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听雾咬了下唇。
她知道梁宴那个弟弟。
就是前两年梁宴调转车头带她去买虾丸的那一晚碰见的那位。
开了辆改装后的跑车,一副少爷的纨绔做派。
程砚还继续说着:“你现在和梁宴那么巧是同一个城市,围在他身边的朋友虽然多,但毕竟你还是不一样啊。我和他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也就见他对你这么耐心过。其他人他可是看都不看一眼的。哥真没骗你,这一点我至今都没想明白。”
他笑了下:“那当然还是我们听雾招人疼,连梁宴都给拿下了。”
阮听雾知道程砚没那个意思。
她语调连自己都没发觉地变得难过。
又和程砚聊了几句,阮听雾挂了电话后,一直沉默靠着墙。
过了半小时,手机亮了亮,程亦橙发过来一条消息:【听雾,你睡了吗,没睡和我聊会天。】
阮听雾:【没呢,正发呆呢TVT】
程亦橙:【你还记得我那发小吗,叫许肆仰的那个,他这学期要去你们学校做交换生了。】
阮听雾对这个人的印象不多,她脑子里想的都是梁宴父母过世的事情,便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记得的,我代表我们学校欢迎他】
程亦橙:【你还是像过去那样逗。】
阮听雾紧了紧下巴,犹豫着给程亦橙敲了一段话过去:【橙子,你如果有一个暗恋好几年的人,但他之前并不喜欢你。但现在你和他又重逢了,而且交集好像根本不会彻底断掉。因为你没有办法做到漠视他的存在。而且他和他家里人关系都不好,你还有点心疼他。你会怎么办呢?】
程亦橙:【笑死我了,其实我早看出来你喜欢梁宴了】
阮听雾:【......你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吗?】
程亦橙:【好啦。我对你的建议是,你就和他照常相处呗。他以前不喜欢你,不代表现在不喜欢你啊。】
阮听雾:【但是我之前从他家里搬出来,就是为了避开他。那我现在又和他照常相处,那我之前为什么要搬出来?】
程亦橙发过来一条语音,阮听雾点开。
“那是因为你之前没成年啊,自控力不足,在家里或者在学校难免会时不时想到他。那时候离开他是正确的选择。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成年了,你有足够的自控力和把持力。而且你已经变得很优秀了,你现在和他相处挺好的,以前没得到的人,现在相处着说不定还能占占便宜什么的。多好,你小子赚大发了。”
阮听雾打字:【......真有你的。橙子,我先睡觉了,我自己再想想吧,谢谢你帮我分析】
【可爱pdj.】
程亦橙:【行,你别主动,他不联系你,你就别联系他。】
阮听雾最后打了句话给程亦橙,然后就给手机充电,闭上眼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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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和梁宴重逢的那一天到开小型摄影展中间一共有十来天的时间。
阮听雾没主动联系过他,倒是摄影展的前一天,梁宴联系过她一次。
LY:【五五,你早上有按常吃饭么。】
以前在梁宴家里的时候,梁宴也抓过她几次没吃早饭。
顿了顿,她有点心虚地回:【有时候起不来就没吃了,但大部分时间都吃了】
LY:【你记得少熬点夜】
w:【哥哥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LY:【没什么,就提醒你一下。哥哥家里有人因为这个去世了】
阮听雾当时看着这条消息陷入了沉思。
她回复道:【好,谢谢哥哥,我一定会按时吃饭,然后少熬夜。】
过了几秒,又补充了句:【哥哥,去世的人一定不想你难过,你不要太伤心了。】
LY:【没什么,哥哥不伤心。你早点睡。】
阮听雾回复了个好。
第二天是摄影展,但直到摄影展结束的那一秒,梁宴一直都没联系她,也没来学校。
阮听雾奇怪之余,又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不来也挺好的。
两个人在网络上聊聊天就好了。
但出于他之前主动提醒过她要吃早饭和别熬夜。
阮听雾秉持着公平的基本准则,主动联系了他。
她坐在摄影展的椅子上低着头打字:【哥哥,摄影展已经结束了。我当然很欢迎你来,但是哥哥贵人多忘事,没有赶过来看。我表示很遗憾,既然哥哥没有来我们学校,那这顿饭就只能以后再说了。我待会有堂考试,先去教室了。】
发完消息,周书书忽然打过来一通电话:“听雾,今天我有个喜欢的男生生日,在一家私人俱乐部。他叫我去,但是没人陪我,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阮听雾:“晚上不是有堂考试吗?”
周书书:“你没看群里消息吗,考试推到明天了。”
阮听雾笑:“那行,我陪你去。”
去俱乐部的路上。
梁宴回了消息:【不好意思,哥哥今天有点忙。但哥哥现在腾出时间了,你现在没时间么,要考试?】
阮听雾握着手机敲字:【我现在没时间了。哥哥,以后我再请你吃饭吧。】
梁宴:【行,五五,考试顺利】
阮听雾把滑下来的头发拨至耳尾,周书书恰好凑过来同她说话,阮听雾便没和梁宴解释这么多了。
便只回复了一句话:【谢谢哥哥】
周书书今天打扮得很好看,她朝阮听雾说:“这家俱乐部最近很火。”
阮听雾对俱乐部不感兴趣,只是想起梁宴也在这里开了几家俱乐部,但清北俱乐部多,不可能这么巧。
计程车驶到俱乐部,是晚上八点半。
这家俱乐部装修看着很独特,走的是古旧的设计风,但处处又显着细节。
二楼。
里头正热闹,光影漂浮,有些像酒吧,庆生的氛围很浓。
周书书走过去和寿星打了个招呼。
阮听雾抬眼看了下周书书喜欢的男生。
那男生朝阮听雾和周书书笑了下:“晚点再吃蛋糕,现在大家先玩会游戏。”
于是阮听雾便和大家一起玩起了游戏。周书书提议要不要玩传递纸牌。
阮听雾凑在周书书耳边:“传递纸牌也没什么好玩的啊。”
周书书轻声说:“用嘴传递纸牌。我数过这里的人数了,待会你坐我旁边,你就不用和男生传。但是我想和他传。你懂我意思吧,”
阮听雾笑得不行:“行,我懂。”
大家也都觉得周书书这个提议好。
周书书人聪明,排列座位也如她的意。
阮听雾左边是周书书,右边没人。
而周书书旁边是那个她喜欢的男生。
不一会儿游戏开始。
阮听雾坐在最旁边,低着眼睫玩手机,玩了一会后又抬头看他们是怎么玩的。
一男一女靠得挺近,真就是用嘴唇传的。
但扑克至今也没掉过。
阮听雾无声地弯了下唇,正准备低头摆弄手机。
恍惚间忽然听到梁宴的声音。
她皱起眉,抬头。
梁宴嘴里咬着根烟,懒散地立在不远处。
阮听雾像被抓包似的,快速低下头。
周书书喜欢的那个男生好像和梁宴认识,叫梁宴要不要一块来玩。
“不了,今天挺忙。”梁宴应。
“行,梁老板回见。”
阮听雾拿着手机撇过头,原来这家俱乐部真是梁宴开的。
他是这里的老板。
局促又心虚的,她希望他别看见她。
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脚步声忽然临近,烈橘气和男人身上乌木混着薄荷的气味铺天盖地传过来。
阮听雾缓慢抬起头。
男人微弯了点腰,眼睫旁沾了点碎发,更显得眼角拨了层凌乱的离经叛道。
光如细钿般碎进眼。那双眼睛就那么盯着她,散散漫漫地扯个唇角,睨她一眼:“五五,你来哥哥俱乐部考什么试?”
阮听雾:“我们学校之前本来有个考试的,但忽然取消了。然后我就陪我朋友来这里了——”
话还没说完,周书书扒拉了下她,阮听雾偏头,周书书嘴唇夹着张纸牌,正往她这边传递。
阮听雾只好朝梁宴道:“等我先玩完游戏。”
说完,她往周书书那边凑过去一点。但第一次玩这种游戏,阮听雾明显不会玩。
梁宴抱臂看着她玩。
眼神动了动。
阮听雾费了很大力气才贴紧纸牌,但她没什么技巧,不一会儿纸牌没贴紧,掉了下来。
周书书着急地扯了下她。
阮听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身体重心有点不稳。
梁宴伸手拉了下她。
阮听雾身体被他拉回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他胸膛处栽。
人声喧闹,霓虹光圈重叠又变化。
周遭传来各种人的惊呼。
下一瞬,阮听雾视线陷入一片黑暗,脸贴近梁宴坚实有力的胸膛,温热一片,他身上薄荷和烈橘气息密密麻麻包裹住她。
她几乎能听到梁宴心脏的跳动声。
一下一下,仿佛要将她耳膜贯穿。
紧接着,她听到梁宴吞咽喉咙的细微声响。
她能明显感知到,他身体也僵了下。
第36章
流动的时间像被压缩进一块饼干里, 空气慢吞吞地静止下来。
男人胸膛很广阔,肌肉堆着,还传着滚烫的热气。阮听雾眼睛还是紧闭, 脸紧紧贴着他上身, 头发蹭在他怀里。
耳边不仅有梁宴滚喉咙的声音, 还伴随着他浅浅的呼吸声,两种声音悉数重重磨在她耳畔。
阮听雾耳尖和脸都肉眼可见地红了一片。
愣了十几秒。
头顶落下一道带点轻笑的嗓音。
“五五, 你还是从小到大, 一如既往地爱轻薄哥哥。”
阮听雾反应过来,看见梁宴双手扶着她肩膀。
她呐呐地回:“对不起啊梁宴哥哥,从小到大的习惯还真是没有办法轻易改变。”
梁宴低笑了声。
周书书把阮听雾拉了过来:“听雾,你别蹭在陌生人怀里。”
阮听雾摇头:“他不是陌生人, 是我哥。”
周书书喜欢的那个男生惊叹出声:“梁老板, 你认识书书朋友啊。”
梁宴嗯了声,抬手揉了下阮听雾脑袋:“她待会要罚的酒,我喝。”
阮听雾:“我什么时候要被罚酒?”
梁宴低头望眼她,眼底勾过诞然:“你不知道么。”
周书书一口气喝完两杯酒, 喝完后, 她说:“听雾因为我们刚刚纸牌掉了,得喝两杯。”
阮听雾挠了挠眼皮:“噢, 这样啊。行。”
梁宴:“行什么行。”
他端起桌前两杯酒一饮而尽。
余下的人都喝彩。
游戏结束,其余人又去玩别的新游戏。
周书书玩起手机。
梁宴还是坐在阮听雾旁边没动。
阮听雾脑子里回忆刚刚她栽进他怀里的画面, 耳朵又红起来, 低着头轻抿喝水。
过了两分钟。
梁宴声音响起,轻笑:“五五, 你还觉得不好意思了?”
“我没有不好意思, ”阮听雾抬头扫眼他:“哥哥, 谢谢你帮我喝了两杯酒。”
梁宴嗯了声:“没事,那你去和你的朋友玩。”
阮听雾点点头,又见他薄唇轻扬了下。
“被罚酒就找哥哥喝。”
阮听雾紧了下唇,嗯了声。
梁宴起身,离开她视线。
很快进入正式庆生环节。
阮听雾和周书书弯着唇唱生日快乐歌,后来蛋糕被推出来,大家又分起蛋糕吃。
一切流程结束后,周书书去找寿星。
周书书今晚没打算回学校,于是阮听雾便打算先走。
走之前,她给梁宴打了个电话。
但还没打出去,她路过一间单独包厢,门微微开了点,一个男人靠在沙发上喝酒。
桌前摆着七八个酒瓶,大部分都已经空了。
包厢里纯白色的灯光落下来。
男人下颌收着,酒一杯接一杯,像永远停不下来似的。
他眼皮很薄,喝酒的时候仰起头,突出的喉结泛着红,眼神意外勾着种落寞。
阮听雾眼神动了动,径直推开包厢门,走到梁宴面前,低着脖颈看他,语气透着不满和生气:“梁宴哥哥,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啊?”
梁宴笑了下:“这不是替你挡酒么。”
阮听雾:“才帮我喝了两杯,不可能醉成这样。”她指着桌上的空酒瓶:“你自己看看有多少个空的。”
梁宴仍是笑:“喝了五五那两杯酒,酒瘾犯了。”
“梁宴哥哥,”阮听雾说:“你别怪我那两杯酒,明明就是你自己想喝。”顿了下,语气更加不满:“还喝这么多,你胃能受得了吗?”
梁宴明显有点醉意,他强打起精神:“哥哥没事,五五你回学校。”
阮听雾看他脸红,不知道他是不是感冒或者是发烧了,遂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
梁宴轻拨唇角:“别趁哥哥喝醉胡来。”
阮听雾抿了下唇:“我没有,我是在摸你脸,看哥哥有没有发烧。”
“发烧了么。”
阮听雾摇头:“没有。”
梁宴:“你回学校,哥哥待会回家了。”
阮听雾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你待会怎么回去?你喝这么多酒能开车吗?你别酒驾。进了警察局我可不会去捞你。”
梁宴笑了笑:“哥哥找了代驾。”
阮听雾闻言哦了声:“那好吧。”她看着梁宴:“你回家之后记得喝蜂蜜水,如果晚上来不及做,明天早上一定记得喝蜂蜜水。不然你胃会很难受。知道吗?”
“知道了。”梁宴抬手揉下她脑袋。
阮听雾偏头盯了他好几秒。
梁宴:“嗯?”
阮听雾吐出一句话:“你今天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啊?”
会不会是他爸爸去世的原因。
想到这儿,她说:“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梁宴哥哥你都不能喝这么多酒。”
梁宴醉得眼睛有点看不清,努力清醒着说:“你报复哥哥是不是,之前你喝酒哥哥生气。现在哥哥喝酒,你想骂我是不是。嗯?”
“没人想报复你,也没人想骂你,”阮听雾轻声说,“我只是心疼你。”
她知道的,失去爸爸是一件很难受的事。