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别表现了,这样显得她很不贴心哎。
沈惟轻笑一下,顺着她的心意坐了下来。
这次,是他们夫妻俩坐在一边,两位母亲坐在对面。
一盘荔浦芋头端了上来,沈惟先夹了一块给纪沛兰。
“妈,芋头营养价值高,您尝尝看。”
然后又给陶如心夹了一块,“妈,你也尝尝。”
纪沅星尬笑旁观,在桌子底下,碰碰他的腿。
拜托拜托,快别这么积极了。
可没想到她这样一碰,倒是把夹在二人中间的桌布扯住了。
桌子上的杯子,抖动了一下。
沈惟笑着坐回去,然后拍拍她的手,像是说悄悄话,但声音却不小,“放心,给你夹一块大的。”
纪沅星咬牙微笑,看看自己盘子里的大块芋头,又看看他,捏着嗓子用夹音说,“老公真好~”
沈惟心里一阵恶寒,差点没绷住。
“不客气,应该做的。”
后来,每上一道菜,纪沅星和沈惟都争着给两个母亲夹菜,当然,也互相夹菜。
“老公,你最近身体累到了吧,吃块牛肉补补。”
沈惟僵硬转头,眼神暗示她别乱说,嘴上却很不诚实,“谢谢。你也吃。”
“跟我谢什么嘛。陶妈妈,你看,他总跟我这么客气。”
纪沅星听见自己这么娇俏的声音,都忍不住犯恶心了。但是,还没分出输赢,她咬牙也得硬挺着。
陶如心和纪沛兰看着他俩这打情骂俏的模样,都非常欣慰。
尤其是陶如心,她看着沈惟,忽然就觉得儿子好像长大了。
虽然能看得出来,他和沅星之间的感情没有演出来得这么好,但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他们俩的眼睛里有彼此。
陶如心真得放下心来,想着或许也该把治疗计划提前了。
饭吃完后,四个人照例喝茶解腻。
“沅星,听你妈说,你要去A市。沈惟有个表姐也在那里,是电视台主持人。”
“我把她联系方式给你,要是有事需要帮忙,你就找她。”
陶如心很贴心地递给她一张名片。
纪沅星很开心,电视台主持人,那就是当地的媒体咯。这个没准儿真有用。
她欢欢喜喜地接过来,“谢谢陶妈妈。”
身旁,沈惟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明天几点的飞机,需不需要我去送送你?”
纪沛兰抿了一口茶水,关心地问道。
虽然纪沅星这次去A市,是顶着总部的调令,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到那之后,一切都要靠她自己。
危险还是有的。
“不用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放心吧,妈。”
她巧笑倩兮地给自己妈妈一个安心的眼神。
陶如心在旁边嘱咐了她几句,三个女人又聊了聊最近的新政策。
没人注意到,沈惟的眸子里光芒黯淡,似乎在独自思考着什么。
-
回到家,纪沅星照例蹬掉高跟鞋,舒服地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终于回家了,累死了。”
一路都沉默的沈惟也换好鞋,在身后,叫住她。
“你去A市,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老公想我啊?”纪沅星还记着他刚刚的过分殷勤。搞得她差点尴尬。
虽然知道她是调侃,但听到这个称呼,沈惟心跳还是快了半拍。
“你这次去多久?”他低声问。
纪沅星伸出手指头,仰头算了算,“快的话,也得半年吧。”
半年,她要走半年。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是从别人的口中。
“你要出差半年,都不先告诉我吗?”他眼底阴霾渐深。
“你,你不是在上学嘛。”纪沅星隐约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对劲。
“那如果今天我妈不提,你是不是就不告而别了?”
沈惟怒极反笑。
如果不是今天恰好聚餐,如果不是两个长辈恰好提了一嘴,等明天他起来,她是不是都已经走了。
而他一无所知,连找都没地方找。
她甚至还想消失半年,不告诉他。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嘴上笑着,眼睛里却很失落,很难过的样子。
“沈惟,我,我是工作原因。”
纪沅星注视着他,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应该跟他说一声来着。
“纪沅星,我们,是结婚了,对吧?”
他垂眸,语气很轻,还带着一点倔强。
纪沅星沉默。
法律意义上,他们是结婚了,沈惟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只有她心里清楚,这场婚姻不过是她同陶如心的交易。
她还是不能真正地接受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并且总是下意识地忽略掉这个已经存在的事实。
她跟他像舍友一样相处,沈惟一直没有逼迫她,她也就适应了这种相处模式。
可纪沅星忘了,他们总归不是朋友,沈惟也不可能一直把她当朋友。
有些秘密不能跟他说,但有些,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沈惟,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不是吗?”
沈惟抬起头,凝视她,纪沅星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语气平淡。
同刚刚戏谑打趣他的模样完全不同,仿佛变了一个人。
半晌,他哂笑,“我明白了。”
“嗯,我去洗漱睡觉了。”
他这一笑,笑得纪沅星心里乱乱的。
她逃似地转身,进房间前,听见了大门关上的声音。脚步停顿几秒,她走到窗前。
楼下传来一声跑车启动的轰鸣声,纪沅星看见那辆红色的法拉利驶出大门,转瞬就没了影子。
她叹出一口气,拉好窗帘,走向浴室。
身体完全泡进热水里时,她看着天花板,蓦地涌上一股寂寥。
-
“好,我知道了。马上就下去。”
周一清晨,蒋茜来到楼下接她去机场。
纪沅星把两个大箱子拎出去,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地板,一双蓝色的拖鞋左一只右一只地摆在那里。
可想而知,主人走的时候有多急促。
她把包放在箱子上,蹲下身,把拖鞋摆好。
起身,出门。
“现在有点堵车,到机场估计要一个小时。沅星,要不你先睡会吧。”
共事了几天,蒋茜和纪沅星已经混熟了。而她对这个年纪轻轻,却很有干劲的新老板也很满意。
二人如今和朋友差不多。
同时,在职场里打拼多年的经验,也让蒋茜一眼看出,纪沅星昨晚休息得并不是很好。
纪沅星翻着文件,被她这样一说,还真打了个哈欠。
为了防止一会晕车,她听话地闭上眼睛,“嗯,那我先睡一下。”
迷迷糊糊中,脑海里又出现昨晚沈惟离开时候的样子。
失意又清冷,真的很像一只被抛弃的大狗狗。
而他的话也像是在静水中砸下的一颗石子。
掀起的水波纹一遍遍在纪沅星心里漾开,每过一遍,她都难受半天。
突然之间,这些波纹开始猛烈地震动起来,如同海啸前的警告。
模糊间她听见有个声音在喊,“沅星,沅星,有人拦住了我们的车!”
第15章 她被狗啃了
纪沅星迷瞪着睁眼向前看,一抹嚣张的红色拦在她们车前。
她揉揉眼睛,拍拍蒋茜的手,安慰道:“没事,找我的。我下去看看。”
嘴上这样说着,但实际她心里也有点打鼓,沈惟怎么突然来找她?
看到她下车,沈惟二话没说,直接走过去把她拉到副驾驶。
“沈惟,别闹了。我赶飞机。”纪沅星推拒着,不知道他要干嘛,不过正事不能耽误。
沈惟幽幽地看她一眼,“上车,我送你去机场。”
“啊?”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进车里。
今天,他的车没有敞篷,低矮的车厢里,气氛有点闷。
纪沅星无数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不确定说什么才算妥当。
要不,就先道个歉吧。总归这件事她确实有问题。
她想着,就准备了一下措辞。
“沈惟,出差没跟你说,是我的问题。要是再有下次我会提前告诉你。”
沈惟开着车,点点头,“还有呢?”
呃...还有?纪沅星有点摸不着头脑,她都道歉了。
“还有什么呀?”她转过头,大眼睛专注地望着他,语气里一丝丝讨好。
沈惟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她,喉结动了动,“还有你这次去是要做什么?”
“呃...这个说来话长——”
“那就发个文件给我,我自己看。”他干脆地打消她想糊弄过关的想法。
一夜不见,小奶狗怎么有点野了?
“哦,那我现在就发。”纪沅星心里嘀咕着,还是把汇禾的情况报告给他发了过去。
虽然这属于商业机密了,但沈惟毕竟也不是别人,何况他家给她的彩礼,都够把汇禾收购了。
沈惟听到手机两声震动,心里的怒气才消散了些。
纪沅星抽空往后面看了一眼,蒋茜还开车跟在他们后面。
她又急忙给蒋茜打了个电话。
“沅星?刚刚那人是谁啊?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蒋茜的语气有点着急。
她连忙安抚道:“不用担心,是,是我老公。你跟着他就好,他车技好。我们肯定能提前到。”
“啊,好的。”蒋茜的声音有点惊讶,但没有太明显。
挂了电话,纪沅星鼓着脸颊,懊恼地看一眼沈惟。
“你看你多冲动,我同事还以为我被绑架了。”
“还不是你没提前跟她说。”
她刚刚的对话,沈惟全程听见了。郁结的心情在听到“老公”两个字的时候,突然舒服多了。
他打着转向灯,驾轻就熟地又超了一辆车。
拥堵的高速路,硬生生被他提前二十分钟到达。
停好车,沈惟解开安全带,转过身看她。
表情有点严肃...
“你,有话说?”
在昨天猛然认识到他们的身高差距之后,沈惟再近距离看她,纪沅星就会有种被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嗯,我有话说。”沈惟神情非常认真,黝黑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纪沅星,我不能接受你昨晚说的话。”
“如果你想要这样的关系,我们可以离婚。”
纪沅星心里一凛...她昨天故意说那些话,是因为她知道沈惟不是个喜欢强迫的人。
她以为那样说,他就肯定不会再去纠结他们之间的关系问题。
余生,哦不,余下三年,谁也别指教谁了,就得过且过吧。
可没想到,这小奶狗觉醒得这么快。
她“呵呵”尬笑了两声,“别总说离婚,离婚的,这话挂在嘴边多不吉利。”
“还伤感情。”她又补了一嘴。
沈惟轻哼一声,显然对她信口拈来的好听话不感兴趣。
他今天来,只是想跟她说清楚,“纪沅星,结婚就是结婚。而且这个婚你是同意结的,非要较真,那我才是被迫的那个。”
“既然你是自愿同意的,我们就该有个结婚的样子。你说呢?”
略略略,小屁孩,接吻都没接过。跟她讨论结婚的事,笑死了。
纪沅星在心里默默吐槽,但面上还是配合地皱着眉头,重重地点点头,
“嗯,有道理。可结婚是什么样子,我没结过,你有经验?那你教教我?”
沈惟被她噎了一下,随后很淡定地同意,“行啊,我教你。”
“那——唔!”
他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扶着她的脑后,用力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大概三秒,就分开了。
纪沅星愣愣地摸摸自己的嘴唇。靠!她被狗啃了!
“这就是你说的,结婚该有的样子?”
沈惟神色非常不自然地偏过头,强装镇定,“嗯。不是你让我教的?”
呵呵,可去你的吧,信了你的邪。
纪沅星从小就是个不服输的,要是考试别人高她一分,她下次必须高他十分。要是别人高她十分,她不睡觉也得考满分。
网上把她这种人格归结为“指挥官”人格,俗称就是“卷王”。
而对于“卷王”来说,万事皆可内卷。
她一把扯过沈惟的领子,用力把他头按下,毫不客气地啃了上去。
比起他那蜻蜓点水似的小打小闹,纪沅星实打实地把他的嘴唇撬开了,直接伸进去,搅了个天翻地覆。
就在沈惟呼吸越来越粗重之时,她又干净利落地把他松开了。
“你要是说这个,那我就懂了。”
纪沅星撒开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拿起包,“飞机不等人,我先走了。”
她不恋战,开门就跑。
沈惟呆呆地看她跑远,心跳慢慢恢复平静。
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嘴唇,上面还残留着她的口红印记,还有她身上的甜香味道。
“噗。”他坐在车里,回忆起刚才的对话,低低笑出声。
纪沅星顺利地登机,落地时还分别给纪沛兰,陶如心还有沈惟报了个平安。
前两个不约而同地回复要她好好照顾自己,而最后一个只说了句“嗯”。
“嗯”你个头啊,多打几个字会累死吗。
想想上飞机之前,他那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再看看,这敷衍至极的回复。
纪沅星总结出了一个结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信誓旦旦说得好听,转眼就爱答不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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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三面环海,空气质量一等一得好,年年都是文明城市。
今天更是晴空万里,烈日炎炎,烤得人喉咙直发干。
作为一个“卷王”,她到地方的第一时间就是去实地考察,“河畔花园”这个项目。
钢筋错乱,碎石满地的工地上,纪沅星穿着一身浅色西服套装,戴着一顶安全帽,在人群的簇拥下,环视了一圈。
只能说她妈的眼光是真得好,十年前就敢买下这块地,眼界也是真长远。
她一边心里佩服,一边和身边的汇禾高层虚与委蛇。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没停留多久,就和蒋茜一起走了。
上了车,纪沅星瞥了一眼斜后方的废弃楼下,两个人影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