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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换了个房间,沈惟一晚上仍然是辗转反侧,快到破晓,才堪堪睡着。
他一向视睡眠为头等大事,不管怎样,每天都要睡足至少八小时。
可没想到,早上七点,他被摇醒了。
“沈惟,沈惟,起床了!”银铃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别吵。”他睡眼迷离,不高兴地呢喃一句。
“不能睡了,快起来。要迟到了!”
纪沅星拉着他手臂想把他拽起来,可惜力气不够,最后把被子一掀,跨坐到他腰间,双手放到他后背,想强行把他抱起来。
一具软软的身躯贴上来,沈惟一下子睁开眼睛。
“纪沅星?”
“你醒了?”纪沅星赶紧从他身上蹦下来,“快起床,我送你去上学,然后还得去上班。快来不及了。”
她慌慌张张地跑出去。
沈惟躺在床上,望着陌生的天花板,迷蒙地想了想...纪沅星怎么在这?
哦对,他们昨天结婚了。
这婚结得跟做梦似的。
既然醒了,也就睡不着了,沈惟起床洗漱。
他不用化妆,穿衣服也是随便一件卫衣,自然收拾得比她快。
纪沅星光鲜亮丽地从房间出来时,沈惟正靠在墙边,玩手机。
他穿了件简单的浅蓝色卫衣,普通的牛仔裤,看起来竟然有点像高中生。
她脚步一顿,一时也有点没适应家里突然多了个大活人。
不过时间来不及让她多想了。
纪沅星赶紧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卫衣,“太薄了,今天降温。再拿个外套,我在车里等你哈。”
望着她急火火的背影,沈惟大步转身,随便拿了个外套,跑出去。
纪沅星动作麻利,已经把车从车库开出来了,降下车窗招呼他上车。
“你自己开车?”沈惟坐到副驾驶上,好奇地问。
“嗯,今天赶时间,司机太慢了。”她一脚油门,车轰地一下冲出去。
沈惟没说话,默默扣紧了安全带。
“袋子里有早餐,你在车上吃吧。到学校估计就没时间了。”
她用下巴示意了一下。
沈惟拿起显眼的保温袋,从里面拿出一个三明治。
至于咖啡,他没拿...他打算一会儿课上再补一下觉。
纪沅星大学时候就是开车出入校园,毕业之后,车牌号也一直保留在系统上。
她毫无阻碍地把车开到软件学院门口。
“好好上课。”
纪沅星朝他一挥手,又急匆匆地走了。
沈惟站在原地,有点凌乱...这个场景,怎么有点像他妈当年送他上幼儿园。
B大的课虽然在国内已经算是很有深度的了,进度也快。
可这些知识对于很早就接触过先进信息技术的沈惟来说,还是太简单。
他坐在后排角落里闷头睡了两节课。
下课铃响都没叫醒他,后来还是周围同学离开时的声音把他吵醒。
甫一睁眼,就看见一张大脸。
是周应。
他咧着嘴,意味深长地朝他笑。
“昨晚,累坏了?”
沈惟冷漠地推开他的大脸,赶着去下一个教室睡觉。
周应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自然不可能轻易放弃。他第二节 没课,一路跟着他到下一个教室。
“是不是兄弟啊,这么有意义的事都不分享一下感受?”
沈惟往桌子上一趴,他还在那喋喋不休。
吵得他头疼,沈惟干脆也不上课了,直接往寝室走。
周应也跟着他回寝室。
“哟,新郎官今天就回来了!”一进寝室,就有舍友起哄,“怎么不多玩几天?不度蜜月?”
纪沈两家联姻本就够轰动,稍微关注点新闻的人都知道。
更巧的是,纪沅星和沈惟,一个是曾经的校花兼学生会会长,一个是如今的校草,两人结婚的消息霸屏学校内部论坛好多天。
沈惟是真困,都懒得张嘴。
一旁的周应倒是帮他回了两句,“学校又不给婚假,当然要回来上课了。”
这时候,床上一个光着膀子,戴眼镜的男生探出头来,“听说纪沅星以前有个谈了三年的男朋友。她不是处了吧?”
幽黑的眸子倏地睁开,沈惟眼里的冷意凛然。
“呵。”周应嘲讽地冷笑一声,“大清都亡了,还有人裹小脑呢。”
被讽刺的男生也冷哼一声,“切,又不是我老婆。绿帽子也不是我戴。”
“哈?”周应嘴快,气头上根本不用思索,“看你长得丑,想得还他妈挺美?癞蛤蟆都没你这么大的野心。”
那男生似乎还想说什么。
沈惟突然站起来,“咣”地一声,椅子撞到墙上。
凌厉的眼风扫过去,那男生不受控制地一颤。
“既然知道是我老婆,还敢乱说话?”
他的音调不算高,可就是莫名地有种压迫感。
寝室里的人都安静了。
沈惟看着眼镜男,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话中威胁之意赫然。
周应从没看见过沈惟这么生气的样子,在学校里,事情闹大也不好。
他赶紧扯扯沈惟袖子,“别跟这种傻b一般见识。学校里没意思,走,我们出去。”
沈惟浑身散发着寒意,转身出门,打了个电话。
“帮我查个人,法律系的,名字我发给你。”
“就查,他在所有社交平台上的发言。”
法律系,那总要过政审的吧。
第12章 合法同居
“妈?你怎么来了?”
结婚第二天就迟到,还被自己母亲抓了个正着,纪沅星表示这真不是个好兆头。
纪沛兰坐在总裁椅上,慈祥地笑,“这不是想你了吗?”
“才一个晚上,你就想我了啊。”纪沅星颠颠地跑过去求抱抱,扑在她怀里,撒娇,“那我下午去离婚吧。我们娘俩过。”
“你敢,臭丫头。刚结婚就想离婚。”
纪沛兰嘴里笑骂道,但手上还是诚实地摸摸纪沅星的头。
世上的妈妈大抵如此,既希望女儿找个好人家,也舍不得女儿出嫁。昨晚,纪沅星陡然不在家睡,纪沛兰都失眠了。
就像心上缺一块似的,总是惦记着,后来她甚至跑到纪沅星的房间才睡着。
“沈惟,他伤怎么样?”昨天,听闻新女婿有血凝障碍,纪沛兰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事已成舟,她也就没说什么。而且看起来,纪沅星还挺上心的。
儿女的人生,父母点到为止。
“看起来还可以,打了凝血因子,后天再去医院检查。”
纪沅星不想母亲担心,也不想她多想,避重就轻地回答。实际上,她今早瞥了一眼,那厚厚的纱布,已经能看出点粉色了。
一直流血,也不知道他疼不疼。
“嗯。”纪沛兰轻轻点头,声音变得低柔,“那他,对你好吗?”
纪沅星有点摸不准她在问哪个方面,昨晚才住一起,哪能看出什么好不好。
在经历过沈惟的“委婉”表达法,纪沅星现在,无论什么话都不由得多想想。她妈不是在问那个方面吧?
“挺好的啊。他人单纯。”可以说是,非常非常单纯了。
“那就行。”纪沛兰放下心,把女儿从自己身上拉起来,“对了,我今天来,还有一件正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啊?”纪沅星直起身坐好。撒娇归撒娇,该办正事的时候,她从来不含糊。
“集团在A市有个子公司,叫汇禾。”纪沛兰正襟危坐,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她,语气严肃起来。
“A市是一个旅游城市,去年开始因为政策原因,房价有上涨趋势。”
“我们集团在那里有几块不错的地皮,近几年也在陆陆续续地开发。去年就有五个项目。”
“今年,还有一个河畔花园项目要开工。目的是在环城河边打造一个花园式高档住宅区。”
纪沅星一边点头,一边翻看手里的文件,眼里隐隐露出凝重之色。
“这个程锐承建公司,是什么来头?”
纪沛兰欣慰一笑,对女儿抓重点的能力十分赞赏,“你也看出来了。”
“嗯,从资质上看,这家公司只能说是一般。可汇禾的项目却基本都是他家承包,还都是预付15%。”
纪沅星抬头,语气坚决,“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嗯,总部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们已经把汇禾总裁调离了。”纪沛兰微笑着敲敲桌子,“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你。”
“沅星,你想不想去试试看?”
“去接手一个烂摊子?”
纪沅星莞尔一笑,“那当然要了。这种挑战性工作,简直和我专业对口。”
“好。那你就下周一去汇禾报道吧。我这面会派个可靠的人和你一起去。”
纪沛兰起身,拍拍自己女儿的手,满意地微笑,“那我可就先走了。商场的事会有人跟你对接,不用操心。”
“嗯,我送你下去。”
回来后,纪沅星就一门心思开始研究汇禾的资料。这个公司的情况很棘手,但也是个绝佳的锻炼机会。
纪沛兰给她派了个叫蒋茜的助理,二人讨论了一下午。
直到,晚饭时间,她才看见沈惟给她发的微信。
【17:00 :晚饭要一起吃吗?】
纪沅星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半了,他估计已经吃过了。
顺手回了一句,【晚上有饭局,你自己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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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惟收到消息时,正在图书馆,他几乎下意识地就要收拾东西。
看清之后,手又放了下来。
【好。】
他打了一个字,转头看向窗外。天黑后的校园里,路灯很亮,广场上很多学生走过,有成双结对的小情侣,也有形单影只匆匆路过的。
沈惟将视线收回,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
搜索栏里,有一个人名:齐修韵。
这是在论坛里翻了十页帖子才找到的名字,还有照片。
这人很眼熟,他拿出手机,翻出辩论赛的照片比对,果然...
站在纪沅星右边的男生戴着金丝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是个优等生的样子。
纪沅星的头微微向右/倾斜,是朝着他的方向,而男生也垂眸浅笑,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这样明显的细节,沈惟第一次看的时候竟然没发现。
三年...从大一到大四...这么久的时间。
他们是因为什么分开的呢?
沈惟觉得自己真是好笑,都无聊到查自己老婆前男友的地步了。
他合上电脑,收拾东西往出走,恰巧,周应给他发了个定位。
【6号网咖,来吗?】
【嗯,一会儿到。】
他大步走出图书馆,成为了中心广场上形单影只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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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点半,周应在软沙发上抻懒腰,打了个哈欠,他刚结束一局排位。
回头一看,沈惟屏幕上都黑色,外加一行行他不认识的各种字符。
“不是吧?兄弟,你来网吧写代码啊?”周应倾身过去,不敢相信地拍了张照片,“神人啊,真是活久见了。”
“我得发个朋友圈。”
沈惟无奈地喝口水,不打算跟他解释,自己刚刚是跟一个海外黑客打了一场攻防战。
因为以他的理解能力,解释与对牛弹琴无异。
精神突然松懈下来,沈惟又开始不自觉地去想那张照片。
越想就越烦躁,他拿过周应桌子上的一听啤酒,灌了一口。
周应揉揉自己眼睛,不太敢信,“你竟然主动找酒喝?受什么刺激了?”
沈惟没回答,反而看了一眼他的游戏战绩,“需要我带你打几把吗?”他不忍细看。
“行行行,赶紧带我来两把。我今天点太背了,总遇上主播。”
周应惊坐起身,也灌一口啤酒,随口调笑道:
“哎,纪大小姐没给你打电话吗?你俩新婚,我把你带出来包宿,她会不会来打我啊?”
没想到,这句话让沈惟本就郁闷的心情,更郁闷了。
他不甘心地又看了一眼手机。
还是一个消息都没有,更别说未接电话了。他都把音量调到最大了,结果接到的唯一一个电话是问他办不办贷款的。
周应人精似的,他观察了一下沈惟的脸色,又联想到今天上午寝室的事。
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附近没人,趴在沈惟耳边窃语,
“兄弟,你俩昨晚是不是,那啥,磨合得不太好啊?你表现不行,纪大小姐生你气了?”
“你没跟她解释,你没经验啊?”
沈惟表情如同吃了个苍蝇,头顶三条黑线...沉默良久。
“周应,纪沅星想不想打你,我不确定。但我现在挺想打你的。”
周应马上闪现躲开,双手捂住胸口做防御状。
这番话说得沈惟一点打游戏的兴趣都没有了。
他起身要走,抓过外套时,还想起了纪沅星早上让他多穿点。
双手握着方向盘,沈惟抬起头看了一眼夜空,墨色的天幕上,几颗星星眨呀眨的。
闭上眼睛,那双比星星还闪亮的双眸浮现在脑海里。
“导航临江帝景。”他启动汽车。
“好的,正在为您规划路线,请问需要为该地点设置标签吗?支持语音输入。”机械女声在安静的夜里分外响亮。
沈惟垂眸,轻声说,“家。”
“好的,正在为您规划回家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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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纪沅星听着财经新闻,吃着早点,看见只穿睡裤的沈惟走进来时,吓了一跳。
“沈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沈惟其实还没睡醒,只是口渴了来找水。
他径直走到餐桌前,迷迷糊糊地坐下喝了两杯水。
因为喝得太急,还有一滴水珠从唇边滑落,一路沿着脖颈,到胸前,再到结实的腹肌。
纪沅星目不转睛地咬了一口吐司片,只嚼两下就咽下去了。
这一大早,这个场景,多少有点刺激了。
沈惟喝完水,睁眼看,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腹部发呆。
“你在看什么呢?”刚起床的男人可经不得任何刺激,眼神都不行。
“看你腹肌啊。”纪沅星大大方方地承认,还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他,“说实话,你喝没喝蛋白/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