子也参与其中。”
柳映疏原本想问他这三年过得可好,听了他的话,她蹙眉:“跟我猜想的一样,这周公子的手段未免有些拙劣。”
说罢她抬头,见他的束在脑后马尾被微风吹起,面上依旧是那幅明朗的样子,想起谢将军和谢玹,她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这三年你过得可好?”
“若没什么事我走了......"
二人同时开口,柳映疏愣了一下,转而浅笑,轻轻点了头:“夜里路不好走,当心些。”
谢璟闷闷地嗯了一声,准备跳下墙头,听到她轻咳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在漠北寻的良药,据说治疗寒症有效,拿着。”
说罢朝她扔了过去。
柳映疏伸手接住,笑着弯了弯眉眼:“谢谢。”
谢璟立刻转了头不去看她:“走了。”
很快他的身影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墙头,柳映疏对着他方才站的位置慢慢收起了笑容,将小瓷瓶仔细收好后才回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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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璟:和老婆偷情的感觉真好qwq
第五章
四皇子和夏书瑶大婚这天,上京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去观礼,皇帝在前殿设宴款待大臣,而皇后则在后宫设宴招待女眷。
柳映疏的父亲是四品官员,所以她也在受邀的范围内,如果南安郡主没有去世,去的那便是郡主,可是现在只能由柳映疏去。
她并不是第一次进宫,小时候南安郡主和河阳郡主还经常带着她和谢璟去宫中,南安王虽说是异姓王爷,可皇帝对他信任,常让南安郡主进宫陪皇后。
后来南安王回了曲州,她母亲也就很少带着她进宫。
谢玹有时也会带着她跟谢璟去宫中找太子哥哥,皇后是谢璟的姑姑,柳映疏跟着他们进宫,自然也跟着他们喊太子哥哥。
只是如今小时候一处玩闹的人,一个三年前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如今还腿脚不便,而另一个则在三年前因为一场风寒落下病根,整日汤药不离口。
想到这些过往和现在他们的处境,柳映疏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坐在她身边的翰林学士之女江瑤旋听见她这声叹息,忙倾身靠近她,用扇子挡住了二人的脸。
她悄声提醒道:“好好地叹什么气,今天可是四皇子大婚的日子,你这一声叹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保不准第二天就会传你对四皇子余情未了。”
柳映疏知道江瑤旋这声提醒是为了她好,她只能柔声回答:“江姐姐,你也知道我的,我何时同四皇子有过什么?你莫要再打趣我了。”
江瑤旋闻言笑了一声:“我知道你跟他没什么,只是那些人唯恐天下不乱,这世道对女子多严苛,你一个女子被人说多了总是不好的。”
柳映疏嗯了一声,扫了一眼周围,都是上京城中未嫁的女子,年纪都在十五岁上下,个个都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而皇后则坐在上首,静静地观察着这些贵女们的言行举止,偶尔看着其中的一两位便问身边的女官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